終結者的反戰人聲:阿諾史瓦辛格與他的「俄羅斯英雄」?

图/Red Heat剧照

【2022. 3. 18 乌克兰/俄国/美国】

终结者的反战人声:阿诺史瓦辛格与他的「俄罗斯英雄」?

「魔鬼终结者T-800有话想对俄国人说,但...不是你想像的『那种话』。」俄国入侵乌克兰的战争第23天,在后勤压力、士气低迷、兵力不足、策略重整与国内社会压力默默升温的阻碍下,俄军侵攻正陷入「全线停摆」。尽管在外交圈里,不断传来乌俄停火谈判的「正面讯号」,但相比于缓兵之计的疑虑,国际社会对「实际停战」的机会期待,仍接近于零——因为俄军的轰炸火力持续倍增,一点都没有休兵的迹象;总统普丁一面对外强调「愿意谈终战」,对内却骇人恫吓,公开表示必将「大清洗俄国社会的『叛徒们』」。

在战火陷入僵局的同时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与声音,17日却试图与「俄国人民」直接对话——他就是共和党籍的前加州州长、传奇影星「魔鬼终结者」阿诺.史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不过一向以硬汉形象闻名的阿诺,并没有和电影一样、想使用终结者或天网之力把沦为「国际反派」的俄罗斯从地图上消灭;相反地,阿诺以非常诚恳有力的话语,讲述了一个深藏在他记忆里的「俄罗斯英雄」故事。

阿诺向「俄国喊话」一事,在国际新闻的标题里,虽然容易给人一个「外行闹事」、「好莱坞凑热闹」的刻板鄙夷感——谁知阿诺的这部喊话影片,却让国际外交界瞠目咋舌的同表敬意,甚至评价为国际反战宣传的「经典教范」。

事实上,曾经从政多年的阿诺,与俄国的羁绊与因缘不浅——阿诺在80年代走红的动作片,曾是苏联铁幕下,俄国地下走私流行观看的「盗版英雄」;其硬汉形象与时代符号,亦让一向「尊重猛男」的俄国总统普丁很是喜欢。

正因如此,像是美国政坛的「俄国通」——曾在欧巴马政府与川普白宫都曾任职过的费欧娜.希尔(Fiona Hill)——就曾在2013~14年间,大力游说白宫与美国国务院「提名阿诺担任美国驻俄大使」,并认为阿诺的文化符码与俄国影响力,不仅能够直接影响俄国民意观感,比起传统专业的美国外交官员,阿诺「因为是阿诺」更是少数可能同普丁本人交心讲理、沟通的终极奇兵。

只不过希尔的奇兵献策,最终并没有被华府采纳。毕竟「阿诺驻俄大使」的奇招,虽然得到了不少内部支持,但后来却因为乌俄局势的恶化、以及2014年2月俄军占领克里米亚的危机爆发,让美国国务院不敢在历史时刻用阿诺冒险,这才改选相对低调、但更有外交专业(在驻俄前曾是驻乌克兰大使)的资深外交官泰夫特(John Tefft)派驻莫斯科。

所以阿诺说了什么?以下则是这次经典喊话中,阿诺记忆里的「俄罗斯英雄」与他的逐字故事:

「这段讯息,是我想和我的俄国朋友们、与那些正在乌克兰战场上的俄国士兵们说的话——有很多正在世界上发生的事,你却被故意蒙在鼓里。这些骇人的惨事,你们理当有权知晓,但在诉说这些严厉真相之前,请容我向大家讲一个我自己的故事:那是关于一个俄罗斯人,成为『我的英雄』的故事。」

「1964年,当时才14岁的我,曾到维也纳的现场观看当年举办的『世界举重锦标赛』——那年,苏联来的尤里.佩特罗维奇.瓦拉索夫(Yury Petrovich Vlasov)夺得了世界冠军,他也是世界上第一个能举起200公斤过顶的人类。」

「比赛结束后,一位朋友把我拉到了举重后台——在那瞬间,一个14岁的男孩,就这样站在那个全世界最强壮男人的对面——我无法相信这一切,但尤里就这样主动地向我握手,我那时只有男孩般的小手掌,但就这样被他世界第一有力的硬汉大手给包围,可他却非常温柔,一直给我温暖微笑。」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我满足地回家,然后把尤里的照片贴在我的床头上。这是启蒙我的一切原点,从那天开始我的举重人生,谁知那张照片却惹毛了我的父亲。

「我的爸爸不喜欢俄国人,这是因为他在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争经验(注:阿诺的爸爸是奥地利警官,在德奥合并后加入纳粹党,并以「德军宪兵」的身分参战),他在列宁格勒围城战里受了重伤——在列宁格勒,我爸爸参加的纳粹军队,曾经对那座伟大的城市与勇敢的市民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恐怖暴行。」

「可能因为这样,所以我爸要我拿下那张佩特罗维奇的照片,他生气地问我为何不找一个德国英雄、或奥地利英雄来贴床头柜?但我没有撤下那张照片——因为对我来说,英雄身披哪一个国家的国旗,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多年以后,我人到了莫斯科拍摄电影《魔鬼红星》(Red Heat,1988,冷战结束之前),那是第一部获准在红场拍摄的美国电影。在此,我有幸与尤里、我的儿时英雄重逢,并一起共度美好的整天。尤里非常有智慧,他还是一样温柔、聪敏、而且非常慷慨。他当时给我的蓝色咖啡杯,至今仍是我每天早晨都会使用的珍贵宝物。」

图/取自Yury Petrovich Vlasov粉丝专页

图/Red Heat剧照

「我之所以唠唠叨叨地和大家说那么多,是因为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仍然与当年的14岁一样,我是真心喜欢并尊重俄罗斯人民。俄国人打从心底的坚韧,一直激励我至今——正也因此,请容许我告诉你们:在乌克兰的战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明白没有人喜欢听到『外人批评自家政府』的坏话,我都明白,但作为俄国人民的老朋友,我希望大家至少能听听看、想想看,我想对大家说的话——就像去年1月6日、一群失控的群众袭击美国国会大厦、试图推翻我们的政府时,我也曾以同样的方式想与美国人民说话一样:事情总有失控到极点的时候,所以我们必须挺身说话。」

「我知道俄国政府告诉你们:这场战争是为了帮乌克兰『去纳粹化』。但这不是真的。帮乌克兰去纳粹化?乌克兰的现任总统就是一个犹太裔后代——一个犹太人总统,我必须补充,他爸爸的三个兄弟,可全都是被纳粹处决谋杀的大屠杀受害者——开启战端的并不是乌克兰、不是乌克兰民族主义者、也不是纳粹;下令开战的意志者,就是克里姆林宫的权力核心,但这不应该是俄国人民的战争。」

「请容我再继续解释:在刚结束的联合国大会上,全世界141个国家投票认证『俄国就是这场战争的侵略者』,并要求俄国马上撤走所有军队;相对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4个国家投票认为俄国开战是对的——141:4,这就是事实。世界全站在乌克兰这一边,俄国因为战争暴行而被孤立,也是事实。」

「在乌克兰,俄军包围了整座城市,用无差别砲火、炸弹,将之夷为平地,包括一间儿童医院,以及一间妇幼医院。300万乌克兰人成为难民,他们绝大多是老弱妇孺,被迫放弃家园、或还在挣扎逃难的半路上。这是空前的人道危机,而俄国作为这场战争残酷执行者,才会因此被国际社会给封杀孤立。」

哈尔科夫轰炸后灭火。 图/路透社

「你们也同样没有听见俄国社会为这场战争所付出的真实代价。很遗憾地,数千名俄国士兵就这样死在异国——他们不仅是被乌克兰人的枪弹给杀害,而更是被俄国领导阶层的征服妄念所害死——大量的俄国装备被摧毁、被弃置,大量的俄国炸弹如雨点一般打在乌克兰平民头上,骇人而离谱的光景让整个世界都震怒了起来,这才是俄国之所以遭遇世界上最严峻的国际经济制裁的原因。在这场战争中,双方的无辜者都因此受害。」

「俄国政府不仅瞒骗了自家平民,更向自家军队说谎。许多士兵被告知他们是要『与纳粹作战』,有些人被告知乌克兰民众会夹道欢迎俄国的『解放王师』,有些人还以为一切都只是例常演习——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被推上战场——有些人以为俄国出兵是要解救乌克兰的俄裔手足,但以上全都不是真的,所以俄国士兵才会遭遇乌克兰军民极其激烈的殊死顽抗,对乌克兰人来说,抗战到底已是他们保护家人挚爱的唯一途径。」

「当我在电视新闻里,看到新生的婴孩从轰炸瓦砾堆中被挖出来的当下,我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是在看二次世界大战的恐怖纪录片,这该是现代新闻里的日常吗?」

伊尔平的平民丧生。 图/美联社

「前线的俄国士兵们,大概早就知道我说的事情全是真的。你们正在亲眼目睹这一切,难道不是吗?但现在还有机会,我不希望你们重蹈我父亲的覆辙,成为和他一样、成为一个破碎的人——这场战争不是卫国战争,不是你们的祖父、曾祖父所参与的卫国大战,这是一场非法的不义战争,而你们的生命、你们的身体、你们的未来,全都会随这场毫无道理的战争而陪葬,俄国也将从此成为被世界鄙夷的坏人。」

「请记得,在当前的俄国,有超过1,100万俄国人与乌克兰有着血缘上的羁绊,这代表你打出的每一发子弹,都是在射杀某个俄国人的兄弟、或姊妹;每一枚炸弹、每一次轰炸杀死的可不是什么幻想的敌人,而是一间学校、一栋医院、一群人住了一辈子的家。」

「我不认为俄国人民真的清楚这场战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在此,我恳求所有俄国民众与正在乌克兰打仗的俄国士兵:请大家里解辨明俄国政府给你们的谎言宣传与假讯息迷汤。我拜托大家,帮助我传播出真相,告诉其他你们的俄国同胞们这场人类浩劫的真实代价。」

「至于对普丁总统,我想说:这场战争被你开启,但现在你还有机会能悬崖勒马,阻止这场战争的继续。」

「我特别有话想对那些走上街头舍身反战、公开反对侵略乌克兰的俄国民众喊话:整个世界都见证了你们的勇气,世界知道你们正因为这样勇气而遭遇了惨痛而不义的报复后果——你们被逮捕,你们被冤狱、你们被刑求迫害甚至失去自由与生命...」

图/Red Heat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