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 回巴家寨胡理解隙
朱豹之妻刘素娥提剑杀来,其她三个妯娌一看,也各持棍棒随后杀来了。花、鲍一众看见迎面四个女人杀来,才要迎敌。巴龙、巴虎、巴彪分别抵住了四个女人。免不了一场大战。花振坤见此说道:“我们三人不可多在此一处,何不去搜他们的老穴?”于是三人奔庄而来。他们家大门早已开了,三人执兵器入内,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不大时候,将人杀得干干净净。又将他们家的箱柜打开,拣值钱的东西打起六七个包袱,提出庄门,放了两把火,将房屋烧尽,这时巴氏兄弟已经将朱氏妯娌杀了,也来到庄上,会合了花、鲍、徐三人,大家一人一个包裹,扛回车前,命车夫开车,直奔苦水铺而来。
朱龙、朱虎二人躲避在庄外,又见工庄上火起,起先还只当是先前余草复燃,心中焦躁,又不敢前来搭救。闻得车声响亮,知道他们起身了才出来一看,只见沿途:东西路上滚人头,南北道前血水流。折枪断棍细如麻,破瓦乱砖铺满地。
房屋烧了,妻子家人半个无存。想到:“房屋烧了,金银不能烧。”二人等待到天明,拿了搔钩挖着,一点俱无。兄弟二人哭了一场,只好逃奔深山同,削发为僧去了。
花振坤等人一直无停,走到次日早饭时刻,就到了苦水铺自己的店中,将东西放下,众人入店,把骆宾玉主仆安置好了,在花老那一间屋子调养。住了五七日,骆宾玉主仆可以行动了。鲍大乾道:“主仆已经渐痊了,我们大家商议,把他的事情分解分解。如今苦苦的住在这儿,亦非长法。”便向花老儿道:“骆大爷说前在胡家凹起身之时,胡家兄弟原说等大家到时,叫人通信与他,他兄弟二人亦来相帮。你可速差一个人先到胡家凹去,请他弟兄来是了。”花振坤立刻差人去了。
至次日早饭时刻,胡家兄弟一同来了,与众人相见。众人看见胡理七尺余长,瘦弱身躯,竟有如此好武艺,所谓人不论貌。胡家兄弟看见骆宾玉主仆两个瘦弱,面目焦黄,问其所以,方知道要历城遭诬,四杰村遇仇敌,不由地惨叹。花振坤即忙备下酒饭款待客人。饮酒之间,鲍大乾开口说道:“解祸分忧,思难持危,是朋友之道。我们既然与骆宾玉为至交,又与巴九弟为莫逆,而目前巴、骆二人之隙已成,我们应当想想办法,代他们解危。”众人听了,说道:“先生年高见广,念书知礼,我们无不随从。”鲍大乾道:“有智不在年高,无智空生百岁;一人不如二人智。还是大家酌量。”众人又道:“还是请老先生想一计策,我们大家商议。”这鲍大乾道:“据我的愚见,叫骆宾玉备一套祭祀礼物,明日我们先去巴九弟寨中,他虽然有丧子这痛,大家竭力言之,或者说骆大爷实系不知,或说无意而伤其性命,今日情愿灵前叩拜祭奠。杀人不过头点地,巴九弟或许能赏我们一个脸面。只是还有一件。”向巴龙四人道:“四位贤弟莫怪我多说,闻九弟妇甚是怪气,九弟每每惟命是从。我们虽然相好,到底男女有别,如何谆谆言之。要烦诸位大娘们去劝她才好。我意中实无其人,只是想想,踌躇未决。”徐松明道:“贱内与九娘素不相识,且非至戚,碍口不好尽言。这须得与九奶奶情投意合者言之为妙。”胡理是直性之人,立刻回答道:“这个容易,家嫂与九娘是结拜过的姐妹,舍侄女就是她的子女,叫她母女前来解劝如何?”胡琏是一个精细之人,何尝不知道妻子与巴九嫂结拜,但今日说的是杀子之仇,恐怕说不下来,让众人笑话,所以没说出来。不料他弟弟已经满口应允,他怎么好推托,就说道:“世弟之事,怎么敢不允?恐怕说不下来,反惹诸公见笑。”那鲍大乾说道:“见允是人情,不允是本份。我们尽了朋友之道就罢了。明日徐大嫂子就陪胡大嫂子一同去走走。”众人听了都说很好。商议定了,花振坤办下酒礼,期定后日赴巴家赛讲和。
后日早起,鲍大乾道:“猪羊祭祀之礼在后,我们一并男女先行,说妥时让骆大爷进庄,如果不妥,就不进庄了。他主仆身子软弱,恐怕惊唬。”又叫濮天鹏弟兄扮作一家人,护送骆宾玉行走。分派停当,鲍大乾站起身来,同消安师徒等人仍坐三辆骡车,徐大娘、鲍金花一路,皆奔媚家寨而来。骆濮四人在后边坐了一辆骡车并祭拜之礼,慢慢而行。那个修素娘仍然在店内等候。约午饭时刻,到了巴家寨外,只见北面三骑马飞奔而来,来到庄上,正是胡琏妻女三人,大家看见,一齐下马下车轿。鲍大乾道:“凡事预则立,莫要十分大意。倘若我们到庄门首,着人通信与巴九弟,他推个不在家,岂不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遂告诉巴龙,“你们可先进去通说通说,允许不允许在他,莫叫俺们在此守门。”巴龙道:“也好,我们进去先预备。”四人即刻走进去,直入中堂。看见厅上供着巴结灵柩,叔侄之情,不由地大哭一阵。巴信夫妻亦来陪哭,哭道:“我儿,你伯父等在此,你可知道否?”吕了一刻后,巴龙劝道:“弟弟弟妹不必过痛,人死不能复生,哭也无益。如今江南鲍大乾、胡家凹胡氏兄弟男女等人,俱在庄外,快去迎接吧!”巴信夫妻听说,立刻说道:“这人前来,必定是来解围的,我们不见,大哥出去,就说我们前日出门去了。”媚龙四人齐道:“鲍大乾是结友之人,我们愚兄弟往往到他家,一住十日半月,并不怠慢,今日千里来会,拒绝不会,觉乎无情,又有胡家兄弟,系相好邻寨,且有胡大娘同至,若是不见面,就不知礼了。”巴信夫妻闻得胡理这个冤家既来,又有胡家姐姐并干女儿俱来了,不得不出去,同了四个哥哥将众人迎接进来。媚信一看见花振坤,怒目而视,花振坤此时只当没看见。巴信问道:“鲍兄住南,胡兄居北,今日怎么约齐聚来寒舍,有什么见谕?”鲍大乾遂道:“骆宾玉黄花铺被诬,余忠义喊状军门,差提愚兄,今日已经移居山东,也算是北人了。知令郎被 骆宾玉误伤,特约胡家贤弟等一同前来,造府相慰。今日骆宾玉亦办了祭拜之礼,要在令郎灵前叩拜。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既然知罪,复望贤弟看俺们众人之面,饶恕了做个情,叫骆宾玉他日以父母事之贤弟吧。”巴信听了说道:“诸公光临,本当从命,奈杀子之仇,非一般事可比。弟意欲捉住他,在巳子灵前点灯祭之,才出我夫妻二人心中之恨。今日既然蒙诸公到舍,与他分解,我就只捉了他,杀祭吾儿罢了。”胡琏说道:“灯祭杀祭,同是一死,有什么轻重?还望开一大恩。”巴信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以己之心,度人之理,则一道也。今日之事,放在诸位身上,也不能白白地罢了。此事不必再提,我们还是说些闲话。刚才闻听鲍兄近移山东,不知道府在何处?明日好来恭喜。”花振坤回答道:“还未择地,目前尚在苦水铺店内哩!”巴信早要寻他,只是因为他不开口,无处搜寻,惟怒目而视,今忽然闻他答言,大骂道:“老匹夫!我儿生生送在你手。今日你约众人前来解说,我不理你,也是万幸,尚敢前来插言。我与拼了这性命罢!”遂站立起来,直奔花振坤。胡琏忙起身来挡。而那巴信力量太大,竟把胡琏撞了个歪斜,几乎跌倒。鲍大乾等人连忙劝阻,方才解开。花振坤是山东名人。从来未受人欺负,见工巴信前来相斗,就有些动怒,但是一想,若与他较量,今日之事不能成了,就忍了坐在一边,不言不语了。
花振坤为了骆宾玉之事,可以不言不语。可是,胡理见自己的哥哥被撞了个歪斜,哪里肯让过?就叫一声:“巴九,你想倚仗家门势力,相压吾兄么?你与骆宾玉有仇,我们不过是为朋友之情,代你两家解围,不允也就算了。怎么将我家兄撞个歪斜?好吧,待我胡二与你敌个高低!”说罢,就要动手。鲍大乾劝道:“胡二弟,莫错怪九弟,他是无意冲撞令兄。但此总怪花振坤这奴才,就该打他几个巴掌。骆宾玉在江南,是你三番五次要他来贅亲,若无此事,他怎么会与巴相公相遇?若不误杀巴相公,骆宾玉又怎么会遇见贺秉中?据我评来,骆宾玉之罪,皆是花老奴才起之耳。巴兄弟,你看他还是个姐夫,饶恕这老奴才吧。谅死不能再活了,况骆大爷是你甥婿,叫他孝敬你就是了。”巴信道:“我弟兄九人,只这一个儿子。今日一死,绝我巴门之后。”鲍大乾道:“九弟尚在壮年,还怕不生子么?我还有个法:日后骆宾玉生子之时,桂小姐生子为骆门之后,花小姐生子为巴氏之后,可好?”巴信见胡琏等在座,若不允情也是不能够的,便说道:“若丢开手,太便宜这畜生了!”众人见巴信活了口,齐站立说道:“九爷见允。大家打恭相谢。”巴信少不得还礼。这时,后边也把马金定说允了。鲍大乾一见前后都允了情,丢个眼色,花振坤早会其意,差人去请骆姑爷进庄行祭。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