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市井无赖PK终极BOSS?谁胜谁败?

大凡作为一个终极人物, 即使实际上没有多么恐怖,也要搞些幺蛾子来装装气氛,以显示一种 “我不爽, 别惹我”的气氛, 然而鬼王的出现, 却轻而易举的粉碎了这个流传千年的定律。

清风, 明月, 酒香,如果不是四周渐渐冰冷的空气,沈越会有一种这是某人月下赴约的错觉。

就在他身后不远, 平台的边缘上,一位锦衣少年负手而立, 衣服上连个褶的都没有, 长发更是一丝不苟的梳起来, 清秀的脸上,清冷无比, 整个人,不整个鬼(囧,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就像一个用冰水冻住的木头。

沈越打了个哆嗦,脑中飞速闪过苏牧告诉他的话,只要把鬼王诱至平台中央, 就行了。于是, 他开始思索怎么个引诱法。

“你……”沈越迟疑着开口, 考虑着要不要表现得再惊恐一点, 却不想被鬼王的动作打断了。

只见那鬼木头慢慢抬起右手, 捏诀,挥手, 金光一闪,一把长剑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沈越心中咯噔一下,这就要下杀手了么,他急忙站起来,匆忙间打翻了酒壶,顿时香气四溢。

茶树丛下仰着脖子张望的方阿草呸了一声:“死小子,果然藏着好酒。”

“你……你别过来……”沈越装作害怕的样子,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山下的苏牧,掌心掐诀,紧张得额头青筋直蹦,等待着最佳时机。

鬼王看着惊慌的沈越,慢慢的向前走了两步,眼看要踏入阵法的范围,沈越心中大喜,索性又退了几步。这下子鬼王再不犹豫,大踏步的走了过来,沈越一见,转身就跑,按照苏牧教他的方法,直接从平台边缘一路准备跑到半山腰苏老爷子的树下,那里,是安全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鬼王踏入平台中心的那一瞬间,苏牧掌心狠狠捏下,半空中红光大盛,风被阵法的力量激得突然啸起,在夜空中分外凄厉。

不等红光完全显现,苏老爷子从树丛里钻出来,飞快的冲上平台,飞奔向东北角槐树下的阵眼。呼啸的风中,老爷子身形如飞,大袖飘飘,颌下那一撮稀疏的胡子凌乱的飞舞,短粗的手指不住开合,咒语和手势如同蜂拥而至的洪水,一股脑的倾泻而出,带得空中的交错的红光上宛若流星飞舞。

而阵中的鬼王也不是吃素的,就在红光乍起的那一刹那,鬼王暗色的眸子一闪,手中金剑急速飞舞,一串金光随着他的动作华丽飞出,直接撞上了半空的红光,两道猛力接触,当下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都抖了抖,苏老爷子恰在这时一步踏上阵眼,红光闪了闪,终是稳住了,老爷子却一头冷汗。

沈越抱头飞奔,他只觉得那强大的力量就紧跟在他身后,劲风把他的头皮都要掀起来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冲进茶树丛了,沈越心中一喜,就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回头不打紧,就见凌空一道金光呼啸而来,还未反应过来,这道金光就像绳子一样拦腰一卷,将他扯上了半空。

沈越心中一沉,虽然惊慌,但脑子却还清醒,他操起一直扣在掌心的符咒迎面冲着金光的那端——鬼王那张死人脸丢了过去。

“好样的,死小子!老子来啦!”方阿草一声暴喝,从树丛中一跃而出,手中的木剑剑花飞舞,轻轻一挑,就挑断了那道金光,沈越失了控制,嘭的掉在平台上,摔得七荤八素。

方阿草得意的看着鬼王被沈越的符咒打得退了两步,阵中红光耀眼,一些藤蔓状的红光从地下冒出来,顺着鬼王的身体就要往上缠。

苏牧和苏老爷子汗如雨下,把个咒语念得飞快,手势也是变得飞快,方阿草甚至怀疑这么下去,这父子俩的手指会不会抽筋。

然而此时顾不上这些,方阿草扯起沈越,抬脚在他屁股上一踹,一脚把他踢下了平台。

眼看着鬼王就要被那红光捆成粽子,方阿草兴奋的上前,木剑直刺,想速战速决。哪知,剑光一闪,方阿草本能的一低头,只听半空又是一声巨响,在定睛去看的时候,手中的木剑已经断成了两截,原本捆在鬼王身上的红光顿时化作点点红芒,消散在空气里,那边,苏牧和苏老爷子同时像是被人一锤子砸在了胸口,萎顿在地,苏老爷子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方阿草心道不好,急忙就地一滚,躲开半空里凌空而下的金剑,但凶猛的剑气还是划破了他的衣服。

“他大爷的,老子就不信打不死你。”方阿草火了,猛地跳起来,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手中的断剑上,反手一推,断剑如同流星一般直射鬼王。不等那断剑到位,方阿草又就地一滚,直接滚到了鬼王脚边,伸手就是一张符拍过去,可是,鬼王是何等人物,早已窥出那半空的断剑是虚招,只是抬剑在面前一扒拉,那半截断剑就转了向,噗的一声插进了他身后的槐树中。而对于脚下的方阿草,他只是后退半步,躲开符,反手一挥就把方阿草如同破布一样甩了出去。

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方阿草痛的大叫一声,还没叫完背后又撞上了一株茶树,他登时眼前一黑。

“师父!”沈越见状,急忙爬过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方阿草那一脚把他踹到了茶树丛上,尖利的树枝划破了他的脸,此刻满脸血污,甚是吓人。

方阿草有气无力的睁开眼,一见沈越那张钟馗脸,就白眼一翻,差点又过去了:

“滚蛋,老子没疼死你让你吓死了!”方阿草推开沈越抬头去看平台上的状况。

那边半空里的红光已经消退了不少,鬼王已经抬头轻蔑的看了那红光一眼,并不在意,他冷笑着看着苏牧和苏老爷子徒劳挣扎,手中的金剑轻轻一挥,空中的红光嘭的一声散了,父子俩同时栽倒在地。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显摆!”鬼王终于开口说话了,冷硬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刮人耳朵。

苏牧红了眼,苏老爷子经这么几下重击,显然不行了,嘴角的血汹涌而出,染红了仅剩的几根胡子。

“爹!”苏牧手忙脚乱的擦去血迹,却越擦越多。

苏老爷子睁着眼挣扎着道:“没……没事……方……方老头子……呵……在等着我呢!你们……你们快走……”

鬼王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他甚至悠闲的收起金剑抱着胳膊看戏。

方阿草一见这阵仗,立即拉起沈越要离开,不想刚一动,半空里就奔出一道金光牢牢将两人捆了起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鬼王一挥手,两人就像被扯着脖子的待宰羔羊一样被扯了回去,丢在地上。

方阿草龇牙咧嘴,落地的时候,不巧,他在下面。

“他娘的,你这个老怪物!老子要扒了你的……”方阿草还没骂完,只见鬼王又一挥手,方阿草只觉得脖子上被一道无形的绳子给勒住了,当即就喘不上气了。

“师父……”沈越惊叫一声,回头发现方阿草张着嘴,一张脸憋得通红,心中一急,低头就凑了上去,没头没脑的往方阿草大张的嘴里吹气,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只是刚凑上去,他就又被凌空拎了起来。

鬼王仔细的看着沈越,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沈越整个身子都被捆得动弹不得,又被吊在空中,加上满脸的鲜血,显得格外狼狈。

鬼王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靠近,冰凉的手轻轻掐住了沈越的脖子。

冰凉的触觉惊得沈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混乱中他突然想起鬼不是没有实体的么,为什么这个鬼王还能掐住他。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你……”鬼王迟疑的开口,似乎要说什么,却被旁边飞来的一个不明物体打断了。

“老子灭了你!”鬼王回头,迎头一片温热的液体,他突然带着沈越身形一飘,飞快的躲过了。

方阿草半跪在地喘着粗气,右手鲜血淋漓,他恼怒捶地,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泼上那个老怪物了,真可惜。

如果说刚刚的鬼王还是在陪他们玩游戏,此刻,他显然是被激怒了,青白的脸更加发青,他抬手十指微颤,几道金光自指尖吐出,颤动着如同灵蛇一般直扑方阿草,宛若鞭子一样瞬间把个方阿草抽了个浑身开花,末了金光一卷,把已经无力反抗的方阿草丢在了地上。

“敢用你那肮脏的血侮辱本座,活腻了!”鬼王高傲的语气像一盆冷水,把众人泼了个透心凉。

沈越被鬼王制住,眼睁睁的看着方阿草浑身狼藉的爬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甚至焦急,他绝望的抬头,却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东方已经显了鱼肚白,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线希望。

鬼王再厉害,他也是个鬼,是鬼就见不得光,尤其是初升的朝阳,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就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沈越不由得心情大好,鬼王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也不那么令人难受了。他慢慢的扭动身子,试图用指尖把袖子里的符咒勾出来,好在鬼王此刻正忙着折磨方阿草,顾不上他。

终于,指尖碰到了符纸的边缘,沈越眼看着鬼王又一次把人事不知的方阿草抛到空中,指尖用力,身子奋力一扭,终于抬手把符纸甩了出去,鬼王根本不曾防备他,当下被符纸一下子砸中了肩膀,红光一闪,鬼王的肩头腾起一片青烟。

鬼王吃痛,手一松,沈越就掉在了地上,他急忙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冲到方阿草身边,一把抱起他撒丫子就跑,他知道,逃生的机会,就这么一次。

说时迟那时快,沈越刚一步踏到平台边,眼角一瞥,就看见那难缠的金光又追了上来,当下顾不得其他,随手把袖子里那些符咒没命似的向身后丢去,那边苏牧终于缓过劲儿来,也抱着苏老爷子直奔茶树丛。

平台离茶树丛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这段空地上只有小草,连个遮蔽物都没有,四人跑得很是辛苦,颠簸中,方阿草醒了,他强打精神指引着沈越把符咒和咒语配合着用,身后,愤怒的鬼王紧追不舍。

一头扎进茂密的茶树丛,沈越喘着粗气问道:“他还会追上来么?”

方阿草哼哼:“跑……别停……”

苏牧冷着一张脸在前面带路,四人沉默在树丛间穿梭,沈越不知道他们能跑去哪里,鬼王是鬼,还有什么东西能拦住他的脚步?

奔跑中,他焦急抬头看天,却见东方的鱼肚白只是多了一点点,距离日出,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如何熬过去,成了目前最大的难题。

果然,他们没能跑多远,就觉得头顶一暗,抬头一看,鬼王飘在半空里轻蔑的看着他们,手中的金剑上,金光微吐。

“留下他,本座可以饶你们不死。”鬼王的剑尖直指沈越,清晰的说道。

方阿草搂着沈越的脖子轻笑了一声,咧嘴道:“本什么座,你都当鬼了还以为自己是神啊!可笑!做人,哦不对,做鬼也要有自知之明!”

沈越听方阿草嘴上嘲讽鬼王,脸色却越来越白,贴着他胸口的身子也粘腻一片,想来,是流了不少血。

鬼王被方阿草一句话呛得半天没接上下句,愣住了。

方阿草轻轻在沈越耳边叫道:“快跑!”

于是沈越抱着方阿草,苏牧抱着苏老爷子,四人又奔进了茶树丛。

反应过来的鬼王在半空咆哮,飞舞的金光就打在他们脚后跟边,沈越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抱住方阿草的手心潮湿一片,也不知是血还是汗,湿漉漉的直打滑。

天边越来越亮,鬼王显然也意识到情况不妙,追赶的更加凶猛,手下也不再留情,马上要到山脚下的时候,一道金光直接打到了沈越的腰侧,沈越闷哼一声,脚下一软,终于倒地,方阿草被他一把抛出去老远,也摔了个半晕。

沈越刚要爬起来,后脖子一凉,却是鬼王又掐住了他的脖子。

“本座说过,留下他,你们可以不死。”

方阿草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一抹快要流进眼睛的血,刚刚倒地,他的额角碰破了。

“你还没问老子答不答应,他可是老子的乖徒弟。”

“在本座面前,由不得你答不答应,若是再反抗,那边的老头子就是你的榜样。”鬼王冷冷的说道。

方阿草转眼去看他所指的老头子,却见苏牧怀中的苏老爷子,脸色灰败,血染红了稀疏的胡子,也不知是死是活,苏牧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你杀了他!”显然沈越也注意到了苏老爷子的状况,愤怒道。

鬼王不语,只是一把扯起他就要离开。

“老子说过了,老子不答应!”方阿草突然飞扑上来,一巴掌拍到了鬼王的后背上,满把的鲜血顿时在鬼王身上烧起一阵青烟,趁着鬼王吃痛,方阿草再接再厉,他身上本就伤口多,此时更是浑身上下都成了武器,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鬼王,两手乱摸,一时间,鬼王身上青烟四起。

趁乱,方阿草一脚踹向沈越,鬼王被他这完全没有章法的无赖式打法搞得手忙脚乱,一时不察,就松了手,沈越就地一滚,进了茶树丛。

恰此时天边金光一冒,朝阳出来了。

鬼王登时顾不得其他,腾身而起,准备赶紧找个藏身之所。

而方阿草却满脑子都是要替沈越和苏牧多争取时间,无论鬼王怎么挣扎,都死死的抱住不撒手,于是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鬼王带着,飘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