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还有心想什么葡萄树葡萄干的。被他握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又被迫强装镇定。
后视镜里,两辆厢式保镖车一左一右在黄昏的公路上疾驰。据说江图南的保镖,很多都是伊拉克战场上回来的雇佣兵,专业的很。骁勇善战不说,关键人也多。
既然要藏的人是月铭,酒庄那边肯定会有比这两辆车更多的人手。这样的防卫,赤银堂会那帮乌合之众,别说是把人抢走,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
刚开始到千佛眼的时候,我也曾经对周隼的照拂觉得有些当不起。千佛眼的生活都不容易,我无功不受禄。
但周隼每次都用他的贱舌头把我骂上几句,他说:“千佛眼这块地是你们何家的祖产,赤银堂会抢了你的地盘,自然要为你守祖产,谁敢动这块地,动你的人。赤银堂会有种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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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知恩图报,我也不能让周隼出事!
我的手应激反应一样从扶手上滑下去。
江图南狐疑地问我:“怎么了。”
天助我也,这时候,车停了。
“这车停的真不稳。”我笑着掩饰道。
开了六七年黑计程车的我,说出这种话,真不厚道。
黄昏中的红酒庄园,埋伏在两座低矮的丘陵地中间,像是一头沉睡的温顺大象。
我们走进大门,在缠绕着雾气的大路上走。江图南直接把我带到葡萄地里去。
他在细心地找着我们当时种下来的那两棵树。我却在留心这四处的保镖。
我拍拍江图南的肩膀,往他怀里靠了一下,对他说:“……我记得小时候这里只有几个女工在,现在怎么这么多人啊,我胆子有点小,刚刚进门的时候,这儿就这么多保镖什么的。看着有点害怕。”
“反正这么晚了也没有什么人来。”我说。
江图南看看,觉得也是,人影森森的有些煞风景。
于是他把管事的找来,对他说,今天他还带了一些人手过来,原来在这里守着的,可以先下班了云云。
江图南还没有把他自己从回忆之中拔出来。他笑眼微眯对我说:“何月西,今年年初,我终于看到你刻在树上的是什么了。”
我们种上葡萄树的那年,用大头针在树上刻上了字。只有树干长得粗壮了,字才能显现出来。
葡萄树都是藤蔓,主干长得很慢,因此等到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看到江图南的树干上究竟写了什么字。
而我的那棵树上,刻着一个我最珍惜的名字。
江图南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狡黠,他说:“我看到了,你的树上写的是何月西笨蛋。”
我伸拳头向他砸过去,却被他反手拉住,他顺势反手捂住我的眼睛,带着我往前走了一些,然后松开了手。
我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一堆葡萄藤。
“这一棵是我的。”江图南说。
我强迫自己耐下心蹲下去,在主干上仔细看着,温室的灯光下,树干上刀工很差的笔画,歪歪扭扭地刻着“何月西”。
三个字被长出来的纹路撕扯出岁月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