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导右脚受过伤,落下了残疾,走在我前面一瘸一拐的摇晃着。
他走起路来看似笨拙,速度却很快。我加快脚步撵上他,说:“张导,铁实前辈就在这附近,他腿受了重伤,肯定走不远,不如我们先在这附近找找他。找到他后,再去找小张也不迟。”
听说,张导突然停住脚步,说:“甘露,我跟你说,老铁有他老婆的在天之灵保佑,死不了。小张爹娘死得早,无依无靠的孤儿,我们自然要先多多关照他。”
说完,张导又急匆匆向前走去。
我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没理解他的话,又连忙赶上他,问:“张导,你是说铁实前辈的老婆也在这?”
张导边走边说:“小露啊!你知道我这腿是怎么伤成这样的吗?”
我纳闷着说:“不知道。这跟铁实前辈有什么关系么?”
“哎!”张导叹了一声气说:“晃眼已经十五年喽!”
我有些好奇地问:“什么一晃眼十五年了?”
“我说的是老铁的老婆,甘泉,她已经死了十五年了。”张导回道。
我诧异地问:“你是说铁实前辈的老婆死了?”
张导暗暗地点头,没有啃声。
我紧接着问:“她是怎么死的?”
“老铁和甘泉,既是夫妻,也是同事。十五年前,他们被上面调到这里工作,老铁在一次下井勘探途中,发生了井道坍塌。情急之下,甘泉下井施救,我也跟了下去,不想意外接踵而至……”
说到这,他哽咽了一下,停了下来。我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张导用一根手指抹了抹眼睛,接着说:“最后老铁得救了,甘泉却……”
说着,张导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说:“甘露,你知道吗?甘泉是我侄女儿,她和你一样善良,美丽,讨人喜欢。只可惜……她死的时候才二十八岁,和老铁一直忙于工作,连个孩子都没来得及生……”
张导看着平时硬硬朗朗的人,突然哭得这么伤心,我心里也跟着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安慰说:“别难过,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张导重复着我的话说:“可就是偏偏过不去,否则老铁也不会在这个地方苦守到现在。”
“他们一定很相爱!”我喃喃自语道。
“他活该!”张导略有怨气地说:“是他害死了甘泉,他就该在这里为她守灵一辈子!”
“张导,甘泉的死纯属意外,你……你怎么能这样说铁实前辈呢?再说了,自己的爱人死了,他一定比谁都难过。”
“我说错了吗?”张导反问道:“要不是为了下井去救他,甘泉会死吗?我的腿会成这样吗?”
我申诉说:“这种情况,换做是谁,都会像甘泉那样做的,除非根本不在乎对方。”
听了我的话,张导顿了顿,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凌晨两点了,我们赶紧找小张吧!”
“噢!”我低声应着,跟在他身后。林中静得可怕,时不时的会被几声怪异的声音打破。
凌晨两三点钟的山里也最是寒冷,我双手抱在胸前,护着自己。
小时候,我听母亲说,人在寒冷时,全身的器官都会收缩,胆会收缩到平时的一半,所以人在感到寒冷时,胆子就会变小。
我听着张导和自己的脚步声窸窣地响着,隐约间,好像还有第三个脚步声就跟在我的身后。
我猛地转身,什么也没有,只有黑黢黢的藤叶阴森得可怕。
我回身时,张导已走得很远,只有他的电筒光忽闪忽闪地在林间亮着。
我拔腿赶了上去,追到了光源处,并未见到张导的身影,只有他的电筒掉在地上,兀自亮着。
我拣起手电筒,四周扫了扫,喊道:“张导……张导……”见没有回音,我突然慌恐起来。
见四下里没人,我忙跑着向前去找他。
心想在这黑漆漆的树林里,没了光照,就等于瞎了眼睛,他怎么可能丢下手电筒?他肯定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我一路向着下坡方向跑,突然脚下被一样东西绊倒。
我忍着疼痛缓缓爬起,听见前方“嗯嗯”的怪异声。
我拾起手电筒,往前打去。发现两只狼立在我前面,目光如炬。我心中一怔,往后坐去,蹬着脚,忙不迭的往后挪。
突然,我的手拄在了身后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我侧身照看,是一具尸体。脸部已遭狼群啃食,露出了颧骨,变得面目全非。
我吓得滚了开,忙爬起身逃窜,不慎踩着一根滚木,顺着山坡滑了下去,掉入了溪沟。
溪水湍急,卷着我顺流而下,随后撞在了一个大石上,晕了过去。
次日醒来,我被溪水冲到了一处溪边。我惊疑着爬了起来,头不时隐隐作痛,身上的衣服已变干。
溪边晨雾很大,看得并不远。但溪边的一个大石,令我清晰的记得,这就是刚来时,铁实前辈清洗鸡蛋的地方。
莫非我已经到矿上了?我心里嘀咕着。突然几声鸡鸣声起,并穿透雾层来到溪边饮水。
我爬上溪沟,往前走,隐见到了那排小木屋。我如释重负,惴惴不安的心情略有平复。
我高兴地向小屋跑去,突然止住了脚步。我发现在右前方的木屋前,在两个木桩上,新搭起了一个秋千。
迷雾中,微风里,秋千悠悠地荡着。我走到秋千前,发现用作秋千坐垫的正是在树林里失踪了的那副担架,担架上躺着张导。
我走上前去唤他:“张导……张导……醒醒!”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揉了揉头,显得很艰难地从秋千里的担架上撑了起来,问:“这是哪里啊?”
“张导,你不会自己先回来了都不知道吧?”我困惑地问。
张导举目看了看,说:“果然回来了。”
说着他下了秋千,突然又问:“对了,你找到小张没?”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张导焦急地问。
我心有余悸地说:“昨……昨晚和你走散后,我在找你的途中,发现了一具身体……”
“什么,尸体?”张导惊恐道:“谁的?”
“我……我不知道。尸……尸体被狼咬得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当时你不见了,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我怯生生地不敢往下说。
“你以为那具尸体是我的?”张导补充道。
我点了点头。突然,张导瞪着眼睛,大惊起来,说:“不会是小张吧?”
我心想那具尸体不是张导,多半就是小张了。但为了安抚他,我说:“不会的,小张那么机灵,怎么会给狼吃了呢!”
张导说:“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不是他又是谁?”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惊恐道:“不会是铁实前辈吧?”
张导摇了摇头,说:“不会是他。不要胡乱猜测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进屋看一下邓伟怎么样,然后你马上带我去昨晚你见到尸体的地方进行辨认。”
说完我随着张导进了屋,见床上空荡荡的,并没有邓伟,张导问我:“小邓呢?”
我退出了小屋,站在屋外对张导说:“邓伟不是在那边那个房间吗?”
张导也走出小屋来,说:“那边那间房很破,到处通风漏雨,小邓大病初愈,受不了风寒,就给他换到了这间刚翻新过的屋子里来了。”
我猜测说:“难道是他住不习惯,又返回去了。”
听说,张导回到邓伟最初在的那个房间。我也跟了过去,进屋一看,还是空无一人。
随后我和张导又把所有的房间检查了一遍,并在房屋四周寻了一遍,还是不见邓伟的身影。
见找不到人,张导问:“昨晚你把我救回来时他就不在了吗?”
“你不是我救回来的啊!”我诧异道。
张导惊奇地问:“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铁实前辈、钟倩、李剑、小张、邓伟的先后失踪,加之先前的一系列怪异事情,让我感觉疑窦重生,不寒而栗。
“张导,难道这里真的有鬼?”我又胡思乱想地问。
张导回道:“别瞎想。他可能是见我们久去不回,进山去找我们了。”
我惊疑道:“如果真这样……昨晚我见到的那具尸体不会是他吧?”
张导没应声,沉思了一会儿,说:“走,带我去昨晚你见到尸体的地方。”
见说,我诺诺地回道:“噢!”我对前方的那片山林已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感。
我和张导没走几步,突然从天空传来阵阵的轰鸣声。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停在我们的正前方,原来是两架警用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