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台一去客心惊,笳鼓喧喧汉将营。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
沙场烽火连胡月,海畔云山拥蓟城。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
这首《望蓟门》乃是盛唐诗人祖咏游宦范阳所作,蓟城便是幽州都城,也就是后来辽国的南京,又称为燕京,唐代的范阳道,以幽州为中心,统率十六州,为东北边防重镇,它主要的防御对象便是契丹。玄宗开元二十二年,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大破契丹军,斩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
但后来后晋石敬瑭自立称帝,得辽国全力扶持,石敬瑭便割燕云十六州以为酬谢。燕云十六州为幽、蓟、涿、顺、檀、瀛、莫、新、妫、儒、武、蔚、云、应、寰、朔,均是冀北、晋北要地。自从割予辽国之后,后晋、后周、宋朝三朝历年与之争夺,始终无*收回。
燕云十六州占据形胜,辽国驻以重兵,每次向南用兵,长驱而下,一片平阳之上,大宋无险可守。宋辽交兵百余年,宋朝难得一胜,兵甲不如固是主因,而辽国居高临下以控制战场,亦占到了极大的便宜。如今,在这座曾经让契丹人闻风丧胆的边防重镇——燕京的城墙上,悬挂的却是清一色的契丹日月旗!
此时在从东京北去辽国的道路上,却有了一群奇怪的人,其中大多数是道士,也有几名官员,还有护送的士兵,这正是大宋赴辽参加“万仙大会”的一行人马,沿途百姓听说是张天师经过,纷纷于道旁焚香磕头,顶礼膜拜,好生虔敬。
公孙策见萧韩家奴和萧远山依然坐在两辆用黑布围得严严实实的大车里,不由大奇,随口问静虚这是为何,静虚答道:“这是怕辽人探得我大宋虚实之举。”说着面色转而凝重,“当年澶州之战,若不是辽军不识路径,绕了弯子,只怕真宗皇帝还没到澶州,辽军铁骑就已打到东京城下了!”
叶逍遥伸了伸舌头,道:“师父,辽军有那么厉害吗?”
静虚正色道:“你们没有经过战阵,不知道千军万马的滋味,你便是有三头六臂,身负绝世武功,给几万铁骑这么一冲,踏也踏成肉泥了!”
叶逍遥有些不服气:“我们大宋就没有铁骑吗?”
静虚叹了口气:“我大宋最缺的就是战马,辽国一直禁止臣民将马匹卖与我大宋,就是怕将来咱们有了战马,打得过他们的骑兵。本来,咱们还可以从西域买些战马,可如今……”说着不住摇头。
公孙策心中一动,道:“师叔是说西夏?”
静虚点了点头:“对,本来大宋西陲的党项、吐谷浑、吐蕃、回鹘等各族相争,为争取大宋支持,争相与我互市马匹。但西夏王李德明统一党项各部,扫平吐谷浑,消灭回鹘,赶走吐蕃,现在已据有整个河西,势力大增。李德明禁止各族将马匹卖与我大宋,所以如今大宋的战马,是越来越少了!”
公孙策等无语,均觉国事坚难,一行人走走停停,向北进发,走的却不是大路,想来也是防范辽使之举,因此行了足有月余,方至宋辽边界——白沟河处,静虚放眼向南望去,只见一马平川,皆为平原,向北则山峦隐现,想起那日杨文广与萧远山的争执之语,不由暗道石敬瑭这厮可真无耻得紧了,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将大好河山拱手送与异族,致使大宋在与辽国的数次大战中,尽落下风,契丹铁骑要从这里起兵,那可真如大河溃堤,一泻千里,端地无可阻挡!
萧韩家奴和萧远山下了车,换乘马匹,此时早有一队辽军在白沟桥相候,见了萧远山便翻身下拜,萧远山哈哈大笑:“儿郎们,都起来吧!”辽军轰然答应,声若巨雷,气势如虹,一旁的云阳子没留神,被吓了一跳,险些坠下马来。一路护卫的宋军从此便折返回去,由辽军带领众道过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北面青山如壁,四下朔野惊飙,风光与宋境已大不相同,颇有苍凉之意。为首的辽军将领一声令下,一小队辽兵飞马奔向前方报信,余下辽兵霎时分了四队,将众人围在当中,不像是迎接,倒像是押送一般。
众道大多没有见过此等光景,不禁心里头暗暗打鼓,惧意丛生,暗悔自己好生生的呆在家里有享不福,却跑到这蛮夷之地受罪,更怕万一辽人起了歹念,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萧远山鞭梢一指,四队辽军一齐启程,如席卷地,裹着众道一起向燕京前进。众道中除了张正随、静虚等少数武功高强之人神色如常外,其余大多脸现惧色,云阳子更是浑身打战,肚皮里把张正随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从第一代天师张道陵一直骂到第二十三代天师,张正随的父亲张季文,无所不用其极,也亏他道藏读得多,能记住这许多天师的名字。
且说萧远山领了众道,不日便到燕京城下,这燕京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墙又高又厚,守城辽军望见萧远山也纷纷行礼,公孙策暗暗纳罕,心道萧远山好大的名声,怎地这许多辽军都识得。他自然不知道萧远山自幼生长军中,十八岁时,已是打遍辽国无敌手,辽国皇帝赐号“契丹第一勇士”,而辽国不似大宋般以文取人,是以萧远山素有“军神”之称,在辽国端地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