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两儿家事

刘建成自从和何静结婚, 他们都单过着生活,自己买了一套楼中楼房子。我和刘天明还有吴建仍是住在出租屋。

何静像当年我的样子,她想当初在旅途中认识的男孩是一个有担当坦诚的样子, 百依百顺。没想到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她心里开始有了怨言, 黑夜里去胡同里找, 远远听到刘建成豪爽的声音, 哈哈大笑:

“娜娜,过来再陪我喝一杯。”

“帅哥,别急, 慢慢喝。”女人小腰细细,身怀绝技。

两人喝着交杯酒, 此时的何静站在酒店外看得一清二楚。她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扇了那个叫娜娜的女人一个耳光。娜娜很不服气,大喊大叫:“保安, 快来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竟敢在姑奶奶我面前撒野。”回敬了何静一个耳光,两人扭作一团。此时的刘建成已喝得醉醺醺地说:

“有妞不泡,大逆不道。见妞就泡,替□□道。”把个何静气得疯似的拖着刘建成往回家的路走。他嘴里还在胡说八道:“娜娜的胸脯高高的,越摸越骚。”

回到家里, 何静用毛巾帮他擦身子。替他把脚洗了, 然后给他泡了一杯醒酒茶, 给丈夫咕噜咕噜喝下去, 她又慢慢地给他宽衣解带。此时刘建成把她当三陪小姐:“娜娜, 你告诉我,喜不喜欢我?要不要我明天给你买衣服?你喜欢什么尽管说。”

“当初你是怎样对我说的?”何静忍无可忍地质问丈夫。

“我怎么对你说的?”他好奇地问。

“我让你清醒一点, 我是你老婆。”她用手里的一杯凉水往他脸上一泼。

“老婆怎么啦?是下雨啦吗?”

“你天天夜不归宿,就是这样鬼混吗?”何静再也无法忍受便质问丈夫。

刘建成此时酒醒了差不多了,但还是酒气冲冲,唾沫四溅。嘴里喊道:“臭娘们,男人主外,女人主内。我的事你最好还是少管。”

“你变了,变得使我不认识你了。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何静哭着说。

“我成啥样子?”他凶起来。

“刚才我不把你找回家,你就找不着北了。”

“住嘴!再喋喋不休,别怪老子不客气。”

在家里两人一声高过一声,谁也不肯善罢甘休。搅得邻居不得安宁,邻居蹑手蹑脚地过去打听,有的趴到窗户上偷看。只见女主人满脸不悦又说不过刘建成,但仍固执己见提高了嗓门:

“刘建成你给我听好了,不是我怕你。现在是什么社会,男女平等,你夜不归宿,别后悔。你有初一,我有十五,咱们大不了不过了。识相点共同维护这个家。”

刘建成争锋相对,振振有词,都讲自己的理,谁也不肯退让。

邻居谁也不敢去劝架,后来都散了。

我把店里的糕点、面粉、锅碗瓢盆都收拾好,刘天明正坐在凳子上抽着烟沉思。

“老婆,我就担心老大野惯了,何静管不住。钱有也出问题,没有时也出问题。”

我理解丈夫的心思,劝他说:“儿女大了由不得父母,谁也管不了。”说着说着,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砰”的敲门声。

我一惊,那是谁?忙问:“谁?”

没有人回答我,过了一会儿又“砰砰砰砰——”。此刻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刘天明也脸色苍白,神情紧张。连喘气也急促起来了,就担心有什么意外。额上渗出了一层汗珠,眉皱得紧紧的。

突然传来敲门声,使我的心也跳动过快,我急忙站起来,一只手拿起擀面杖,一只手去开门:“是不是吃□□的?上次也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我急急地开门,进来的却是吸毒的白眼狼。他们是不怕死的白眼狼,如今这世道有钱人什么不好吃,吃毒品。”我和刘天明正犹豫,两眼紧张地看门的时候。外面却嘶哑地喊着:

“妈妈,是我,快开门。”

“孩子,出啥事啦?”

“妈,我的右手恐怕断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个败家子,老子去把他的腿打断,真是反了。”刘天明一时急火攻心,引来一阵急剧的咳嗽,气得大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刘天明,你可不要吓我,看你急成啥样。”

“爸爸,爸爸。”何静此时顾不了自己手痛得厉害,和我一起扶起刘天明。

“孩子,咱们一起先上医院。”

刘天明一会儿醒过来不肯看医生:“我没病,先让医生医好何静的手。”

何静躺在病床上,医生给她接好了受伤的手,挂上了吊瓶。媳妇诉说心中的委屈:“刚认识刘建成的时候,我觉得很有成就感,也给娘家人给足了面子,满心欢喜。事业有成的男人是我当初看中的,现在这样看起来自己是错的,大错特错的。”

“孩子,你念他是初犯,原谅他。你也看到了他爸气成啥样了,都气吐血了,他爸会好好教训的。是我不够关心你,只为努力挣钱,日子过得舒服一点。我也错了,以后你每天早点回家,别让他野惯了。”

刘天明也坐在旁边,眼睛潮湿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多儿、多女、多冤家。人活在世上,有啥意思。”

“别说丧气话,谁家没有一点矛盾。只要好好疏导孩子,做人不能忘本。不管外面的世界多花,最重要的是要顾及自己的小家。小家顾不好,发展得再快有什么用。天明我给你抓些中草药熬着。”

何静是现代女性中的典范,人勤快又尊老,人朴实。很快伤好了,又帮我兢兢业业打理店铺。过了几天,我和刘天明还有何静正在店里忙活,刘建成闯了进来,看样子好像感觉自己犯了傻,叫了一声:

“爸爸,阿姨,我……”

“你什么你!干的什么好事?打女人的男人是最让人瞧不起的,让外人看笑话。”

刘天明严厉地用眼瞪住他,但心里知道儿子从小就喜欢交朋友,心浮气躁,骄傲,脑子弯弯多,感情不纯。

刘建成在他父亲面前低下了头,轻轻地说:“干我们这一行谈业务和朋友聊天,多个朋友多条路。我的工作又不是固定的,今天这里价高往这里,明天哪里价高往哪里。跟做生意差不多,老婆她就不理解。”

“你别强词夺理,墙花路柳偶然适兴,无损于事。但若心生设计,败俗伤风,图一时快活,不顾夫妻恩义,人心或可昧,天道不差移。”

“爸爸,我知道错了,我绝对会改好的。我发誓!”他用肯求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一家人。

“妈妈,您和爸爸从没翻脸过吗?”何静轻轻地问。

刘天明抢先回答,得意地笑着说:“天底下再找不着像你阿姨这样好的女人,你还得向她取经才是。”

“是的,孩子。要说爱也是一种艺术,爱不会束缚,而是信任。尊重对方,理解对方,从而激励对方,他则会做得更好。我和刘天明真的十几年来连句脏话都没说过,仍像恋爱的男女。双方都感到甜蜜,幸福。崇人之德,扬人之美,春兰秋菊,各一时之秀。”

“你们的确是相敬如宾,我们是学不来的。”刘建成感慨地说。他走向妻子试着去摸妻子的手,求和示好。她故意低头不语,并不使劲抽手。他又顺手抚摸她的头发,轻轻地说:“老婆,你打我吧,以后我再也不动手打你了。”他又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像那背面上落了很多尘埃,要让他拍掉似的。

她还是一动不动地不理他,还佯装气鼓鼓的样子。刘建成又伸手去拉她的手。她任由他做这些,好像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伸手去拿一只苹果,削掉皮靠近她说:“老婆,吃吧,多吃点水果,可以美容。小心愁一愁,白了头。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真意的。”

又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脸上收起了气鼓鼓的表情,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刘建成伸出手臂搂住何静,何静试着抽回但不拒绝他。后来他把她抱得紧紧的,生怕她跑掉似的。所有的一切刘建成做得不动声色。做的如此美好,打动着何静的心,她心软了。微微轻轻地说:“如果以后再打我,日子就不过了。”

他看到她多云转晴赶紧说:“老婆,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看。”

何静心里上原谅了他,渐渐恢复了和谐的气氛。

我和刘天明仍然从早忙到黑,累了喝点谷酒,刘天明说:“我这一辈子就怕欠儿女债,不管他们是否孝顺,如果自己没把儿女教育好,将来会遗憾会愧疚的。”

我们仍在平乡打拼,住的是租房,虽已在老家买了房子,但还没装修,也不住。准备做到做不动了,再回老家把房子装修好。树高千丈,叶落归根!

刘天明到了晚上就要把一天的业绩汇报给我:“老婆,今天我砌了三千块砖头。”计人民币多少多少,如实汇报。

“算起来我老公也有退休的南下干部多了。”我开着玩笑。

“不过,我可是要天天出勤,他们坐在家里月月工资照发。”他开着玩笑应对。

“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我婉转地对丈夫说。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只要我们勇于进取,自得其乐。”

晚上刘建成和何静,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提了一箱纯牛奶。诚恳地说:“爸爸,向您学习,从今以后改变夜不归宿的毛病。”

“知错能改,这才是我刘天明的儿子,你阿姨总算没有白熬夜,白疼你。”

“谢谢阿姨!”刘建成朝我笑了笑。

“谢什么谢,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我们图个啥,图个耳边清净。”

慢慢地他们小两口又好上了,一家人和和睦睦过日子。

这天,刘天明工地正好没材料,要休息一天。

“老婆,我回来了,今天休息。你赶紧收拾一下店里的东西,其它让何静打理一下就是。我陪你去公园走走,难得去散散心。”

“好吧,差不多也卖完了。”我和刘天明各骑一辆自行车,在别人眼里两人就好像一对飞鸽。到了公园,我们把自行车停好,锁好,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爬上了虎形公园,那里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山顶上传来乐器的声音。还有好多中老年人在那唱京剧。

“老婆,等我们老了,天天带你来公园听听音乐,看日出,看日落。”仿佛又回到了我们的初恋,无忧无虑的记忆重新闪出来。

中午时分,我们骑着自行车往回赶,后面一辆小轿车总是跟着我们。好像是跟我们过不去,总是“嘟嘟嘟嘟——”地打着喇叭。里面的司机把挡风玻璃摇下来,伸出个戴眼镜的头出来。

“爸爸,阿姨,你们到哪儿?”

“今天停工,我陪你阿姨逛公园。”

“爸爸,阿姨,今天我们带女朋友来看你们。”刘建芳拖着女孩从车上下来:“她叫刘婷,是个种植专业户,花草树木等等,去年她承包了苗圃。我给她摄影时认识的,她承包了几十亩山,种了石榴、苹果、梨、丁香、桂花、海棠、兰花、牡丹、昙花、美人蕉、水仙花、一品红,品种齐全。”他拍了一下手握的方向盘:“这本田小车也是她的。”

“臭小子,还挺保密,从来没听你活过。”

“没关系,今天中午我下馆子,随堂点菜,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过去,刘天明总念叨刘建芳,从小体弱多病,发育不良,胸有积水,身高不足16米。长脸,嘴巴宽厚,人说厚嘴唇的人不会说话,他倒未必。挺会说话,还有招人喜欢。他自个儿精明开了个照相馆,平时市里有剪彩,他就去摄影。

吃完午饭,我们带着刘婷来到一家首饰店,让刘婷选了一款精美钻戒。刘建芳亲手给她戴上,刘婷心里美滋滋的,大家相视一笑。下午我又忙活做了一些精美糕点,还让她带回去给她爸妈吃。

刘建芳这孩子最像他爸诚恳老实,从不撒谎,省吃俭用,结婚的钱都是他自己赚的。他的性格与老大相反,他踏实,稳重、厚道、深沉。

刘婷很有眼光,她选择了这个不起眼的男人。但他有担当,更有责任心,于是刘婷和刘建芳他们是简简单单地办了婚礼。扯了结婚证便成了家,刘婷轻轻告诉刘建芳:“我最近觉得老是没劲,而且嗜睡,有时老想吐。”

刘建芳陪刘婷上医院检查,医生告诉他们:“小天使有两个月了。”

刘建芳又惊又喜:“小宝贝来得很及时,爸爸和阿姨正盼望添孙子孙女了。”

“是呀,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条件。”我笑着对刘婷说。

刘建芳和刘婷脸上露出了喜庆的微笑。这个灰太狼就更是对妻子言听计从,体贴入微,柔情蜜意。温暖和感动仿佛像涓涓细流,在刘婷的心头流淌。

刘建芳凑近我的耳朵:“阿姨,你要当奶奶了,今天特意向您取经。”

“你这个钻石王老五还真行,不知不觉就要当爸爸了,刘建成结婚两三年了还没一点动静。跟我上街买菜去,挑些安胎大补的食材。”

来到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令人眼花缭乱。现在生活好,市场经济活跃,要什么有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样样齐全。街转角处,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站在那里大声吆喝:“这是我家自己养的土鸡,长年吃稻谷和青草放养的,正宗土鸡。既营养,留着还可以马上下蛋。”她一吆喝,旁边围了好多人。

大家议论纷纷:“是呀,现在真难得买到正宗的土鸡。”

其实对家养的土鸡我是会分辨,难逃我的法眼。我蹲下去提起用稻草绳捆绑的土鸡一看:“呀,真是土鸡耶,脚爪和嘴皮都是黄色的,跟谷壳一样。多少钱一斤?”

老奶奶高兴地说:“大妹子,你真是慧眼识货。一口价50块钱一斤,一只鸡也就是3斤左右。”

“少点,太贵了。”

“大妹子,我要养它一年才长这么大。很划算的,才一百多块钱,多不容易。”她这么一说,的确不容易。于是,我才也没还价,抓起一只黑色的母鸡,就要她称。还不足3斤,我给了老奶奶一百五十块钱:“算了不用找了。”

一路上刘建芳负责提东西,什么猪蹄、猪肚子。佐料有茯苓、目鱼、薏米、山药。顺便又买了榴莲、山竹、优质苹果。

“阿姨,别买了,我提不动了。您真舍得,有您这么个营养师,胎儿生长发育肯定差不了,她娘家什么都不懂。”

“臭小子,有舍就有得。将来生出个胖小子不就得了。”

晚上刘天明听到喜讯,也笑得很开心:“老婆,你就在家当全职太太,店里让何静打理就行。那孩子聪明,又勤快就像你的亲闺女。”

“是呀,不知情的人都认为是我的女儿,这孩子是不错的。可是刘婷是个大忙人,她不到快生孩子时,是不会呆在这里。明天他们就走,不过你放心,有灰太狼照顾妻子,不用我们操心。我把营养配方交给他了,他拿好了。”

“说的也是,老二就是比老大有爱心,会体贴。刘婷有事业。”

“我提醒过他们按常规进行检查,乡下有土鸡土鸭,新鲜蔬菜。她果园苗圃也有新鲜的蔬菜水果这一点不用我们操心。”

转眼刘婷到了预产期,我店里交给何静打理,一门心思护理刘婷。刘婷顺利产下一个重达3000克的健康男婴。乌溜溜的眼睛,我喜不自胜。

“儿像娘,买田庄。有吃有住,大富大贵之相。”

“妈妈,是您那份醇厚的爱,移植到我儿子身上了,才有那么可爱。”

“婷婷,你真会说话。听着真舒服。”我认真打量着这各新上任的妈妈女孩。

“就叫刘鑫,三块金子搭起来的。”我就那么随便一说。

转眼十个月了,刘鑫吱吱呀呀会讲话了。会扮鬼脸,会叫爸爸妈妈。加上我们护理有方,懂得科学照顾,我一门心思扑在这个孩子身上,使刘建芳夫妇事业有成,工作踏实。

我买了白纸,用蜡笔画上奔跑的米老鼠,拿气球的小熊维尼,啃青菜的小白兔。挂在墙上,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积木。刘鑫整天在地上摸爬滚打,不断地跟着我念念有词。

小生命的到来,同时也增添了许多生活的乐趣。我的心情很愉快,自我感觉返老还童。

春节我的娘家人上门来探亲,他们看我这一幕,又羡慕又嫉妒。

“柏花,不是我们娘家人说你。千万不能为别人做嫁衣,也要为自己长远打算,你可要把握好。”

我自然知道娘家人为我好。我身体也不好,有三高,还伴有双肾结石。我把客人送走后,对天说:“听天由命吧,只要刘天明对我好就行了。走一步,算一步。”

转眼刘鑫一岁半到处乱跑,一会儿折枝,一会儿抓鸟。一边玩,一边学说话:“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现在孩子从娘胎里出来就聪明,也许是科学发达的缘故。

从前婴儿一百天还睁不开眼,满脸水痘。现在婴儿一下地就晓得听音乐。

刘天明一下班回来,自己累了一天,回家还给他当马骑。

“宝贝,心肝儿。”地叫。

我们父辈曾生那么多儿女,真是一个金子,二个银子,三个四个不当人数,这话一点也不错。那时候连饭都没有吃,跟现在比真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般。

刘天明手机响了:“喂,臭小子,你们的儿子会读唐诗了。阿姨天天抱着他啥事也干不了,现在还轮到我做家庭主妇了。外面干了一天,晚上还要替你们带孩子,真把他当金子了。”

刘建芳的那头豪爽地大笑:“你们辛苦了。”他的笑声仿佛看得见的游丝一般,飘飘荡荡地飘过来了。我接过手机给小孙子听:“快叫爸爸。”

刘鑫高兴地叫:“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呀?”

隔了两个月,刘鑫和爸妈见了面,反而疏远了似的。再说刘婷穿的有点夸张,牛仔裤破了很多洞,衣服也是披着的,还戴了两个大耳环。她不只顾趴在桌子前对着镜子用了半小时化妆,袅袅婷婷哪像是生了孩子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