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心独胆闯桂平,
遇奸受陷进牢笼。
秀全若无凌云志,
焉能义结仨英雄!
李开芳与萧朝贵商讨如何营救洪秀全的时候,窗外有人偷听。谁呀?正是李开芳的续妻王氏。
这个王氏,本来就不安分,过得门来,不是要吃要喝,就是要穿要戴,轻浮得很。尽管李开芳样样满足于她,王氏仍不满意。尤其,李开芳是重事业而轻女色的人,又经常出门在外,王氏就借此埋怨开芳不懂人情,是个痴呆蠢货,对开芳更加不满。
周举人和李开芳同住一条胡同,他的狗子周三儿又好寻花问柳。有时王氏站在门前卖俏,周三儿就凑到跟前。一来二去,两个人便勾搭到一起了。王氏既然有了外心,更不想和李开芳过下去了。无奈,却找不出和开芳脱离夫妻关系的借口。为此日思夜想,十分苦恼。
李开芳今日出外,刚刚离家,王氏便打发丫环秋兰把周三儿找来,两个人在一起鬼混了一天。王氏没想到开芳这么快就回来,开芳一叫门,王氏吃了一惊。秋兰开门时,周三儿假称借东西,溜之大吉。丫环秋兰告诉她,开芳还领回一个人来,王氏心里有鬼,想偷着听听李开芳说些什么,顺便看看来的是什么人。可巧,把他们的机密都听了去。
书接前文。王氏听罢,惊呆了半晌。她虽然弄不清什么是拜上帝会,也不知道洪秀全是什么人,但却懂得劫牢反狱是犯法的。王氏暗喜道:真是苍天有眼,活该李开芳犯在我的手里。有了这种把柄,何愁姓李的不从?
王氏想罢,回到自己屋里,坐在床上筹划如何要挟李开芳和自己脱离关系,突然,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王氏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开芳。
李开芳回手把门掩上,边脱衣服,边问王氏:“你怎么还没休息?”王氏冷笑一声:“我心里有事,睡不着!”开芳听了,也未在意,伸了伸懒腰,来到床前,想要上床就寝。王氏一看,火儿就上来了,使劲儿把李开芳一推,冷冰冰地说道:“姓李的,你先别睡,奶奶我有话要对你说!”李开芳还以为老婆和自己撒娇呢,满脸赔笑地说:“我知道你又生我的气了。你不要以为我忍心撇下你一个人在家,整天价在外边东奔西走的。你别忘了,我是官身不得自由啊!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再忍耐几年就好了,等我辞官隐退以后,就天天在家陪伴你了。”王氏的脸色冷若冰霜,逼近一步说道:“谢谢你的好心,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要你写一封休书!”开芳听了,不以为然地笑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来来来,快陪我休息吧!”开芳说着,走到王氏跟前,伸手就去拉她。王氏把袖子一甩,厉声说道:“我说的不是笑话!我想了几个月了,你今儿个晚上非把休书给我不可!”李开芳一怔,马上收敛了笑容,问道:“为什么?”“因为奶奶我不愿意跟你过了!”没等开芳言语,王氏又紧跟上一句:“压根儿我就不愿意嫁给你!”
李开芳见王氏神色反常,而且说得冷酷无情,心中十分不高兴,他沉着脸对王氏说:“过几天再说吧,我现在没心谈这件事!”“哈哈!”王氏冷笑一声:“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难道你叫奶奶跟你一块儿掉脑袋吗?”李开芳听了,深感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氏跳到地中央,用手指着开芳的鼻子问道:“姓李的,你做的好事!我问你,你领来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你们都商量些什么,难道你还瞒得了我吗?”
李开芳听了这话,额角上出了冷汗。后悔自己太马虎,竟叫王氏抓住了把柄。他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王氏一看说中了要害,她那张嘴就像连珠炮似地放开了:“你当我不知道呢?你背着我,私自与歹匪勾结,打算劫牢反狱,救那个洋教主洪秀全。这要被官府查知,还能留你的脑袋吗?你死不死倒是小事儿,害得奶奶也跟着你倒霉!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岂能跟你这种谋反作乱的人在一起过!你今天非给我休书不可!要不,我到衙门告你去!”
这时,李开芳已经冷静下来。他怕发起火来,把事情闹大,就对王氏拱手赔礼说:“贤妻呀,千万别说这种绝情无义的话!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想瞒着你。方才和那位朋友说的那些话,要想瞒着你,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听到。不过,你要放心,我结交的那些人,决不是什么匪类,都是好人!”“我不听,我不听!”王氏双手捂着耳朵,脸红脖子粗地喊道:“今儿个晚上你要是答应了我,咱就一笔勾销,没有话说;若是不答应,我非告你不可!”
此刻,李开芳恨透了王氏,心想:再跟这种女人过下去,自己的事情非坏在她的身上不可!想到这里,强压怒火,说道:“好,我答应了。”王氏听了,立刻眉开眼笑,命令开芳:“你现在就给我写!”
李开芳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取出纸笔,坐在椅上,刚刚写了几个字,就听王氏在身后说:“还有件事,你要写明白,允许我和周三儿成亲!”
王氏一提周三儿,把李开芳气得咬牙切齿。李开芳在进院时,见周三儿从自己家里出去,心里就有些想法。经王氏这么一说,他恍然大悟,知道王氏与周三儿做下了苟且之事。李开芳平日就恨周家父子,没想到今天竟欺侮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不由得怒气从心里升到头顶,握笔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王氏不识眼色,站在一旁娇声娇气地说:“我和周三儿是老交情了,他看上了我,我也看上了他。我两个早就起誓发愿,要比翼双飞,白头偕老。我嫁给周三儿这条,你一定要给写上!”“住口!”李开芳忍无可忍,把笔摔在地上,站起身来,一把抓住王氏的前襟:“你不要欺人太甚!”王氏毫不退让:“姓李的,你要干什么,难道奶奶怕你不成?走,到官府辩理去!”她双手抓住开芳的胳膊,又拽又喊。
李开芳热血沸腾,气攻两肋,伸手从床下抽出一把钢刀,冲着王氏怒喝道:“你再要耍蛮,我可就不客气了!”王氏更不示弱,跳着脚大骂:“土匪,反叛,我告你去!”她一边喊叫,一边趿拉着鞋往外就跑。李开芳纵身上前,一把揪住王氏的头发,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怪不得都说,最狠狠不过淫妇的心呢,李某今天算领教了!”说罢,手起刀落,便把王氏的人头砍下。
就在这个时候,“嘎吱!”屋门一响,丫环秋兰走了进来。她手中托了一只方盘,盘子上放着一把酒壶,两个酒盅,还有两碟酒菜。她见女主人躺在地上,尸首两分,男主人手提钢刀,满身是血,吓得她“当啷!”杯盘落地,转身就往外跑。李开芳血贯瞳仁,一步蹿到秋兰身后,伸手把她揪住,右手一挥,也结果了她的性命。
其实,这个秋兰也不是个好东西。王氏与周三儿勾搭成奸,全靠她从中穿针引线。她还受了周三儿不少银子和首饰。再说,她和周三儿也不清楚。李开芳杀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李开芳连杀两条人命,火气一消,后怕起来了,急转身来到前厅找萧朝贵。朝贵刚刚躺下,正在考虑搭救洪秀全的事情,一看李开芳满身是血,吓了一大跳。李开芳把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萧朝贵叹了口气,说道:“王氏做事虽然可恨,可你做得也未免太过分了!”李开芳说:“事己至此,悔也无益。反正我也不想在桂平当差了,还是救洪大哥要紧。”两个人又进一步商量了搭救洪秀全的办法,决定明天一早,李开芳照旧去牢狱上班,暗中告诉洪秀全和胡以晃,明晚劫狱逃走。萧朝贵在开芳家里听信儿,以防意外。如无其他变化,就照这个计划行事。商量完毕,二人来到内宅,把两具尸体抬到院中掩埋,又把血迹洗净。看看无有破绽,这才回到前厅,上床休息。
李开芳和萧朝贵,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不觉天已破晓。二人同时起床,梳洗完毕,胡乱吃些早饭,按原计划,朝贵在家听消息,李开芳奔大狱走去。他先到班房画了卯,处理了几份简单的公事,便以查狱为名,走进大牢,来到洪秀全和胡以晃的牢房跟前,看看四处无人,这才告诉秀全和以晃,做好准备,今晚越狱。洪秀全和胡以晃听了,又惊又喜,不知是否能够如愿,他俩心潮起伏,坐卧不宁。
这天,李开芳的心情更为沉重。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才离开大狱回家,见了朝贵张口就问:“家中可有人来?”萧朝贵摆摆手说:“一切平安。”李开芳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朝贵又问了衙门的情况,李开芳说:“我与洪大哥打过招呼了,今晚动手。”李开芳说完,从木箱里取出几两银子,到街上买了两份饭菜和几瓶好酒,拿回家来,把门关好,和萧朝贵饱餐了一份,另一份准备拿到牢中使用。饭后,两个人又休息了一阵儿,约摸定更了,两个人急忙起身准备。都是短衣襟,小打扮,干净利落;都带上应手的短刃,外面罩上长衣。开芳提酒,朝贵拎菜,来到门外。李开芳回身把大门锁好,向萧朝贵递个眼色:“走吧!”李开芳在前,萧朝贵在后,穿街越巷,来到监狱。
桂平大狱最大的官儿是典狱官,正名叫做典史。别看这位典史官儿不大,派头可不小,每日天近晌午才来狱里看看,天不黑就回家享福去了,把狱里的事儿都推给了副手李开芳。典史不在,李开芳说话就算数。
李开芳领着萧朝贵,走进监狱的大铁门,来到值夜的班房。这是一溜五问房子,头一问是看守住的地方,每天晚上有八名看守轮流值夜;其他几问房里,住的是骑巡卫队,足有三十多人。为首的是一名把总,他们直接归桂平县守备衙门管领,今儿个晚上巧得很,这位把总老爷听戏去了,据说还有私会,不回来睡觉。李开芳领萧朝贵走进班房,拱手与众人打招呼说:“各位,这是我的朋友萧三,他与姓胡的和姓洪的都是同乡。今儿个晚上来看看他们,以尽同乡之情。各位就高高手,给个方便吧!”众人闻听,笑着说:“李老爷,您太客气了。您的朋友不就是我们的朋友吗?这年头,有官就有私,有私就有弊;偷着探个监,又有啥了不起的?您就请吧!”李开芳抱拳致谢,然后领萧朝贵奔向大牢。
大牢门旁有间小屋,里边坐着四个狱卒,带班的名叫刘春,因他能说会道,人送外号“画眉刘”。李开芳和萧朝贵走进这个小屋,按方才说的,把萧朝贵引见了一遍。画眉刘笑嘻嘻地说道:“您领来的人还有错吗?”说着,从墙上摘下一大串钥匙,在前面带路,来到关押洪秀全和胡以晃的牢房,把铁锁打开,顺手推开铁门,回头说:“二位请吧!”把李、萧二人让进屋中,他自己也跟着进来。萧朝贵借着灯光一看,秀全和以晃都没戴刑具,屋里收拾得也比较干净,衣物、被褥也还整洁。他知道这全是李开芳操持的,此时,开芳大声说道:“洪大哥、胡大哥,你们的‘同乡’来看望你们来了。”
白天,李开芳告诉洪秀全和胡以晃今天晚上越狱。具体办法,没有来得及说。因此,洪、胡二人对怎样越狱,心中没数。洪秀全和胡以晃一看萧朝贵也来了,真是喜出望外。听李开芳暗示以同乡相称,便知道这是为了混淆他人耳目。秀全暗想:弟兄们一定筹划好了,有萧朝贵在,更是万无一失了。
李开芳叫画眉刘摆好桌椅,把带来的那份儿酒菜摆上。然后,开芳笑着说:“今儿个晚上我做东,祝贺你们同乡聚会。”转脸又对画眉刘说:“去,把那三位弟兄也找来,咱们痛痛快快喝个够。”
在那个时代,官场上下都是贪官污吏,衙门里的大小官差,都吃惯了便宜饭。今天有了这个机会,他们焉能错过?画眉刘带着那三个狱卒,高高兴兴来到号里,与众人打完了招呼,往桌上一看:摆着两瓶贵州茅台、两瓶沪州老窖、一盘五香黑豆、一盘咸鸭蛋、一盘五香豆腐丝儿、一盘酱牛肉,还有两只又肥又嫩的烧鸡,把这几个狱卒馋得直咽唾沫。李开芳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心里的话:我非把你们灌醉不可!他对众人说:“诸位弟兄请吧!都是自己人,越随便越好。”于是,众人团团围坐,各操筷著,开怀畅饮。
李、萧、洪、胡四人,心里有事,在桌面上无非是逢场做戏,那些酒肉,都尽量让四个狱卒受用。这四个小子,不知是计,开始喝的时候,还多少有些拘束;后来越喝越上瘾,就甩开嘴岔喝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醉倒了三个,趴到桌上呼呼入睡了。画眉刘这小子真有酒量,七。八两进了肚,还没有一点醉意,但见他敞着怀,边吃边摇头晃脑地唠嗑,尽说些花天酒地、不堪入耳的话。李开芳想:照画眉刘这样喝下去,多咱是个头啊?便一个劲儿地拿酒灌他。画眉刘笑着说:“李老爷,你可不对呀,怎么灌开我了?咱爷们儿还过得着这个吗?你是不是想叫我像他仨一样,当众丢丑?不过,我……我告诉你,慢说这点酒,你再摆……摆他五、七、八……瓶的,我也醉不了。”别看他嘴里这么说,他的舌头可逐渐短了。
这时,谯楼上传来三更鼓声。李开芳心中着急,再也不能拖延了。怎么办呢?眼珠一转,忽然心生一计,从兜里取出一块银子,足有三两多重,用手托着对画眉刘说:“兄弟,你替哥哥跑趟腿儿,到‘第一家’给我买几个烟泡。实不相瞒,我的烟瘾上来了!”画眉刘瞅着银子笑笑:“我说李爷,原来你也抽大烟啊!”李开芳说,“过去不会,上瘾才半年多点儿。你受累了,剩下的银子就归你了。”“多谢,多谢!”画眉刘接过银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出了死号,又回过头来嘱咐开芳:“牢里的一切可交给您了,注意点,别出事儿……出了麻烦,咱……可担不起呀!”说着,转身走去。
李开芳听画眉刘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又瞅瞅那三个狱卒还在大睡,他马上站起身来,走出死号,到外边查看了一遍。紧接着,回到死号,朝洪秀全等三人一摆手:“快走!”李开芳抽出短刀在前边开路,萧朝贵握利刃在后面压阵,中间是洪秀全和胡以晃,四个人迅速逃出大牢。
前文书说过,牢狱正门有值夜的狱卒,还有几十名武装骑巡,很难混出去。李开芳不敢领洪秀全等人从正门走,他按原计划把洪、胡二人带到大牢的后院。这里是犯人放风的地方,四外都是高大的围墙。由于平日戒备森严,犯人很难从这里逃跑,所以,这里就没有设-望楼。李开芳叫洪秀全等人在暗处等着,他轻轻跑到山墙中间的过道里,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架木梯扛来,竖在西墙上,低声对秀全等人说道:“快上去!”于是,洪秀全在前,胡以晃在后,扶梯而上。李开芳和萧朝贵手提钢刀,站在下面警卫。
洪、胡二人都受过重刑,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今晚这么一折腾,伤口神裂,痛入骨髓,腿脚都不灵了。他俩刚上了几磴梯子,就迈不开腿了。这样一来,把李开芳急得直跺脚:“快,快!”他站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催促。
谁知道这梯子用的年头太久,左面的支架有些糟朽,经不住两个人的分量。他二人好不容易才爬到梯子半腰,“嘎巴!”梯子断了,洪、胡二人全都摔了下来,急得李开芳和萧朝贵两眼直冒金花。萧朝贵忙把二人扶起,李开芳又转身去找绳子。幸亏李开芳久在监狱,人地熟悉,不大工夫,找来一根大绳,费了半天劲,才把梯子拴好,重新搭在墙上,让洪、胡二人继续攀登。这二位站起身来,一个咬牙、一个咧嘴,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使出浑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爬到墙头上。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喊道:“快来人哪,罪犯越狱了!”这是谁喊呀?画眉刘。
画眉刘腰里带着三个烟泡儿,嘴里哼着小曲儿,晃晃荡荡进了大牢,一边走一边叨咕:“烟价又涨了,一天一个行市,真他妈的可气!”说着,他把死号的门推开,往里一看哪,愣住了。怎么?除了喝醉酒的三个狱卒还在熟睡,另外的四个人都不见了。画眉刘马上意识到出了意外,他急转身问还没睡觉的犯人:“死号的洪秀全哪儿去了?”“那位李老爷把他们领出去了,手里还拿着刀呢!”画眉刘一跺脚:“坏了,我中了他们的计啦!”他转身快步跑到门房,问值夜狱卒,李开芳可曾出走过?狱卒回答:“没看见。”狱卒又问画眉刘怎么回事?画眉刘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还在这儿做梦呢,快出来吧,死犯逃走了!”说着,转身忙到四处查找。等他来到后院,正好看见洪、胡二人爬上了墙头。他大喊一声:“快来人哪,罪犯越狱了。”画眉刘几个箭步闯到墙下,刚要动手,萧朝贵手疾眼快,一挥刀就把画眉刘的脑袋砍了下来。
这阵儿,洪、胡二人已经跳到墙外。李开芳和萧朝贵也飞身上了木梯,跳到墙外。等到门房的狱卒们闻声赶来时,只看到一架破梯子搭在墙上,画眉刘死在地上。狱卒们这一惊非同小可,马上鸣炮示警。“咣!咣!”夜深人静之时,信炮声显得十分清脆,几乎震动了全城。霎时间,骑巡队陆续开出大狱,开始追捕。
洪秀全弟兄四人,逃到大狱的西墙外一看,墙外是一条很长的胡同,容易被人堵截,只有迅速逃出去,才能脱离险地。不巧,偏赶上洪、胡二人行动不便,给脱险带来了困难。李开芳和萧朝贵心急如火,架起二人往前就跑。他们还嫌跑得慢,于是,萧朝贵背起洪秀全,李开芳背起胡以晃,迈开双腿,就往胡同口跑。按原订计划,冯云山带领拜上帝会的会众,在西关外小树林接应他们。所以,他们跑出胡同,就奔西关逃去。
他们四人刚刚跑到西关街上,就被骑巡发现了,“逃犯在这儿呢!”有个骑巡伸着脖子叫喊起来。接着,便是一阵弓箭。萧朝贵见势不妙,背着洪秀全,蹿进对面的胡同里,回头一看:李开芳背着胡以晃也跟着进了胡同里。他们刚刚跑出几丈远,后边的骑巡就追上了。只见一个骑巡催马追到开芳身后,把一把闪亮的大刀举在空中,想往下剁。就在这一刹那,李开芳甩掉了胡以晃,一晃手中刀,就把这个骑巡的大刀给架住了。于是,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就厮杀到了一处。
这时,又有几个骑巡赶来。由于胡同狭窄,骑马活动不便,骑巡们都从马上跳下来,个个手托钢刀,把李开芳团团围住。
萧朝贵眼看着李开芳有危险,本想上前助战,可又怕洪秀全发生意外,真是左右为难。洪秀全一见此情,忙从萧朝贵身上挣脱下来,催促地说:“决去接应开芳兄弟,不要管我!”“你……”萧朝贵还在犹豫。洪秀全急了,赤手空拳扑向骑巡,打算空手夺刀。胡以晃忍着伤痛,也参加了战斗。
这时,李开芳已经砍倒了几名骑巡,自己身上也受了轻伤,左臂鲜血直流。萧朝贵大吼一声,如同猛虎一般,又杀上来。接着就是一顿乱砍,把骑巡抵住。洪秀全和胡以晃乘机从死尸手中各夺了一把快刀,四个人同心协力,且战且退。
突然,杀声喊声惊天动地,灯球火把照如白昼。原来,城防营出动了,马步军兵足有二三百人,四位英雄被围困在胡同里,奋力拼杀,累得筋疲力尽。萧朝贵的头部又中了箭伤,血流如注。四人无奈,边战边退,尽量向西靠拢。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路东一户人家的大门突然开了,从里边闪身跳出一个人来。只见此人:身高过丈,腰粗十围,面如摈铁,目似金灯,真好像铜铸的金刚,铁打的罗汉。他双手托着一把朴刀,寒光闪闪,直奔洪秀全而来。萧朝贵急忙横刀上前,拦住此人,厉声喝道:“难道你是官府的走狗不成?吃爷一刀!”此人忙说:“咱们都是自己人,千万别误会!”李开芳一看,心中大喜,忙问道:“来的可是仁兄凤祥吗?”这个人点头回答:“某正是林凤祥!”
林凤祥也是广西武鸣人。自幼家贫,父母双亡,也无兄妹,后为生活所迫,入营当兵。由于他性耿心直,身高力猛,很快升为棚头,后又逐级提升,当了千总。三年前,因军营里有一个游击将军-扣军饷,引起士兵哗变,把这位游击将军打死。事后,有人怀疑林凤祥鼓噪军心,结果,他被解除军职,投到桂平大牢之中。李开芳很同情他的遭遇,多方设法,把他释放出狱。为此,林凤祥对李开芳感恩不尽,二人结成密友。李开芳为他在顺城街祖了两间小屋,作为安身之地。林凤祥身无一技之长,只好靠打把式卖艺维持生活。他对满清政府非常不满,有心造反,但又没有条件,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今天晚上,林凤祥正在熟睡,被狱中的信炮声惊醒,又听街上一阵大乱。他抱着好奇心登上屋顶一瞧,就见一支人马杀到他的门前,火把照得满街通明。他一眼就看见了恩人李开芳,正与官兵格斗。林凤祥虽然不了解内情,但是,为了解救恩人,便急忙跳下屋顶,提刀冲出门外。
书接前言。李开芳不便向林凤祥解释,忙说:“请兄长助我一臂之力!”林凤祥是个血性男子,最重感情,平日又最恨这些官吏,所以就毫不迟疑地奔官兵杀去。他本来就身强力壮,方才足足睡了一觉,精力十分充沛;再加上他武艺高强,真好比下山的猛虎,一顿朴刀,就杀死十来个官兵。这些官兵都是怕死鬼,见林凤祥杀法骁勇,便纷纷后撤。
这时,李开芳和萧朝贵,背着洪秀全和胡以晃已经登上城墙,林凤祥也几步赶了上来。他们忙把自己的腰带解下,系在一起,一端拴在洪秀全的腰上,众人扯住另一端,从城头上往下系。由于带短墙高,离地五六尺高的地方,就不往下落了。秀全喊道:“快撤手吧!”大家一狠心,撒开带头,就把秀全摔到城下。幸亏城下是沙土地,又堆了不少垃圾,没把秀全摔坏。他们又用同样的办法,把胡以晃系到城外。余者三人,都有武艺,就从城上跳了下去。五位英雄顺利地越过了护城河,直奔道旁的树林而去。
冯云山带着一百多人,隐蔽在此,等候接应。他正着急呢,洪秀全五人就到了。双方见面,悲喜交加,也顾不得详谈,众人就要撤退。正在这阵儿,忽听“嗒嗒嗒嗒”从林外传来马蹄声和喊叫声:“逃犯进树林了,快追呀!”“杀呀——”
书中暗表:这支追兵是桂平县令张慎修和桂平县守备安广仁带来的。他们听说李开芳造反劫狱,把要犯洪秀全和胡以晃放跑,直急得手足无措。他们深知,要被督抚大人知道,就有去百掉头的危险。只有把逃犯捕回,才能将功补过。这一文一武,可卖命了,亲自率兵追捕。张慎修与安广仁分兵两路,像一把钳子似地包抄上来。冯云山也把人分为两股迎敌。
由于众寡悬殊,会众没有临敌经验,武器装备都又不如官兵,所以吃了大亏,有十几人送了性命,还有二十余人受了箭伤。萧朝贵见势不妙,与冯云山商议,由云山保护秀全先走,他领着余下的人阻截官兵。云山无奈,只好抽出十几名弟兄,保护着洪秀全、胡以晃先走了。萧朝贵和李开芳,把人分成东西两路,继续战斗。
洪秀全、冯云山等人,冲出树林,爬上了一座山坡,就累得通身是汗、气喘吁吁了。他们收住脚步,刚要歇息一会儿,就听对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他们以为官兵来了,赶紧摆出迎战的架势。等马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一队女人。为首的那个女人:年近二十一二岁,头裹红巾,身披箭袖,腰扎彩裙,足蹬羊皮战靴,腰悬一口宝刀,身背宝雕弓,威风凛凛,相貌不俗。在这女子身后,有十几名侍从打扮的姑娘,都骑着马,拿着兵器。洪秀全和冯云山,都猜不透这些女人是干什么的。为首的这个女人也看清了洪秀全众人,急忙把马带住,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他们。过了片刻,突然手握剑柄,高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来人,还不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