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征程多坎坷,
胆赤志坚奈我何?
披荆斩棘扫阻力,
勇往直前无退缩!
且说张嘉祥刚刚打开房门,叫门人闪身进来,反手把门关好,对张嘉祥说:“火灯再谈!”
就在这一瞬间,张嘉祥已经看清这个人的相貌:细长身材,有点儿溜肩,青色脸庞,胡子连鬓;前额高耸,下面嵌着一对圆眼珠,乌黑发亮;鼻头上翘,底下突出两片厚嘴唇,包着板牙。张嘉祥看他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来!他不由得提高了警觉:“你是什么人?来此何干?”“我叫朱锡能,是东王帐下的左一监军。”他见张嘉祥有些戒备,又忙解释说:“大鲤鱼田方和我是同乡,他对我是比较熟悉的。听说张兄受了杖责,我早就想来看看。一则耳目众多,二则出入不便,才选了这么个时候。请张兄莫怪!”张嘉祥冷冷地说了声:“多谢关照!”朱锡能很但然,往椅子上一坐,把眉毛一挑,说道:“古人云:‘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哥们儿没处过,难免老兄猜疑。不过,这没关系,头回生,二回熟嘛!您很快就会知道我姓朱的是什么人了!”张嘉祥有点儿听不进去,打断了他的话:“请你说清楚点儿,夤夜来此何干?”朱锡能冷笑着说:“特来救你。”张嘉祥一愣:“救我?”“对,救你。”朱锡能的圆眼睛开始转动起来:“老兄的遭遇,小弟都知道了。天德王若不庇护于你,你那颗吃饭的家伙早搬家了。不过,那个东王可是不饶人的,迟早会抓你一朝之错,把你干掉。请兄莫存侥幸,赶快安排归路才好!”张嘉祥瞪着眼睛看着朱锡能,不知他是出于诚意,还是受人主使,前来试探!
正在此时,又有人敲门。张嘉祥提心吊胆地把门打开一看,原来是大鲤鱼田方。大鲤鱼见朱锡能在这里,并不感到意外;朱锡能见大鲤鱼前来,一点儿也不吃惊。原来他们早就接过头了。大鲤鱼对张嘉祥说:“朱哥是自己人,有话但说无妨。”张嘉祥这才消除了怀疑。朱锡能把投靠官军的事情,半吞半吐他讲了一遍,最后又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将保明主,俊鸟登高校。就凭张兄一表人才,满身武艺,何必屈尊在草寇之中?要到了那边,定会重用于你!”张嘉祥不停地点头,说道:“无奈机会难得,怎样才能混出城呢?”朱锡能道:“这一点请兄放心,全包在我身上了!”“借重您了。”张嘉祥道:“敢问朱哥,何时能听到佳音?”朱锡能的眼珠子转了转说:“这个吗……目前不便披露,你就做好准备吧!”大鲤鱼嘱咐朱锡能说:“事关重大,朱哥切不可麻痹大意呀!”“嘿嘿嘿嘿,这点儿就请二位放心好了,我姓朱的没长两个脑袋!”三个人又谈了一会儿,朱锡能才起身告辞。
张嘉祥把朱锡能送走,才问田方:“这个人靠得住吗?”“没错,他早就投靠官军了。不知那边给了他什么好处,这家伙可够卖力气的。”张嘉祥道:“杨秀清也不是个省油灯。一旦走露了风声,咱哥儿们可就吹灯拔蜡了!”“你就放心吧!胆小不得将军做。”张嘉祥一听,点了点头。田方见没话可说,也就走了。
时间流逝,半个月过去了。永安城内,军民的生活更困难了。军兵粮草殆尽,百姓断了吃喝,甚至出现了饿死人的事情。天王想尽一切办法,也未能扭转困难局面。
这天晚上,天王又把诸王请来仪事。韦昌辉道:“永安城小地僻,我军水尽粮绝,不宜再守,唯有突围才是活路。”天王道:“我也有突围之心,无奈器械缺少,弹药不足,恐怕闯不出去吧?”萧朝贵道:“那也不能坐着等死!粮食已经断了三天啦,全靠杀牛宰马活着。再过几天,把马杀光了,突围就更困难了。北王说得对,只有冒险突围了。”对这一点,诸王都表赞同。但对奔何处去,仍和上次一样,发生了争论。石达开这次主张奔四川去,他说那里是天府之国,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在那儿建国,最为理想。韦昌辉还坚持杀回紫荆山区,因为多数太平军的老家都在那里,俗话说,“故土难离”嘛!如到异地,恐怕军心离乱。洪秀全则主张到湖南。他说湖南物富民丰,百姓对我同情,一可补充给养,二可扩充军兵。然后取路去安徽,再沿江而下,直捣金陵。东王杨秀清与天王看法相同,他补充道:“金陵虎踞龙盘,乃六朝古都,扼水旱要冲。如能占领那里,即可控制东南九省,天下不难定矣!”由于天王和东王坚持,进军的路线就这么定了。
接着,他们又商量突围的办法。南王冯云山提出做好突围准备,三天后行动,走西门和东门。理由是:这两座门外,敌军防守比较薄弱。两路人马闯出后,到蓑衣渡会合,然后东进湖南。萧朝贵说:“只给三天准备时间,是否太仓猝了。”南王说:“不能再拖了。三天内必须把突围的准备做好。”众王一致赞同。石达开又提议把突围的人马搭配一下。他刚刚说了几句,就听西城附近一阵大乱。东王急忙命人前去打探。就在这时,大将杨辅清面带惊慌,跑进议事厅,气喘吁吁地说:“朱锡能勾结西门监军朱锡锟,准备开城投降清妖,已被小弟捕获。请天王、东王圣裁!”
前文书说过,东王机警过人,他召见朱锡能时,就对他们五个人产生了怀疑。所以也不细究原因,反而把朱锡能和朱九提升,留在帐下使用。意在把他们稳住,让他们充分表演。而东王却在暗中派杨辅清对他们进行监视。当发现朱锡能常去西城转悠,又去过张嘉祥的住处时,东王对他们就更加注意了,暗嘱守西城门的军兵,没有东王的亲笔手谕,不准开城。今天,朱锡能和朱锡锅商议好了,要献城投降,威逼军兵开城,弟兄们不答应,跟他们要东王手谕。朱锡能发现已经露了马脚,就下了毒手,杀伤十七八人。正在这时,杨辅清巡城赶到,将朱锡能和朱锡锟等捕获。
书接前文。众王听了,无不愕然。杨秀清道:“把他们给我带上来!”韦昌辉安排了一队刀斧手,就见几名彪形大汉把朱锡能推进厅内。此刻,这个叛徒十分狼狈,脸上、身上都是伤痕,跪在诸王面前,活像一条死狗。东王脸色铁青,厉声喝问:“朱锡能,你可认罪?”这个家伙到了现在,已知性命难保,把心一横,一句话也不说。萧朝贵喝令:“重打!”东王摆手止住,又命人把朱锡锟带上来。
朱锡锟倒很老实,跪在地上,涕泪横流,不住地叩头认罪。杨秀清对他说:“你已经是反骨妖人了。如能洗心革面,把你的罪过说清楚,还能取得天父和天王的恩典,不然的话,就要处以极刑!”“我说,我全说……”朱锡锟便把朱锡能如何拉他下水,以及前后的经过讲了一遍。他还供出朱九等六十多人的名字。最后,他还供认:“朱锡能已与清妖联络好了,今夜二更天献城,由我开西门接应。”石达开问:“接应的方法是什么?”朱锡锟道:“占领西城门后,在城头放五堆篝火为号,清妖就会赶来接应。”“现在是什么时刻?”石达开问手下的亲兵。有人回答说:“已接近二更天了。”
杨秀清明白石达开是什么意思,马上传令把朱九等众叛徒抓来,和朱锡能一同处死。只把朱锡锡一人留下,暂时看押在廊下。东王挥手斥退左右,这才对诸王说:“看来,三天以后突围是来不及了。我们将计就计,马上杀出城去。天王意下如何?”天王点头。东王又说:“现在就把兵力调动一下。石兄弟为先锋,韦兄弟为后合,保着天王走东门。萧兄弟为先锋,冯兄弟为后合,保着天德王走西门。我领着秦日纲所部和女营、童子军营为中军,相机接应你们。把笨重的东西一律放弃,行装越轻越好。各路杀出永安后,到桂林会师。”为了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东王又下令把朱锡馄带上来,叫他到西城上燃烧篝火,把清军引进来消灭。朱锡锟起誓发愿,定要赎罪立功。东王把朱锡锟交给萧朝贵,并暗嘱他这般如此。萧朝贵点头领命而去。诸王也分头召集本部人马,做了安排,套车、鞴马、搬运辎重,忙了个不可开交。
再说清军统帅赛尚阿,他这几天非常不安。咸丰皇帝已经发下几道圣谕,责令他速将发匪剿平,以安社稷。五天前的一道圣谕中说他糜师费饷,有负重托,革去了他的大学士头衔。赛尚阿知道,这是个不祥的信号。如再拿不下永安,他的命运就更不堪设想了。为此,他召集了几次军事会议,商量攻打永安的办法,并督促朱锡能速献永安。今天,赛尚阿接到朱锡能派人传来的一封信,定于今晚二更献城。赛尚阿大喜,马上做了攻城的部署:伊克坦布为先锋,总兵寿春为后合,左有向荣,右有乌兰泰,他自统中军,按照朱锡能所提供的路线,向永安进发。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接近二更时分,就来到西城外五里的罗盘镇。
清军先锋官伊克坦布率领着两干骑兵,立马在黑暗之中,查看着永安城头的动静。但见城头上只有几点微弱的灯光,忽隐忽现,并无火光。“什么时刻了?”他急问亲兵。“回将军,二更整了。”伊克坦布皱起眉头,略思片刻,刚想派人请示赛尚阿怎么办,突然看见城上亮起了火光,一处,二处,三处,四处,五处。伊克坦布见了,欣喜异常,急忙派人请示赛尚阿是否攻城。赛尚阿虽然感到有些疑虑,由于求功心切,最后还是命令按原来的计划行动。
伊克但布领命,一马当先,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西城门前。只见城门敞开,有一小队人正在门前等候。伊克但布喝道:“朱锡能可在?”朱锡锟上前答道:“他正在城里安排军务,派我来接将军。”“你是什么人?”“我是他的堂兄朱锡锟。”伊克但布不见朱锡能,不觉一怔。正在他疑惑不定的时候,忽见城内杀出一队太平军。其中有人喊道:“朱锡锟,为何大开城门?你要干什么?”朱锡锟大叫:“某已降了官军!”说罢,举起钢刀,带着那小队人,向太平军冲去。伊克坦布一看,信以为真了。又听有人喊道:“快关城门!快关城门!”伊克但布这下可沉不住气了,把刀一摆,喊喝一声:“进城!”双脚一点镫,催马冲进城去。“杀呀——”官兵一声呐喊,也跟着冲了进去。
这阵儿,赛尚阿的人马也来到了,随着伊克坦布往里冲。就在这时,突然一声信炮响,太平军伏兵四起,杀声震天。
书中暗表:这支太平军是萧朝贵奉东王之命,在城外埋伏的伏兵。他们对准官军抛砖扔石,开弓放箭,鸣枪放炮。枪炮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真是惊天动地。
这时,伊克坦布已经杀进瓮城,突然被太平军的枪炮射住。他见势不妙,急忙拨马后退。城上飞来一只流矢,射中伊克坦布的左眼,疼得他大叫一声,栽落马下,被战马踏成肉饼。他的两千骑兵,都挤在瓮城里,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乱作一团,处于挨打的地位,死伤了一半挂零。侥幸逃出城的,却冲撞了赛尚阿的大队,他们自相践踏,又死了不少。
这时,萧朝贵已率领太平军杀进清兵群内,刀起处、血光闪,马到处、人头落,真好比虎入羊群。杀得官兵立不住脚,足足退了五里多地。赛尚阿手提尚方剑,立斩多人,才把阵脚稳住。此刻,萧朝贵已杀到面前。赛尚阿恼羞成怒,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把三十斤重的大铁刀,亲自来战萧朝贵。于是,官兵与太平军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兵对将,将对兵,杀了个难分难解。
萧朝贵从赛尚阿的穿戴上看,就知道他是清军的高级将领。边战边想:擒贼先擒王,决不能将他放过!便施展开平生的本领,把大刀舞得呼呼直响,赛尚阿年纪虽然不小了,可是这家伙武艺不凡,力猛刀沉,招精马快,萧朝贵未能把他战胜,心中不住地发急,忙使了个“刀中加箭”。打着打着,便把大刀夹在腋下,抽弓搭箭,“嗖”奔赛尚阿的面门射去。萧朝贵这招儿使得特别巧妙,大大出乎赛尚阿的意料。他见箭来了,忙把身子往右一歪,拼命一甩脸,这支透甲锥正射到他的肩头上。赛尚阿嚎叫一声,栽落马下。萧朝贵忙把弓带好,马如闪电,冲到赛尚阿面前,举刀便剁。赛尚阿心头一凉,闭目等死。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朝西王放了一支冷箭。萧朝贵听见风声,赶紧伏身,这支箭便从他后脑擦过去了。就在这一瞬间,赛尚阿被亲兵抢了回去。萧朝贵眼看着到嘴的肥肉溜走了,急得“哇哇”直叫。于此同时,又有一人驰马如飞,奔西王扑来。马到刀到声音到:“吹!姓萧的,接刀!”萧朝贵使了个“犀牛望月”,“当啷”一声,把刀架住。仔细一看,是张嘉祥!
原来,张嘉祥已经同意和朱锡能倒反永安。可是这小子异常狡猾,说完又后悔了,他想:我要和朱锡能一块儿行动,倘若献城失败,被东王抓去,就会和他同归于尽,白搭一条命。最好的办法是不露面。假如献城成功了,也有我一份功劳;万一失败了,我也有退身余地。所以,今天朱锡能通知他二更行动时,张嘉祥就没有参加。朱锡能被捉以后,决心和太平军顽抗到底,也没把张嘉祥供出来。而朱锡锟等人又不晓得张嘉祥的详细情况。所以,这条大鱼才脱了钩。张嘉祥听说今晚突围,就去找大鲤鱼、大头羊等人商议借机投敌的办法。这些死硬分子,抱成一团,结成一帮,以保卫天德王洪大全为名,混出了西城。在赛尚阿大战萧朝贵的时候,张嘉祥就赶到了。他一看赛尚阿中箭落马,性命难保,认为立功的机会到了,就向萧朝贵放了一支冷箭。
话休絮烦。萧朝贵一看是张嘉祥,一切都清楚了,只气得瞪破虎目,咬碎钢牙。他用刀指着张嘉祥骂道:“若知你是个反骨妖人,岂能留到今日!”张嘉祥也张嘴大骂:“尔等乃乌合之众,背叛朝廷,我张某早就有意弃暗投明。岂能与汝辈同流合污!”说罢,举刀便砍,萧朝贵横刀跃马和他战在一处。叛徒大头羊、大鲤鱼等怕张嘉祥有失,一起前来助战,把西王困在核心。
这时,赛尚阿的箭早被军医拔掉,敷了刀伤药,众将劝他到后队休息。赛尚阿大呼道:“本钦差奉旨督师,轻伤焉能下战场?誓与发匪周旋到底!”说罢,飞身上马。官兵看主帅如此,士气大振,也跟着杀了上来,把太平军层层包围。萧朝贵招架不住,且战且退,眼看又退到永安城了。
正在这万般紧急时刻,忽从侧翼杀来一支人马。为首的是一员小将:银甲素袍,红中红带,特别耀眼;跨骑一匹大白马,手使一对鬼头刀。谁呀?太平天国著名小将陈玉成。
陈玉成是广西藤县人,出生在广西桂平。父母双亡,随叔父陈承铬长大成人。道光二十九年,又随叔父参加了拜上帝会,派在东王帐下听用。东王见他机智勇敢,武艺超人,就命他为童子军旅帅。他手下有童子军八百多人,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十一二三岁,打起仗来十分勇猛。前文书说过,陈玉成的童子军现归杨秀清的中军管辖,突围时负责接应各军之责。陈玉成见西王遭到围困,边战边退,便向东王请战。
杨秀清点头,陈玉成便率领童子军冲入敌队,双刀闪处,血肉横飞,硬把官军顶了回去。
陈玉成催马来到西王面前,高声禀道:“奉东王之令,特来辅助西王千岁!”“好!你要多加小心。赶紧随我往外杀吧!”“遵令!”陈玉成一马当先,又冲进敌队。太平军见童子军如此勇敢,深受鼓励,一个个舍死忘生,拼命冲杀。终于杀开一条血路,突破官军最后一道防线——古苏冲,安全转移到山区。洪秀全的人马也顺利地冲出东门,进入山内。
且说赛尚阿,他于咸丰二年二月十六日夺回永安,一面申奏朝廷,一面出榜安民。他还把叛徒张嘉祥表彰一番,加为游击将军之职。张嘉祥受宠若惊,感恩不尽。为向主子表示与太平军决裂到底,愿做大清国的栋梁,张嘉祥就把名字改为“张国梁”了。
张国梁向赛尚阿提议,立即秣马厉兵,追赶洪秀全。赛尚阿接受了他的提议,命向荣、乌兰泰分兵两路,以每日三百里的速度追赶太平军。张国梁还自告奋勇,给向荣当先锋。两支官军,尾随太平军而去。
且说杨秀清,他指挥三路人马撤进“抢山”,稍事休息,继续整队前进。饥饿、劳累和长期营养不足,给进军造成极大的困难,人们是多么需要好好休息几天哪!可是,后有追兵,不允许耽搁时间,所以,东王下了死令,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撤离这块险地。太平军的军令很严,谁也不敢畏缩不前。人们咬着牙,撑着腰,拄着棍,拖着步,互相扶架,向前走着。有的走着走着就昏倒了,有的坐下就站不起来,有的一头栽到地上就咽气了。即使这样,谁也没说一句怨言,迈着艰难的步伐,默默地向前疾进。
再说天地会的人,平时懒散惯了,从来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头,到了“抢山”后,坐到地上就不愿动了。洪大全急了:“这儿离永安不远,难道你们等死不成?”在他的催逼下,有少数人起身列队。但是,大部分人仍然坐着不动。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受了伤的和少数妇女,竟哭哭啼啼哀求说:“再歇一会儿吧,实在是走不动了!”洪大全无奈,只好允许大家再歇半个时辰。他自己也找个背风地方,呼呼地睡着了。
这时,叛徒张国梁的先锋队赶到了,人喊马嘶地来到“抢山”。他们发现在山坳里有太平军的人马,张国梁马上命人报知向荣。然后把大刀一举,冲杀过来。洪大全的人马逃跑不及,就地与官兵展开血战。终因寡不敌众,有两千多人死掉,一千多人被俘,连天德王洪大全也被官军抓去了。
张国梁见了洪大全,喜出望外。心想:我这回可有了升官儿的垫脚石啦!他骑在马上,毫不知耻地冷笑着说:“洪大哥,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现在后悔了吧!”洪大全一看张嘉祥,头上顶着大帽子,脑后飘着孔雀翎,就知道这小子当了叛徒,他破口骂道:“背主之徒,猪狗不如,还有脸在我的面前逞威风?我洪大全做了不悔,悔了不做,活着对得起良心,临死也要有骨气!”这一顿话,把张国梁骂得脸皮发烧,心头乱跳,喝令把洪大全押走。
这时,向荣传下令来,只把洪大全留下,把俘虏一律处死。可怜一千多名男女老少,均死于刀下。后来,洪大全被押送到北京,宁死不屈,被满清政府凌迟处死了。
一八五二年四月八日,太平军来到大洞山龙寮口。探马来报:“天德王的人马全被官军歼灭。天德王也被官兵抓去了!”众人听了,大吃一惊!洪秀全眼滚泪水,仰天长叹道:“天德王被俘,凶多吉少。可惜他夙愿未遂,就遭到如此下场,痛死我也!”杨秀清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立马在高坡上,审视着地形。看了片刻,他问探子:“迫兵离我们还有多远?”“回东王,最多十里。”杨秀清对天王道:“此处地势险要,正好一战。一则为天德王和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二则狠狠教训一顿官兵,挫挫他们的锐气!您看如何?”洪天王道:“正合吾意,你就分派好了。”杨秀清当即命石达开领本部人马,埋伏在左翼丛林之中;命韦昌辉部,埋伏在右翼山崖之上;又命萧朝贵率本部人马绕到敌后,切断敌人归路。杨秀清亲率中军,在正面堵击。罗大纲和秦日纲等保护天王,暂时躲到山后去。军令传罢,众人分头准备。
中午,乌兰泰的大军就追到了。他边追边想:你向荣抓住了洪大全,算得了什么?我一定超过你,非把洪秀全抓住不可!有朝一日,我把这个头号匪首献给皇上,岂不立下特大功劳?他还怕向荣抢了他的功劳,因此急速而进,终于赶到向荣的人马前面。他估计洪秀全的人马已经不多了,没有粮食,缺乏炮药,定可稳操胜券!
这时,探子来报:“发匪残部就在前面。”乌兰泰手执望远镜仔细观看,就见对面山坡上,果然有一队太平军,旌旗不整,零零散散,人数不足千名,正向树林逃窜。乌兰泰喊了一声:“来呀!”总兵长瑞、长寿、董光甲、石远飞,副将马长林、谷正鹏、刘西甲等都围了过来。乌兰泰道:“尔等升官的机会到了。请诸位再加一把劲儿,务必将洪逆抓住,剿灭发匪!”“我等遵令!”官军一下子散开,漫山遍野,奔山坡冲来。刚到半山坡,就和杨秀清的中军营相遇了。
杨秀清为保存兵力,传令不准肉搏,只用山石、弓箭抵抗。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放炮和使用火铣。为什么?因为弹药已经快用尽了。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太平军毫不气馁,用石头杀伤了大量官兵。乌兰泰亲自督队,“嗷嗷”直叫。官军依靠武器精良,终于抢上了山坡。
突然间,石达开和韦昌辉的两支人马,从官军的左右两肋杀了出来,官军大乱。杨秀清的中军又杀了回来,三路人马把官军困在核心。再看石达开,催着宝马“胭脂红”,像闪电一般冲进敌阵,迎面正遇上天津镇总兵长瑞。长瑞舞动大锤来战达开。翼王大吼一声,一刀把长瑞斩落马下,顺势又砍倒了长瑞的执旗官。那真是旗倒兵散,官军乱成一团。石达开一眼看到乌兰泰的大旗了,他双脚一磕橙,冲杀过去。河北镇总兵董光甲,急忙过来阻拦,被石达开手起一刀,砍掉了半个脑袋。乌兰泰见石达开来势甚猛,招架不住,赶快撤退。还没撤出一里地,就被萧朝贵拦住了去路。西王喝道:“尔还不下马受绑,等待何时?”乌兰泰听了,吓得几乎坠下马去。凉州总兵长寿急忙迎战,不到三合,也被萧朝贵一刀劈落马下。西王吼道:“乌兰泰已成了釜中之鱼、瓮中之鳖,一定要把他抓住!”太平军一拥而上,要活抓乌兰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