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皆一人,
生死相关系乾坤。
难怪官场争权位,
事关福祸与亡存。
懿贵妃派小安子刺探皇上的言行,果然了解到不少情况。得知咸丰帝不愿回銮以及自己所遭的冷遇与肃顺有关,她便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大权在握,非拿肃顺开刀不可。但是,如何能掌握大权?她却感到空虚。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她做了这样的打算:如果皇上健在,还要千方百计向他讨好,让儿子载淳顺顺当当爬上宝座。倘若皇上不在了,她就依靠皇后和恭亲王,用他们来抵制肃顺及其同党。待儿子做了皇上、自己当了太后,再想法排除异己。
懿贵妃为达到这个目的,尽量装出老实憨厚的模样,对钮祜禄氏格外体贴和尊重。可是,皇后不是个喜欢溜须拍马屁的人,在她面前,说话办事要显得实实在在才行。为此,那拉氏煞费苦心。好在她具备演员的天才,这个戏演得很成功,皇后对她越来越信任了。
光阴流逝,转眼来到第二年的夏季。咸丰帝的病情,愈发严重了。在皇后的催促下,他传旨让大阿哥上了学。并钦命大学士李鸿藻出任老师,六额驸景寿任监学。咸丰对自己的病情是很清楚的,荒淫无度,放任自流就是病源。十一年六月初九,是他三十大寿。他决定好好祝贺一番,钦派御前大臣肃顺安排一切。肃顺怕恭亲王奕和在京的元老重臣到行在来祝寿,事先就讨下圣旨,晓谕在京文武,不必来承德叩贺万寿。接着,就着手安排万寿大典。早在五月初,热河行在就已经油绘完毕。宫前宫后都搭起五彩牌楼,把避暑山庄布置得花团锦簇,焕然一新。
“福寿园”、“一片云”和“澹泊敬诚殿”的三处戏台,也都大修完毕。肃顺还通知升平署,要把皇上爱看的戏练好。他还下令,从北京叫来不少名伶,配合演出。承德府、县,负责供应酒肉和干鲜果品。从六月初一开始,成车的名酒、肉类、蛋禽,源源不断地送进行在。
六月初八是暖寿,咸丰传旨在福寿园赐食。六月初九,是万寿的正日子。咸丰早早起来,沐浴更衣,身穿礼服,率领王公亲贵、文武大臣,到“绥成殿”叩拜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五位先帝的御容。然后,驾返澹泊敬诚殿,接受朝贺。由三百人组成的礼乐队,奏起丹陛大乐。以皇子、亲王、郡王为首,一律蟒袍补褂,各按品级序列,在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鸣赞之下,肃穆的“庆平”乐章之中,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庆贺大礼。烦琐的礼仪进行了一个上午。拜罢,在福寿园赐宴。赐宴之后,是赐入座听戏。接着,又赐食、赐文房四宝、赐织绣古玩,每个人都得了不少荣宠。
咸丰帝身体不适,本来就勉强支撑着。经过这一天的忙碌,实在是支持不住了。特别是天气炎热,对他的威胁很大。热得他大口大口喘气,汗水湿透了礼服。好不容易盼到天黑,他退归寝宫,让宫监把外衣全部脱掉。又命人取来井拔凉水,为他擦身。敬事房总管太监陈胜文大惊道:“陛下的龙体是热的,井水是冰凉的。凉热相激,怕不好吧!”咸丰不悦道:“少要啰嗦!”陈胜文干着急没办法,看着皇上用冷水擦身。
咸丰觉得特别凉快,又吃了些冰镇水果,换了套软纱衣褂,叫四个小太监站在四角,给他打扇子。这一折腾,凉快倒是凉快了,不过,顿时感到头重脚轻,胸闷鼻塞。陈胜文急忙请旨:“是不是传御医来?”“不用,不用。”咸丰摇头道,“我这不是挺好吗?大吉的日子,请什么医生。”
申时初刻,咸丰又换了套礼服,升坐烟波致爽殿,接受家里的朝贺。先是大阿哥和大公主祝贺皇阿玛吉祥如意,接着是皇后、懿贵妃、丽妃、婉嫔、祺嫔、宜嫔、玫嫔和容贵人、林贵人。咸丰见妃子们个个都是朝服大妆、花团锦簇。心中非赏高兴。可惜,就是少了曹如意。
朝贺后赐宴。咸丰居中,皇后带大阿哥、大公主居左、懿贵妃居右,从丽妃以下依次排列。宴席上肉山酒海,海味佳肴,光点心就有几百种。加上煎、炒、烹、炸的各种凉、热菜在内,就超过千样。他们一边吃着,一边看戏,简直是人间天堂,享乐无穷。谁知看着看着,咸丰又犯病了。只见他五官挪位,龇牙咧嘴,腹中阵阵绞痛。
站在他身后的陈胜文忙问:“万岁爷难受?”“嗯!”陈胜文又请示:“用什么药吗?奴才好去拿。”“不……不用了。”咸丰放下筷子,双手摁着肚子,吃力地回答着。他实在不愿意离开座位,那样会弄得满座皆惊,给人造成不吉利的感觉。不过,病是不留情面的。咸丰的脸色由白变黄,由黄变青,他实在克制不住了,忙说:“快,快,扶朕大便!”
陈胜文一招手,跑上几名小太监,架着咸丰帝,像一阵风似地进了西便殿。早有人准备下了便桶,点起檀香。有人替咸丰脱掉裤子,扶着他坐在漆金描花的便桶上。
这个突然的举动,果然惊动了众人,引起一片哗乱。除了大阿哥和大公主外,谁也没心思吃了,更没心思听戏。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幸亏皇后在这儿坐镇,才把场压住。
约一袋烟的工夫,陈胜文跑进大殿,神色难看地说:“启奏娘娘,万岁爷昏过去了,快传御医来吧!”“啊?”皇后忙说:“快……快传栾太。”
这时,咸丰已被抬进东暖阁。太监们忙出忙进,一阵慌乱。消息传到一片云和澹泊敬诚殿,文武百官也惊乱了。肃顺往戏台上一指:“别唱了,还不快滚!”说完,急匆匆赶奔东暖阁。
这时,额驸景寿、七王爷奕-也赶到了。他们都是以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到宫内来承值的,其他官员不准随便进来。别看人多,谁也没有主心骨,急得团团乱转。肃顺一到,当时场就压住了。他顿时做了几项决定:
一、把所有的御医都找来,给皇上会诊。
二、封锁宫内外消息,严禁胡言乱语。
三、行在内外实行戒严。不经允许,不准随便出入。
这时,医官栾太带着杨春、马佩、李德云、尚怀宣几个御医,满头大汗地赶到了。他们给皇上诊脉后,先用了参汤。会诊后,又用了“通脉四逆”汤。咸丰仰面躺到床上,眼窝深陷,印堂铁青,面色灰白,唇舌干枯,大口大口地喘气。肃顺轻轻把栾太叫到僻静之处,问道:“皇上得的是什么病?”“腹泻。”“腹泻有这么严重吗?”栾太道:“回中堂的话,皇上不是健壮的人,经不住折磨。所以,最怕腹泻。现在已元气大伤,不好调治了!”
肃顺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问道:“你看还能坚持多久?”“这个……”“说吗,怕什么?”“中堂明鉴。皇上是掏空了的身子,全靠药物滋补。若能用下药去,就能多坚持几天;相反,可就危险了。”“废活!我问你还能坚持多久?”“卑职不敢说,须先观察一番。”“倘若情况有变,速报我知。”“是!”
栾太回殿后,又观察了一会儿。见皇上比方才好多了,喘气也均匀了。他暗中松了口气,便和御医们商量,轮流坐班。由于他年岁大了,大家让他先去休息。栾太嘱咐了几句,又向肃顺叩了安,这才退出行在。
这时,已过三更。栾太拖着沉重的双腿,唉声叹气地走着,两个仆人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他们刚拐过鸡脖子胡同,走过一座府第,就见门前站着两个人。其中有一个问道:“对面来的是栾老爷吗?”“是呀!”这个人忙走过来,请了个安:“我们曹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噢!”
这时,从府门内闪出一人:中等个头,白净面皮,两撇黑胡,四十岁上下。身穿便装,举止文雅。向栾太抱拳道:“毓英恭候多时了!”
这个人名叫曹毓英,是军机处领班的军机章京,与栾太至交。此人精通文墨,胸有良谋,是恭亲王的心腹和耳目。不过,这个秘密仅有栾太几个人才知道。
栾太见曹毓英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就知道有急事。忙和曹毓英携手挽腕,走进府中。宾主对坐,把仆人支走,曹毓英问:“上头的病怎么样了?”“咳!病入膏育,无法挽回了。”“到底是什么病?”栾太压低声音说:“痨伤。”“还是老病?”“可不是吗!他呀,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曹毓英问:“依你看,还能维持到多久?”“很难说。不过,现在已是灯尽油干的时候了。”曹毓英忙说:“栾老爷,咱们可都是自己人,我可是要个准信儿啊!”
栾太明白,他是恭亲王的人。他急于打听皇上的安危,是要给恭亲王送信儿。最近,有关皇上的生死,出了很多谣言。北京的谣言更多,难免恭亲王着急。他想了想说:“三五天内不至于出事。如果用药及时,有可能活过盛夏。”“噢!”栾太又说:“你也不必太着急了。出事的两天前,我会知道的。”“这就好,请一定要跟我打个招呼。”
这阵儿,天亮了。栾太不便久留,忙告辞去了。曹毓英并没休息,详细给恭亲王写了封信。修改后,又誊写了一份,带在身边。早饭后,他去办公。但见街上冷冷清清,并无行人,各路口都有御林军守把。曹毓英让他们验过官凭,穿过重重哨卡,走进设在宫门口的军机处。
这几天,因为皇上病重,往来公事几乎都搁浅了,官员们十分清闲。曹毓英与几位同事打过招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从抽屉里取出盖有军机处大印的信封,把信装在里边,又用火漆封好,标明“四百里加急”的字样,叫兵部的驿卒马上发了出去。
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别看曹毓英官不大,可是位置重要。军机处的公事和信件,是谁也不敢扣留和查问的。当天下午就到了北京,交到军机大臣文祥手里。文祥知道有重要事情,马上送到恭亲王府。
奕正忙于和海关总监、英国人赫德商谈关税的事。闻讯后,急赶回府邸,把曹毓英的来信看了一遍。然后,忙把内务府大臣宝-、大学士桂良、军机章京朱学勤、军机大臣文祥,找到一起商讨对策。现在,他们最关心的是咸丰的生死。皇上活着怎么办,死了又该怎么办。无非围绕着“权”字,直打转转。
他们最大的政敌就是肃顺、载垣和端华,及其帮凶匡源、杜翰、穆阴、焦佑瀛。看现在的形势,肃党占了上风。原因是他们掌握着皇上,得以随时进谗。一旦皇上不在了,留下什么遗嘱?派谁执政?谁辅佐幼主?这是非常重要的。它关系到恭亲王及其同党的命运,可以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因此,他们都摩拳擦掌,拭目而待。曹毓英在信中说:
皇上于万寿节病倒,危在旦夕。据栾太称,三五日内无恙,愈期难料。病源出于痨伤,已无力挽回矣!
宫灯(指肃顺)及其一党,严密封锁行在,戒严宵禁。控制极严,大有反常之举。计将安出?望从速。
这封信真好似火上浇油,使他们无不心焦意躁。奕向众人问计,宝-说:“宫灯确实厉害,事事抢在咱们前边。皇上一旦大行,对你我只能有弊而无利。我看,应该有两手准备。”奕忙问:“此话怎讲?”宝-道:“皇上殡天后,皇子载淳即位,这是无疑的了。主上年幼,必须由亲王辅政,这也是有成例的。亲王之中以恭亲王最尊,自然要由六爷辅政。不过,皇上听信宫灯的话,决不能这样做。倘若派了肃顺及其一党,咱们就给他来个兵谏!”“兵谏?”恭亲王反问道。“对!”宝-眼露凶光,“这在历史上也是屡见不鲜的。因此,我们第一手准备就是军队!”文祥击案道:“对极,对极。我看,胜保可以替咱们出力。”“僧王也可以。”桂良插嘴道,“他手下还有三万骑兵,足够咱们用的。”“那第二手呢?”奕问宝。宝-道:“利用洋人。我想,各国公使会支持六爷的。只要洋人开了腔,不伯肃党不烟消云散。”朱学勤道:“好倒是好。不过,有一线之路,还是别让洋人插手。一则人言可畏,再则,怕引起新的麻烦。”宝-不以为然地说:“什么麻烦?要真叫肃六掌了权,那才叫麻烦呢!”奕道:“我看,这两手准备都很必要。事不宜迟,就赶紧着手吧!”
于是,他们做了分工。桂良、奕找各国公使摸底,朱学勤、宝-分别去见僧王和胜保。文祥主持军机,随时应变。
话分两头,再说说承德方面的情况。咸丰帝一病不起,时而昏迷,时而苏醒,一连几天都没说过话。肃顺、景寿、奕-寸步不离,守在龙榻跟前。景寿是咸丰帝的亲妹夫,忠厚老实,窝窝囊囊,思想单纯,并无杂念。奕-是咸丰的七弟,又是连襟。懿贵妃的妹子现在就是七王福晋。奕-年轻好胜,血气方刚。不过,头脑简单些。现在是领侍卫内大臣,又是醇郡王。眼见四哥病成这样,除了焦急之外,别无良策。
肃顺和他们可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是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有很多重要事情等着他办。可是,什么也不顾了,一直守在皇上身边。他这样做,一是表示对皇上的忠心;另外,他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怕一时不在眼前,别人有可能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又怕皇上明白过来,有什么重要的遗嘱,被别人篡改了。肃顺以为,这个时刻是至关紧要的,决不能偷懒和放松。否则,将前功尽弃。几天来,他的眼睛熬红了,大白脸更显格外苍白。在承德的文武要看看皇上,被他挡了驾;王公、贵戚们要给皇上问安,也被他拒绝了。甚至,六宫的妃嫔要看看皇上,也不许可。人们在背后骂道:“这个肃六,也太过分了。一旦叫他掌了权,还有咱们的活路吗?”也有人说:“我看他美不了几天。恶人只有恶人降,早晚会有人收拾他。”这当然指的是恭亲王。还有人说:“自古道‘不毒不狠不丈夫’。越是这种人才能做高官,说不定他能捞个辅政大臣做做呢!”
闲言少叙。咸丰帝昏迷到七天头上,突然睁开了眼睛。肃顺赶紧说道:“皇上。”咸丰点点头,示意要坐起来。肃顺和奕-一看,忙把皇上架起来。景寿拿了两个枕头,倚在他身后。然后,一齐跪倒,问道:“皇上感觉如何?”咸丰苦笑了一下,少气无力地说:“好多了,朕觉得有点儿饿。”肃顺赶紧吩咐:“传膳。”
听说皇上要吃饭,宫里顿时活跃起来。几天来笼罩在人们心上的乌云,顿时散开了。皇上吃饭是件最麻烦的事,吃一,看二、眼观三,光菜就备了一百多样。咸丰本来想吃饭,可是摆好后,他又摇摇头不吃了。在肃顺的苦劝下,他勉强喝了几口燕窝粥,吃了几口蜜饯。然后,又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次日辰正,咸丰醒了。眼里现出光彩,比昨天强多了。肃顺带头跪倒,山呼万岁。咸丰又吃了点东西,想要下地走走。在官监的搀扶下,从床边走到窗边,依然上气不接下气。陈胜文把藤椅搬过来,让皇上休息。皇上苦笑道:“朕不行了,走几步都累得要命。”肃顺道:“皇上龙嚷虎步,身质原是好的。再将养几日,定然会康复的。”“但愿如此。”皇上望着肃顺的脸,说道,“卿为朕也熬瘦多了,叫朕于心何忍!”肃顺受宠若惊,忙趴在地上叩头:“奴才愿伺候皇上一辈子。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咸丰满意地嗯了一声:“朕没事儿了,你们也该休息了。”“遵旨!”景寿、奕-和肃顺一齐退出东暖阁。当晚,六宫粉黛都来给皇上问安。皇后怕皇上累着,让她们在门口磕个头就算了。
转过天来,咸丰又好了许多。当晚,传旨让丽妃侍寝。丽妃听罢,吓得打了个激灵。因为前些天,懿贵妃在皇后面前告了她一状,说皇上的身子,坏就坏到她身上了。为此,皇后把丽妃传到中宫,十分严肃地说了她一顿。丽妃感到十分委屈,此后,她就怕皇上找她。所幸的是,皇上病倒了,她才暗中松了口气。没想到皇上刚好,又传她侍寝,真使她左右为难。所谓天命难违,她只好硬着头皮,到东暖阁侍寝。
七月十二日是皇后的寿诞。依钮祜禄氏的主意就不办了。可是,咸丰不答应。他总觉着对不住皇后,想用各种方法,来弥补她的创伤。因此,不但要办,他还要大大地办。皇后的寿诞还是由肃顺主持,操办得样样得体。不过,人们没有一个高兴的,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到了正日子,百官朝贺,六宫朝贺。赐食、赐宴、赐听戏,又忙活了一整天。咸丰帝很高兴,可是到了半夜,突然又犯病了。大口咳血,来势非常凶猛,把皇后急得直哭。赶紧传御医,找肃顺,整个行在又慌乱起来。
栾太医诊脉后,又用了参汤和通脉四逆汤。怎奈,全然无效。肃顺急得乱蹦,偷着问栾大有救没有?栾太摇摆头说:“够戗,我已尽了最大的力气啦!”肃顺忙说:“决不能让皇上走,还有许多大事没有交代。你再想想办法。总得让皇上说几句话才行啊!”栾太想了想说:“就依中堂。不过,药力太猛,有弊无利呀。”“能说话就行。快,快去准备。”
栾太回到偏殿,冷静地想了想,按着成例开了个药方。经肃顺看过,马上煎成,给皇上灌下去。不一时,药力行开,果见奇效,咸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不过,他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又过了一会儿,眼放光彩,说话非常清晰:“肃顺。”“奴才在。”肃顺赶紧跪下伺候。“你起来,朕有话对你说。”“是!”
这时,东暖阁里只有他们君臣二人。肃顺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又跪在床前听旨。咸丰喘了一会儿气,说道:“朕不行了,这回,真的不行了。”肃顺心如刀绞,涕泪横流地说:“陛下不要这么说。静养之后,还会康复的。”咸丰摇摇头说:“不能了,朕心里有数。现在是回光返照,朕与卿没有多长呆头了。”肃顺感皇上知遇之恩,不由大哭起来。咸丰帝又着急又难过,费了好大劲说:“不要哭了。朕还有许多重要事情,向你交代。”“奴才遵旨。”
肃顺止住悲声,用袖头揩干眼泪,仰着脸听旨。咸丰勉强挣扎,才说出几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