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们夏喜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说着说着祁母的泪水就开始往下掉,她抹着泪水,两只眼睛通红,“我只想让夏喜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为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结果一转眼就被人打得躺在病床上。”

“阿姨,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祁母双目血红地瞪着韩诗语,胸口起伏不平,“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还向我保证?”

韩诗语顿时哑口无言。

“好了,你就别说了。”祁父终于看不下去了,轻抚着祁母后背的手改为去抓她的手臂,让激动中的祁母和韩诗语保持一定距离。

“为什么我不能说?她都把夏喜害成这个样子了!”

“诗语也只是个孩子而已,我们向那些人讨回公道就是了,你何必把怒气发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呢?”祁父无奈地劝阻道,现在他的确不太喜欢韩诗语,再怎么说都是韩诗语把祁夏喜拖下坑的。

但是当祁父看到韩诗语那可怜巴巴又万分愧疚的模样时,又不由得心软了,韩诗语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且她和祁夏喜的年龄一样大,两个人又是高中开始的好同学好闺蜜。

对韩诗语产生的愤怒是当然的,只不过此时静下心来想一想,祁父就会变得理智很多。

可惜祁母完全不是祁父那么想的,也想的没有祁父那么多,大颗大颗泪水从祁母眼眶里掉出来,她颤抖的手指着韩诗语,声线上都缠满了悲伤:“离夏喜远点,在你清理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际关系之前,不要靠近夏喜!”

韩诗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她微微张着嘴巴目光怔怔望着祁母,好像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话。

“都让你别说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祁父猛地扯过祁母。

祁母闭了闭眼睛,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痛苦的情绪全部写在她脸上,她几乎是崩溃地喊着:“我只想让她离我女儿远点,这个要求也很过分吗?那也是你的女儿啊!”

在祁父开口之前,韩诗语声音低沉说道:“我知道了阿姨,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出现在夏夏面前,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我不想看到的,我不想您就这样否定了我和夏夏的友谊。”

祁母闭着眼睛靠在祁父肩膀上,对韩诗语的话充耳不闻。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祁父便让韩诗语回去了,辉腾酒店有三十多楼层,楼顶挂着十分明显的招牌,站在医院门口就能看到“辉腾酒店”几个大字。

回去病房的途中,韩诗语浑身无力要扶在墙壁上才能勉强站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

负面情绪已经充斥了韩诗语整个大脑,她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处境,顿时感到万分悲凉。

朋友逐渐在她生活中淡化,而家人却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熟悉的人那么少,讨厌她的人却那么多。

她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韩诗语第一次产生这么极端的想法,以前的孤独和寂寞她都忍过来了,而现在的伤痛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轻放在已经负重太多太多的神经上,然后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根弦断了。

祁夏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韩诗语打起精神努力挤出一副笑脸,还以为韩诗语照顾了她一天太累了。

“赶紧洗漱睡觉吧,我看你都快要倒下了。”祁夏喜说。

韩诗语扯了扯唇角,点着头拿了洗漱的东西又去外面的卫生间。

可能是祁父祁母到来的原因,这个晚上祁夏喜睡得格外安稳,反而是韩诗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海都是祁母声泪俱下让她远离祁夏喜的画面,直到最后韩诗语睡着了,祁母都钻进她的梦里,哭着让她从祁夏喜的生活中消失。

第二天早上韩诗语是被吓醒的,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惨白的脸颊上已经渗满了汗水。

韩诗语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里仿佛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急不可待要蹦出来,转过头看到祁夏喜侧着身体面对着自己,睡得很熟。

轻手轻脚起床,洗漱后开始收拾东西,整个过程韩诗语的动作都很轻缓,她不想吵醒还在睡梦中的祁夏喜。

直到韩诗语离开病房的时候,祁夏喜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一走出病房,韩诗语的泪水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她加快步伐往电梯口走,不停眨着眼睛想把已经争先恐后往外掉的泪水逼回去,可是那些眼泪偏偏和她唱起了反调,愈发汹涌的夺眶而出。

电梯门缓缓打开,提着行李包的韩诗语低着头走进去。

下一秒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抬起头就看到李梓藤那张担心的脸,他手里拿着一盒果篮,黑色羽绒服外套衬托得他皮肤白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韩诗语。

李梓藤的视线不动声色从韩诗语手中的行李包上划过,随即蹙起眉头,他开口道:“出院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都已经期末了,你这么忙,我也不想麻烦你。”韩诗语随口敷衍。

“我不忙的,就准备个期末考试而已,你不要这么见外。”李梓藤明显有些不满。

“期末考试就更应该忙了吧?况且我只是出个院而已,我身体都已经好了。”

李梓藤没有说话,默默无闻按了一楼的电梯按钮,寂静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显得有些尴尬。

韩诗语也没再出声了,脑海中全是祁父祁母说的那些话,伤感的情绪又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包裹了整颗心脏。

“诗语,对不起。”李梓藤突然开口。

“啊?”

“乔珊她们是因为我才……”说到一半,李梓藤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了,欲言又止了很久,最后所有的话还是化成一声叹息,“都是我的错。”

“你不要自责,又不是你让乔珊那些人来打我的,你也不知情。”韩诗语说。

“我应该早点想到她们会来找你的,我太懦弱了,不敢正面拒绝乔珊,以为躲着她们就可以不再被她们纠缠。”李梓藤还在自责,“我会负担你们所有的医疗费用,以后……”

话没有说完,韩诗语忽然抬起手捂住了李梓藤的嘴巴,冰凉的指尖抵在李梓藤削薄的双唇上,韩诗语微微踮起脚尖,她直视着李梓藤,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要看进李梓藤的心里面去。

李梓藤无言,他目不转睛注视着韩诗语。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要再自责了,这是乔珊她们的责任,我和夏夏的医疗费都应该由她们家来出,等会儿回去我先把你垫的那些钱还给你。”

韩诗语还想说话,李梓藤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一把扯开韩诗语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另外一只手压在韩诗语的后脑勺上,倾身便对着那张他念想了很久的双唇吻了过去。

李梓藤的吻很温柔,他的双手轻轻捧着韩诗语的脸,仿佛在观察着一个易碎又珍惜了很久的宝贝,那小心翼翼的感觉让韩诗语心头一阵柔软,心里抗拒和地处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少了许多。

“叮!”

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听到声音的韩诗语被吓了一跳,立刻就要推开李梓藤与他保持距离,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听到一声口哨响起,紧接着是熟悉的调侃声:“哟,在公共场所就这么干柴烈火忍受不了了呀?”

韩诗语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转过头一看,电梯门前的人果然是许久不见的林亦哲。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韩诗语恶狠狠开口。

“你们可以当我是在自言自语。”林亦哲嬉皮笑脸地说。

韩诗语不想和林亦哲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和李梓藤一起走出电梯,见林亦哲手里抱着一束鲜花,心里猜测他可能是来看望病人的。

“你来医院干什么?”韩诗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她和祁夏喜都没有告诉林亦哲她们住院的事情,当然除了她们之外,林亦哲也没有其它途径可以得知她们的近况了。

所以韩诗语确定林亦哲来医院肯定不是来看她们的,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林亦哲知道祁夏喜就在医院里,不然林亦哲可能又要死缠烂打的烦死祁夏喜,这是祁夏喜最不想经历的事情。

“你开玩笑的吧?”林亦哲奇怪道。

韩诗语没明白林亦哲的意思:“我开什么玩笑?我就问问你来医院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来逛街购物的。”

“我说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我当然是来看你和祁夏喜的。”林亦哲一脸黑线。

这下韩诗语震惊了,心想林亦哲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难道只是在试探她?

思前想后了片刻,韩诗语继续装傻充愣:“你到我们学校去看我们啊,来医院看我们是不是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