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杯具的路小佳

突如其来的邀请, 让傅红雪不禁皱眉:“我与你家庄主素无来往,他请我作甚?”

跪在地上的丁雄略一抬头,还未看到对方的样子, 又低下头去:“庄主说, 此次相邀, 只为还傅公子一个公道!”

公道?难不成丁老庄主也和二十年前的事有瓜葛?难道, 他就是那最后一个人?

“好。”思及此, 傅红雪应下了,他倒要看看,他如何还他这个公道!

本来只坐了丁灵琳一个人的马车, 此时,却多载了三个人, 显得小了很多。

不安地看着从上车就闭目养神的傅红雪, 丁灵琳突然开口问道:“你会杀我爹吗?”

缓缓睁开眼睛, 他径直朝她看去,冰冷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没说任何话,傅红雪回过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爹是好人,大家都说他是好人。他不会、不会是当年……”

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是那场屠杀的参与者,心底又隐隐觉得,他和当年的事脱不了关系。一想到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 会和父亲刀剑相向, 丁灵琳心里又是矛盾, 又是害怕。这时, 她突然有些明白马芳铃的心情了。

天心楼, 名为天心,却建在湖心。湖不大, 满池的荷花早已残败,只剩仍绿的荷叶,映衬着湖心的小楼。

湖畔,一叶扁舟隐在荷叶之中,艄公坐在船头,不时回首眺望,好似在等什么人。不错,他在等的就是傅红雪几人。

子昕依旧慢步走在傅红雪的身边,而他们身后,是脚步更为缓慢的丁灵琳和叶开。

就在他们看到小船之际,突然听到身后风声异动,接着是衣抉翻飞的声音,两个人影从他们头顶越过,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来人不说话,“呛”地亮出兵器,直直地朝着傅红雪袭来。

来人剑招凌厉,两柄剑配合得天衣无缝,环环相扣。让傅红雪一时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只能护着子昕急速往后退。

猛地被人拽住胳膊往旁边一拉,子昕再次站定时,已来到一颗大树底下。刚站定,她便回头去看是什么人偷袭他们。

只见对方一人道装高冠,剑法似行云流水,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愤恨,此人正是当日在白云庄被傅红雪废了一掌的丁大少爷。另一人亦是剑法不俗,风度翩翩,一招一式和丁大少配合得天衣无缝。不过,这人她倒是不认得。

正要开口询问,就被叶开制止,神秘地往头顶上指了指。她警觉地竖起耳朵,就听到树上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我们干嘛要躲在这里啊?”自以为声音被压得很低的女子,颇有些不满。

“因为我们在偷看,难不成还得站到他们面前去?”低低的男声带着几分戏谑,期间在夹杂着剥果壳儿的脆响。“喏,慢慢吃。”

这次女子开口,声音有些含糊:“可我还是想下去,小姐他们都在……”

“不行!”男子坚决的、果断的、霸道的说道:“你武功那么差,瞧瞧那边那几个,你打得过谁啊?给我老实坐在这里,哪儿也别想去。”

“哦……”虽有些不情不愿,女子还是妥协了。

站在树下的子昕,暗自攥紧了拳头:好哇!那边在以命相搏,你们俩倒好,悠闲地在树上看戏、谈恋爱兼吃花生,要不要再送两杯可乐,免得花生吃多了口渴啊?

越想越生气,子昕往旁边退了一步,抬头就喊:“路小佳……”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哗”的一声,她被人劈头盖脸地扔下来无数的花生壳,同样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巴,也幸运地接住了好几个。

“呸呸!”气急败坏地吐掉花生壳,双手在身上、头上不停地拍打着,子昕在心里把路家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一遍。

“小姐,你没事吧?”随着风声,碧儿落到子昕身边,帮她把身上的花生壳拍掉。

不待她答话,路小佳就幸灾乐祸地接道:“放心吧,就几个花生壳,打不死人的。”

碧儿回头一记刀眼,嗔怒道:“你还说!”

怏怏地瘪了瘪嘴,路小佳很识趣地走到叶开身边,抱着双臂观战:“你就这么看着,也不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他根本不用我出手。”叶开微笑着笃定地说着,因为他知道,傅红雪的刀是不会输给丁氏兄弟的双剑合璧。

路小佳回过头,也笑了:“丁家这九九八十一式双剑合璧,是专门练来对付白家刀的。最厉害之处,就是根本不给对方拔刀出手的机会。”

“创出这剑法的人,的确费了苦心。”叶开突然叹口气,摇头道:“这人一定亲眼见过白大侠出手,说不定,他那天也在梅花庵外。”

路小佳皱起眉,转头去看白剑影包围着的三个人。丁氏兄弟剑招已用完,剑身回旋,正要从新再使出这九九八十一式,就听得一声大喝!喝声中,雪亮的刀光如闪电般划出!

“好!砍他!砍他!”一旁的子昕泄愤般对着丁家兄弟指指点点,好像傅红雪手里的刀,是她使出来的一般。

闷哼声中,丁大少已然倒地,胸前被刀锋划了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流。他苍白的脸变得如同白纸,已看不到半点血色。丁灵琳惊叫一声,扑了过去,挡在自家大哥前面。

“唉,想不到丁家的八十一剑竟挡不住白家的一刀。”路小佳有些伤感地叹息道,惹得子昕对他不住地翻白眼。

“想不到你还挺多愁善感的,”子昕三分风凉气氛鄙视地说道:“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啊。”

本想顶她几句,眼角却瞥到傅红雪已击落丁灵中手里的剑,眼看黑刀就要让他身首异处,路小佳大喝一声,凌空飞起。

等着和人斗嘴的子昕,眼前突然一花,回神才发现,路小佳已然用剑架住了傅红雪的刀!好快的剑,好快的刀!

“路小佳!”碧儿又急又惊地大声喊道,可那人此时哪里还有精力来应承她?

“你不能杀他。”路小佳紧紧地盯着傅红雪,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

傅红雪也盯着他,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没想到他会拦住自己,忍不住厉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若杀他,一定会后悔的。”

谁知,傅红雪突然冷笑道:“我不杀他,会更后悔。”

“可你知道他是什么人?”路小佳脱口说出这句话后,又迟疑了。对面的傅红雪没说话,似在等他的答案。他吸口气,终于下决心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他也是白天羽的儿子,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丁灵中都呆住了。

静默中,只听到路小佳低沉的声音娓娓述说着往事。丁家小姐丁白云未婚先孕,为保门风和丁白云的名节,她的大哥,也就是丁家庄的庄主丁乘风决定,将自己最小的儿子交给别人抚养,而将妹妹的私生子,作为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

“这秘密既然隐藏了多年,你又怎么会知道?”叶开听完后,不禁问道。

子昕忍不住抬头去看路小佳,他眼底的悲伤和痛苦,让子昕隐隐猜到了答案。想到这里,她又去看傅红雪,同样的被人换了身份,他却背负着不属于他的仇恨,若是让他知道了真相,又该是怎样的情形?只怕比路小佳还要难受百倍、千倍吧?

“因为我……”路小佳神情黯然地说着,却突然顿住,一张脸痛苦地扭曲着。他慢慢地转过身,吃惊地看着丁灵中。他的肋下多了一柄短刀,刀锋已完全没入他的的肋骨。

丁灵中怨毒地瞪着他,狠声道:“既然这个秘密没人知道,你为什么要说……”

话音未落,丁灵中顿觉身后有异动,一股剑气带着杀气朝自己刺了过来。大惊之余,他猛地侧身想躲,却被一柄利剑刺穿了琵琶骨。

温婉可人的碧儿此时如同地狱罗刹,冰冷的剑尖上还在滴血,她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手无利器的丁灵中只得拔腿而逃。

“想走,没那么容易!”话音未落,碧儿已将剑掷了出去,正中丁灵中的左腿。利剑穿透他的大腿,只听得他一声掺叫,整个人便跌倒在地上,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正欲上前再砍他几下解气,就听路小佳喘着气喊道:“别杀他。”

回头狠狠地瞪了路小佳一眼,碧儿才愤愤地走到他身边,带着又是气又是责备地说:“要你当烂好人,死了都活该!”

谁知,路小佳不怒反笑:“我死了,就没人跟你斗嘴了。岂不清净?唔……”

替他取出背后的短刀,子昕一边忙着给他上药包扎,一边不忘调侃二人:“哼哼,她不哭死就好了。还有,一点小伤而已,你们当我这个大夫是吃白饭的吗?”

说完,将剩下的金疮药交给丁灵琳,连看都不看另外两个伤患一眼。子昕径直走到傅红雪身边,指着湖心的小楼说:“不早了,我们该过去了。”

傅红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