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从来无据,又几朝歌舞升平。
戎马都门今何处,瀚海狂沙,拼葬男儿血。
吟边嘶马对西风,终是个,声声长叹。
兴也嗟嗟,没也嗟嗟。
是非从未觉。
谁当南关铁?
杜鹃深深愁夜月,一取空山饮长街。
愁也,叹也。
秋灯秋思两鬓灭。
这天下,从来都不是谁的江山。
成功或是失败,亦无非是一念之间。
得与失,究竟算得上什么。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纠葛纠缠。
西王母梯己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海经第七卷?海内北经》
穆王还记得第一次见着那认识的情景,山穷水复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遇着她,是喜。
一方面为着自己,另一方面也为着见到她。
阳光映着白雪,晶莹如玉。
门庭开化,复室清明。
积雪融化处,消融成一片暗河,激荡在四壁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一串连着一串的,好不清脆热闹,直到壁崖边冲出了一道清流,汩汩的流着,方才变得沉稳起来。
少股的流水汇成一处容成大的,大的们又融到一处,便做更大,于是这一面面,一点点,积少成多,也便冲出一条浩浩荡荡的水面来,逢着开阔处,积成碧蓝一片。
绿草,青天,苍山,飞燕。在些许的薄寒中肆意招展。
“真真是一片仙境。”有人叹道。
仙境何在?
海上即为方丈,蓬莱,瀛洲。
而海内,唯昆丘而已。
这样一般然间仙境之地,偏偏二人皆为一身仆仆风尘,衣衫破败。
天明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大的风暴,能来到这里,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主一仆,相视而笑。
劫后余生,实在让人不胜感慨唏嘘。
然而随后,他们却听到一些声音。
微微的响动,细细碎碎的,虽不真切,但那声音里隐隐中是带着一丝歌声的。
歌声!
“有人!”
此言作罢,两人皆是喜上眉梢。终于找到了人家,如此也算安了分心,顿时都只觉这一身的疲惫也便消散了许多。
别过三五丛树木,笑闹声渐渐明显起来,声调清脆活泼,却似如山泉一般悦耳动听。
“原是两位姑娘。”
二人立刻整整自己的衣冠。基本的礼数,那可是万万不可懈怠的。
丛林掩映中,却却是两位女子,面上看来,都不过二九年华,两人也都做一样的装束打扮。她们的手里都只拿着一个果篮,正拣着面前一颗长着尖尖叶子的树上那些红彤彤的果实。身上的环佩撞在一起,也合着她们的笑声闹作一团。
其中一个道:“瑶姬,你莫再闹了,再闹我可就恼了。”
叫瑶姬的那个女子却是伸了手便又要挠她的痒痒,惹得那女子躲闪不及。两个女子正转过了脸来,整儿对着立在一旁正准备说话的两个人。
一时间,风也悄悄,唯听见叮咚的化雪撞到崖下的石面上。
这两名女子,竟然也都是一模一样的面容!
“你们是谁?”
少顷,那名叫瑶姬的女子方才缓过神来,打破了眼前这近乎诡异的沉默。这山上几百年来也不见过一次外人,这两人却是从何处而来的?
瑶姬不解的看着两人,面上写着明明白白的疑问。
“咳咳。”那两人也才缓过神来。状似主子的那人忙失礼答道:“敝姓周,名子穆,这位是我的仆人,邡岈。误入仙境,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却不知,此处可是神山昆仑?”
两位女子互看一眼。
瑶姬方点点头又道:“看你的样子,应当是从东边来的?”
“是的。”周子穆笑道,尽量做到温和有礼,不冲撞了两位姑娘:“我二人正是周国子民。”
“哦~”瑶姬了然道:“这地方我知道,倒也是块好地方。只是,你们那里离我们这么远,你却是怎么过来的?”
周子穆笑道:“所谓积少成多,积水成河,就像这里的雪水,一点一点,也便积成了这么大的一片。周某虽然不才,但素来最喜游离这些名山大川。每日行上那么几里,慢慢的,也就过来了。”
“可是这重山重水的,就单凭你们两个人也过得来?”
周子穆道:“我素来听说这昆仑山乃人间仙境,心下神往久已。此番过来,也是做足了一番准备的,却不曾想前日里在一处荒原里遭了大风,大风过后,就只剩下我们二人了。好在我们奔波了两天过后还是侥幸的找到了这里。也不知我那些同行之人如今怎样。”
瑶姬方才展颜一笑:“如此,那你便在我们这里住下几日,一方面,我叫人帮你去找找看你们其余的人。另一方面么,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让你在昆仑好好地游玩几天。当然,我这也是有条件的。”
“条件?”周子穆疑惑的看看自己:“可是……我们两个现在都落魄至此,也不知姑娘……”
瑶姬笑道:“哪里会有那些担忧,我的条件很简单的,就是要你们给我讲讲你们周国的事情。”
“周国的事情?”
“对啊。”瑶姬点点头:“就许你们那里的人对这里心神往之,就不许我们也对你们那里也产生好奇么?”
“自然可以。”周子穆不由失笑。
“如此,便谢过姑娘了。”
“好说好说。”瑶姬吐吐舌头。
“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瑶姬看看自己,又看看另一位姑娘,方道:“你们叫我瑶姬就好。”
“哦,原来是瑶姬姑娘。”周子穆点点头。“却不知这一位姑娘又该如何称呼?还有,你们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又要如何区分你们才好?”周子穆老实的道出自己心中的疑问。瑶姬只偏了头看他,直到周子穆把话问完。
瑶姬却是狡黠的一笑。
“看吧,又唬住了一个。”她拍掌笑道。另一个姑娘也笑。
周子穆不明所以,不由看向自己身后的邡岈,却也是一样的疑惑。
瑶姬眨眨眼睛,却是伸出手来,在另一名女子的脑门点了一点,嘴里也不知念了些什么。只一瞬,那女子竟骤然消失不见了!
周子穆和邡岈二人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儿?”周子穆险些咬着舌头。“你把她变走了?你是神仙?”
瑶姬无奈的摊摊手:“没办法,太无聊了嘛,就随便变个人出来跟我玩玩罗。”
周子穆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什……什么意思?”
瑶姬一下子拍着他的脑门:“笨死了!原本就没这么个人,我只是变一个她出来陪自己解解闷罢了。既然你说不好区分,那我就不要她了呗。反正有你们在,我也不会无聊了。”
周子穆有些缓不过神来。
“我不是说这个。”
瑶姬看她。
“我怎么听你的意思——太无聊?”
瑶姬点头。
“这么大的昆仑山难不成就你一个人?呃……不,一个神?”
瑶姬继续点头。
“对啊,是不是好无聊嘛。”
“难道……你就是西王母?”周子穆有些惊讶,不过也是,这里既然是昆仑山,山上住的,又有法术,除了西王母还会有谁?只可惜,路上曾设想过千百种见着西王母时的情形,万万没有料到会是眼前这般。周子穆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不敢确信的问道。
瑶姬愣了一愣:“西王母?没听过啊。”
“没有听过?”周子穆有一瞬怔忪。不对啊,不是说西王母就住在昆仑山么?难道自己搞错了?
“可是,这么大的昆仑山一个人也没有,那你如何要呆在这里?”周子穆很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自然是不能直接冒犯的。
瑶姬摇摇头,俏皮的眨眨眼睛,也不直接回答他,道:“许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那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邡岈也不由好奇道。
瑶姬扳扳指头:“那,无聊了,就翻翻花,除除草,你们凡间能干的活儿,有时青鸟会给我带一些山下的故事来,随意弄上一些不就可以消遣了么,至于其他的,就像你们方才所见,实在没事了,就多边几个“瑶姬”出来,也未尝不可啊。”
“这般消遣……真是不同寻常……不同寻常”邡岈瞠目结舌的道。
瑶姬点点头:“好在现在有你们来了,我倒是很想听你们讲一讲外面的事情嘛。毕竟你们是亲眼见过,亲耳听过的,讲着外面的天地来,应该有趣得很。”
周子穆道:“那你自己为什么都不自己出去看看呢?”
“怎么看?”瑶姬道:“这昆仑山好大好大,我从来就走不出去。”
昆仑山好大好大。周子穆瞬时收下了一颗心,如此便好。看来这瑶姬是个不常出门的,所以也不知道这山上的事。
“你可以让你的青鸟帮你啊。”见周子穆不说话,邡岈很自然的带入道:“它们每天来来去去,还不会知道出山的路?”
瑶姬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青鸟帮不了我,它走的那条路的尽头是很大的一块断崖。”
“那你总可以用法术吧。”
“法术?”瑶姬睁大了眼不解的看着邡岈:“什么法术?”
“你不是神仙么?”邡岈说出自己的想法来:“神仙不就会很多很多的法术么,一道断崖又怎能拦得住你。”
“可是我从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法术啊?”
“那你又是怎么变出的刚才那位姑娘的?”邡岈很是奇怪。
“我也不清楚,总之心里就那么想,慢慢的就真的出来一个人了。”瑶姬很是苦恼。
“只用一想么?”仙人的世界果真很是奇妙。周子穆道:“那到时你不妨再这么一想,说不定也就轻轻松松的过去了。”
瑶姬不由展颜,“也是,整天这么闷闷无趣的,脑子倒不灵便了。”
周子穆也不由笑道:“世人皆说这做神仙的好处,如何如何,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今日见着你,方知这传言还是不能尽信得。”
瑶姬慎重的点点头,忙不迭的表示深切的赞同道:“自然是的。”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实在天真烂漫的紧,惹得主仆二人都不由笑了起来。瑶姬也便跟了他们笑。
一树繁花,漫天流霞,点缀在沧海云天,投射一片斑驳。
天空中忽而传来一阵长啸,青羽黄喙的巨鸟呼啸而来,半空中打几个回旋,慢慢的敛下巨大的身形。
“阿碧!是阿碧!”瑶姬喜道,一面遂招呼着二人道:“我这就让你们见见给我送信的青鸟。”说毕,便朝着那只正在低空盘旋的鸟儿打个呼啸。
原来这便是青鸟了。
青鸟回应似的叫了一声,慢慢的飞了过来,却在见着周子穆二人时忽然振翅,直直的便朝二人飞来,尖锐的爪子猛地拔开,伸了头颅便要往周子穆身上叼。
“阿碧!”瑶姬见势不妙赶忙喝道,然而那青鸟却并不理她的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周子穆。恍若看见了死敌!
一时间——险些儿魂飞魄散!
她就那么高高的一个俯冲下来,目标明确,态度鲜明!
“阿碧!”瑶姬大惊失色。眼见着周子穆难逃这青鸟的一击,瑶姬下意识的一闭眼,手上一挥。
只听的“彭——”的一声。
眼见着那青鸟都快触着周子穆的身上,忽而竟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生生的拦住了青鸟的攻击,青鸟庞大的身躯猛的后坐过来,一下子摔倒在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
“阿碧!”瑶姬急道:“我不是故意的。”
显然,这姑娘忘却了自己是个神仙,只需要想一想便可以下意识的施出相应的法术了。
青鸟无力的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抬一抬眼看了瑶姬一眼。
瑶姬不好意思的笑笑:“还好你是神鸟,没什么大碍。乖~”
瑶姬慢慢的抚摸青鸟的羽毛,“慈爱”的极。
邡岈下意识的挺身而出只成了摆设,复又默默地退到周子穆的身后。惊魂甫定后,忽听的肚子里唱起了歌。
瑶姬一愣,方才觉出自己失礼了。这两个凡人一路风尘,还经历了一场大的风暴,能陪自己说那么久的话已经很是不错了。
神仙虽说是神仙,但也不能凭空捏出一些东西来。瑶姬久居昆仑,虽然知道,但毕竟没有见到过实物,青鸟们带来山下的故事也都是一些简短的,刻在竹简木头上的字画什么的,那么抽象的一团,瑶姬实在想象不出凡人的饭菜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阿青。”瑶姬将二人安顿好了,便开始向另一只青鸟求助。
“阿青。”她笑,可怜兮兮的看着青鸟道:“我想来想去也就你最合适不过了,你就帮帮我吧。”
阿青撇过头去,神情颇为高傲。就差鼻子里再喷出一个“哼哼”了。
“阿青~”瑶姬再度哀求:“好阿青,你是知道的,这里好不容易来一个人,阿碧还这么对他,多吓人啊。我也是一时情急才……”
“阿青……你就听我的吧。啊,就一个小忙啦,就一个。”瑶姬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表情,真真用“谄媚”二字形容再不为过了。
阿青偏头看一眼瑶姬,随即回过头去,却又悄悄地再看一眼。终于,在瑶姬的不懈努力下,阿青拍了拍翅膀,答应了!
阿青展了展巨大的翅膀,却是朝天叫了几声,猛然喷出一口气来,一团白烟凝结一出,渐渐的显现些画面来。画面上赫然便是人间各色菜肴。
“谢谢阿青!”瑶姬乐道。一面便目不转睛的盯了画面中的食物瞧。
终于,在瑶姬的不懈努力下,一桌美食完美闪现。
“你们快吃吧。”瑶姬热情的招呼。
周子穆谢过,本来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当下两人也便不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瑶姬便在一旁看。
这两人虽说是饿了多时,但吃法却是极有涵养的。一筷一筷的,有条不紊,人也是做的端庄。若不是速度上快得惊人,都看不出这两人是真的很饿了。
“我已经让阿鸟去昆仑山附近看看有没有你们的同伴的下落了,你们就放心吧。”瑶姬道。阿鸟,想来也就是伴她生活得最后那一只青鸟了。
名字起得真好。阿青,阿鸟,阿碧。想来若不是三只鸟是两只鸟的话,肯定就直接叫阿青阿鸟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想想。
周子穆二人倒是标准的“食不言,寝不语”。由得瑶姬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说了一会儿,许是看见没人回应也便不说了,只管支了手默默地盯着周子穆看。
周子穆长得也算是比较出众的,剑眉星目,皓齿明眸,看着看着,瑶姬竟有些痴了,像是受着什么魔力的牵引一般,再挪不开眼。原本之前也会看看邡岈作作对比,渐渐的,眼底就只剩下周子穆一个人了。
“周子穆。”瑶姬不觉喃喃出声。
“恩?”周子穆看她:“有什么事么?”
瑶姬方才晃过神来,一时间满脸通红,忙低下头去。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一直看到了周子穆吃完了饭!
好糗!瑶姬拍拍自己的脸。
“那个——”瑶姬有些尴尬:“我看你们吃饭……恩,饭真有那么好吃么?”
周子穆一愣,随即笑道:“要不,你自己试试?”
瑶姬有些不确信。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看着瑶姬的不确信周子穆继续道。这般的瑶姬,很容易让人亲近,不知不觉,也便让人放下了心防。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什么计谋打算,什么权法筹谋,都不忍心施加到她的身上。
这样,挺好的,周子穆想想便笑了。
“说不定你尝上一口,就忘不了它的滋味了罗。”
“真的?”瑶姬跃跃欲试了。
一直以来,食物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且一直都是最多吃两个果子就完事了,像这般正经的饭菜,她还是第一次面对。
“试试?”瑶姬问着自己。
“也好,就看看这东西有什么好处,能让那么多人都对它念念不忘,还一天最起码都要吃上两顿才罢。”
周子穆二人顿时哭笑不得:“这不是说它有多好,这是我们的必须需要的东西。你是神仙,自然是不用的,等你更多的了解了我们就明白了。”
“哦。”瑶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笨拙的拿起一双筷子,两只手一边一只一齐便冲着一碟儿青菜叉去。
“哈!叉着了!”她笑,马上抖到碗里,然后便开始往口里刨。
这吃相委实新颖的紧!邡岈都不由在心中感叹。要是用这种吃法来吃饭,那吃完一顿饭该有多累啊。
“恩,滋味有些怪呢。”瑶姬不由皱了眉:“甜不甜,苦不苦的,真奇怪。”
周子穆不由失笑:“你再好好感受一下它的滋味。”一面说,一面便举著给她加了一块山鸡肉。
“肉?”瑶姬看了看:“我们这里也有的。”却是吃到口里细细的咀嚼了一番。
“还真有些滋味。”瑶姬喜道:“很是不同,方才淡雅,过后口有余香,这一个却是唇齿留味,过口难忘了。”
“好一个过口难忘。”周子穆道:“这是山鸡的肉,在野地很容易猎到得,你以后闲来无事也可以做做,改改口味。”
“山鸡么?”瑶姬笑道:“我们这里倒有一种。长长地尾巴,红色的羽毛,叫做胜遇,不过很少的。”说到后面,瑶姬不由有些遗憾:“看来还是你们哪里好玩些。”
周子穆道:“你所说的胜遇是神鸟吧。我们口中的山鸡就是寻常飞的鸟。尾巴倒是长长地,但羽毛绝对没有那胜遇的鲜艳,一般都是浅灰,就像——就像——”周子穆一时也找不出好的形容了,倒也难为了他,看他这一身装扮举止,便知他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了,虽说是走南闯北的惯了,毕竟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周子穆想想遂道:“不如这样好了,待会儿你带我在这昆仑山转转。我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些,到时就指给你看。”
瑶姬自然是欣然同意的。
昆仑山确实很大,这是周子穆在瑶姬带着他游了一转后最深的感触。
这时节走得累了,两人便一起找一块干净的草皮歇下,顺便打理打理一顿午饭。瑶姬拎着周子穆打来的鱼,不时的用手戳戳,一脸的探究与好奇。
那样子,很是宁谧美好。特别是是她那双如墨玉一般纯洁的眼睛,亮亮的,耀耀的,瞬也不瞬。
周子穆怔了一瞬。
“真美。”他感叹道。
“恩?”
瑶姬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一面看看手中那一尾还不肯消歇的鱼。
“什么很美啊?”
周子穆回过神来,摇摇头:“不过一时感悟罢了,我还是教你烤鱼吃吧。”
“好啊。”瑶姬立刻笑逐颜开:“这家伙总不肯消停,拿在手上还真费劲的。快些烤了吧。”
周子穆无奈的笑笑:“你堂堂一个神仙连一条鱼都摆平不了,你就不晓得一下把它拍晕了了事么?”
一面说着一面也就放下手中的东西,拿手上的家伙,却是一只真真山鸡了
“拍晕啊。”瑶姬想了想道:“对着它脑门一下么?可我怕把它拍死了啊。”
“横竖都是要吃的,有什么关系?”
“额……”瑶姬顿时没了语言:“我从来都没碰见过嘛,你还取笑我。”
“好,是我的不是了。”周子穆笑笑,一面对着瑶姬的脑门摸了满脑门的水。
“你敢害我!”瑶姬立刻大叫,转手也便浇了水往他脸上闹。
闹了一会儿,两人终究是累了,此战只得罢休。
两个人又一起靠着小溪开始倒腾手上的东西来,商量着日后再算这一比“大帐”。
“这两个东西我来处理,你去先把火烧起来好了。这里是火折子。”
火折子?瑶姬很是稀奇的看着手上的这个玩意儿。怎么用的?转头去看周子穆,那人已经沉浸在杀鱼的“事业”中了。
恩,应该还是很简单的。
瑶姬对自己表示肯定。我可是神仙呢,大不了我用法术,反正也就想一想的工夫。
想一想,恩,方才周子穆已经说了,要在这里生火来着。
好。火折子烧起来吧。
瑶姬开始默念,随即却“啊!”的一声叫开。
“怎么了?”周子穆听的声音立时转头看她。却见着瑶姬手里的火折子全烧了起来,瑶姬被吓了一跳,立时松开手去,火折子掉到地上。“轰——”道正好掉在了周子穆事先搭好的柴堆里,整个柴堆倒也算点着了。
“呵呵——”瑶姬尴尬的摸摸鼻子,看着一脸无奈的周子穆道:“着……着起来了……”
一番周折后,两人总算是围坐在一起吃上了烤好的食物。
“给我讲讲外面的那些故事吧。”瑶姬一面挑着手中的鱼刺一面对周子穆道,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写满了期待。
“也好。”周子穆道,作为一个喜好游历的人,见着瑶姬这样一个对外面充满了向往的人的要求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我便给你说说我们大周好了。”
于是周子穆开始道来:“我们大周是由武王姬发创建的,当年定都是在镐京,到现在德穆王已经过了五代。”
“穆王啊,那他叫什么名字?”瑶姬很好奇。
周子穆愣了一愣方道:“姬满。”
“哦~”瑶姬吐了长长地一口气,“那你便给我讲讲穆王的事儿好了。”
这话一下子把正欲再往下讲的周子穆噎住了。
“穆王?”周子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为什么想听他的?”
“当然要听他的啊。”瑶姬颇为正经的道:“那些武王什么的都是过去了,我要听的是现在。你别给我讲些以前以后的,我就听现在就好了。毕竟我是活在现在的,而不是过去和将来。”
周子穆被她这一番尤为“正经”的言论逗笑了。
“难得你有如此见地。”
瑶姬做出一个“那是自然”的表情来。
“我是神仙嘛!”
“也只有你这般迷糊的神仙了。”周子穆叹道:“别人的神仙都是高高在上,万事皆通,偏生就你这般不晓世事。”
瑶姬不满的瘪瘪嘴:“你还是快讲吧。”
讲?从哪里讲起呢。
周子穆看一看瑶姬,又看一看这蔚蓝如洗的天空,心下忽然触到一件往事来。因道:“那我便给你讲一讲这穆王游历时民间最广为流传的一个故事吧。”
“好。”瑶姬立刻端坐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来。
“穆王也是一个喜欢四处游历的人。”说到这里他不由下意识的看了看瑶姬。
“很好啊,要是是我,我也要好好的四处游玩一番才好。”瑶姬点头道,继续巴巴的看着周子穆,等他的下文。
周子穆顿了一顿又道:“他有着八匹能日行千里的骏马。有一天,他来到一个叫做黄竹的地方。那天下着很大的雪,穆王无事,便掀起车帘看外面的雪景来。”
“什么是雪啊,很漂亮么?”
周子穆笑道:“就像这昆仑山上那白茫茫的一片,那便是积雪了。”
“哦。”瑶姬了然,却不由小声的嘀咕道:“原来外面的雪也和我们这里是一样的。”
周子穆道:“天下虽大,但这风霜雨雪都还是一样的。”
“那之后呢?”
“之后,穆王忽然看见皑皑雪地中忽然有一团特别的颜色。其实也说不上有多特别,但穆王当时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所以,他便下了马车朝那个地方看去。”
“走进了,他才看见,那一团很是奇怪的东西不是别的东西,却是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两个。”
“两个?”
“是一个老人,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只不过当时那老人缩成了一团,穆王便只看见他一个人。”
“哦。那后来呢?”
“当时雪下得很大,老人的身子都快被雪包裹住了,这也就是让穆王最先觉得奇怪的地方,明明四处都是雪白的一片,就只有这里,无端端的透出一丝青黑来。”
“我知道了,那定是老人的衣服,被雪包住但没有包完嘛。真的好可怜啊。”
周子穆点点头:“穆王当时很震惊。大周一向歌舞升平,怎么还会发生这般冻死人的事情来。毕竟在朝的臣子,每一个都向他保证着,国泰民安。”
“这便是所谓的国泰民安?”
“于是穆王立刻让随从救下了这个人。却没有想到老人醒来知道他后第一件事便是指着自己破口大骂。”
“穆王救了他他还骂他?”
“对!穆王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周子穆道:“可是老人把缘由一说清楚,穆王便只有自责了。”
“自责?”
“原来害老人如此的真正凶手正是穆王自己。穆王好战喜功,好游历。然而,这些都是要很大的开支的。开支从何而来?只有从老百姓的头上拿了。百姓不堪重负,因而……”说到这里,周子穆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懊悔的神色来。
“原来是这样。”瑶姬看看周子穆,欲言又止,少顷方道:“然后呢?”
“然后,穆王便作了三章诗赋,以慰黄竹。后来他回到宫中,更是大力整治了一番朝政,至此勤政爱民。”
“倒是不错的结局了。”瑶姬自语道,却是渐渐听的周子穆在哼什么曲调一样。
周子穆闭上眼:“这便是《黄竹》之歌了。”
《黄竹》之歌?
瑶姬也便闭上眼睛,细细的听他哼唱,虽听不大懂,但那曲调如此哀婉,也让瑶姬深深地触动着。
穆王么?倒是一个不错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