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容修熟睡未醒,一个老太医的手指从他腕间缓缓收回。
“老太医,怎么样了?”凤起站在一旁眼中有些焦急的神色。
老太医直起身子反手锤了锤自己腰间,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王爷莫要忧心,王夫是福大命大之人,当前身子已无大碍,只是有些风寒,胎相有些不稳。好好将养便可无碍。”
凤起朝老太医还了个礼:“可这京城嘈杂耳乱,不利于休养,老太医您看陵山别庄如何?”
老太医不动声色躲开了这个礼,王爷的礼他一个臣子是万万不敢受的:“陵山别庄风景宜人空气清新,且又远离市井等嘈杂之地,再好不过了。”
“好,届时还劳烦老太医陪同本王一同前往。”
老太医听闻这话连忙摆手拒绝:“王爷这可使不得,老婆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让老婆子行那么长路我半条命可就没咯!老婆子如今从太医院退休还想着回去颐养天年呢。”他摆手的动作顿住了一瞬,似是想到什么,又开口道:“不过……太医院院长的孙儿不是嫁入了王爷府上么?他的医术可不比老婆子我差不了多少,王爷可带他陪同前往。”
雪丹沉?府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凤起一拱手:“好,麻烦老太医了。”
老太医转身慢慢走出屋子,还一边摆手:“不麻烦不麻烦,王爷无需多礼……”
凤起凝视着榻上容修苍白消瘦的容颜,半晌,走出了屋子。
“妻主……”容修迷迷糊糊将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朝凤起卧的那边靠了靠,感觉身侧凤起不在立马睁开了眼,急急的起身让他脑子里一阵眩晕:“咳咳……岢澜…”
守在门口的岢澜连忙打开门走进屋:“主子,可是要起身?”
容修刚醒来脑子也不甚清醒,只点了点头,任由着岢澜帮他更衣,过会儿又开口:“王爷去了何处?”
“主子,王爷去宫里见陛下去了。”岢澜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容修点点头不再开口,他不想让凤起与凤献见面,其中的缘由就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许是因为凤献想要拆散他和王爷,也可能是什么别的原因……
容修让岢澜扶着走到了王府的花园里,早春正是冬梅凋落的时候。深红色美的惊心动魄的梅花在调落时却呈现出一种衰败浅淡的水红色。一片片残破的花瓣落在容修脚边,衣襟上,还有些从领口溜进了他的脖子上,带着些刺骨的凉意。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可如今,白雪和香梅,都将消逝。
凤起回府见容修没在屋中,先去了一趟白阙阁。阁里一个身穿白裳的男子正在抚琴,他坐在小亭中,身边只有一个小童手捧一盘水果,听的很入迷,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入了亭子。雪丹沉合着眼,神色有些冷淡。他的衣袍被风吹起飘飘欲仙,一副清新出尘的模样。凤起也不自觉听着这琴声,忘了开口。
良久,雪丹沉身旁的小童睁开眼看见凤起,连手上端着的果盘都不顾,忙压低声音对雪丹沉开口:“公子……公子!王爷来了!”
雪丹沉睁开眼看见凤起站在面前也丝毫不惊慌,淡然起身拱手行了个礼,开口声音有些飘渺:“王爷?可是有什么事吗?”
凤起往前走了两步,微微笑着开口道:“不必多礼,琴弹得很不错,颇具文艺大家的风范。”
雪丹沉也内敛的笑了笑:“王爷谬赞了,丹沉不过是略知一二罢了。王爷请落座。”
凤起没有坐下,只是接过了小童奉上的茶细细抿着:“本王来找你实际上是有事拜托。”
“王爷但说无妨。”
“前几天王夫去左相府不慎坠水的事可有听说?”凤起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小口喝着茶,就像是在聊家常一般。
雪丹沉顿了一会儿开口:“略知一二。”
“王夫受了些风寒,又胎相不稳。本王准备王夫和你们几个一同去陵山别庄休养一段时间。听闻……丹沉你医术极精。”凤起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雪丹沉脸上的表情。
依旧清冷。
雪丹沉抬头与凤起对视一眼:“王爷的意思是让丹沉帮着照料王夫?”
“果然聪明。”
“那么,丹沉自是不会推脱。进了王府大门,那便都是一家人。”
待凤起转身走出白阙阁后,雪丹沉身边小童歪着头问他:“公子,你为何要答应啊?对我们又没什么好处。”
雪丹沉揉了揉小童的脑袋:“你还小不懂,二三人之力总比势单力薄要强。”
凤起回到泽晖苑坐了许久容修才带着一身寒气回来。回屋后也不说话,只对凤起柔柔一笑便坐回榻上。
凤起知晓他心情不佳,也只是陪同的坐在他身边看他织一双小婴儿的袜子。
相坐良久,还是凤起开口打破了沉默:“修儿,别织了,午时该用膳了。”
容修抬头用莫名的眼神看了看她,然后顺从地放下手中的针线,随凤起坐在了案桌前。
“妻主,你有话要说?”容修看着面前端上来的膳食,动了动筷。
凤起对他笑了笑:“今日身子可还爽利?我准备带你去陵山别庄住一段时间。今早在与陛下商议此事,陛下应允了。”
容修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凤起,眼中晶亮像是坠了星星进去一般:“陵山别庄?那是什么地方?”
“陵山别庄是我的母皇凤芸为我父亲打造的一个庄子,以风景雅致空气清新和冬暖夏凉而闻名,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容修忽然变得很感兴趣,开口问道:“那妻主和现在的陛下是一个父亲所生吗?”
凤起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的重点竟是这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当然是啊,母皇后宫只有父亲一个人独当一面。”
容修却又不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先皇凤芸,当下陛下凤献,景仁王凤起。
凤氏嫡脉,皆是痴情人。
凤起见状也只好叹了口气,这人儿,最近脑子里想的好像特别多:“雪丹沉医术不错,我们此行便不带太医了。”
容修疑惑的看了凤起一眼。雪丹沉?是谁?
“雪丹沉是前些日子入府的小侍。”凤起像是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开口为他解惑。
容修听完后抿抿唇,一脸乖巧:“妻主决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