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看那恶鬼说道:“这恶鬼的鬼脉刚形成不久,不甚稳定,傅若水季泽希,伏魔符贴他眉心,破他鬼魄!”
傅若水与季泽希照做,夜十的法力时灵时不灵,但经验绝对老道。
只是他们的符篆刚出,那恶鬼一个鬼术逃脱了。
明月从头到尾都在围观,看恶鬼逃脱的时候打了一个哈欠说:“追不上的,我回去睡觉了。”
但傅若水与季泽希还是照样追了过去。
夜十看明月自顾回了客栈,模样十分懒惰,觉得有些奇怪:“诶赵明月,你不是阴阳师嘛?怎么现在这么无动于衷?不想当阴阳师了?”
“我现在见鬼就恶心,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这可不像你……”
“不像,就是我。”不想杀戮,哪怕对象只是邪祟,她如今就想安安静静地将自己调整回正常人的状态,“我要做一个正常人。”
“你现在可有点不正常。”
“晚安。”明月回头关上了门,把夜十挡在门外。
明月也以为自己见到了夜十跟傅若水,心里就会觉得安全与踏实,但她依旧连睡觉都不踏实,有时候一闭上眼立刻就会睁开,看着安静的夜晚心中莫名的焦躁与压抑,放佛还置身在随时被杀与随时杀戮的状态。
还是无法正常入睡。
小狐狸跳到她**上,死拽着她的薄被,赵明月一手将它挥到地板,翻个身面朝里边正要闭眼。
门哐当被踢开,傅若水进来大声说道:“赵明月,你现在怎么变这样了?”
明月翻身坐起来,看着昏暗房间之内,傅若水气急败坏站在门边问:“怎么了?”
“你刚才明明就在为什么不出手,回来睡觉是什么意思?”
“呃,你们挺多人的,没把那邪祟逮回来?”
“赵明月!”傅若水大步走到她**边,低头看着她的眼中有几分泪水,“你是不是恼我?是不是觉得……觉得已经没必要帮我了?”
“没这回事儿。”
“那为什么听夜十说我跟师兄的事情之后,就对我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明月有些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什么叫听说她跟季泽希的事情之后对她漠不关心?
这前因后果不对!
他不说话,傅若水当他是默认,眼泪就掉下来:“我都说那是爹娘的意思,我没有答应,而且,你这三年言无音讯,我以为……以为你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不是的,我没有恼你的意思真的……”
“你就有。”傅若水更是失声哭起来,那眼泪在弱光之下微微发着光,跟一颗颗小珍珠从她眼里崩出来。
虽然明月是个姑娘,看到她哭成这样也有些手足无措:“傅若水你别哭啊……别哭了,我真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个原因……”她说的那个原因,她完全不明白呢。
傅若水被安慰更是泣不成声。
明月一个头两个大,不出手帮她有这么罪大恶极吗?
“喂喂,傅若水……”她移到**边凑得近了些,看她真哭得稀里哗啦的又只能无奈妥协,“好啦,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我听你的行吗?”
傅若水吸着鼻子,抽噎两声,眼泪啪嗒两颗:“你,你说的。”
明月举起右手:“我说的!”
“那你要跟以前一样……”
赵明月想了想:“我以前是怎样的?”
“你当初为了晏王那么不顾一切……我,我不是要你不顾一切,但你不能不闻不问,我要你……要你振作起来。”
振作?
她没有不振作吧?
只是很厌倦再跟邪祟打交道,也不愿意再……
明月重重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杀过人。”
傅若水一愣,看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月对她微微一笑,月光从窗台照进来,在明月的眼睛里留下一丝无可奈何的幽光。
“害怕吗?”
“明月……”
“我当时也挺害怕,他们是一些走火入魔的邪修,我不杀他们,就会被杀死。”
明月声音挺平静的,她一直都在故意遗忘这个记忆。
进入阿鼻道的除了妖魔鬼怪还有邪修,他们也想通过阿鼻道,猎杀掉所有竞争对手吸收他们的力量,最后成为最顶尖的一个闯出阿鼻道,成就新一个层次的自己。
阿鼻道之内没有队友,没有善恶,只有弱肉强食。
她不杀他们,必然被他们所杀。
所以,她杀了。
杀第一个人的那天,也是她第一次攻击鬼面,因为除了杀人的恐惧与罪恶之外,她心里有着对鬼面不能压抑的憎恨,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成为杀人凶手。
当然她打不过她,败得很惨,后来几乎死在了那天。
也是那天,她有了自暴自弃的念头,想着宁愿死去也不再杀戮。
所以闭上眼睛等着被人或鬼杀死,但那天她奇迹的平安度过了。
明月看了看自己双手,又看了看傅若水:“不管怎样的借口,我这手不干净了,我怕告诉你们,你们就不愿意再跟我做朋友……”
“明月!”傅若坐到**边握住她的双手,“对不住,是我只顾着自己没想过你,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相信你是善良的明月。”
“呵呵。”明月笑了笑,说出这些之后心里微微舒坦了一些,“这件事我连夜十都没说,不过跟你说了之后心里舒服多了。”
“你以后心里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但我可以听你倾诉。”
赵明月一直觉得跟傅若水也算不上是交情特别深,只是当年在银川几人一起出生入死过……呵,都一起出生入死了,还能说交情不深吗?
“谢谢你,若水。”
傅若水破涕为笑:“我以后不逼你了,你就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你能开心起来就好了。”
她这么说,反而让明月有些羞愧,毕竟这几天傅若水交代的事情,她都是敷衍了事,总觉得事情不大,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又说了一声“谢谢”,这谢意义跟对不起差不多。
低头看着傅若水紧握她的手,傅若水也才察觉到自己的举动连忙收回手站起来,有些结巴说道:“那,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
“好。”
傅若水走后,赵明月躺回**上好一会儿,慢慢睡了过去,还是天没亮又醒了,醒了就躺不住起了**。
已经入秋,天气有些凉,明月穿上外衣走出客栈。
冷清的街道弥漫着薄薄的晨雾,四周很安静,偶尔传来狗叫的声音,也有些起得早的人,背着一个布袋像幽灵似的走过大街。
他们前往的是城西头的水井,在那将豆子连同袋子一起在水里泡着,到了下午就可以拿起来回来磨成浆做豆腐。
小狐狸跟在明月的脚边,被明月不闻不问了几天,他也学乖不怎么吵闹。
明月走到老水井边,看到几个人影在劳作,又看到一个老和尚提了一桶水从老井边吃力地走上来。
明月搭了把手说道:“师傅住哪儿?我给你抬回去。”
老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说:“多谢施主,老僧住在七层塔。”
七层塔离这还挺远,明月提着水桶走了好几步问道:“七层塔附近不是有口井,您怎么还走这么远抬水?”
“七层塔的那口井两年之前已经枯竭,离我们最近的水源就是这儿了。”
明月微微诧异,昨天她跟夜十还看到小沙弥在井边打水呀,那小沙弥来了七层塔一个月不至于连井里没水都不知道吧?
明月帮着老和尚把水送入塔内,出来特意绕到了井边。井口已被人用木板盖住,明月原本想走,都已经移了好几步又转回头,到了井边将那大块木板搬开,望向井底。
顶底几乎深不见底,井口的石头有崭新的刮痕。
明月再回头看看七层塔塔顶的飞角,没有犹豫地往七层塔走去。
在七层的飞檐之上有破损的刮痕,扶栏那处被绳索勒出些许痕迹。
小狐狸沿着扶栏走着猫步,原本了无兴趣地自顾走着,这会儿突然向明月投来冷淡的一撇。
这眼神所示……明月背部一冷,顷刻间转身。
小沙弥手里举着一把正向她刺来,明月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
小沙弥眼神浑浊,力量异常强大,印堂黑云缭绕,杀气非常重,是昨天那只磨豆鬼附了小沙弥的身吧?赵明月剑指凌空画了几笔,手法娴熟流畅,一道符篆点入小沙弥的眉心。
磨豆鬼一声哀嚎,便不能再动。
赵明月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房前屋后,前路末路,小鬼听令,随。”
赵明月撒手,那小沙弥目光黝黑跟着赵明月的身后,亦步亦趋,一起从七层塔回了运来客栈。
夜十看明月回来了,不爽地说道:“你小子又想玩失踪?”话说到此他住了嘴,因为看到明月身后跟着一个目光呆滞的小沙弥,常人或许看不到,但他能看见小沙弥额头有一道光符。
“昨夜那家伙?”
傅若水与季泽希也看到了那道光符,惊讶道:“那家伙居然俯身在七层塔小沙弥的身上?”
明月挑眉说:“你们这是打算在大堂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