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掘突驾驭着宝马,奔驰在官道之上,此时正是仲春,便地妆绿,安童见掘突愁眉不展,不禁纵马靠近问道:“公子,为何如此闷闷不乐,难道在京城,遇到不痛快的事了吗?”
掘突目视着安童倏然一笑:“安童,人生如梦,只有知足常乐,我已经想好了,最好此生便戍边守疆,与京城不复相见。”
“公子,何必这么悲观?虽然避祸要紧,但是,我们也无需如此小心,否则,反而会被小人制造口实诽谤攻击的。”安童劝慰道。
“以后的路,还是自己选择如何走下去吧,若是她仍旧有危难的话,或许,我会立即食言。”掘突微笑着眺望着远方镐京的城墙,长叹一声道。
朝阳宫,春意盎然,自打姜妃和葛妃双双被禁足之后,宫里的人就少得可怜,除了水龙书人殿的雪贵人以外,只有雨晴宫的静贵人还时常来褒姒的蒹葭宫叩见,一晃一个月过去,褒姒时时觉得精力不济,昏昏欲睡,急的阿喜和明月无有办法,赶紧禀报了明贡。
明贡这日刚刚下朝,听了阿喜的奏报之后,不禁也心急了起来,立即命太医院的周太医迅速赴蒹葭宫,替褒姒诊脉。
蒹葭宫,竹影深深,寝宫之内,周太医小心地把了褒姒的脉搏,赶紧给一旁心急如焚的明贡跪下奏明道:“启禀王上,皇后娘娘由于日夜劳累,倍受打击,再加上去岁堕胎之时,没有好好保养,导致贫血失眠,或许,这一两年内不会再有孩子了。”
“什么?皇后的病情竟然这么重?你们太医是如何当差的?竟然让皇后动了元气?”明贡听罢,顿时如同五雷轰顶,心痛不已。
“请王上放心,皇后娘娘的病,是忧愁郁结所致,唯有放开心胸,加以调理,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恢复如初的。”周太医赶紧叩首道。
“好,周太医,若是皇后能够安然渡过这次劫难,寡人必然重赏于你。”明贡不假思索地说道。
“皇后姐姐怎么样了?得了什么病?为何昏厥了?”这时,蒹葭宫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询问之声,明贡一听便知是雪贵人来了,不禁舒展眉头,吩咐阿喜道:“让雪贵人进来吧。”
须臾,气呼呼的雪贵人已经飞到褒姒的并榻前,眼泪汪汪地望着褒姒憔悴的面容。
“雪小主,万勿焦急,太医已经瞧了病了,都说皇后娘娘的病是可以医治的。”阿喜柔声安慰雪贵人道。
“都怪姜妃,要不是她施诡计害得皇后姐姐小产,皇后姐姐怎么会这样病着!”雪贵人气呼呼地抱怨道。
床榻之上,一阵昏厥过后,褒姒微微睁开眼睛,暗中计算着掘突离开镐京的路程。
朝阳宫书房,怒气冲冲的明贡紧急召见了阁臣陆凯、武进,暗中询问掘突出京的时间。
“启禀王上,掘突大人自从上书恳请继续戍边以后,便一直准备行李,今日凌晨,已然出了镐京城,臣请示王上,是否按照预定计划,派人将其截杀?”陆凯面上流露出一股杀气,双目炯炯地看着明贡。
“算了!皇后病得那么重,要是再听说掘突被截杀了,必然深受打击,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明贡沉思良久,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上,机不可失呀,掘突此次出京,身边并未带多少人马,若是追杀,必然十拿九稳,臣知道王上素日的心病,掘突此人,拥兵自重,居功自傲,早晚是社稷的祸害,必须早早除掉,若是王上只顾儿女私情,或许,将养虎遗患,后悔莫及呀!”陆凯急切地劝谏道。
“陆凯,寡人也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害怕,掘突跟鲁王一直交好,而你曾经得罪过鲁王,所以你想公报私仇,除去鲁王的左膀右臂,是不是这个理儿?”明贡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惶恐不安的陆凯,冷冷说道。
“王上,臣即便有私心,也万万不敢欺瞒王上,掘突确实是我大周的心腹大患,请王上痛下决心,除去眼中钉。”陆凯赶紧跪下叩头道。
“好了,明人不做暗事,既然掘突为国立了战功,寡人这回就没有理由再杀他,放他去吧。”明贡一拂袖子,黯然退回了水龙书人殿。
蒹葭宫,入夜的晚风,伴随着点点滴滴的细雨,带着阵阵的呼啸,萦绕在寝宫的窗棂间,褒姒勉强起来喝了药,暗暗把阿喜叫到跟前,轻声问道:“阿喜,掘突这个时辰,或许已经出了京畿了吧?”
阿喜眨着两只大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
“唉,王上总算没做错一件杀害忠良的事,这几日,我以病着为借口,始终拖着王上,让他三思,看起来,是没有白操心,不过我担心,朝中的奸佞日后还是会找掘突、程荣等人的麻烦,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看只看王上自己怎么想,能否合理的制衡朝中的重臣,否则,我真的很担心,大祸即在眼前。”褒姒想到这,双眉紧蹙,又急促地咳了几声。
半月之后,朝阳宫大殿,明贡在早朝之时,收到了掘突请求削减边关兵马的奏章,不由得很是惊异,目视着阁臣程荣询问道:“程爱卿,掘突自请削减兵马,这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程荣思索再三,欣然答道:“启禀王上,虎牢关的守兵,平时超过五万,战后削减,自然是为了节俭朝廷开支,再说,掘突将兵权完全交付给兵部,可见此人对朝廷鞠躬尽瘁,并无二心。”
“嗯,程爱卿倒真的会说话,既然掘突自请减兵,那寡人便依了他,此外,宋国的宋王防区,与虎牢关接近,既然虎牢关已然减兵,那宋国也减少兵马算了。”明贡点头道。
“陆大人,王上这是什么意思?”陆凯身边的武进,不由得悄悄询问陆凯道。
“武大人,这你还看不出?王上是防着掘突暗中与宋国的重臣孙叔勾结,暗挟持宋王惠恩造反!”陆凯小声告诫道。
早朝过后,武进紧跟着陆凯,造访陆府,来到大堂,武进忽然向陆凯下拜,痛哭流泪道:“大人救我!”
陆凯立时惊讶起来,赶紧亲自扶起武进,好言安慰道:“先生这是何故?你我在朝中同进共退,何必如此?先生若有劫难,在下必然出手相助。”
武进听了陆凯的保证之后,赶紧立起,向陆凯拱手道:“大人,您可否知晓?掘突程荣、孙叔这班人结党营私,鼓动王上铲除朝中的皇亲国戚,妄图变法改革,取而代之,如今,他们靠着皇后娘娘在后宫暗中支持,越发没有王法,对咱们公侯世家呼来喝去,如今,宋王惠恩,是皇后娘娘的义子,鲁王初修,也被皇后娘娘收买,咱们辛辛苦苦,替王上和皇后娘娘卖命,扳倒了宋王的生母瑾皇妃和鲁王的生母姜妃,一旦等到他们登基继位,咱们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不知大人有无想过。”
“嗯,武进大人,你说的有理,自打程荣、掘突、孙叔这班改革派得到重用以来,有皇后娘娘的回护,他们确实风头正劲,而咱们这些老臣,虽然也替皇后娘娘卖命,但是地位却大大不如从前了,再说咱们先后得罪了宋王和鲁王,日后若是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继了位,必然放不过咱们,为了咱们的仕途,确实应该好好的替自己想想了。”陆凯沉吟了半晌,不禁微微点头道。
“那么大人,我们只有一条出路,便是想办法,再立一个皇子,这个皇子,或是皇后娘娘的嫡子,或是静贵人的庶子,总之,只要王上有了新皇子,那么咱们的机会便来了。”武进献策道。
“嗯,武大人,你还忘了后宫之中,另外还有一人。”陆凯神秘地注视着武进。
“大人莫非指的是,水龙书人殿的那位?”武进顿时恍然大悟。
水龙书人殿,这日清晨,雪贵人刚刚从蒹葭宫请安回来,觉着春光明媚,气候适宜,兴致勃勃的雪贵人便吩咐红儿,从宫里取出几个鲜艳的大风筝,带到外面的花园就着蓝天白云放着玩。
“启禀小主,重华宫的葛妃娘娘前来探望小主。”:这时,宫女馨儿上前福了一福,欣然禀报道。
“原来是姨妈呀?自打上回被姜妃的事牵连,在宫里被禁足,似乎小半年没有出来走动了,红儿,收拾风筝线,我们回去。”雪贵人莞尔一笑道。
回到水龙书人殿的后殿,眉目欣喜的葛妃正在那儿坐着,见到雪贵人小鸟依人般步进来请安,不禁喜滋滋地打量着雪贵人夸赞道:“雪儿真是长大了,个儿又比去岁高了。”
雪贵人笑眯眯地娇憨道:“姨妈,雪儿今年,可是正式十九岁了。”
葛妃关切地抚了抚雪贵人的秀发,不由得叹气道:“雪儿,进宫也有很多年了,为何从未听说王上召幸过你,皇后娘娘不是认你为亲妹妹吗?整日里亲昵非常,为什么不劝劝王上,也常顾及着你?”
雪贵人悠然一笑道:“姨妈说什么呢?王上召幸有什么好的?再说,雪儿年纪还小。”
“不小了,再耽误下去,一直没有皇家的子嗣,等日后王上万年以后,你可不是孤孤单单,终老在宫里,到时候,可就惨了。”葛妃一边说,一边眼中噙着眼泪。
“好了好了,姨妈,雪儿会注意王上的,再说皇后姐姐对我那么好,有什么事,她必会帮我的。”雪贵人信心十足地娇笑道。
“傻丫头,别人是在明里暗里的利用你,你要记住,要想出人头地,必须得靠自己。”葛妃认真地劝说道。
“雪儿明白了,姨妈,你还是品品我这水龙书人殿的新茶吧,绝对芳香扑鼻。”雪贵人全不在意,嘻嘻哈哈地捧着茶碗道。
蒹葭宫,忧心忡忡的阿喜自己打了细帘子,步到褒姒的寝宫,一个人生着闷气。
“阿喜,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的?”正依偎在榻上读书的褒姒,瞅见阿喜的神情,不禁关切地问道。
“小主,您还不知道,这几日,京城内外,又开始有人散布流言了,都说小主干预朝政,独霸后宫,虚情假意,压制别的嫔妃!”阿喜没好气道。
“这又是什么人嚼舌头,我们别管他,关起门来,只要我们自己舒心便是了。”褒姒欣然道。
“可是小主,再这么下去纵容他们造谣诽谤,小主的名声可就要坏尽了!”阿喜愁眉苦脸道。
“无妨,我们宫里的姐妹,都是一条心,怕什么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