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日前设宴的正堂中已聚集了不少人。有等着吴家主事人出来以便辞行离开的,也有主动来给吴老爷子的后事搭把手的,更有关心落毒之事进展特地跑来打听的。本该十分热闹的场所此时却颇为安静。原来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高台上一位留有络腮大胡的汉子,聚精会神地听他描述着一件奇事。只见他正眉飞色舞地比划道:“我悄悄往隔壁房中瞧了一眼,啊呀,乖乖不得了,来盘查落毒之事的归洪派弟子哗啦啦跪了一地,人人都对一脸带面具之人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出吶。”
人群中一人问道:“那后来呢?这事岂不没法再查下去了?”
大汉伸手往自己大腿一拍:“可不是嘛。那面具人一担保,归洪派的弟子只好都退去啦。”
这时又一人站出来道:“昨日便见他对那送贺礼的小子维护的很,如今又来这么一出,还真像是在替那小子遮掩些什么。敢做又不敢认,害得我们大伙陪着白白耽搁一晚。”
立时引得身边许多人纷纷附和。
安景华刚来一会便听到这等言语,忍不住就要上前辩驳。云瑾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自己却纵身一跃上了高台。行至大汉身旁,对他道:“壮士,在下对那行云流水之毒有几分了解,可否借地让云某与大家说上两句?”
大汉眯眼打量了他一会,大声道:“你姓云,又了解行云流水,难道是南疆云家的人?”台下众人突然都闭了嘴,朝这边望来。
云瑾安然自若地答道:“正是。”
大汉又道:“那毒就是你云家配的,你此番自己站出来说话,就不怕也逃不了干系?”
云瑾微微一笑,道:“这有何惧。其实我心中已经猜到是何人落的毒。”
此语一石激起千层浪,只听得众人七嘴八舌地喊道:
“是谁落毒?”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云瑾抱拳朝台下朗声道:“诸位不信在下也不打紧。但柳门门主柳烟的话你们可信得过?”
大汉在一旁笑道:“柳大侠义薄云天,在江湖各派中威信极高。他若能为你作证,我们自是信的。”
云瑾道:“如此甚好。我已着人去将他请了来。”抬眼向门口一望,柳烟正与一位留着半寸长须的中年人跨门而入。心头一跳,暗忖道:他来了也好,倒更省我一番功夫。待二人到得近前,拱了拱手道:“柳大侠来得好快,云瑾在此多谢了。”
柳烟哈哈大笑:“听闻有要事相商,柳某不敢怠慢。”
云瑾笑道:“柳大侠既是个爽快人,那在下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昨日吴老爷子毒发之事柳大侠也是亲眼所见,应已知晓那行云流水之毒乃需由高山积云引发。”等柳烟颔了颔首,才接着道:“这两样毒皆是我云家独门秘药,本当不至于随处可见才对。然而,不久前死去的白狐流素,生前却中过此毒。有传言道是柳大侠你落的毒呢。”言毕抚袖大笑。
众人皆惊。云瑾悄悄拿眼瞧了柳烟的反应。果见其脸色微变。
不待他回答,又道:“我听了实在好笑得紧。原来江湖传言当真是半点也信不得的。且不说那毒从何来,单只大侠与流素并无交集这一点,就已是说不通了。更何况我曾得过□□消息,知道那毒是何人所下。这次的高山积云十有八九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众人听得这一番话,起先跟着哄笑了几声,继而又沉寂下来,只等着云瑾将那人之名宣诸于口。
哪知云瑾顿了顿,反向柳烟问道:“不知昨夜与柳大侠同室之人,可曾作出过什么可疑举动?”
看似简单的寥寥数语,此时却在柳烟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而这却正是云瑾想要的结果。方才故意将流素之事说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众人不明就里,但柳烟却是心中有数的。假使他从未使过高山积云之毒,自己若口称知晓真正落毒之人,则定能引起他的强烈关注;否则,便只会一时无法作出回应。然而那样在乎名声之的一个人,又岂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与流素间有过纠葛?众目睽睽下更是容不得他多想,那柳烟为求自保,这一番说辞足以将他逼得与同谋之人反目。
果不其然,柳烟假装低头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顺水推舟:“经云兄弟这么一说,在下倒真觉得昨夜同住的苏哲颇为可疑。”堂中顿时一片惊呼。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