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茗这才回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双妖魅的眸子,却在他脸上不住的扫着,好似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此刻他的脸上,明明溢满了笑意,却让来人止不住后退几步。嘿嘿干笑道,“哎呀,茗,好久不见。”
“果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到你将规矩都忘了。”北堂茗悠悠的开口,好整以暇的看到来人脸上所有的表情一僵,他啧啧的看着那人脸上十分丰富的表情,惊愕,不甘,恐慌,无奈,别扭,风流的轻佻……几乎什么都有,丰富的,都能与戏班里的所有脸谱相媲美。
“喂,你不要总是这样对我说话,好歹我也是紧赶慢赶的从漠北赶过来了。”那人很不服气的一撇嘴,顾自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一边却又是带着惊艳的目光,在北堂茗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一番,一边不怕死的发出啧啧的惊叹之声,“哟,想不到帝都真是块风水宝地,咱们的北堂在这里,可是出落的越加水灵了。”
水灵?北堂茗哂笑着,微微抿了一口酒,迤逦一笑,就已是叫那个男人惊艳的瞪大了眼睛,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似乎是想要看到更多美丽的不似凡间的景象,只不过北堂茗却是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翘起的唇角,眼里寒光闪烁,无不在昭示着,这个男人不好惹,“介子推,我不介意你继续开口说下去。”
介子推猛地噤声,一边已经是尴尬的摆开了扇子遮住了自己那一张多嘴的嘴,笑的嘻嘻哈哈,急切的想要转移话题,“想不到漠北就是不比帝都,哪比得上帝都的繁华。”
北堂茗哼哼一声,随即就是不咸不淡的开口,“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让我等这么久的理由是什么。”
介子推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嘿嘿笑了起来,“呀,茗,这明月楼的环境真不错,据说……”
“不要转移话题。”北堂茗一下子冷了脸,嘴角勾起的弧度,冷魅的惊人,介子推突然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他,外加更加可怜的小声呢喃,“茗……”
懊恼的抚额重重叹一声,北堂茗已经快要无语,“你不要告诉你,你是一路逛着青楼逛过来的?”
“呀!”介子推立马换上一副崇拜的眼神,热烈的看向北堂茗,就差要兴奋的手舞足蹈,“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茗你也。”
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现今为止,这个叫做介子推的男人,绝对是他最想掐死的某人之一。好色却不淫荡,只不过却爱看美人,当然也仅限于看而已,他的爱好,都很过于奇特,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先逛青楼,然而,却只是找青楼里面最美或最具风情的女子,找到了之后,就只是傻兮兮的捧着一杯茶,与美女大眼瞪小眼,所以世人见他总往青楼跑,早就将他好色风流的名号传了个遍,他却不以为耻,还乐的接受了。
“哎呀,茗你不要恼啊。”某个叫做介子推的欠扁人嘻嘻笑着靠近了北堂茗一点,却忍不住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他的另一个爱好,就是偏偏不怕死的要惹北堂茗,就看不惯他一脸的妖孽样。
“放手。”低哑的声音,从优雅的唇瓣中吐出,介子推就很听话的正襟端坐,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只不过这个安静持续不到片刻,他又忽然间转过头,双眼眨眨,看向了北堂茗,说的极是认真,“茗,你放心好了,虽然这一路我看到的美人很多,但是你放心好了,我永远也不会把你忘了的,你永远在我的心里……嗷……”
他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手中的折扇已经到了北堂茗的手里,此刻,他瞪着眼睛,却只见着北堂茗勾唇轻轻一笑,眼中似嗔还喜,修长的手只略略一翻,就已是“哗”的一声打开了折扇,笑得妖里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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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子推大睁着眼,愣愣的看他,早就忘了脑门上被扇子重重砸了一下的痛楚,只是痛心疾首外加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冒出两个字,“妖孽。”最后,突然间又不怕死的来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北堂茗笑的十分诡异,才刚要开口说话,介子推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开口,“我不喜欢男人,你说过的嘛,我都会背了,不好意思,我也不喜欢男人,不过
我喜欢你诶,茗。”
“你拐着弯骂我不是男人。”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危险,北堂茗“啪”的一声将折扇收拢,介子推却眨眨眼,白他一下,“我喜欢这个时候的你,没有那么多伪装,想怒就怒,想笑就笑。”
北堂茗一下子沉默下来,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没有了,只是幽幽的双眼看向窗外,“子推,我的眼里,只有血。”
没料到自己的一番话,得来的是这样的效果,介子推绕了绕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将头伸到了他面前,“喂,我说茗,你以我的名义送去了一斛鲛人明珠诶,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一个大美女,有没有你美啊?”
被他插科打诨一番,北堂茗只觉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冷冷的瞥他一眼,“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人家说我美。”
无奈的拍拍嘴,介子推对现在这个周身都冒着寒气的男人有些无语,“喂,你这句话对我说了很多年,快有七八年了,怎么还没见你动手啊,要是别人你早就让他开不了口了……”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两眼发亮,“啊,莫非,有可能,你已经爱上了我?”
再也忍受不了,北堂茗狠狠的一掌拍向案桌,在一声轰隆声中,伴随的是介子推惊天动地的大叫,一边是拼命的求饶,“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我知道的……”
从他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北堂茗这才放开了他,起身优雅的整起自己的衣襟,俊美瑰丽的容颜之上,一丝隐隐然的笑意,还是那样能勾人心魂,他看着躺在地上,全无一丝俊雅气质的介子推,薄唇一勾,“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了,你那一斛鲛人明珠,送给的人,她姓崔。”
说着已是笑着离开,在踏出房间的时候,有小二听到楼上的动静匆匆赶了过来,连问出了何事,北堂茗只是回头妖娆一笑,就已经让刚爬起来的介子推只觉得一阵头晕,分不清东南西北,“不好意思,这里损坏的东西,那位介子推介公子会十倍赔偿。”他说完,便已是笑着离去,只留下一脸惊艳状的快没了魂的小二,和在地上不住呻吟的少年郎,介子推。
“姓崔哦!”介子推轻轻一叹,他果真是,想要报仇,无论怎么样也不肯停手。
马车徐徐在崔府门前停下,慕染还未醒来,楚凌风又不方便再进崔府,便只好将慕染交到长卿手上,临走之时,他只是深深看了慕染一眼,视线到了她裸露在外的锁骨之上,瞥见那已经变成粉嫩之色的齿痕,他的心中,才慢慢的扬起心安的感觉。
长卿躬身告退,便抱着慕染进府,楚凌风坐在马车之中,直到崔府的大门打开又关上,直至再也看不见自己要望的人影,他才轻轻放下了车帘,唇边扯开一抹微笑,淡道,“顺子,回宫吧。”
“是。”轻声吩咐着,马车又徐徐而动,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抱着慕染,长卿匆匆的向夕苑走去,却不料迎面急匆匆的跑来了苏怀前,“少爷,少爷,不好了……”他跑的气喘吁吁,根本没理会长卿不断使着的眼色,然而,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慕染已经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她开口,长卿知她意思,缓缓撑开手,让她站着说话。
察觉到头上一轻,怔怔的摸上去,却只能摸到一抹触手的温润,却是那只碧玉簪,清冽的眸里,笑意如白羽毛般轻轻掠过水面,看在长卿眼里,心下不由一暖。
苏怀前有些尴尬的看一眼萧长卿,然而对今日这样不同于往常的慕染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被慕染一问,他才突然想到了正事,“明月楼的掌柜派人送来了消息,介子推已经到了帝都。”
“哦?”慕染微微沉吟,她并不奇怪介子推会来帝都,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偏偏选择在崔家的产业明月楼出现?“老爷知道了吗?”
“还没,我刚得了消息,就碰到少爷了。”苏怀前低下了头,静候她的吩咐。
“可打听到他在哪里入住?”
苏怀前的脸猛地一下子涨的通红,呐呐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青楼。
”
“青楼?”慕染一怔,继而已是冷冷一笑,“果真是风流不羁啊,帝都这么多的青楼妓院,我看他怎么逛的完。”淡冷的撂下这一句话,慕染已是疾步走向了崔思逸的书房,到了那里看到了萧默,才知道崔思逸已经去了夕苑,怕是有什么事要找她商量。
慕染只能又急步匆匆的向着夕苑走去。
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旁,崔思逸的双手用力的绞在了一起,有人看见慕染随着皇上身边的顺公公离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等的焦心如焚,当夕苑的门被人推开的那个刹那,他从未觉得这个声音,是如此美妙,犹如天籁般的动听。
欣喜的站起身来,上前迎接,果然见着慕染急步走来,只是当看清面前之人匆匆走来的面容,看着她头上加的玉冠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虽古朴却雕饰精美的碧玉簪,扎着她的三千烦恼丝,然而,银色面具下的红唇,却是微微肿起,一眼便能看出,是承接了细密的吻所致。
慕染见他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下意识的要去挡住锁骨之上的齿痕,然而,宽大的衣袍却根本遮挡不住那已经泛着粉嫩之色的锁骨伤口。
崔思逸的眼眸猛地一缩,死死的盯着那锁骨之上,唇齿分明的咬痕,双手狠狠的捏紧,锐利的眼眸中,怒气止不住的张扬起,心里的嫉妒愤恨却在同一时刻不住的涨溢,他恨得咬紧了牙关,却依然能听到自己心底里伤心凄伤的哭泣之声。
“义父?”这样的崔思逸,是慕染所不认识的,竟是比那日宫中晚宴回来的他还要来的让她不识,眼里的哀伤,颤动的嘴唇,紧抠的十指,每一处都昭示着这个男人所隐忍的痛苦,十分的辛苦。
怕自己再看着她微肿的唇,看到她锁骨之上那样显眼的齿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眼里的温柔一丝丝的消散,褪却,然后为冷漠愤怒哀伤所替代,崔思逸冷哼一声,已是拂袖而去,与萧长卿擦身而过之际,长卿竟能轻易的瞥见到他眼里的挣扎。
“长卿……”她回转过身来,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定他,问的小心翼翼,带着些怔怔的迷惘,“我该怎么办?”
长卿良久的沉默下来,许久不能开口,心中却无奈的苦笑,情之一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所有的理智都消散,若然问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当断则断么?”慕染心知他也不能给自己答案,已是黯然的转身,“可是,真的这么简单吗?”
他看着她的背影慌乱不堪,瘦削的肩头却依然努力的不让它抖动,孤单的背影,烦郁的背影,看着让人心疼,猛然间,那道人影重重一顿,再转过头来时,眼中却是带着一抹冷酷和算计,“看好了崔煜。”她顿了一顿,又说道,“北堂茗,他回来了。”
萧长卿一愣,才刚要开口询问,便见着她疲惫的回转过身,边往里走,边冷声吩咐,“替我准备好回礼,明日我要去见一见这个介子推。人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我,我当然要好好回谢一番。”
“是。”看着她的背影,他有些担忧,却知道自己还能留在她的身边,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超出她的底线。
“帝都就是好,连夜风都这般的凉爽,不像漠北。”介子推笑嘻嘻的看着夜空之上那弯弯的月,蓦地捅一捅身边的北堂茗,道,“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开心。”
北堂茗微微笑着摇头,褪却了所有,在介子推面前的北堂茗,只是他认识的茗,如月华般的脸上,透着一丝介子推十分熟悉的漠然和怔愣。只是这样的北堂茗才出现了片刻的功夫,便恢复了他妖孽般的模样,手指轻轻扣住院内的牡丹,他的笑,阴冷魅惑的,只让人感觉满腹的杀意,“也没什么,只不过猎物越来越狂躁了。”
介子推眨眨眼,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崔思逸?”
北堂茗冷冷一笑,勾唇冷然,手指微微用力,“啪嗒”一声,花枝被掐断,那朵本来高高在上的牡丹就已经掉入了尘土之中,只有令人践踏的份,“不,不止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