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一片菊花下玉田

九月初八,玉田县外,许多辽国黎庶手持粗陋的渔网、渔叉,在河边忙忙碌碌捕鱼。

此处位于蓟州之东,古名渔阳,盛产玉石,乃是阳伯雍无终山种石得玉之处,武则天闻之,更名玉田。

县城外,一条大河自蓟州流经,南折入海,乃蓟州河也,又名庚水、潮河。

幽蓟之地,阔野千里,水土茂盛,地产丰饶,若是平常年景,日子倒也好过。

只是今年不同往日,辽军大举侵宋,先锋出发时,征尽城中余粮,后续大军陆续开拔,田中稻稷方熟,亦被强征大半,民间一片哀嚎。

此亦南京留守耶律淳之策,按他说法,这方土地早晚是金人囊中物,钱粮不取,难道留待金人?黎庶若不想饿死,便出男丁从军征宋,打下宋土,将士皆有厚赏,届时阖家迁去,自然不愁养活不得老小。

百姓们胳膊扭不过大腿,无计可施,又不肯坐而待毙,遂成群结队往山中寻野果野菜,又来河中捕捞鱼虾,聊以果腹。

这些百姓正忙碌间,不知哪个眼尖的,忽然手指远方尖叫起来,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东南方河面上,桅如林,帆如云,也不知多少大船,几乎塞满了河道,长龙也似,浩荡鼓浪而来。

说是大船,是辽人们同自家捕鱼的小舟相比。

实则这些船只都是李俊、张顺特意挑选,算不得极大,亦闯不得深海大洋,不过横跨渤海却是足够,最紧要得,都能通行内河,极见便利。

前面数排水军,顿时从背后抽出四尺来长短梭镖,齐齐射出。

话音方落,便见城里冲出数百乱军,各个怀里鼓鼓囊囊,背后负着大大的包裹,看服色,却是辽兵。

辽军那几个领头的,本来见这边人多,吓了一跳,正想逃跑,忽见邹渊出来说话,浑身上下,一派蛮蠢之气,顿时去了几分惧意,不约而同想道:这个丑汉,大约便是对方头领,这等头领麾下能有什么好货色?大约都是些土贼。

老曹也不管他,在船头打量一番,打开九州飞鸟舆图,把手在蓟州位置一点:“若一直走水路,这条河道弯弯绕绕,太过旷废时日,倒不若就此分兵,我领五千人上岸,先夺了玉田,沿大路杀将去,李俊几兄弟带了水军,缓缓来蓟州汇合。”

李俊、张顺大喜,当即唤了孙新等人,领两千水军登陆先行,去抢玉田县城,段三娘心急立功,也丢下马匹,只带一口短柄狼牙棒,与水军们同去。

黄金美人我不爱,只爱哥弟在身边。

辽兵们大惊,几乎一瞬之间,身前、头顶,都是雨点般梭镖射来,不待反应,已然翻倒一片。

老爷生长渤海边,不怕官司不怕天。

几个都头交换一下眼色,都知彼此心意:岂不是天助我也?县令、县尉跑了,倒是成全了我们,我们人虽少些,毕竟是正规的战军,对付些土贼草寇,还不是手拿把掐?到时候把掠夺的罪过推给他们,平白发了横财,又得军功。

县尉听闻,越发恼怒:“你们懂得什么,谅县令那个鼠辈,如何搬得来救兵?还是要我出马不可。”

他和张顺近年焦不离孟,彼此默契已深,话音一落,张顺立刻接口:“正是!区区玉田小县,哥哥倒不如派我水军去夺,一者容我等立些功劳,二来也让梁山兄弟们养足马力,好去打蓟州。”

几个都头面面相觑半晌,都商量道:“这等鸟世道,便要报国亦无报处,索性劫了城里浮财,寻处好山落草吧!”

就这一轮梭镖,辽兵死伤百余,李俊怕他们逃回去闭门,大喝一声:“杀!”邹渊第一个抢上前,舞起折腰飞虎棍,打翻两个辽兵,邹润、孙新等齐声呐喊,带头杀了上去。

却说李俊一行匆匆赶来玉田县,走在路上,几人商量道:“我等既来打人家城子,总不该是无名之师,便是海匪山贼,好歹也有个字号,大哥却又不许打宋国旗帜,这却如何是好?”

李俊、张顺又惊又喜,他两个一路盘算怎么攻城,不料对方竟然开了门来野战,岂不是天助我也?

张顺当即叫道:“先赏一顿梭镖!”

几个都头这才知道踢了铁板,急急便要逃跑,一回头,却见不知何时,一个胖大妇人竟然绕过了他们,独自堵住了城门,厉喝道:“今日关门打狗,识相的跪下投降,不然叫你个个都死!”

这一百余条船只,载了老曹五千兵马,船上又有三千余水军,由李俊、张顺、孟康统领。

此外,孙新顾大嫂夫妇,解珍解宝兄弟,邹渊邹润叔侄,还有个“铁叫子”乐和,亦再三求肯了老曹,带挈同来见世面。

李俊听了笑道:“哥哥,若只是驾船,何须这许多人手?小弟想着,梁山这些都是陆上的好汉,这两日闷在舱里,海浪颠簸,便是人能支撑,战马也自腿软,若不将养一番,如何能经大战?”

一旁县尉便献计道:“县尊,此刻不是犹豫处,且发动城中百姓上城防守,再派快马,去蓟州求救兵。”

几个都头感其血勇,都道:“我等愿追随县尉死战,于此城共存亡。”

后面水军亦不含糊,抽出梭镖便往天上抛去,划过高高一道弧线落下。

曹操自领大军在后,牵马缓缓而行。

眼见庞大的船队飞快接近,那些百姓们愈发惶恐起来,惊叫一声,扭头就逃。

再细看这些水军——水军通常不着战甲,不然打仗时落下水去,岂不做了秤砣?

见他都不过是些葛衣麻鞋,心想果真是群土贼。

乐和素爱唱曲,虽未进学,肚中也有二两墨水,当即乐道:“唐朝有个大反贼黄巢,作诗说得最好: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小弟想来,今日恰是秋月初八,我们这菊花军,正是上应天时。”

因此无人犹豫,都嘻嘻哈哈带了花,有的爱俏,更是满满插了一头,一眼望去,数千厮杀汉都带黄花,倒也别有一番风流气象。

算上登州十将,老曹此次征辽,麾下有名头领共计四十二员。

却说那些百姓有住在县城里的,撒丫子逃回,不多时满城传遍,千百条大船开来,不知是哪路人马,县令闻知,拍着屁股叫苦:“毁也!毁了也!我这城中,兵卒不过三五百,领兵的不过县尉、都头,他这千百条船,怕不有数万大军?也不晓得是敌国还是海寇,我却如何挡得住?”

都纷纷大叫列阵杀贼,那些辽兵训练倒也有素,不多时列成阵势,齐齐整整杀奔过来。

曹操思忖片刻,点头同意:“此言有理,既然这般,且叫孟康领一千余人,继续行船而上,你两个领两千水军,替为兄做个先锋,登州几个兄弟,也都听你调派。”

此时宋国男子,簪花本就风行,譬如燕青,日常便是“腰间斜插名人扇,鬓边长插四季花。”便似阮小五这等糙汉,也常常“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鬟边插朵石楠花。”

县令听罢,当机立断:“这般说来,国舅爷并非本处守将,亦无守土之责,若是等闲人去,岂能请动大架?阁下好生守城,本县当亲自去求他救兵。”

邹渊却不识得辽军衣甲,跳出阵去,把他那条折腰飞虎棍舞个花儿,竖起两条细眉,瞪圆一双小眼,大喝道:“呔!伱们是那座山上的好汉?我们……我们菊花军看上的城子,你们也敢伸手?”

那几个见是个女流,哪里甘心束手就擒?齐发一声喊,朴刀、长枪、单刀,乱哄哄杀了过来,那妇人满脸狂喜,叫一声:“功劳来也!”手起一棒,快若惊雷,砸得一个都头脑浆迸裂。

县尉安慰道:“县尊莫慌,我前几日去送粮草,听说霸州守将,国舅爷康里定安,带了金福、叶青两位侍郎,领兵二万,要往河间府助战,算算时间,正该走到蓟州,这位国舅爷胆勇过人,若闻本县有失,必然来救。”

当即令麾下水兵,每人摘了一朵菊花,插在鬓边,以为记号——

李俊、张顺听了,都齐声叫道:“好一个满城尽带黄金甲!我们这番随哥哥来荡平辽国,不止满城,幽云十六州,都要他尽带黄金甲!”

一番装扮,士气愈盛,乐和带了满头花儿,喜不自胜,高声唱了一曲,端的是响遏行云。

邹渊怒道:“大虫口边的肉,哪个不长眼的敢抢?”

说罢带几个跟随多年的老仆,匆匆收拾起一车财物,开西门蹿往蓟州,“求救”去了。

当即点起兵卒,先把县衙点燃了,就在城中放手大抢,一时间哭喊嘶嚎之声,直冲云霄。

概因水上作战,弓弦容易受潮,故此水军们大都练了一手梭镖本事,平日在海里丢出去扎鱼,十有八中——若是扎人,更加简单。

其时路边一座矮山,高低开满菊花,金钩碧叶,摇曳清秋,段三娘顺手一指:“一群大男人,什么破事也值得纠结?字号罢了,老娘做个主,我等就叫菊花军!”

二千好汉齐声大唱,脚步愈快,不多时来到玉田县,只见城墙之中,四面火起,邹润惊道:“啊呀,我们来的晚了,这城子却被别个抢先打了!”

众人听得兴起,都放开喉咙大唱,却是张顺教的江州渔歌,又根据登州府的环境,改了几句歌词,唱的是——

说罢匆匆而出,也收拾了一车财物,紧追着县令去了。

至于重阳插花,更是四海同俗,坡仙的重阳词中,便有“尘世难逢开口笑,年少,菊花须插满头归”之句。

县尉呆了半晌,大骂道:“大辽都用这等鼠辈为官,见了敌人望风而逃,如此国家,岂能不败?”

县令哭丧了脸道:“蓟州兵马,早随御弟大王出征,哪里还有救兵?”

随即肥腰一扭,灵活无比地闪过一刀,就势横抡一棒,正中那出刀都头脊背,脊骨断裂声中,飞扑出两三丈远,双腿一叉,沉腰坐胯,使个虎蹲,头顶上一枪一刀,同时落空,狼牙棒拧身横扫,两个都头小腿齐断,不待痛呼出声,胖妇呼的站起,便似平地里起座高山,接连两棒,砸得二人骨断筋折!

顾大嫂持双刀虎扑而来,口中叫道:“妹子休怕,我来助你。”及落地,四个都头俱已杀了,暗自惊道:“好一个女天魔!她这手段,比我伯伯也不逊色!”

段三娘一甩狼牙棍上肉渣残血,吼道:“还有谁来?”

剩下二百来个辽兵同时一抖,齐齐跪倒尘埃,连唤愿降。

这正是:绝代天魔志气宏,欲拼姓名博封公!不输昔日木兰勇,恰似女中金宝洪!

第204章 他府我库皆一体第393章 青州城外意踌躇第597章 第伍百玖拾叁回 塞北惊闻中原变 (第395章 石打无功他心通第194章 流水今日明月身第683章 第陆佰柒拾玖回 浩浩金汤火中开第145章 江湖际遇各心惊第307章 妖眼神箭两随缘第617章 不以天下奉一人(下)第120章 第壹佰壹拾玖回 119 晁曹合力定妙计第508章 老曹开口释前嫌第745章 雁门关上旗连天第15章 温侯仁贵麾下立第125章 四大都头战梁山第357章 殿前雄主相激辩第108章 走过了神奇的六月,求一个精彩的开第109章 第壹佰单捌回 武孟德舌战武宗第105章 第壹佰单伍回 上风上水麒麟山第86章 豪情一往剑赠人第736章 莽和尚怒闯道宫第423章 三阮四杰破姑苏第683章 第陆佰柒拾玖回 浩浩金汤火中开第112章 霉运缠身赛仁贵第677章 武孟德郑州杀俘第680章 吾家兄弟尽奇才第148章 铁牛作诗钓卧龙第124章 宋江走马擒敌将第720章 龙腾虎跃战旗扬第684章 无忧洞中缔新盟第292章 忽有大寇起晋中第399章 后发先至急二美第155章 高衙内为国识奸第770章 满天将星落如雨第151章 新扎兵马都总管第693章 第陆佰捌拾玖回 南北皆有祸事来第748章 谈笑间武二用兵第334章 始识女真狂且勇第52章 黄文炳解诗献计第315章 声振太原张大胆第530章 时危才见关索雄第213章 谁坏了这个世道第86章 豪情一往剑赠人第27章 蓟州收拼命三郎第663章 第陆佰伍拾玖回 浩荡天兵水上来第336章 北境风吹雪正狂第464章 春风万丈赴林梢第43章 群雄大闹揭阳镇(三)第220章 豹子头霸烈无双第338章 女真运起俊杰生第708章 武胜关下展帅才第338章 女真运起俊杰生第709章 鹏举飞出武胜关第261章 韩五曹操战六将第641章 狼烟席卷潼关西(三)第290章 眼中霸气满堂寒第581章 关前精锐初相遇第507章 陷地掀天销不平第118章 孟德信手布天罗第295章 童老媪的下马威第327章 满山兄弟皆豪英第527章 怜子如何不丈夫第149章 和高衙内做兄弟第640章 狼烟席卷潼关西(二)第791章 一战九州四海平(上)第315章 声振太原张大胆第290章 眼中霸气满堂寒第149章 和高衙内做兄弟第715章 英雄未必尽无情第51章 宋公明命运多舛第124章 宋江走马擒敌将第376章 大天狗战天魔王第162章 赫赫威能五石散第710章 岳飞一战名已成第105章 第壹佰单伍回 上风上水麒麟山第58章 黑旋风杀星下界第754章 第柒佰肆拾玖回 将军最忌马不良第511章 第伍百零玖回 法宝寺前杀气蒸第118章 孟德信手布天罗第775章 雄威英风西卷来第612章 暗潮涌动汴京城(下)第366章 宝刀化龙五彩光第127章 呼延灼访旧借兵第214章 冲阵荡敌第一人第514章 江南烟雨定风波(上)第719章 拯救大侄金弹子第403章 威凌江南十二神(上)第472章 神医神行入睦州第92章 第玖拾贰回 武孟德发威刺虎第80章 闯彭城误中伏兵第26章 以茶喻人说裴宣第126章 小计从容破大敌第147章 长剑欢鸣笑倚天第675章 料事如神武孟德第564章 童大帅进退失据第586章 无双忠义两连襟第434章 入百官门纳百官第498章 第肆百玖拾陆回 说曹操曹操就到第731章 闹乱江南第一州(中)第628章 汴京三国大乱斗(柒)第643章 第陆佰叁拾玖回 狼烟席卷潼关西(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