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军竭力想留下来继续跟马大喇叭交流下去,没想到马大喇叭丝毫不给情面一再撵他们走人。
小周和小李看不下去,恨不得马上掉头就走,然而看到志军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也只好耐住性子,看这马大喇叭如何再掰扯下去。
见他们没走的意思,马大喇叭又咋呼了一下,便独自自酌自饮起来,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仿佛眼前这些人不是活人而是几件摆设一样。
见马大喇叭如此无礼,志军倒是想领教一下马大喇叭到底有几大的道行。志军抱着双臂于胸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马大喇叭。小周和小李也跟着志军一起看着马大喇叭。
马大喇叭原本闷着头喝酒,指望他们会很快离开的。现在不仅不走,反而像施了定身术似的钉在跟前不走了。尽管马大喇叭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指望目空一切,淡定地喝着酒。现在六只眼睛像刀子一般戳向自己,也觉得有点驾驭不住了。不管怎么样,他马大喇叭从来也没见过这么个阵势啊。僵持了一会,还是马大喇叭坚持不住了。
“哥几个,什么个意思啊?咋不走呢?”马大喇叭虚张声势地问道。
“为什么要走呢?我们在这里上班,这里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怎么能走呢?”志军来个回马枪。
“我这里不好做工作,你们还是另寻他处吧,我还要喝酒呢。”
“你喝你的酒,我们做我们应该做的事,这不干扰吧?”志军态度强硬地回道。
“没干扰,没干扰。就是这里发生地震,我一样喝得尽兴。”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我们就在这里站定了。是不是啊?小周,小李。”志军问道。
“是啊,是啊。”他们立刻附和道。
马大喇叭表面上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感觉异常别扭,心里不免叨咕道:这什么事啊?旁边围几个人,死死地盯着,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这酒能喝得痛快吗?
其实志军已在旁边看出马大喇叭内心的不安,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随便走开,这是比意志比心智的关口,倘若他们离开,必定让马大喇叭抓住了他们的弱点,这给他们以后的拆迁工作带来更大的麻烦和阻碍。不拿下眼前的马大喇叭,后面的工作难以进行。如果突破了马大喇叭这个堡垒,余下的事情似乎要好办的多。因为好多人都看着他们如何对待马大喇叭。
志军见马大喇叭不再言语,知道他心里开始有些变化了。于是志军干脆坐在马大喇叭旁边,然后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递给马大喇叭,自己也点上一根。
马大喇叭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烟,顺手放在方凳上。
看到这个变化,志军和小周小李交换了一下眼色。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马大喇叭突然冒出一句。
“也没什么事,只是来你这里看看。顺便呢,听听你对拆迁安置的看法。”志军抽了一口烟回道。
“看法?笑话!我们小老百姓能有什么看法呢,我们现在不是砧板上的肉吗?随你们剁去吧。”
“您这是心里话吗?那天开会,您不是很有意见吗?”
“那不是我的意见,那是渣家甸老百姓的意见,我是代表他们说的。”
“那不也是您的意见吗?是不是啊?”
马大喇叭继续喝着酒,没有回答。
“您家里的情况,我们也是很清楚的。您到底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让我们也能知晓一下。”
也许是酒劲上来了,马大喇叭不再沉默了,他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和盘托出,大意是他家里按照政策只能按三人分房,而实际上他的大儿子马上劳改释放了,户口虽不在家,但是回来后应该算作四口人,应该按照四口人分房。原先他咨询过,别人告诉他只能按照三人分房,这让他很抵触很不安。
志军仔细听完他的述说,大抵明白了马大喇叭思想上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现在马大喇叭的旧房只有20来平方,按照三人分房,每人8平方还建,也只能分到24平方。如果按照四人来分,就有32平方了。即使按照32平方分了,另外多出的8平方要按照单方造价每平方米290元予以缴纳。马大喇叭走的是两步棋,先是要32平方,32平方解决了还要开发公司能否减免部分甚至不予缴纳另外8平方的费用。
意思是明白了,但是志军当时不能马上回复他。志军只能带着他的意见回单位后跟公司汇报。不管能否满足马大喇叭的要求,毕竟初战告捷,弄清了马大喇叭的底牌,弄清了渣家甸居民的心里想法,也为即将开始大规模开发渣家甸打下了基础。
公司认真分析和研究了马大喇叭的意见,觉得他要求按照四人分房的愿望并不为过,公司可以考虑,从人情化方面予以照顾,但是针对少收或减免8平方的单方造价款,只能在少收费用上予以考虑,这也是公司最大程度上的让步。
当志军将公司的最后方案告诉马大喇叭时,马大喇叭当时还不相信。待志军重复一道后,马大喇叭便信了。
马大喇叭激动地说:“我原本以为我的要求你们不会考虑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满足了我的愿望。我代表我们全家,特别代表我即将回家的大儿子向你们表示谢意。你们不光为了赚钱啊,还是为咱们老百姓做了好事的。”马大喇叭使劲握着志军的手,“谢谢你们!也特别谢谢你,我这样慢待你们,你们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相反还尽力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办实事,办好事。什么也不说了,我第一个签协议,第一个搬家!”
志军也紧紧握着马大喇叭的手回应道:“马师傅,该我们做的我们绝不敷衍,能为城市建设出点力也是我们公司应该做的。您是这里的老住户,下步也希望您多做做其他居民的工作,争取早日签协议,早搬家,早还建。”
“这个啊,你王部长就不用操心了,我早已跟他们说了,下一步我尽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马大喇叭这个关口总算过去了,余下的拆迁工作打开了局面,志军心里不免踌躇满志,信心十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