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殷大侠,久仰久仰!”龚剑雷双手抱拳。马翠萍也同样抱拳行礼。
“不要客气,同是武林中人,同是武林中人!”
按江湖上并例的各大门派的辈份,伍头陀与霹雳山人同辈,龚、马二人当称殷丁山为叔哩。
龚剑雷称他为大侠也不能算错。
“为什么没有参加,这次行动很重要的哩!”
“这是我师父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咳,”龚剑雷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伍老前辈武功高超,门下弟子无数,却隐居三省边境,不闻世事,实在可惜,可惜!”
“两位为何如此叹息,那些知识分子想领导中国农民革命谈何容易呀,况且大清王朝已有二百多年历史,所谓城池之坚固,洋人枪炮之厉害,绝不是可以轻易对付得了的。”
“殷大侠,清洋勾结,残害中华,身为炎黄子孙,隐居林中,实在欠妥。”
“我师父素来奉行“反清复明”的,现在冒出个“反清驱洋”来,他老人家很讨厌这件事!”
“两位到底师出何门呀!”
“不瞒殷大侠,我们乃昆仑派弟子,受掌门差遣,前往寻找失落的昆仑剑谱,不料在这里遇上了殷大侠!”
“既然如此,两位为何对江南这次行动很关心哩?”
“喔,那是因为掌门说过,要支持这次行动!”
“这次行动怎么样了?”殷丁山问。
“可惜失败了,我们是从长沙来的。”
“失败了!”殷丁山奇怪地问:“那个江南第一剑的马福益呢?”
“下落不明,我想官府正在捕拿他哩!”
“嗯,很有可能,”殷丁山颇为得意地说,“好个江南第一剑,不久前在衡岳盛会上他说“反清驱洋”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崇高,也最有成功的可能性,可今日真如一场噩梦!”
一直沉默马翠萍再也忍耐不住了,说道:“‘反清驱洋’应该是炎黄子孙最神圣的义务!”
“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次行动不是轰轰烈烈的么,牵动了整个江南武林,也受到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的同意,结果还不是失败了么!”
“行动是行动,失败归失败,失败只意味高潮过去,待余波来时,定能再次掀起滔天大浪的!”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铁布衫门派与昆仑派素有交情,两位可否去山上歇会儿,师父也正好在哩!”
“我们还未见过伍老前辈哩,既然今日有幸能登越三省边境拜见伍老前辈真是三生有幸,师哥你说哩!”
龚剑雷听马翠萍如此说,也想去见见这位武林名宿,当下说道:“伍老前辈德高望重,来此处而不拜访,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于道义上也说不过去的。”
“是啊,尊重前辈是武林中人的美德!”马翠萍说道。
“原来二位如此客气,其实师父虽然隐居少闻世事,但常择于天下有利者而为,并不计较尊卑贵贱与江湖礼义!”
“殷大侠如此慷慨,想有其弟子必有其师父,伍老前辈定是慷慨之士,真使我等晚辈汗颜了!”
“请吧,二位少侠!”殷丁山把手一伸作了个请字状。
“请!”
“请!”马翠萍与龚剑雷同时作了个请字状。
三人依次前后向山上爬去,爬过一个山坡,眼前又是一个险峰,看上去十分险峻,但山上树木稀疏,杂草重生,殷丁山回过头来一望二人道:“就在这个山上!”
“这山既不像山也不像峰,它叫什么名字呀!”马翠萍问道。
“黄茅岭!”
“黄茅岭?”龚剑雷惊奇地说道,“难怪山上到处都有黄茅草。”
“算你说对啦!”
三人继续往上爬。峰顶,北风正急,凛凛而过,几幢古木建筑迎风而立,殷丁山带领二人穿过一座小屋,有几个铁布衫弟子上前与殷丁山见礼,殷丁山也不还礼,只顾住里面闯,折入一条小巷,来到处所在,见门紧闭,殷丁山抬手欲要敲门,忽然又停了下来,他听见里面有轻微的说话声,偶然想起,这样莽撞地带领别派弟子敲击师父门是不合适的。
他摆了摆手,示意龚、马二人先退下。
二人领会了他的意思,退下的时候,龚剑雷皱了皱眉头,不肯离开,他听见陈右衡三个字从里面传了出来。
少顷,殷丁山走出来招呼二人进去。
原来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厅。大厅中央端坐着铁布衫传人伍头陀,旁边还坐着一位老者,二人皆微睁双目。
马翠萍见顿时睁大眼睛,刚跨进门栏的脚立住不动了,她看见一张狰狞的面目向自己逼来。
伍头陀严然端坐,头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根灰白的头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龚剑雷与马翠萍走进会客室里。
另一位老者也一动不动地端坐着。
“在下龚剑雷拜见前辈!”龚剑雷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在下龚剑峰拜见伍老前辈!”马翠萍故意报了个假名,也躬身行了一礼。
伍头陀与另一位老者听了同时一怔,就连站在一旁的龚剑雷也莫名其妙地望了马翠萍一眼。
另一位老者紧盯着马翠萍。
马翠萍毫不在乎地眨了下眼睛。
伍头陀微偏过头去轻声问道:“道长与这位少侠有过节吗?”
那老者摇了摇头道:“不曾有过,但这位少侠好像在哪里见过!”
“前辈该怎么称呼?”龚剑雷问道。
老者正欲回答,却听伍头陀答道:“这位乃德高望重、举世闻名地龙兴道长。”
“原来是龙兴道长,晚辈真是有眼无珠,望道长恕罪!”龚剑雷对于龙兴道长捣毁回龙山忠义堂祖师牌位之事一概不知,以致对马翠萍如此怠慢龙兴道长而不解,但又不便直问。
“哪里,哪里,”龙兴道长微微说道,“刚才听丁山说二位昆仑派弟子,现在的青年人出道真快呀,五年前老朽曾去过昆仑,还未曾见过二位少侠哩!”
“是呀,道长确曾去过,当时在下还是掌门身旁的一位童子哩,我曾亲耳听掌门请道长代为查找昆仑剑谱之事,不知道长已查出些线索了吗?”
“你这娃儿好记性!”龙兴道长摇了摇头道,“五年前的事尚记得如此清楚,当时老朽到未在意你这娃儿!”
“那是因为道长年事已高,事情又多之故,晚辈对这件事特别在意。”龚剑雷接着又道,“刚才小弟对道长有怠慢之举,望道长海涵!”
“没关系,没关系,老朽也很惭愧,对贵掌门所托之事虽然也曾尽力去找,或至今尚未找到。两位少侠来了很好,一者可捎口信给贵掌门,二者还请少侠代老朽在贵掌门面前谢罪!”
“道长为何如此说,道长乃一代宗师,未能找到要找之物,皆因江湖险恶,武林变幻之莫测,何谓谢罪也!”
“好,算了,算了!”坐在一旁的伍头陀道,“两位少侠下昆仑乃为何事也?”
“一者为寻找昆仑剑谱,二者受掌门之吩咐,下山联络各处武林,助江南义军一臂之力!”
“喔,你们昆仑派也卷入了这次行动?”伍头陀惊奇地问。
“不是卷入了这次行动,而是这次行动事关重大,它关系到几万万炎黄子孙的命运。”
“可惜,你们来得太迟了,行动已经失败了!”龙兴道长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现在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是啊,行动已经失败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哩!”龚剑雷显得无可奈何,他意识到龙兴道长之言意在否定这次行动的正确性。
马翠萍对龙兴道长捣毁祖师牌位之事怀恨在心,丝毫也不理采他们之间的对话。
“是不是领导人发挥不得力吗?”龚剑雷刚才听他们说过陈右衡三个字。
伍头陀是湘西的地头蛇,在他境内之武林人物的出入,他心中都有底的,他故意这样问是想探一探这个陈右衡的真面目。
“不一定是这样,”伍头陀挪动一下身躯道,“据说行动前走漏了消息,官府才提前下手!”
“伍兄你错了。”龙兴道长接着说,“一些知识分子与一批江湖游民怎能领导这样的农民行动哩!”
“此话怎讲?”龚剑雷问。
“两位可曾知道这次行动的领导人是谁?”
龚剑雷故意皱了皱眉头道:“晚辈不知!”
“我想两位远道而来当然不知道。”龙兴道长颇为得意地说。
“是谁哩?”龚剑雷故意问道。
“以陆昌耿为帅,负责长沙城内的一切事宜,另外以马福益为副总指挥,率六路兵马挺进长沙!”
“这声势还挺大的嘛!”龚剑雷说道。
“声势虽然大,想那马福益乃游民出身,早就加入天地会,对于率军打仗,他是一窍不通。”
“啊,马福益不就是江南第一剑么,他是名震江湖的呀!”
“什么江南第一剑的,不就是学得一套旋风剑法么,没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在两位前辈面前武艺自然逊色得多了,晚辈只是说他的称号已名满江湖了。”
伍头陀沉思一会儿道:“道兄,我看马福益武功已挤入武林一流,他的剑法确实精妙,与霹雳山人相比,并不逊色,只是功力稍欠而已。”
“我看伍兄,别把个马福益抬举得那么高,俗话说,抬得高则跌得重,要不是江湖赐与他江南第一剑的称号,他这次不会败得如此惨的!”
“嗯,败是败了,但也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呀!我想这次未参加行动而幸免于难的未必都是好汉了!”马翠萍轻轻地说。
伍头陀与龙兴道长瞪了马翠萍一眼,并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