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天地间群修无数,佛道魔三家鼎立共分天下,其中净宗佛门于世俗之中名声最为显赫,信徒千万,而仙门道家则因当今汉家天子刻意抑道扬佛,香火日渐衰落,不复以往那般兴盛,至于神宗魔门行事诡秘,知者更少,即便有人听闻名头,也干脆顾名思义将神宗魔门列入邪道之属。这三家道统神通各有不同,但俱是拥有长生的法门,因此屹立千万年不倒。
除却三家之外,世间也有不少其他门路修炼,只是难以证得长生,故而比不上佛道魔三家巨擎,但却另有一番不可思议的玄妙神通,非比寻常。三家道统与其余修炼之道并称为三教九流,而巫道一法便是九流之一的奇特法门,堪称一绝。
这巫道咒术传自上古先民,据传数万年前,天地间混沌如鸡子,蒙昧不可分,世间只有太古神魔行走人间,随后人族诞生,上古先民灵智未开,不知风雨雷电天地运转之奥秘,便创出一门参拜之法,以求祈祷上苍降下神通,福泽世人。这一法门后经修士神通演绎,竟真演化出巫道一途,能够施展许多诡异莫测的秘术,煞是奇异,比之仙道法术要古怪的多。
真灵门之中有不少典籍都提及了巫道,这门道统在数千年前曾盛极一时,几乎主宰天下正统,就连佛道魔三家巨擎都不比巫道一派。只是巫道一派的法门太过诡异邪恶,动辄便要斩杀生灵祭炼生魂,亦或者驱使蛇虫鼠蚁施展蛊术,因此巫道仅是兴盛了不足十年,便被其余道统合力剿灭,销声匿迹了近百年,直至近几年才渐渐有了些风声。
林牧对这巫道法术并不熟悉,因此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出个解救之法,正在他迟疑之间,便又有几道黑气呼呼飞来,这小子随手一挥,便生出法力将黑气灭了一大半,剩下一缕细微的黑气被他用自家法力拘来,捏在指尖细细的审视起来。
这黑气并无什么威力,反倒像是灵慧一般,被林牧拘在手中,拼命地挣扎起来。林牧忽而灵机一动,以身试法,将这黑气往自家脑门一拍,顿时头脑一昏,险些昏倒过去。
凌秋然和麻九生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暗语道:“难不成这林仙师寻不出解救之法,才借此激励自己?但也不必如此自责吧,这样敲打自己。”他们二人肉眼凡胎,却是瞧不见这缕黑气,只能看到林牧用力拍了一下自家脑门,就踉踉跄跄,摇摇欲坠,便误以为他心生恼怒,暗中自责。
等到这阵晕眩感渐渐褪去之后,林牧才一拍手掌,叫好道:“原来如此!这缕黑气并非伤人肉身的法术,乃是直接伤人魂魄,凌小姐这才身上没有半分伤痕,让我瞧不出个端倪来!这巫道的法门竟如此阴损恶毒,竟要伤人魂魄!”
麻九生和凌秋然二人看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忍不住试探问道:“仙师,我家小女可还有救否?”
林牧搓了搓手掌,一拍胸脯,信心满满道:“放心,就交给我吧,所幸你家小姐受伤不深,以我的法力还是可以救的回来。”
说罢,林牧蓦地运转法力,眼中闪
出明亮的神光,朝着凌采薇额头望去,便见这芳龄姑娘脑海灵台之中竟有一团黑气缭绕,经久不散,林牧见状想也不想,弹指射出两道法力将凌采薇灵台中的黑气尽数灭去,点滴不剩,这才罢手。将这黑气全数驱除之后,凌采薇也不见醒转,只是不再凝眉胡言乱语,似是安稳的睡了过去,传来平和的呼吸声来。
林牧暗自捏了一把汗,忍不住暗骂道:“施展巫术的这人也真是阴损无德!连个凡人都不放过,竟要毁人魂魄!所幸我如今修成了法力,能够以法力扫除黑气,否则这凌家的姑娘便要迟早会死于非命,真让人气恼!”
脑海灵台乃是人的三魂七魄集聚之地,林牧看似轻而易举的驱除黑气,实则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了凌采薇的灵台,魂魄受损,恐怕凌采薇这辈子都只能卧床不起,跟活死人无异。
凌秋然见林牧施法完毕,虽然不明白其中门道,但见自家女儿面色转常,渐渐有了红润光泽,便知道十有八九事成,当下迫不及待的冲着林牧躬腰行礼,感激涕零道:“多谢林仙师救命之恩啊,我膝下无子,可就这么个女儿,若是她走了的话,我可还怎么活啊!”
凌秋然声泪俱下,潸然动情,林牧也是被这爱女之心感染,连连宽慰,言明自家已经将凌采薇所受之术破除,只是她精神不好,还需要修养几日,才能完全回转过来。麻九生闻言惊喜万分,亦是冲着林牧连连道谢。
林牧瞧见凌秋然这般作态,心中反倒有了另外的感悟,忖道:“这凌秋然虽有万贯家财,可人生中却有不少憾事,先不说修仙不成,自家女儿若是没了,恐怕真就是生无可恋了。也罢,他虽然修仙不成,但这凌采薇资质还算尚可,虽然不见得能够长生,但修成法力也算是一番造化。”
林牧心中有了想法,将凌秋然扶持起来,道:“凌老爷,我这里有一篇练气的法门,你可以交与凌小姐修习,她资质虽然平平,但也并非修仙无望,如果三年之内,她能将练气之术修炼圆满,便可以来真灵门寻我,那时我再传她长生之道。”随后,林牧遣人取来纸笔,将《水火通玄诀》的入门练气之道抄写下来,授予凌秋然收下。
凌秋然双手颤抖着接过纸张,心下对林牧更是感激的无以言语,哽咽许久,方才理清思绪,道:“林仙师大恩大德,老夫我没齿难忘,日后若有任何吩咐,纵万死不辞。”
林牧亦是念他爱女心切不似作假,方才起了传授法门的心思,并不奢求什么回报,当下谦虚一番,也不谢绝凌秋然的好意。凌秋然言罢便自顾自的走向床榻,目光望向卧床仍在睡梦中的凌采薇,透露出深沉厚重的慈爱之情来。
林牧瞧在眼里,心中却是黯然一叹,他出生未知,虽有养父韩仓养育,但十余年来仍是未曾体会过血浓于水的亲情,目光触及凌秋然和凌采薇这对父女,联想到自家处境,顿时颇觉遗憾。不过他如今修仙问道,一心只求长生,人世间的感情也似是过眼云烟,转眼即散,因此只是略有遗憾
,却并不后悔。
“敢问凌老爷,这些日子来,你可曾与人结过冤仇?”
凌秋然与凌采薇温存了片刻,便被林牧无情打断,巫道法门伤天害理,如此阴损,他决计不能坐视施术之人逍遥法外,打定主意要追究下去。
凌秋然踌躇片刻,摇了摇头答道:“这可就难说了,我们凌家行商谋生,得罪的人恐怕是数不胜数,光是同行之间便有几家大户,要真论起来,起码有不下百人。”
林牧料想凌府这般财主行商竞争得罪的人决计不在少数,但也没想到竟会有百人之多,转念一想便又释怀,这凌秋然行商出身,却剑走偏锋,经常出钱行善,货物价格也是同行最低,讲究低价多销的手段,故而名声极好,远近驰名,这才一举成了应元城的大户。
林牧料定主意要将施术之人剪除,绝不会轻易放弃,继而问道:“那最近可否有人问你要过凌小姐的生辰八字?”
“有倒是有的,不知林仙师为何有此一问?”凌秋然大惑不解道。
林牧之所以有此一问,盖因巫道中的诅咒之术虽然诡异,却必须要取得被施术者的头发指甲亦或者生辰八字,才能施展巫术加以诅咒,否则便不灵验。这亦是巫道的羸弱之处,往往许多法术都有不少限制,若无相应的条件便难以施展。
林牧自然不会将巫道与凌秋然细说,只是挥手让他不要细问,只管作答便可。凌秋然便毫不加以思索,信口答道:“十日前媒婆为方家的大少爷上门提亲,问我要采薇的生辰八字,我见两家门当户对,便给了方家大少爷,不过采薇却不太喜欢方家少爷,我便推掉了这门亲事,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言及此处,林牧根本不需细想,便能断定施法之人跟那方家大少爷定然脱不了干系,他亦是凌厉性子,想到做到,随口问出了方家所在之地,而后扬起步子便要离去。凌秋然知道修仙之人生性逍遥,来去无所羁绊,自然不敢加以挽留,吩咐麻九生将林牧送了出去,自家却守在凌采薇床前,片刻都不愿离开。
林牧随着麻九生走出门外,便想要趁着夜色往方家一趟,毕竟巫道阴毒险恶,时间越久恐怕徒增变数,哪知还未驱动法力凌空虚度,便听到身后传来麻九生的声音道:“仙师还请留步,敢问仙师可是要去方家吗?”
林牧本拟自家夜探方家虚实,却想不到竟被麻九生猜中了念头,坦率答道:“哦?麻老果真神机妙算,竟猜得到我的想法。”
麻九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语气急促道:“林仙师万万去不得啊!那方家护院众多,又凭借雄浑的家产招揽来不少高手,恐怕林仙师去了是狼入虎口啊!”
林牧见麻九生神色恭敬之中却有一丝慌乱闪过,以他的心思算计立时就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捏着下巴暗忖道:“这麻九生怎么这般古怪,那方家就算高手众多,至多也不过是修成了元气的武林中人,又哪里比得上我这个仙家修士?他究竟在隐瞒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