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缠发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翌日清晨,一轮欲隐乍现的红日刚刚露了个头,氤氲的晨雾尚未散去,微有零星的朦胧。

露珠轻点在枝叶上,带着珍珠晶莹的光华。

凤卿一袭鹅黄色玉锦长袍逶迤在地上的绒毯上,与如瀑流下的墨色长发交相辉映,倚在窗边,半晌才发现门口多了个熟悉的身影,却是多日不见的清容。

昨天傍晚宁王几乎是强制性拖着她回来,让她继续入住先前这个禁锢她的地方。

她根本连个说“不”的权利也没有,她现在是一个被抓的筹码,而且若宁王说的那番惊人的言语是真实的,那她无论如何努力,也逃脱不了这迷迭香的追踪。

她恍惚间,听到清容的激动的一声呼唤,“姐姐。”这才从闷愣中惊醒过来。

昨晚睡得很迟,早上却是很早醒来,辗转反侧思虑这场战争若真打起来,谁会胜利。兵力悬殊上而言,皇帝跟瑾王明显多了赢的筹码,而宁王却胜在狡猾跟诡谲的点子上,他喜欢用出奇制胜、不择手段来逼退敌人。

她衡量再三,却终究还是判定不出。

“清容,你怎么来了?”

昨晚回到这里时,宁王是抱着她翻墙而入的,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为何此刻,清容会出现于此,凤卿想不通。

“姐姐,该是清容先问,姐姐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清容一声,害清容担惊受怕好久。”

清容抱怨道,晶亮的双眸却是充盈着狂喜,一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是姐姐疏忽了。”

凤卿眉头轻蹙,很快就舒缓了。原来清容只是恰好看到自己,怪不得迟迟站在门口没有入内的,敢情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幻影。

清容心思单纯,凤卿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落魄跟惊险的离开之旅,便只是轻描淡写、三两句带过这几天被黑衣人带走了,却不知道黑衣人是谁,最后黑衣人又给她送回了这里。所以才会出现在她面前。

清容从来没有怀疑过凤卿话语中的真实,凤卿讲话时言语镇定,清容便丝毫不怀疑相信了。

凤卿跟清容谈话间,宁王却在门槛边迟迟没有跨入。

他发现门内那抹淡然的身影,跟清容在一起时,总是表情有了人气,而面对自己时,即使是笑,也是讥笑跟嘲讽。

他知道他很不喜欢她这样对自己,却又拿她没有办法。将她吊起来鞭打,那是对待奸细,他不忍,也明白这一残酷的刑罚,就算他能够对全世界的女人下得了手,却对里面的那位下不了手。

情动?

他昨晚将这个女人送回这里后,便扬长而去。一个晚上被情动两个字折磨得睡不着,她情动?

但是情动的对象却是自己的死敌,明明曾经对她扬言要征服她,要她当自己的女人,在这一刻,却显得很荒谬。这一切,就像是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银蝶是自己描绘上去的,描绘在那具玲珑有致的娇躯上,他从来没有给女人画过银蝶。

那一次是例外,本来以为那是对那个女人少得可怜的歉疚,却没有想到那银蝶虽然在她身上,却慢慢在自己的心头扎了根,每次想要拔出来,却是生疼的不忍。

他每次不想承认,却每次都偏偏受她吸引,倔强地当她是自己的筹码,试问那次他真的将她当过自己的筹码?

昨天容蓉来这,自己对她不假辞色,什么难听的话都出口了,这不像往日那个冷眼旁观、邪佞的自己。

宁王思及此,心中莫名涌现一抹彷徨,他不由后退了三步,却不慎踢到了一边的花盆。花盆转了个圈,碎成了两半,惊动了屋内相对地凤卿跟清容。

她们抬头望过来,两个人神色各异,清容是吃惊地瞠大了双眸,凤卿则是冷淡地睨着他,仿若这是他自己的事,跟自己无关。即使他摔个四脚朝天,她也不会施舍一个笑容。

宁王瞧着她这个态度,一下子怒火中烧,猛地冲着清容大吼,“清容,你给本王出去。”

凤卿握着清容的手,清容加上被宁王这么大力一喝,还真忘记了自己该怎么做?只有怔然地望着宁王。

凤卿思忖了片刻,瞧着宁王一身玄色锦袍,衣袖飘飘,任秋风吹拂在脸上,那五官,若是在他人脸上,便是俊眉朗目,神采飞扬,在他脸上,却是拢上一层邪魅。

他怎么来了?

凤卿心跳倏然钝了钝,今日不是天朝军队对峙宁军的么?为何出了意外,宁王恣意出现于此,而非率领大军迎战。大敌当前,以宁王的计划周密,容不下半点疏忽,定要亲力亲为,毕竟是十几万大军压境的紧张氛围。

“出去。”

宁王黑眸中的愠色落在凤卿跟清容相握的皓腕上,清容身子忍不住一颤,她怎么觉得宁王那视线似乎要杀了自己似的,比上次被鞭打还痛,手不由哆嗦了两下。

凤卿本来下意识要抗拒宁王,她却偏偏忘记了清容一向对这个魔头心生畏惧,留她下来反而让她心生恐惧,便放开了手,轻声道,“清容,你先出去,我们下午聊。”

清容偷觑了宁王一眼,接触到宁王凌厉的目光,本来仗义的心松了三分,最后还是退了下去,还丢给了凤卿一个保重的眼光。她临走的时候,瞧到凤卿坦然的神色,不由心生敬佩,姐姐真是太厉害了,也许只有姐姐,才能无惧地迎上王爷冷冽的眸光。要知道王爷手下好多人,都不敢与王爷对视超过半柱香时间。

清容走后,房内的空气似乎也停滞了,宁王除了那一声怒吼,便没有多余的表情,面色没有波澜,黑眸琢磨不透。

凤卿却感觉到他依旧在生气,他生气关自己什么事?

她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对眼前的人事物都能做到视若未睹。心思还在游离之外,为何应当大战的今日,在宁王身上看不到丝毫大战在即的紧张跟迫人。

宁王心生不悦,却敛起外露的情绪,他狭长的凤眸眯起,觑着凤卿淡然的模样,更加沉郁,为何她总是这一副淡淡的表情。曾经对此的欣赏,如今却越来越看不惯了。

他的手指习惯性地抚摸着腰际系着的玉佩,冰冰凉凉,一如她那颗冷硬的心,心里倒是宁可她发怒。

宁王知道凤卿一向不多言语,被气得失态他也没瞧见过,只道她天性淡如轻烟,反而不好捉摸,闲时如雾里看花,散时轻烟袅袅。

凤卿发呆良久,才望向宁王,只觉得眼前这男人瞬间百变,态度飘忽,总也琢磨不清,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见到本王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长久的静默,被她的清冷的目光盯得差点透不过起来,宁王还是开了口。

今日他明明跟众将约好谈论迎战的布局,却偏偏鬼使神差出了房门直接往这边走来。凤卿是昨晚自己带入这里的,连一个人也没有透露,甚至包括天雷。

他昨天甚至亲自去抓人,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不想让下属知晓,进而谈论她的可利用性。

她到底悄然无声给自己下了什么蚀心蛊,让自己每每因她而动怒。他明明是那么讨厌女人,因为母亲的背叛,彻底颠覆了他对天下女人的观感,对他们一视同仁,都认定是下等动物。

凤卿勾了勾唇,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脸色平静无波,“皇叔若是想告诉凤卿,自当会告诉。”他分明是想要勾起自己的好奇心,加以要挟。

她凤卿对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但是他这点喜欢跟人对着干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

“女人不应该这么聪明。”

宁王眯起双眼,细细盯着凤卿的双眼,似在思考,半晌,嘴角忽然微微上扬,道。

“女人?”

他忽而又扯起嘴角,好似讥笑玩味着这个词。

凤卿发愣间,他忽然扔过来一枚精巧的金色龙形玉佩,落在她站着的脚边。

随即,似笑非笑睨着凤卿,目光变得慵懒,看到她发愣,心情蓦然大好,明显开始期待起她的举动来。

这静默下是风起云涌的暗动,凤卿还能这般不动声色,漠然安静,不是真的不在乎那就是她真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

这两者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宁王面色仍是往日的沉郁内敛,心头却似衍生出一丝不同以往的情绪,偏偏面对一个缄默不语的女人。

他缓步却抑制不住心里的怒意,他不喜欢被忽略,不喜欢被人影响,不是如此,不该如此,他应该泰然自若的面对她。

上前,靠近一点,想要给她制造点压力,他向来对自身的气势震慑场面很有把握,偏偏眼前这个人不为所动。

他步步紧逼,凤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知道若是自己保持着云淡风轻,他又要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来,到时反而由不得自己。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中,一气之下,先是看了一眼脚边,咬了咬唇,终是踏了上去。

宁王从没料到会有这行为,他本以为她会蹲下捡起地上的金色龙形玉佩,或者扔向自己,或者扔向他方,就是没料到她会踏上去。

她此刻的行为,他忍不住蹙起眉头,半天想不通她如此做的动机是什么,他哪里知道凤卿也是一时冲动,没想那么多,既然踩上去了,她也就没有退路,硬着头皮继续站在这风端浪口,迎击下一轮狂风暴雨出其不意的袭击。

面面相觑一小会,宁王终于笑出声,这女人,总是给自己意外,不是吗?

院内,清容躲在一株树下,并没有走远,她总觉得宁王来势汹汹,万一因为黑衣人劫走凤卿,反而将怒气转移到凤卿身上,本来走到院门口了又还是终究抵不过心头萦绕的心魔,往回走。为了不被发现,她只好屏住呼吸,藏身树后,静待里头的动静。

他们的谈话,她听不到,这一刻,她突然听到宁王肆意的狂笑,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而且那狂笑听不出怒气,她一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才准备离开,在门口,不经意间差点撞到一个人,愣了愣,原来是天雷,天雷的身边还跟着容蓉。容蓉是王爷的未婚妻,这还是天雷告诉清容的。

天雷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差点跌个趔趄的清容,轻声叱责道,“清容,你这家伙怎么走路不看前面的,又低着头看地上。”

他虽然是叱责,但是还是掩不去语气中淡淡的关怀跟眸中浓浓的关切。

容蓉冷眼旁观,没有多语。

待清容站定之后,天雷才放开她,脸上还不自然闪过一丝红晕。

尴尬地咳嗽了三声,问道,“清容,你刚才是从里面出来了,爷在里头吗?”

清容觑了一眼容蓉,那眼神小心翼翼的,这才转向天雷,轻声道,“在。”答得有点不甘不愿。

清容知晓这辈子离不开天雷,而天雷是要跟在宁王身边,他早就发誓一辈子跟随王爷了。凤卿是她的姐姐,对凤卿,清容自是服服帖帖的,更加希望凤卿能够一辈子跟自己在一起,只是凤卿嫁给了瑾王,她总觉得宁王若是能够给凤卿幸福,这样两人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她明白这是自己自私的想法,宁王是凤卿的皇叔,瑾王是凤卿的丈夫,即使凤卿愿意离开瑾王,也断然不会跟宁王在一起。

跟自己的叔叔在一起?那可是要跨越伦理道德的鸿沟,而且就凭她清容的观测,反倒是宁王对凤卿较为有感觉,从凤卿那里,并没有听出一分对宁王的喜欢。

清容还没回答凤卿也在,也未来的及阻止天雷的莽撞,就瞧到容蓉率先丢下天雷进去了,而天雷急急大步跟上。

心没由来一惊,慌忙也跟着,只是他们都想习武之人,步伐比自己快上几步,没几步,清容就落在了后头。

她想喊住天雷,一时间,记起两人在其他人面前要假装不认识,愣了一会,抬眸猛然瞧到他们已经跨入了门槛,不由在原地捶胸顿足,懊恼起自己的慢吞吞来。

屋内,宁王大笑过后,决定也要出乎她的意料,蹲下身去捡起被她踩的那枚玉佩,就当她不屑,这枚玉佩是自己身份的象征,由不得他真的任她恣意妄为。

凤卿没有察觉,而宁王一扯拴在玉佩上的紫络,凤卿身子一时定不住,往一边倾倒。

宁王眼中漾起浓浓的兴味,长臂一伸,凤卿被拽进他的怀里,跌坐在他腿上。

太过亲密的动作,让凤卿蹙眉,心里微微有些排斥。但是宁王偏偏就喜欢捉弄她,喜欢她变脸,她只好忍着。

正要站起,头皮一痛,她又忍不住坐了下去,宁王嘴角抽搐了两下,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坐的位置是他的小腿上,她即使再纤瘦,但是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微微弯曲的右小腿上,还是刹那根本没有防备,他还真有点酸疼。

凤卿这才察觉原来两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了,微微凌乱。

她恍然忆起清晨起来后就没有再梳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想着今日不会有出门的机会,便也懒得梳理了,又不会见谁。

这仔细一瞧,发现宁王及腰的长发乌黑有光泽,没有用丝带或者紫玉冠固定住,两人跌在一起,坐在地上时,发丝飞扬,便缠绕在一起了。

凤卿握了握拳,又拽住了衣摆,呼吸有点紧,静静的看着宁王,希望他能够帮忙解开。

她被缠绕住的那撮发丝在脑后,她根本就看不到那里到底是如何纠缠在一起的。

太过贴近的距离,近得他的呼吸、视线竟是煨得她不自在,宁王痛过之后,倒是有了闲情,眼里有了笑意,这勉强算作是一个投怀送抱的行为。

他也不急着解开,想要看足她现在略微无措的神情跟举止。等待她非常有诚意的央求他,他才会良心大发、考虑要不要帮忙。

天雷跟容蓉进来时,正好瞧到了这幅姿势暧昧的场面。

只不过两人神色各异,天雷看到凤卿出现在屋内,震惊地瞪大眼,睨着似乎凭空现身的凤卿,而容蓉的目光复杂,盯着宁王俊脸上那满足的笑意,这笑意,或许连他自己都没用察觉。

自己真心期盼良久顿时在眼前一惬意的一幕下,化成了空,心头似乎有东西,一片一片剥落,很疼,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房内多出了两人,宁王下意识抬头,迎上这两人的视线,心头微微生出不悦,“你们怎么来了?”

“爷说要来大营探讨军情,一直没有出现,所以将领们等久了,便派天雷回来瞧瞧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天雷觑了一眼脸色茫然的容蓉,便转而朝着宁王禀报,余光却时不时掠向凤卿。她不是被劫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一向是跟在王爷身边,对什么消息都了解的比其他人多,最近发现爷好像有很多事瞒着自己,尤其是凤卿的事。

明明她回来了,爷却没有吩咐自己撤销对她搜寻的人马。要知道现在敌强我弱,人马本就是缺少,还要抽出人马来找人。

现在更夸张的是,人明明就回来了,还要放任那批人马在外,白白浪费了人力。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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