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君绝对不算什么好人,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以至于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笑呵呵的,甚至笑出了声来。
齐阳不明白了,就问她。长君也不吝啬,直接拿出来和两人分享,“白里这么快解决这件事,多半是真的想试试,只可惜等他试了就晓得这其中必定不简单。”
“你就晓得这不简单了?”
“嘿,他才扳倒了孙海,李祎何会对他有好印象么?”长君不屑的撇嘴,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如果他真的有本事的话,也不见得现在回反过头去针对简家的两兄妹。”
座下的白色大鸟温和柔顺,无论哪里都透露出暖暖和和的温度来。
长君一下一下捂着白色大鸟被风吹乱的羽毛,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在山下没有玩够不想上山去?”
“这倒不是,只是在想,何为治国之道呢。”
齐阳心下吃惊,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嘻嘻的打岔,“你想这些做什么用?总之国家又不是你的。”
“国家是皇帝的,然而皇帝将事物交给了臣子,臣子劳心劳力,最后功劳到了皇帝手里,成了开明又有才华的好皇帝。”
长君语调很轻,轻的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们没有做过皇帝,不晓得其中的意思——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治国之策呢?”
“可是那些夸赞臣子的话语一流传出来,臣子就会因为功高盖主而被彻底解决。”
“嘿呀,真是想不通你这丫头脑子里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我看你还是先忧心着散仙要抽查你的课业这件事吧。”
长君一愣,然后瞪大了眼,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齐阳,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我竟然将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长君回山堪堪三个日夜,一日大清早,她还没有睡得清醒,齐阳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什么东西?”
“书信啊!”
长君忙不迭将齐阳手里拿着的一盒子东西给拿过去,上面清晰的落款,贠素央三个字娟秀漂亮,看得女孩一阵心神荡漾。她很快敛了神色,将包裹拆开。
除了两封信,就是一堆零食。
贠素央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细心的人儿,她选的零食都是放得的,有的干货,有的被很好密封起来的糕点。凡是到了手上的,全是好好的可以下口的东西。
长君不在意零食,粗略看了看都是好的,就放在了一旁,反倒是看着那两封薄薄的信纸满心欢喜。
几个月来看书的磨练让她一目十行的看完整两张信,抱着信纸咯咯笑倒在床上。
父亲果真是照着自己的吩咐照顾自己这个姐姐,现在的贠素央虽然依旧不受待见却能够在丞相府上去上课了。嘿,丞相府的私塾可不是贠家的女子教堂能比得上的。
还有那个甚是怪异的浅色长衫少年,嘿。原来他也被安排到丞相府去上课了。不知道他现在知不知道自己就是丞相府上的那个刁蛮小姐。嘿,他这么聪明又博学,应当是早早就猜到了吧。
想到此处,长君忍不住抱着信又翻滚了几圈,不知道等自己回去的时候见到了他,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该不会,认不得自己了吧?
那可不行啊。
自己得早点回去!
长君翻身起来,同时又想着丞相府的忙事是什么。现在不是流民和灾荒都解决了么?怎么会还这么忙,忙到自己离开这么久了都没有时间给自己寄信呢?
哦,是了,接下来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宴会,父亲一定是在忙这个。以前自己在家的时候,父亲不一样很忙,都没有时间同自己玩耍么?
皇帝晓得父亲是个十分有用的人之后,岂不是会被皇帝交付更多的事情做了么。嗯,很有道理。
虽然是想通了,却还是忍不住腹诽皇帝真是个懒惰的皇帝。
她不关注朝廷里的事情,来回又看了两次信,确保没有一句遗漏之后,将信整理好,放到了床边的檀木盒子里。
齐阳没少说她暴殄天物,这么珍贵的盒子拿来装几张破纸。
长君总是义正言辞的挑眉,我的东西,我乐意。
每每把齐阳气的长叹散仙收了个败家的徒弟。
此话暂且不提。
“是我的错,几日里都忘了去怀南的驿站看看,今日想起来去看才晓得你的信笺都已经寄放了大半个月了。”
“辛苦齐阳哥哥。”长君对着他一弓腰,看见他的眼神,将放在床上的零食塞到他手里,“齐阳哥哥尝尝吧,这都是京城的特产,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哦!”
她今日心情好,连带着给东西也大方起来。齐阳接过,然后怀疑的看了看她,“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嘻嘻嘻,灼华难道还会和齐阳哥哥计较这些吃的不成?”
“那可不一定。”
齐阳话是这样说,那小孩依旧不恼,反而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看得他愣是只得将零食收起来。
“今儿个天气很好,咱们出去玩吧!”
齐阳刚转身欲走,那小孩却忽然开口。
“你你忘了上次下山散仙大发雷霆的后果了?”
说起这个来,长君打了个寒颤。上次她出山的确是玩得高兴了点,完全将散仙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以至于回来时候散仙考察她的课业,除了弹琴这一项凭着她的天分勉强过了,其他的几乎是惨不忍睹。
是以被散仙放在书房里好好默了一天一夜的书,然后又锻炼体力和轻功,就是这石峰谷最大的石峰山都被她来来回回爬了三次,散仙才满意。
是以今天好不容易睡个觉被打扰了都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现在才清醒过来。
“我们不下山去了,只是在石峰谷里玩玩,我想吃齐阳哥哥做的烤鱼了。”说着,似乎想起了这两兄弟因为被自己连累然后也加重的训练量,笑笑,将手指举起来发誓,“我灼华这一次绝对不会玩物丧志,连累两位哥哥的!”
长君都这般说了,自己在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何况他齐阳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之类的人物,已经被困了两天了自然是无聊得极,不然也不会想起这件取信的闲事来。
他摸了摸下巴,想着自己这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于是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大不了三天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齐寒坐在大石头上静思,见到齐阳带了个娃娃回来也不见得有多吃惊,只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下,就露出了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来。
“就晓得你也是闲不住的。”
齐阳耸耸肩不置可否,将齐寒从地上拉起来,“嘿,抓鱼,去不去?”
“……”刚刚准备转身就走的齐寒默默收回了脚,换了一个方向。
这一次去的时候,是白天,长君也是清醒的,看见了所谓的湖泊究竟是有多漂亮多明镜,湖里的鱼类又有多少,有多肥美。
一面临山,一面临近山林,仿若一块镜子的湖水倒影这蓝天白云,看起来格外悠远透彻。
长君现在已经能够堪堪御剑了,底底的略过湖面,荡起一圈涟漪。水里的鱼纷纷跃起,在她身后留下一串神奇的痕迹。
她玩了一圈回来,这边齐寒已经抓了好几条肥美的鱼在岸边不住的扭动。齐阳则是生气了一堆火,正准备清理鱼内脏。
长君左跑右跳,不时捡些枯枝柴火回来,那边齐寒这是做好了架势开始垂钓起来。齐寒这个人,冷静安静,一旦做事起来又十分的认真,和齐阳不一样,很有安全感。
她凑过去坐下,看着湖面的浅色浮萍。
“钓起来鱼又怎么样呢?”长君好奇的问道。
“放了。”
“为什么要放了呢?”长君不解的说,既然费心钓了,又为何要放了呢?
“我们够了。”
长君想想齐寒抓起来的几条,的确是够了,于是她又问,“那为什么还要钓鱼呢?”
“因为鱼太蠢了。”
这个答案让长君低笑起来,“可是几番下来,在蠢的鱼也会被钓聪明的,就不会在上钩了。”
“吃一堑长一智。”
“哦?齐寒哥哥这是在帮助这里的鱼?可是到了最后这些鱼还是要被我们吃掉啊。在聪明又有什么用呢?”
“嗯,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小聪明都是无用之举。”
长君愣了愣,反复咀嚼齐寒的几句话,把放在齐寒身上的目光移开,看着湖面荡起的点点涟漪,“哦。”
安静了不到一会,长君揉了揉眼眸,然后兴奋的跳起来,“快拉呀!快拉呀!有鱼上钩了!”
齐寒顿了顿,手腕一动,拉直的透明鱼线被扯出水面,除了被水浸湿的淡黄色鱼饵,什么都没有。
长君诧异的看着那个没有挂住鱼的鱼饵,疑惑又犹豫的看着将鱼饵收回来重新换了一块的齐寒。
“为什么,没有呢?”
“你晓得什么叫打草惊蛇么?记着,在鱼儿没有确切的咬住饵的时候,要沉住气。”
愣了愣,长君垂了垂头似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抬起头来对着齐寒笑起来,“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么?”
齐寒一愣,却见那小女孩郑重的对着自己鞠了一躬,然后道,“灼华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