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听,倒似怔住了,说道:“你真的想这么做?先别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去做这些营生,即便没有这一层,亏了钱,你真愿意往公上交钱?”
杜若锦笑道:“这个我倒是想过,我可以雇一个知根知底的掌柜,有些杂事就让他在外面跑就行了,这做生意讲究的是经营之道,我也没有必要天天往外跑。另外,咱们这个承包也要讲究正经,先签个契约书,我又是高家人,娘还能怕我到时候不认账?”
杜若锦说到这里,心里却在想,你怕我到时候亏欠不肯往公上付银子,我还怕你到时候看我盈利,将盈利钱全部都收回去呢,所以这契约一准地签,不签才是有猫腻呢。”
大夫人一时还是转不过弯来,毕竟杜若锦是自家人,牵扯的又是生意上的事,所以考虑起来倒是格外仔细了。
大夫人说道:“你先回去吧,容我琢磨两天。”
杜若锦应了声,心里却是有八成的把握。毕竟是亏欠都为公上付银两,总比亏钱高家自个生受住要强得多。
回到墨言堂,杜若锦看绿意还在,便对她了张妈的话,绿意拍着胸口说道:“那么咱们还是不要再横生枝节了,幸好绿意刚才没有找到人帮手,那炭呀还没有送过去。”
杜若锦说道:“咱们等等看,如果真如张妈所说,那也就罢了,如果笔锋堂的炭还是不够,我们再买些炭送过去吧。”
正说着话,便见高墨言回来了,他手里提了几样点心,将绿意装了盘放在桌上,杜若锦过去看,竟是一些做的精致的玫瑰糕、桂花糕,心里喜欢,嘴里塞了一块,又捡了几块硬塞到绿意的手里,绿意看见高墨言在,仍旧十分拘束,转过身子去才咬了一小口。
杜若锦开心的笑,挨着高墨言的身边坐下,高墨言含笑望着她,眼神中的宠溺不言而喻,又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里,说道:“慢些吃……”
杜若锦将头搁在高墨言的肩膀上,另一手还环着高墨言的腰,说道:“你今天怎么想起来,会给我买这些好吃的?”
已是秋末冬初,满地枯黄,尽是萧瑟之意,墨言堂的屋子里却传来一阵阵嬉笑声。
杜若锦仰起头望着高墨言,娇嗔问道:“你会一直爱我宠我吗?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离开我吗?”
高墨言伸手环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嗅着,那温热的气息撩的杜若锦心神一荡,杜若锦面色羞红,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高墨言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我从来不是用说的,我只用做的……正如现在”,说着便往杜若锦的唇角吻去。
正在这时,便听见外面张妈的声音,说道:“二少爷,大夫人说有事要找您过去一趟。”
高墨言轻叹,有些意兴阑珊得无奈,在杜若锦的唇角偷香了一下,便开门随着张妈离开了。
杜若锦在房间里隐约听见高墨言问张妈到底什么事,张妈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个究竟来,可是杜若锦却知道,肯定便是因为今天自己说要承包高家生意的事,大夫人这是去找高墨言问话,探探自己真实的心思,可是高墨言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果不其然,高墨言回来的时候,望着杜若锦的时候,多了几分探究,不过高墨言却没有开口相询。
杜若锦坐在妆台前,从镜子里看见高墨言一直在背后望着自己,杜若锦的心打起了小鼓,她其实是希望高墨言能够出声问的,可是高墨言却一直不肯开口。
待到两人先后睡下的时候,高墨言环抱着杜若锦,仍旧没有开口问的意思,杜若锦按捺不住,问道:“高墨言,你明知道了这件事,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高墨言沉声说道:“你想要做什么,我支持你便好,何必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杜若锦心里一热,随即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那种幸福感袭上心头,竟是逼得自己找不到宣泄的出路。
一夜,似是娇柔,似是无助,似是猛烈,似是强硬……
两个像是贪吃的孩子一般,禁不住口……
次日,去前厅用饭之时,高墨言对杜若锦说道:“一会,如果娘问起来,你就照实说你的主意便好,不要顾忌太多。”
杜若锦梳好妆,对着高墨言娇笑说道:“别的男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女人有赚钱的想法扫了面子,是种耻辱,为什么你会甘心放弃面子来支持我?”
高墨言眉眼凛然,脸上浮上一层傲然之意,沉声说道:“我如果跟他们一般庸俗,我便不是高墨言了。”
杜若锦心里实在爱极了他这般神色,说自信也罢,说自负也罢,总之他有他的王者气势。两人携手进了前厅,便见人差不多到齐了。
大夫人看见杜若锦进来,看她的目光倒似多了几分殷切,杜若锦心里暗笑,大夫人估计是想明白过来,这件事对高家是百利而无一害。
高老太爷没有来,徐姨娘倒是带过来一句话,说是离过年没有几个月了,要众人都准备各自送礼的清单,好合计着银两开支。
这时,高良辰说道:“我没有什么需要送礼的人,我的这一份不需要考虑了。”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说道:“只怕你出去送礼,人家也不肯收。”
高良辰似是被大夫人呛白惯了,这次看起来倒不似以前那般难受,而是又低声说了一句:“娘,我打算将惜人接到我房里去住……”
大夫人皱眉,喝道:“你说什么?”
高良辰看了众人一眼,发现众人都齐齐看过来,红了脸,说道:“惜人这几日总是哭闹,只有我抱着才肯睡,我是想放在我房里照顾起来也方便。”
大夫人一脸不悦,说道:“良辰,我看你是疯癫了。惜人是文谦的孩子,你以为那个女人就会让你从她房里抱走……”
“她同意的……”高良辰脱口而出,说完又自觉失言,紧忙住了嘴。
杜若锦听到这里,隐约感觉其中有些猫腻,却串不起来的感觉,才吃了几口饭,便听见大夫人又将自己要承包店铺的事情说了。
众人齐齐看过来,都是面面相觑,或许都觉得杜若锦的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杜若锦却坦然一笑,回大家一个心安。
用过了饭,大家散了。
高墨言这时说还有些事情未处理,要出府一趟,杜若锦嘱咐他早点回来,高墨言点头应下笑着离开了。
杜若锦看着高墨言的背影走远,正想转身之际,便直觉身后有人默默注视着自己,猛然回身,却不见一人,正在惊异之际,便发现远处走来一位妇人,却是二夫人,杜若锦松了口气,说道:“二娘,原来是您呢。”
二夫人与杜若锦客套了几句,话题便落在了高良辰的身上,说道:“说起来,大小姐倒也是个很有心机的人,她哪里是想照顾小小姐?她不过就是想把惜人带在自己身边,等惜人离开她之时,便将惜人过继给她了,否则她一个嫁出阁的小姐那里就有在娘家吃闲饭的道理?不过,她的如意算盘,一定会落空。大少奶奶那边是不会同意的,现在大家都还顾忌着她是小小姐的娘亲,等小小姐不叫她一声娘了,你看府里的人会怎么作践她。”
杜若锦心惊,疑惑不已,高良辰真的是这个想法吗?自己怎么看高良辰都是一个柔弱无依,几乎是单纯到家的女子……
或许是看出杜若锦的面色,二夫人很不屑得说道:“我看美景还是比大小姐好上几分的,是什么便说什么,从来不藏着掖着的,就是这种人才常常吃亏呢……”说罢,便朝杜若锦点点头示意离去了。
杜若锦惊疑不定,回想起高良辰的言行,并不觉得有多少的心机,或许是二夫人妄自揣测罢了,这母亲的都是瞧着别家的孩子差,自己家的孩子好,说话诋毁高良辰几句是再正常不过了。
杜若锦想着想着,不知觉竟然走近了笔锋堂,听见里面传来高惜人的哭声,便想进去瞧瞧。笔锋堂现在已经点起了炭炉,里面暖意融融的,可是杜若锦看高惜人还是被两层棉被给包着,额头上生出密密麻麻的湿疹,痛痒之下哭个不停。
杜若锦上前给高惜人解开外面那层棉被来,又对奶娘说道:“屋子里这么热,你们披上两层棉被试试,保准连你们也热得哭。”
果然,解开棉被来,不一会,高惜人便止住了哭,手脚乱蹬着,伸出小舌头来笑着,看起来可爱极了。
文谦还卧在床上,看见杜若锦这般举动,也不做声,似是没有将这个孩子放在心上。
杜若锦走近她的床榻,看见她眼角挂着泪,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说道:“这又是何苦呢?总归是自己孩子,男孩女孩又如何?难道大哥就不是个例子吗?他还是高家长子,现在看来高家还不如没有这个儿子呢。”
文谦听见这话,却刷的掉下泪来,说道:“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男女才不看她一眼的吗?只不过是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就见不到了,我又何必一定要生出那么多感情来,到时候心里记挂的滋味该有多么难受?还不如我从一开始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呢。”
杜若锦心里一惊,随即低声问道:“你见不到这个孩子?难道说,你是真的要将这个孩子送给高良辰?”
文谦一怔,慌忙改了口,说道:“我是说我这样的身子,说不定哪一天就离开人世了,何苦要让惜人记着我这个苦命的娘呢?”
杜若锦听到这里,便知道二夫人说的果然没有错,高良辰和文谦定是达成了某种交易,而交易的筹码一个是想要在高家立足,身边多一个孩子,文谦想得到的那肯定又是从高家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