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什么大事?莫非真如余世逸所说的那般,真得出事了?
福多多困惑的望向汤婆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汤婆子本就是想说些事情为福多多解闷的,见她对自己的话头起了兴致,不由滔滔不绝的说起,“昨晚东院柴房被人放火了,被大太太带人过去,抓了个现形。您知道,那作孽的人是谁吗?是莲晴,大少爷身边的大丫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放火烧房子,而且还是东院的柴房,今早很多人都议论着这事呢……”
莲晴、放火、东院?
福多多的念头一闪而过,心里隐隐约约的联系到了什么。
“他们都议论着些什么?”福多多问道。
汤婆子想了想,说道:“说什么都有,有说莲晴是那被关东院的男人的相好,怕他供出她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一把大火给了解了,免得拖累她。也有人说莲晴是被鬼上身了,才会做些糊涂事,当然更多人猜测……猜测是……”吱吱唔唔的,低垂着眼睑,时不时的偷瞄着福多多,生怕她会恼怒一般。
福多多心中了然,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吞吞吐吐的。”
闻言,汤婆子就直言道:“他们猜测说莲晴实际是冲着您来的,怕您过多怜得大少爷的宠爱,所以心生妒忌,想要放火烧死您,并且还说前个儿的那场大火,说不定也是她造的孽……”抬眸看了眼福多多,见她面色如常,没有过多的反应,汤婆子也拿不准这是生气还是什么,低垂下脑袋,噤口不言。
又过了一刻钟,福多多还是沉默不语,然而面色却很是怏悒,隐隐有发怒之色。汤婆子慌乱起来,以为自己说话不得当,惹怒了福多多,忙悄悄拉了拉伏伺一旁的兰儿,寻求帮助。
兰儿在旁看得分明,在那日起火夜晚,她也是前去扑过火的,知道福多多定是心痛那碧桃的遭遇,所以才会听闻汤婆子说起大火可能是莲晴所放之时,脸色才会如此的阴骜。她垂眸思忖了下,觉得要是自己想要寻求福多多的帮助,必须先得到她的信任才行。
正在这当口,汤婆子恰巧投来求助的眼神,兰儿神色微正,上前劝慰道:“姨奶奶,您也别太恼,这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您定能为碧桃妹妹讨回公道的。”见福多多抬头望着她,兰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说话更为小心,“现下莲晴已被大太太当场捉住,正等着审讯,真相很快就会大白的。”意思是恶报已经在显现了。
福多多眉头紧缩。
没有人会喜欢旁人一针见血的猜测到自身心中所想,福多多也是。
所以她的脸色并没有如兰儿相像中的缓下来,反而更是生起了几分的冷峻来。
兰儿擅是察言观色之人,立刻醒悟到自己太过狂妄了,忙跪下身来,急急的说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并非有意,实在是替碧桃妹妹欣慰,因此才有一言,请姨奶奶饶了奴婢!”
汤婆婆也顺势跪下,为兰儿求情。
心里则是暗骂兰儿的不知好歹,一个婢子而已,而且还是最下等的,哪能妄自揣测上面的意思?想到这个,汤婆婆就想到了兰儿找她的初衷,就更为骂她的不知天高地厚。四老爷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倒好,竟然一点也不惜福,每天上跳下窜着怎么的摆脱,真正的傻子!要不是她想着,临老了有个送终的,又怎会与她绞在了一起?
偷瞄了眼福多多阴沉的面色,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幸好与兰儿之间的关系是未过明路的。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治法。
兰儿很是识相,汤婆婆虽比不过她伶俐,但也知道好歹。
遂而,当她们跪下身来,福多多并未立即让其起来,待慢条斯理的把手中的白粥喝完之后,这才说道:“你们快起来吧!我只不过是被禁闭的姨奶奶而已,可经不起你们这般大礼,要是有谁经过瞧见了,指不定怎么的讹传于我呢。说不定,这话传到大太太那里之后,又要多关我几日,大少爷那边……”
兰儿和汤婆婆身子轻轻的一颤,立马战战兢兢的起来,乖乖的垂首不语。
“你们也不用这般对我畏惧,我也并非是蛮不讲理之人,好好的办好自身的差事就好。”俗话说打一个巴掌,送一个甜枣,对付她们得要恩威并施才行,遂而福多多又好言说了几句。
兰儿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当然知道福多多的意欲为何。不过,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作为聪明人绝对不会在同一件事上绊跟头的,摆出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低眉顺眼的。
汤婆婆倒没有兰儿这么多的绕弯子,心里想的是大太太和大少爷对福多多的态度,再怎么着在自己看守的这些日子里,把她给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今后也好想着自己,谋些福利。
见她们乖顺了不少,福多多不再言语,抚额昏昏欲睡。
汤婆婆踌躇了下,轻柔问道:“姨奶奶的身子还病弱着,要不要歇息一下?”
或许是这几日折腾的事情太多,再加上本来身子就孱弱,在喝完白米粥没多久时间,她就觉得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十分的无力,要不是适才一心想着敲打一番她们二人,免得爬到她的头上来,早已经一股脑倒在床上了。见汤婆婆如此识眼色,也就顺着台阶而下,说道:“嗯,我也累了,你们各自繁忙吧!”
本还想着摆摆姨奶奶的谱,实在是经受不了一波又一波的睡意,没等汤婆子上前服侍,福多多早已自个儿盖被安睡了。
汤婆婆尴尬的收回伸出去的手,拉拉身侧愣怔的兰儿出去。
轻轻的关上房门,在掏出怀里的铜锁的时候,汤婆婆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不过,最终还是把锁挂上去。
回身见兰儿还是刚才一副呆呆的样子,轻推了她一把,说道:“喂!想什么呢?还不回浣洗房去?要是管事妈妈发现了,可少不了一顿的骂。”见她眉头紧蹙,以为是不悦管事妈妈的打骂,眼珠子一转,和颜悦色的劝慰道:“我说兰儿啊!婆婆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啊也别再折腾了,那四老爷有什么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福贵有福贵的,给他当妾,可比你现在不知好多少!吃穿不用愁,也不用看他人颜色,看看里面的那位就知道了,你说是不是?”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刚才你也看见了,她可不是好唬弄的人,帮不帮你还是指不定的呢!要是到时候,两头得罪可就糟糕了!”
汤婆婆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兰儿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未多在意。
然而,她倒是听进去最后一句话了。
不好唬弄的人,才是聪明人。
现在福多多在各房的眼中并非是一废棋,尤其是大太太和大少爷,相信只要稍微运作一下的话,那情景……想到福多多作威作福的场面,兰儿的热血就沸腾起来,嘴角不禁扬起得色的笑意来。
没有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没有人!
姨奶奶,你就等着慢慢走入我的圈套之中吧!
汤婆婆看着兰儿的笑脸,也止不住的笑起来,心想着看来\经过自己的一番劝慰,总算是想明白了。回头望望紧闭的房门,她暗想着,定是刚才姨奶奶的这番高姿态,才促使了她扭转的神经变正常了。
这样一想,汤婆婆上前一步,慈祥的说道:“兰儿啊!你看我们也很合得来,我是真正的把你当作闺女来看待的,要不找个时日,到大太太那边打个招呼,过个明路?也免得到时候被人欺辱了,也没有个出头的人。”
兰儿笑笑,说道:“最近大太太恐怕忙得很,闹心得不得了。”
汤婆婆并未深究兰儿话里的意思,接口道:“也对,我听别人说,大太太一大早已经砸了不少的瓷器。啧啧啧,那些个东西,可真正的贵得吓人,大太太也舍得?”
“舍不舍得,那也是大太太自个儿的东西。”兰儿不明所以的说道,“婆婆,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管事妈妈定在找我了。”
“快去快去吧!记得多来找婆婆,彼此也好更为贴心。”
兰儿头也不回的回去,刚踏进浣洗房的门槛,就听见管事妈妈骂骂咧咧的咒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疯哪里去了?别以为自己捡到高枝了,就可以不把我给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小蹄子!你一日待在这浣洗房,就必须一日听我的!听到没有!”说着,扬起鸡毛掸子就往兰儿的身上招呼。
在场的其他仆妇、丫鬟,则是暗暗的偷笑着,没有一人上前劝慰。
看着那又快又猛的力道落在自己的身上,兰儿一点没有要躲的意思,反而是上前一步,任由管事妈妈挥打,更是有几下子落在了脖颈处,一下子就又红又肿起来,衣领遮都遮不住。
在这情况下,正常人都应是跪地求饶才是,而兰儿却是冷冷清清的直视着管事妈妈混浊的眼球。
管事妈妈心中一怵,下不了手来,但见那些下人们都看着,不好就此退缩,硬是硬着头皮再抽打了几下,最后才收手厉声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干活去!难道还要再抽打几次吗?”
兰儿并未立即离开,而是阴森森的对着管事妈妈诡异的笑了笑,感觉到她额头都冒出冷汗时,这才转身离开。
周围的人见状,马上作鸟兽散,各个离兰儿远远的,仿若她身上染了瘟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