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个大圈套

青觉先生刚说完,门外便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怎敢劳驾青觉大师亲自出北湖,夜澜这个晦气自己送上门来了。”

众人跑到门外,见夜澜带着宫翎立在花园外面,宫翎行了一礼,道:“打搅青觉先生了,我和师父特来送……”

话未说完,被夜澜抬起的一只手打断了,夜澜上前几步,从袍子里掏出一个小瓶,道:“青觉先生,这便是解药,只是您老人家说要寻我晦气,我怎好让您老人家食言,便接您几招如何?”

说完,将解药往上高高抛起,抛起的瞬间便快如闪电的出手了。

众人一惊,皆来不及去接那直直落下的解药,只见青觉一手运出一股真气,将那解药托在空中,一手运气接下了夜澜那快如闪电的一招。

夜澜微微退了一步,解药稳稳落入青觉手中,青觉开口了:“夜澜,真是可喜可贺,不到四十的年纪,便有如此功力,只是老夫要劝你回头,有老夫在一日,你的如意算盘便要落空一日。”

夜澜挑了挑眉,嘴边含笑道:“谢青觉先生赐招,夜澜还年轻,等得起。”说完,带着宫翎走了……

青觉和众人进屋,将解药倒出,易梓看那解药,乃是淡绿色的液体,心想好险,刚才要是一摔,就什么都没了。

慕晗服下解药,毒过了两日,方才清干净。

待到慕晗行动自如,青觉道:“你们便回去吧,许久未见你们回府,家里要担心坏了。”

慕臻、易梓谢过青觉,慕晗拜别师父,便回府而去,易梓自回庄里不提。

入夜,远离北湖五百来里的嵩山派梨涡院中,烛光映着郡主的脸,脸色带着长年的郁郁,她对着门口刚闪进身的夜澜道:“夜公子,你下的一盘好棋,宫翎慕晗连带你的徒儿孙婧都成了你的棋子,设计得十五年来未曾再出过手的青觉先生,为了救徒儿性命,不得不出手接了你一招,这下可遂了你的意,试出青觉的深浅来了。”

夜澜也不反驳,随意扯了张椅子坐下,饶有兴趣的道:“我还以为郡主身在嵩山派中,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却不想,竟如此的玲珑心肝,你到是说说,我怎么设计了?”

更名叶莹的郡主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让人无奈的是,黑的不只是夜,还有那颗一直在黑暗中挣扎的心。

慕晗,你保过我一次,我却……

她叹了一口气,将思绪拉回,道:“哪还有什么郡主,不过是个嵩山派的女弟子叶莹罢了。夜公子,追魂为何要追杀你?”

夜澜淡淡的道:“传言说师尊误教。”

叶莹摇摇头,冷笑道:“既是传言,自然失实,追魂追杀你,不过是因为无意中听到你煽动湖南张舵主谋反,拥你做教主罢了,但他知道教主宫翎对你极为信任,是以只暗中对你下手,为宫翎除去你,却不想,你对宫翎扯了谎,自己抽身而退,让宫翎把慕晗诳了去替你挡剑。”

夜澜笑道:“哦?有意思,你继续说说看?”

叶莹又道:“左护法偏殿失火,是你找人放的罢?你对追魂竟忌讳到这个地步,放火烧了他在明月教的殿,再着人故意传消息给正在逃亡的追魂,道教主宫翎因他刺杀师尊,一怒之下将他的偏殿尽皆烧毁。你这是完全要断追魂回教辅佐宫翎的后路了,却不想,有个恒青派的傻小子,为了救慕晗潜入教里,被当做纵火犯抓了起来。追魂先后接到两个消息,自然以后一个为真,你这算盘便打漏了一些。”

夜澜越听越有趣,道:“这个确实是被那恒青派的小子横插了一脚,但也不算完全坏事,只是追魂逃往了湖南,正在张舵主那里做座上宾,这个你又怎么说得通?”

叶莹眼神里有一丝轻蔑,道:“追魂逃往了湖南,根本就是你和张南天两个人做的幌子,而事实上,追魂知道你和张南天要篡宫翎的教主之位,自然不会逃往湖南。”

夜澜轻轻拍了拍手,笑道:“郡主果然是郡主,我今天便没有来错,郡主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全盘计划,而我也愿为郡主今后复仇效力,待以后郡主诞下小公子,我愿拥护小公子登上大位。”

叶莹顿了顿,没有说话。

夜澜又道:“我知嵩山派少主对郡主言听计从,我所要不多,只不过希望他日我夜澜夺取教主之位时,嵩山派不插手便成。”

叶莹终于开口道:“你已说服几个门派作壁上观?”

夜澜道:“其他门派我还未放在眼里,唯有郡主,心中这般清明,我夜澜自然要拼了命的拉拢,今日既是拼了命的拉拢,他日自然也是拼了命的追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年三十。

慕晗的闺房里,奶娘指挥着丫鬟手忙脚乱的帮慕晗梳洗打扮,口里念念叨叨道:“小姐,你自回府后就一直蔫蔫的,今天过年,打起精神来,让老爷夫人看着心里也舒坦些。嗨,夏荷丫头,别把小姐的头发梳得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给小姐梳个精神点的发髻,把那颜色好看的簪花簪子都插上去,打扮得喜庆些。”

夏荷笑道:“奶妈耶,把簪花簪子都插上去,小姐头都压得抬不起来,怎么精神啊?”

奶娘捏了一把夏荷肥嘟嘟的脸蛋,啐了一口,道:“秋葵不在,瞧把你贫嘴的,知道沉,你不会挑些啊?”

夏荷一边躲一边笑道:“小姐要有您老一半的心宽,也就好了,体形不也纤弱了,心情也好了。”

心宽体胖,奶娘见她拐着弯的说自己肥,对慕晗道:“小姐,你能不能管管你丫头的那张利嘴,连我老婆子她都要编派一下。”

慕晗果然在她们的打趣下,提了提精神,道:“外面的雪下得顶好,待会吃完饭大家一起堆个雪人吧。”

梳洗完,慕晗起身走到院外,看着下人们张灯结彩的布置着府里府外准备过年,心里也稍稍被这喜庆的氛围感染,心想,待在府里闷是闷了点,好在安稳,便听阿爹阿娘的话,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等恒青派的迎亲娇子来。

左右不过七八个月迎亲娇子就来了,待习惯了这七八个月,嫁过去待在恒青山庄,也不至于待不下去。

至于宫翎,既然当初是你下套将我诳过去的,便也别怪我诳了你一遭,从此两清,山水不相逢。

这样想着,慕晗一路到了阿爹阿娘的院里,去和阿爹阿娘叙话,左右不过一些顺应年节的喜庆话,阿爹顺便许了个新年愿望,希望慕晗的婚事能够顺顺当当,慕晗心想,阿爹看上去英俊不凡,气质不俗,一到儿女婚事上,却还没有阿娘那样看得开。

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吃完团圆饭,坐在一起守岁,也闲话些家常,慕晗有些昏昏欲睡,她自从两次中毒后,虽然身体毒素已清,总感觉比原来要嗜睡些。

阿娘心疼慕晗,看着慕晗昏昏欲睡的样子,让慕晗自回院里安睡,家里有人守岁便成,又说后天易梓过来,养好精神作陪,看易梓那孩子对你十分上心,你也不要冷落了他云云。

慕晗一面听着,一面又想起自己被宫翎啃了一口的情形,心想不知道要是被易梓啃一口,是不是也是那般的滋味,等到易梓来了,寻个缘由试试,只要滋味不是太差,这门亲事也就还算圆满。

毕竟阎王所说的江湖规则,自己还不是很懂,但是宅斗就不同,她上辈子就是从宅斗里出来的,宅斗是她的拿手好戏,即使以后易梓娶了小妾,她也自问有信心不被别人算计。

她一面想着,一面回到自己的院里,奶妈见慕晗脸上有些红晕,一面服侍她脱下狐毛大氅,一面说道:“又喝了不少酒?”

慕晗敷衍道:“嗯。”

奶娘看她的样子又有些懒懒的,便不吵她,服侍她睡下后,也不叫夏荷进来,亲自在房里小床上了躺了,闭目养神。

外面传来些许的鞭炮声,以及“嘭、嘭”的火焰声,热热闹闹。

慕晗觉得心里孤寂得紧,是一想到要嫁给易梓,就觉得心里孤寂的紧,那明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和易梓相处得也还算不错,为什么自从被宫翎啃了一口后,心里就这样孤寂了。

慕晗很不明白。

慕晗还来不及想明白,奶娘的声音轻轻响起,“小姐,其实,在你回来之前,秋葵回来了一趟,又走了。”

听到这句,慕晗那有些烦躁的心一惊,问道:“她说什么了?”

“她问小姐好,给小姐拜年。”奶娘道。

“就这样?还有吗?”慕晗又问道。

“她说樊良受伤了,正在养着,你交代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只是遇到了一些阻力,恐怕要耽误多些时日才有结果。”奶娘道。

“多些时日便多些时日吧。”慕晗打着哈欠道。

奶娘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知道小姐趁着酒意睡了,便不再说话,也闭目睡去。

烟火声依旧,鞭炮声连绵,一夜都热闹得紧。

黎明时分,府里终于安静下来,慕晗睁开眼,迅速起身下床,将头发随意一束,穿上衣服,正准备收拾东西,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包裹。

慕晗叹了口气,道:“奶娘,你不能装着没看到么?”

奶娘也叹了口气,道:“小姐,老婆子我要是装着没看到,你会带着我去吗?”

“不会。”慕晗回答得简洁有力。

奶娘笑了笑,道:“就知道小姐不会,也不枉老婆子我装了一夜的睡,现在小姐要甩却也甩不掉了。”

慕晗便不接包裹,道:“既是如此,便一起吧,只是此行怕是有些凶险。”

奶娘嘻嘻笑道:“越凶险的地方,老婆子我越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