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可是很大很大的官。”薛青川见他口风有所松动,立刻趁热打铁,“你只要告诉我是什么事,我自然便会帮你的四当家打赢三当家!”
“很大很大的官?有多大呢?”齐豌豆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很大很大的官’,因为他之前见过的最大的官便是黄松剑。
“额~~~”实在不知究竟该怎样具体地回答这个抽象的问题,薛青川迟疑了一会儿,伸手在胸前粗略地草草画了个圆,“有---这么大!”
“哇!这么大啊?-----比我们黔洲的府尹大人都大吗?”
薛青川简直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屁大点的孩子,分明就是故意在糊弄他,越扯越远,竟连四当家都顾不上了,大有要拉着他好好说一番这‘很大很大的官’的架势,便赶紧‘善意’地提醒道:“喂,小孩,你可不能忘记了,你的四当家现在很危险哦!他只怕已经被你们的三当家打得鼻青脸肿了!你赶紧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好帮他啊!”
“哎呀,你瞧我,都差点快忘记了!”齐豌豆懊恼地一拍自己额头,左右看两眼,确信没有别人之后,像身材高大的薛青川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来点,然后凑到他耳边说,“昨天夜里,我们在山下捡到一块大肥肉,哦,肥肉你不懂吧?这是我们这儿的话,就是人票的意思!我们四当家说他值很多钱呢,唉,可惜还跑了一个-----除了这块肥肉,还有两匹马,因为是我和菜豆一起发现的,哦,菜豆你也不知道吧?那是我三弟,我是他二哥,我们还有一个大哥,他的名字叫----”
“行了行了,小孩!”薛青川皱着眉头听了半天,发现这个小孩的逻辑简直不是一般的混乱,忍不住一扬手,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本官不是很关心你大哥是颗什么豆子,你直接说你们三当家和四当家是为了什么事闹起来的,闹得到底有多厉害就行了!”
“哦,他们就是为了这两匹马啊!我刚才不是正说到这里了么?我和菜豆发现了大宝和小宝,哦,大宝和小宝是我们给那两匹马起得名字,——噢,还有啊,刚才忘记说了,我大哥不叫什么豆子,我爹偏心,特意花钱请私塾先生给他起了个好名字,叫齐天圣。唉,起个好名字有什么用,阎王叫他三更死,哪里赖得到五更啊!——四当家见我们很稀罕大宝和小宝,就答应把那它们赏给我们哥俩。”齐菜豆说到这里,嘴巴开始噘了起来,以配合他接下来的气愤表情,“可是,三当家他知道这件事情后,立刻就派人来把大宝和小宝牵走了,我舍不得,想去把大宝牵回来,被他一个巴掌就给掀翻了。后来四当家来了,他就责怪四当家,说这这利市之事,向来要先由他登记入册,然后再统一调度,四当家不该私自把那马给了我们,坏了林中的规矩!四当家就说三当家不给他面子,不过是给了两匹马给手下,却还要看人脸色,再然后,他们两个人就越吵越大声,越吵越凶,我来叫军师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打起来了!”
“他们果真已经打起来了?”薛青川脸色一动,忍住心里的欣喜,又问道,“那你觉得他们会动真格的么?——噢,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不至于真刀真枪的打吧?”
“三当家和四当家的刀可都是请这黔洲城里最有名的铸剑师傅定做的,哪里会不是真刀真枪?”像是薛青川问了一个极其白痴的问题一般,齐豌豆诧异地多看了一眼薛青川,然后拉拉他的衣角,恳求道,“很大很大的官老爷,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快说,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我们四当家呀?三当家本来就气四当家对新来的许林主死心塌地,和他的关系不如以前那般好了,早就已经故意找茬和四当家吵了好几次了呢!这次,只怕会趁机杀了四当家也说不定呢!哼,他那样又小气又心肠歹毒的人!”
“额,这个嘛,办法倒是有,不过,就是得看你听不听我的话了-----”薛青川故作为难地摸一摸下巴,欲言又止地看着齐豌豆。
“我?”齐豌豆讶异地指一指自己的鼻子,奇怪地道,“这和我也有关系的么?难道,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就可以帮四当家吗?”
“当然!”薛青川胸有成竹地点点头,微微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本官问你,你可知昨夜被你们四当家带回来的那个----额,肥肉----现在被关在何处啊?只要你能带我去找到他,我就让他帮你的四当家一起打三当家,我和他是好朋友,我的话他最听了!而且我还能保证,他一定可以帮你的四当家把那个什么三当家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你说得都是真的吗?那块肥肉当真这么厉害?——是了,他被那样绑住了,还能把黑狗的脚给夹伤了!”想起早上的时候,佟侍天仅仅用肚皮就让黑狗动弹不得,齐豌豆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低着头想了想,咧开嘴笑一笑,得意地看着薛青川,一仰头,轻轻道,“我知道那块肥肉在哪里——你跟我来!”
从正殿的一扇偏门出来,又经过了一片不大不小的茂林修竹,薛青川跟着齐豌豆在曲曲折折,忽左忽右的一条巷道里走了半天,还不见到得齐豌豆所说的那个什么极是隐蔽之地,不禁又是心焦地暗暗皱了皱眉头,又是心里暗自庆幸:幸亏骗着这个显然还未经什么世事一脸单纯的小孩带自己来了,否则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在这房屋冗杂,巷道又多又密的戟竹林里找到佟侍天关押的地方!
“小孩,噢,你有名字的!——齐圣天,我们到底还要走多远啊?”看着巷道越来越陡,两边的巷壁上甚至隐隐地沁出了密密的水珠,薛青川猜到他们现在可能正在往地下面的一个什么地方走,忙拉拉一声不吭走在前面的齐豌豆。
“我叫齐豌豆。”齐豌豆回过头来,看着薛青川,认真地纠正道,“齐圣天是我大哥,-----他被县令大人家的马给踩死了----菜豆说他看到大哥的肠子都出来了---”
“噢,----好吧,对不起,齐豌豆,我不该弄错你们的名字!”看着一脸天真和单纯的齐豌豆忽然之间倔强而难过的表情,薛青川怔了怔,忽然隐隐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心里不禁暗暗叹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拍拍他的头,轻轻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大哥只是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其实他每天都在偷偷地看着你呢,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只是你看不到他而已!”
“真的吗?”一听说他的大哥齐圣天居然还看得到他,齐豌豆立刻伸直了细细的脖子,扬起晒得黝黑的脸,雀跃地望着薛青川,兴奋地道,“我大哥真的还看得到我们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见薛青川微微笑着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忽然高兴地拍着手,竟是幸灾乐祸地笑道:“哈哈,这下老三惨了!他吃饭的时候老是把米粒掉桌子上,我说他,他还要和我顶嘴!哼,晚上睡觉还爱蹬被子!大哥的脾气可坏了,一定会骂死他的!”
看着他那深信不疑的模样,薛青川心里竟是忍不住一阵莫名的失落和难过。原来----谁都一开始只是一张白纸而已啊,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也不懂得如何去防备人,更不知道如何去伤害人,可是,又是什么东西,一点点将人这些泯足珍贵的童真和善良全部抹掉了,换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唉。
龙国年轻的宣王,在这个地下暗道里,在这个即将成功救出被困的手下干将之时,心里有的不是成功的欢喜,反而是一种忽然间像水草般紧紧缠绕着他的惶惑和一丝淡淡的愧疚。
“大人,你要小心脚下滑哦,这里的地有点潮湿!”又往前走了几步之后,齐豌豆回过头来,细心地叮嘱薛青川,见他穿着显然不适合走这湿滑之地的官靴,手一伸,紧紧地牵住了薛青川的手,“我还是牵着你吧,你这样大的官,要是摔个狗啃泥,可就大大的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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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牢门并没有锁的啊!”甚是奇怪地看一眼薛青川和佟侍天,齐豌豆挠挠后脑勺,一溜小跑跑到关押佟侍天的那间地牢前,手轻轻一扭,就将那把大大的铜锁扭开了,得意地仰起头来,冲目瞪口呆的薛青川和佟侍天笑笑,“这锁的名字叫心锁,是我们军师设计的!他说,最厉害的锁从来就不是什么铜锁铁锁,而是人心里面的那把锁!——额,好奇怪的说法哦,其实我并不是很懂军师的话呢,大人,我们的心脏里面,莫非还锁着一把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