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荣接到请柬,来到富贵酒楼的二楼雅间,对云天澈等人笑道:“下官还没有正经宴请王爷,怎好意思让王爷请客?”
云天澈露出讥诮的笑意:“王大人真是太客气了,本王最是好客,这几日住在府衙中,多亏了王大人派人悉心照顾,本王实在过意不去,这才想请王大人喝上一杯,王大人不会推辞吧?”
“岂敢岂敢。”王世荣人已到了酒楼,哪还有离开的道理。
当下云天澈等人与王世荣开怀畅饮,酒过三巡之后,云天澈突然问道:“王大人,此前本王经过北悦镇,遇到官府征兵,现在并非征兵之际,为何突然要征兵呢?”
王世荣并不含糊的道:“王爷有所不知,北疆清苦,原本戍守在此的官兵,大都吃不了这份苦,卸甲归田了。如此一来,北疆的兵力锐减,所以本官才临时征兵,借以补充兵力。”
云天澈听了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又问,“那眼下北疆有多少兵力?”
王世荣即答:“尚有三万。”
“怎么才只有三万?”云天澈拍着桌子大喝,朝廷派来戍守北疆的将士足有五万之众,眼下却只剩三万,可见王世荣真是罪大恶极,为了一已私欲,竟置国家安全于不顾!
王世荣见他面有怒容,心下一惊,却也回答:“下官刚才已跟王爷说过了,有很多将士都已卸甲归田了。”
云天澈本就是急性子,原本只打算探一探王世荣的虚实,现在听到只有三万守兵,气往上涌,当堂发作:“好你个王世荣,身为北疆节度使,为了私欲克扣军饷,使得原本守城的五万大军,只剩下区区三万,你真好大的胆子!”
云天暮见他动怒,劝了一句:“昭王莫要着急,王大人也许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话没说完,已被云天澈抢白:“亏你也是堂堂的王爷,竟然替这种昏官说话?你可知道他犯下的罪有多重?”
云天暮俊颜涨红,本能的道:“凡事总有原因,你等王大人说完,再发飙也不迟。”
凤清灵见他们两个先吵起来,厉声道:“你们两个都不要吵。”转而问王世荣,“王大人,你可有话要说?”
王世荣的脸上看不出喜乐,只是淡定的道:“北疆兵力锐减是真,却是有别的原因,但昭王爷说下官克扣军饷,下官实在不服。”
云天澈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本王没有证据?”
王世荣迎着他的神线,淡漠的道:“不敢。”
“好一句不敢,你知道怕了吗?”云天澈脾气上来,索性把事情挑明了说,“你知道本王为何会来到这里?本王正是为了你克扣军饷之事,才亲自到这里督查的!”
云天暮只嫌他把话说的太早,急得跟他使眼色,但云天澈置之不理,仍继续喝道:“王世荣,如今本王已掌握了你的罪证,你还不知罪吗?”
王世荣镇定自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官乃是北疆的节度使,北疆的一切调度安排,自有本官处理,本官做事不必跟谁商量,兵力锐减自有其他原因,本官决没做过王爷所说的克扣军饷之事,请王爷明查。”
云天澈气白了脸,这个王世荣还真是狡猾,死到临头,居然还矢口否认罪行,实在让他生气。
云天暮见他们两人僵在这里,设法劝道:“昭王息怒,也许王大人有难言之隐。”
云天澈横他一眼:“莫非你也收了王世荣的银子,才来替他说好话?怎么连你也糊涂起来?”
云天暮苦笑:“本王是那种人吗?”
凤清灵见状,也劝道:“云天澈,你先别激动。”
“你……”云天澈狠瞪她一眼,怒道,“怎么连你也不知轻重?”
凤清灵气极,这家伙真是属狗的,脾气一上来,逮谁咬谁,完全拎不清楚。她现在才想起云天暮的忠告,以云天澈的冲动,倘若真把王世荣逼反,那可就难办了。当下忍气道:“云天澈,你先别发火,你听我说。王大人任北疆节度使已有三年,焉能不知皇上重视此地?兵力减少可能会有其他原因,并非王大人的过错,你还是查清楚再说。”
云天澈竟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气得俊颜大变:“灵儿,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云天暮借机对王世荣道:“王大人,昭王他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王世荣微微一笑:“王爷言重了,下官怎会跟昭王一般见识?”
岂料,云天澈听到这话,竟然气得跳起来道:“本王没有喝多,本王说的是实情,不相信的话,证据在此!”他竟从袖中摸出记录证据的小册往桌上一摔,冷笑道:“若王大人不相信的话,敬请过目。”
王世荣的脸色,这才微微有些动容。看来这次昭王是有出备而来,情况不妙!
凤清灵急忙去抢桌上的证据,怕被王世荣抢走销毁。但是已经晚了,王世荣已把证据抢在手中,然而云天暮的动作也快,在王世荣抢过证据这一瞬间,他已极快的出手,将证据握住……
眼下情形,王世荣和云天暮各执一半的证据,对峙当堂。
云天澈见状冷喝:“王世荣,你竟敢对楚王动手?”他虽与云天暮私交不深,若从血缘关系上论,他与云天暮毕竟是兄弟,当然会向着自己人。
王世荣冷笑:“这可是王爷让下官过目的,下官岂敢不从?”握住证据的手,竟是没有一丝懈力。
云天暮寒着俊脸,冷声道:“王大人,你还是松手罢,本王不想跟你动手。”他也担心被王世荣抢走证据,那么云天澈闹的这一场非但师出无名,还有扰乱边疆军平政的嫌疑。
王世荣竟是丝毫不让:“王爷还是不要为难下官了,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云天澈喝道:“大胆!王世荣,本王命你松手。”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冲动的后果,这份证据本是赵岳私藏,仅此一份,倘若被王世荣毁掉,那他岂不功亏一篑?
王世容神色冷峻,竟不理会他,只对云天暮道:“王爷别逼下官!”
云天暮手上越发用力,言语也不逞多让:“王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
两个手上互相较力,这份证据只是一本记录在案的小纸册,纸册经不起两人的角力,“嗤”的一声裂成两半。云天暮和王世荣手上各执一半,还有几页散落空中。
云天澈怒极,反手就是一掌打过去,王世荣毕竟是武将,功夫竟也不低,避开这一掌,仍将仅有一半的小册抓在手中。
凤清灵见云天澈他们两个都已出手,当然按捺不住,一声清叱,朝王世荣打去。
王世荣何等机警,见她动手,急忙往后避开,打算逃出酒楼。
云天暮手中虽然有一半的证据,可他知道,这一半的小册若是做为呈堂证供远远不足,无论如何,他都要把王世荣手中的另一半册子给夺回。当下朝王世荣拍去。
王世荣再次躲开,同时他也看出,这三人中,以凤清灵的武功最弱,他今天想要全身而退,必要时需拿凤清灵为挡箭牌,当即挥拳打向凤清灵。
凤清灵大吃一惊,她料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王世荣竟然会向她动手。而且她也想不出,王世荣为何会向她动手!
看到王世荣打向凤清灵,云天澈和云天暮都急了,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出手,挡在凤清灵面前……谁知王世荣趁机一个鹞子翻身,从窗口直飞下去。
“糟糕!”云天澈懊恼不已,若非他太过冲动,怎能让王世荣拿到证据逃走?当即立断,他也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下去。
而云天暮见此情形,也施展轻功急追下楼。
王世荣知道这两位王爷的身手,不敢多停,朝着市集中人最多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喊:“有人抢劫了!”
这一声喊,使得街上的老百姓都纷纷侧目看去,他们认出叫喊的人是本地的节度使王世荣……在这些老百姓的眼中,他们只知道王世荣是他们长官,哪知道王世荣贪脏枉法之事?眼看有人打劫王大人,他们当即挺身而出。
云天澈跳下楼后,拔腿就朝王世荣追去,可他没追多远,就被冲上来的一群老百姓给阻住,气得他大吼:“让开!”
可老百姓们哪会听他的,都在自发自觉的保护王世荣,见云天澈大喊大叫,反而把他挡得结结实实。
云天暮最后跳下酒楼,看到云天澈被人挡住,当即跃上房顶朝着王世荣所在的方向追去。
王世荣跑了两条街,拐进一条小巷中,回头一看,以为没人追上来,便停下脚步喘气。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问:“你打算跑到哪里去?”
他霍然回首,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看见一个白衣人,向他一扬手。他吓得脸色大变,急喝:“是谁?”
只见站在他眼前的年轻人白衣沾着微尘,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楚王!”
云天暮面无表情,只是脸上的轮廓仿佛更深刻明了,他柔声问:“你要跑到哪里去?”
王世荣嚅嗫道:“王爷,下官知错了。”
“克扣军饷已是不对,若是再加上一条销毁罪证,就算本王想要保你,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云天暮跟云天澈不同,他没有那么冲动,行事总喜欢网开一面,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面对是王世荣这样的贪官,他也不愿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