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骇浪般的雪崩依然在进行,无数雪块自两人头顶、身侧飞过,也有些打在身上。
凤清灵在想,天意难测,在这山崩地裂的情况下,只能各安天命了……忽听云天澈贴在她的耳边道:“灵儿,没想到……我们要死了。”
凤清灵想到这是两人第二次面临生死,便心生感慨,叹道:“都怪我不好,引发了雪崩。”
云天澈朝她耳中呼了一口气,叹道:“你又不是故意的,也许这正是天意。”忽然一笑,“灵儿……跟你一起死,我无憾了。”他的声音在飓风雪翻之中虽然低微,但安详平稳。
凤清灵怔了一怔,只听云天澈又道:“灵儿,你看……这像不像在北疆时那一晚?”
凤清灵顺着他清亮的眸光望去,只见四处雪白皑皑,天色昏暝不定,乍一看有点像是在北疆她中箭的那一晚的情形。
云天澈道:“这次我一定要随你来,就是怕你有意外,我果然没有猜错。”
凤清灵思及这一路上对他疾言厉色,又见在如此危难的情况下他还护着自己,感动不已:“云天澈,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对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天澈却欣然一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是……”下面的话因风涌雪震,淹没了声音。凤清灵听不清楚,但此刻云天澈离她极近,这一笑明艳得不可方物,雪翻风怨只增加他一种冷的艳丽。
凤清灵在风雪中竖起耳朵想听他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他的桃花眼中隐蓄情感,薄唇吸动,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同时心中也震了一震,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本想避开去,但是看到云天澈的俊脸在天崩地裂中透露出一种不胜凄苦的情感,她实在不能那么做。
此刻,她的心乱的就像这一阵阵的狂风。
云天澈只觉得大地迸裂,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再也矜持不住,双手抱住凤清灵的腰身,贴近了她的樱唇。
凤清灵本能的想推开他,但却推不动,她本能的闭上眼睛,绝望的想:假如这是最后一次拥吻,就让她放纵一次罢!
此时天云变色,一个大雪球劈下来,闪起一道白光,云天澈睁大眼睛,看到乌发下白皙清丽的脸颊,只觉得纵然这一刻死去,他也心满足意足了。只是此时双手紧紧的抱着凤清灵的娇躯,和她拥吻在一起,同时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刹那间,他那么的希望可以活在一起。
就在此时,凤清灵和云天澈忽然被一声巨大的迸裂声惊醒,两人的嘴唇迅速的离开对方。
一缕男子汉的气息还沾在凤清灵的唇畔,同时她听到云天澈的一声低吼,她匆匆的抬眼望了他一眼。
云天澈被雪球砸中,发出一声惨叫。他被雪球砸中之后,被推开丈余,直撞到湖面上,他刚想冲过去护住凤清灵,蓦地,湖面上裂开一个大缝,他及时抓住边缘,才没滚入深洞。
凤清灵却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云天澈!”
云天澈朝她挤出一丝笑意,忽然触手一轻,原来手里抓着的裂缝边缘已经缓缓沉入湖水中去,他拔足要跳,但湖水下沉,一股大力强要把他吸入地心。
这下云天澈可谓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凤清灵见他如此危机,吓得几乎哭出声来:“云天澈……”
云天澈一手撑在缝隙边缘,一边施展轻功,使身体有所依托,尽管身陷湖水,但一时不致于下沉。
凤清灵惊恐万分,又只一个雪球朝她砸来,吓得她把脖子一缩。云天澈看在眼里,急在心底,喊道:“灵儿,不要怕,我来救你!”
此时飞雪扑在凤清灵的身上,但云天澈那撕心裂肺的喊声却清晰入耳,她既想让他过来救她,又怕他不能自持,当下又急又惊,大叫:“你先保护好自己。”
云天澈一直大叫:“灵儿……”在这天崩地裂中听来倍觉情切,他因听不到凤清灵的回应,有些着急起来,大声呼叫,以声音判断她的安危,忽然又被一只雪球砸到,“哎”了一声,便没了声息。
凤清灵怕云天澈遇险,大叫:“云天澈……云天澈……”却没有回应,一连叫了七八声,才有一声响动,也不知是不是云天澈发出来的,这时风雪撞击,眼前一切尽如碎镜晃动,不能倚仗,她心中无依,待要哭叫,忽见云天澈自悬崖边露出半个脑袋,朝她笑了一笑,转瞬不见。
过了许久,雪崩逐渐平息。
凤清灵发出一声低叱,这一声低叱充满了绝望、哀伤和悲痛,同时也惊醒了大家,雪崩已经过去。
云天暮自地上爬起来,霍然一回身,就看到了楚翩翩。
楚翩翩正自地上巍巍颤颤的爬起来,冷舒夏也拍打着身上的雪屑站起身来。
凤清灵一看到他们三个,便哽咽出声:“云天澈他……”想到刚才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说不下去。
云天暮已经大概判断出发生了什么,急问她:“云天澈怎么了?”
凤清灵抽泣道:“他刚才为了救我,不幸掉下悬崖了。”她的脸颊上沾了些积雪,看上去更美得清艳迷离。
云天暮听到这话却呆了一呆,刚才他也想过去救凤清灵,可他离得较远,便想着有云天澈保护,情况应该会好一些,却没想到云天澈竟会遇险。
楚翩翩闻言大惊,急呼:“这可如何是好?昭王他……”一语未完,忽然落下两行清泪。
冷舒夏不防有此惊变,陡然一惊:“这可怎么办?”
凤清灵呜咽道:“他是为了救我才遇险的,我要下去救他。”想到云天澈坠崖前那一笑,她的心都疼了。
楚翩翩见她如此悲伤,禁不住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
没想到冷舒夏凤眸一瞪,喝道:“你疯了!”
凤清灵听闻他如此说话,气呼呼的道:“舒夏太子,难道你就不想救云天澈吗?你未免也太……”想要说他狠心,又想到这一路来他的帮助,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冷舒夏的原意只是在喝叱楚翩翩不切实际,并非不想救云天澈,听到凤清灵这话,急道:“我……”
倒是云天暮在如此情势下仍保持着一份冷静,镇定的道:“灵儿,你莫要怪罪好人,舒夏太子并非此意,他只是说你们两个女子下去救人不合适,并没说不救昭王。”
凤清灵也是急昏了头,经他提醒,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俏脸一红,讪然道:“舒夏太子,是我错怪了你。”
冷舒夏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太着急了。”
凤清灵嘴角下弯,几乎又要哭出来。
冷舒夏正色道:“你先别急,我可没说不救,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冒险。”说着,他朝悬崖下望了一眼,只见万丈深渊,再抬头看看强忍住眼泪的凤清灵道:“我的意思是,派那些侍卫下去找昭王,不需要你亲自下去。”
凤清灵急得直摇头:“不行,这里那么高,凭那些侍卫的身手,根本就不行。”
冷舒夏暗忖:悬崖这么高,就算云天澈身手再好,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只怕也……却只是说道:“难道要相信你吗?你不会轻功,怎么下去救人?”
凤清灵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可是在场中人,又能让谁帮忙去救云天澈呢?
忽听楚翩翩哭道:“昭王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只怕难以活命了。”原来她朝悬崖处也瞧了瞧,但见深不见底,想到云天澈只怕凶多吉少,便痛哭起来。
凤清灵不相信的摇头:“谁告诉你说从这么的高的地方跌下去就一定有事?”她看了云天暮一眼道:“上一次云天暮也跌下悬崖还不是一样没事?还有我,我也从悬崖上跌下去过,还不是一样好好活着?”
楚翩翩这才止住哭泣,瞪大眼睛问:“那你的意思是昭王他还活着?”
凤清灵笃定的点头:“他一定还活着!我没说让他死,他不能死。”
云天暮见她对云天澈如此关心,只觉得有些心酸,转念一想,扬声道:“还是让我去救昭王吧。”
凤清灵一喜,同时也是一惊:“云天暮,你……你知不知道下去很危险?”
云天暮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何?”瞥见他那深情而又无奈的目光,凤清灵突然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云天暮认真的端详着她的脸,柔声道:“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而且……昭王是我的兄弟,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不管呢?”
凤清灵一阵感动,嘎声道:“可是你下去,我也一样会担心……”
凤清灵觉得欠了他许多,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对自己这样的好,便心生愧疚:“云天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只听云天暮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是为了让你谢我才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