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的状态是躺在同学家沙发上无限唏嘘地对着屏幕喝可乐。。。
酸得呛人。。。
——————
秋瑶在营中三日,长平城内外皆化为人间地狱。原本已经接受赵军投降的白起忽然下令,屠杀赵军以及当地居民,只放回五百余人向邯郸复命。
她能预见这一切,却无力阻止。她不是圣人,亦不想干涉历史,那时鄢郢之战她满心愤慨,而如今她的心里只有满满的悲哀。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阖目静躺着等待三天的过去,睡睡醒醒之间,模模糊糊感到有人停留在自己身旁,她不想睁眼去看,也不想知道外面的情状有多惨烈,整个人如同埋首沙中的鸵鸟,逃避现实的所有。
秋瑶离开的时候白起没有现身,只派了一名亲卫将她送到城外的路口,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秋瑶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会让自己避免目睹杀戮,却无法除尽这漫山的血腥。
即使绕开了那片尸横遍野的谷口,她仍然能够看到道旁的尸体。骑着马一脸木然地前行,,偶尔碰上几个幸存的居民,问清邯郸的方向,留下一些食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夜以继日地赶路,她终于在四天之后到了邯郸,便再没有气力去管别的事情,回房又睡了整整一天,开门时,正好秋铮带着忧虑的小脸。
“阿媪,那位毛遂先生来过了,他让我等你睡醒后把这个交给你。”秋铮有些不安地看着母亲有些苍白的脸色,将一支竹简递给秋瑶。
秋瑶只看了了竹简一眼,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把东西收拾下,我们要离开这里。”
与毛遂碰面时,秋瑶发觉他的神色也有些颓然,她深知这其中不止有赵军战败的原因。途中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问了毛遂,他究竟帮了赵括什么忙,让赵括愿意带着自己随军同行。
“是我教他如何说服众人率军御敌的,他将这视作莫大的人情,我却觉得自己是将他送上不归路的罪人。”
秋瑶得到答案,默然良久。
一切都在毛遂意料中,赵王委托平原君找了数十位门客,前往楚国说服楚王出兵救援,长平一役,赵国元气大伤,江河日下。
秋瑶无法形容回到楚国的心情,这里,应该可以称之为她的故土吧。她本想立即前往景差府上看望他,却得知景差一早便进宫议事,景府的守卫早就换了不知多少批,没有人记得她还是昔日景差的未婚妻。
记忆的长河在顷刻间决堤。
她忽然疯了一样想见到景差,进而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跟随毛遂一同进入楚宫。
楚国的人没见过赵国的使者长什么样,结果秋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蒙混过关,跟在一堆人中进了楚宫。
而这个楚宫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鄢郢之战,楚国溃败,楚王收集残余兵力,移都陈城,一切都仿佛像做梦一般。
秋瑶第一眼就看见了位于百官之首的那个人,他仍旧是一身蓝色的锦衣,只不过颜色比原来深了不少,宋玉一身正装站在景差身后,却是不比景差惹眼——
除了楚王,景差是唯一一个在殿堂之上坐着的人。
秋瑶站在使者的最后,因此鲜有人注意到她,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坐着的背影,看着他时不时低下身子咳嗽几声,然后费力地与使臣交涉,熟悉的嗓音少了当年的清越,多了沉着与沙哑,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揪紧,疼得她几乎窒息。
秋瑶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直到毛遂忽然抽出匕首抵上了楚王的脖子,注意力才稍稍转移开。
楚王被这么一惊一吓,总算肯认真听毛遂分析利弊,最后答应发兵支援。
这一幕再怎么惊心动魄,毛遂的论述再怎么精彩绝伦,也无法与景差对秋瑶的震撼相提并论,朝会一结束,按例是使臣先行退场,秋瑶有些黯然地收回视线转过身去,却忽然听到后面一阵骚乱。
“丞相!”
秋瑶心中一惊,转过头,只见原先坐在椅子上的人跌了下去,一干大臣随即围了上去,身旁的使臣出于好奇看了看便兀自撤出,唯有秋瑶在原地愣了两秒,正准备冲上前看看景差状况时,正在替景差检查病状的宋玉当即发现了异常,一抬眸,便对上一双另自己魂牵梦萦却又痛彻心扉的眼。
电光火石间,一切停滞了一秒。
毛遂看出秋瑶的心思,随即在她动身前一秒制止了她,轻道一声“现在不是时候”,便带着心猿意马地秋瑶走了出去,留下朝堂里一片混乱。
秋瑶回到使馆休息了没多久,便听得门外有人通报,有一名姓宋的楚国官邀请自己出门叙话。
一出门,便见宋玉只身一人站在使馆门口,一个侍从也没带。时至今日,宋玉已是到了王不见察的地步,外界纷纷谣传说,楚王是厌憎他愈发地像那个忧国忧民却屡屡犯言直谏的屈原,若非碍于景相的情面,朝堂早已没了他的位置。
这样不受待见的臣子,出门自然不能摆排场,但那天姿秀出的风采,却是王孙公子难以望其项背。平日宋玉除了上朝便深居简出,见过他正面目的人并不多,但坊间流传的美男之名却并不因此消失,行人守卫,皆忍不住侧目而视。
“子云,想要见你。”
秋瑶只见他清俊绝伦的面庞上不带颜色,却不见他袖中地指节已然发白。只是即使不见,她也明白他此刻的煎熬,只因她感同身受。
近身时,那股熟悉的清幽兰草香钻进鼻中,带着一股名为思念的伤感。
秋瑶忽然有一种冲动,上前紧紧拥住那故作镇定的玉人,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的薄情寡淡,他的自私自负,但眼下能做的,只有默不作声地跟在宋玉背后,朝着景家走去。
陈城的景府不必郢都的阔,却承袭了过去的雅。
迈进景差的房门,一股药草味扑面而来。
卧在床上的男子眉目依旧,却是神气全无。听到秋瑶来了,景差总算勉强地睁开眼,挣扎着想要抬手却没有成功,但秋瑶却看懂了他的眼神,上前轻轻握住那骨瘦嶙峋的手,却发觉上面满是冰冷的虚汗。
秋瑶原以为自己在看到此景后会忍不住堕泪,但此刻她却神情泰然地握着景差的手,轻缓而柔和地叙说着,说着山村生活的安定与充实,说着秋铮的懂事与自立。苦难,歉疚,乃至想念,只字不提。
屋里的人除了宋玉,都悄悄退了出去,却是纷纷掩着面,心里是说不出的哀伤。
景差缓缓合上眼,静静地倾听着,即使已经气若游丝,一派祥和的面容,依旧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暖到人心窝里去。
正如初见时,他仰起头对她微微一笑,眉目疏朗,流光四溢。
良久,秋瑶叙说暂缓,景差又猛烈地咳了几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秋瑶有些慌乱地想要起身,却感觉到景差轻轻地反握了自己的手。
他的最后一句话轻如蚊蚋,屋里的秋瑶与宋玉却是听得分明。
“对不起。”
“我原谅你。”秋瑶温柔地说道,她没有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只是给了一个诚实而最让景差满足的答案。
秋瑶走出房门的步伐有些虚浮,景差沿着小道朝她微笑着走来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
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她终究是泪流满面,回过头,哽咽着对身后的宋玉说了句,“我们可能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