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望向德妃与香草,那二人皆点头,自己也就先放下心来,只等静待生产。
几人静坐着,眼睛皆望向大殿门口。只见红艳匆匆进来,欢颜不等她施礼便问:“产室里如何?你家主子如何?”
红艳躬身道:“我家主子阵痛加紧,一杯茶工夫已是疼上四五回了。嬷嬷们说不出一个时辰便能生了,若是我们主子再加把劲,也许半个时辰便已足够。奴婢方才过来请娘娘们安心。”
欢颜欣慰的笑着,这孩子,看来是迫不及待的要来到人世了。欢颜对这个未曾出世的龙胎有些感情,毕竟若无自己领着皇上来了永安宫,哪里来得他(她)呢?
虽说自己也曾为这孩子的孕育伤心难过了不少日子,毕竟这也是个生命啊。还有什么事儿,比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更值得期待呢?
红艳退出大殿回了产室,太后在舞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几人行礼的行礼,上前搀扶的搀扶。将太后安置在正中椅子上坐下,舞儿将随手带着的软垫塞进椅子后背。
太后在软垫上靠稳,“皇上还没来么?”
春草躬身上前答道:“禀主子,又着人喊去了。”
“春草,你跑一趟,去慎刑司传哀家旨意,将那永乐宫所有奴才拘了,统统送入辛者库。明儿一早抓紧审问,该杖毙的杖毙,该喂狗的喂狗。”太后神色如常,将这话说得如同聊天般。
欢颜急忙上前躬身,“太后娘娘,能否容臣妾说两句话,先请太后娘娘恕罪。”
“眼下马上就有皇子或者公主诞生,不如迟些再处置那些奴才吧。也算咱们为这即将降生的皇嗣多积些福泽。”
欢颜心里暗道,无论多么胆大的奴才,若是他们主子没发话,哪个敢不向里通传永安宫有请皇上?如今出了事,便要拿奴才们顶过,不能够啊。
春草也上前低声说道:“是啊主子,皇嗣降生之初便见血腥,着实不大好呢。”
太后抬眼望了望欢颜,又望了望春草,不由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哀家就听了你们的。”
“哀家知道,若不是为这皇嗣考虑,你们也不会犯这妇人之仁。既着人喊了哀家来,不也是你们拿不定主意如何处置那永乐宫上下么?”
“哀家既然来了,事儿也瞧得清楚,处置些狗奴才,倒也不在这一早一晚。”
“先等哀家的孙儿降生了再说罢!”
太后说罢,仿佛瞬间便老了几岁去。
太后说完那些话便靠在椅背上,心头忧思难解。
自打入了冬,穆朝西南便有伯虏人屡屡过境掠夺,虽说只是小股游民般的侵犯,谁知那是不是伯虏人的策略?先是试探,再大举侵犯?
西南守军里,那大将军马文铎还是先帝时的将领,如今已过知非之年,离得垂老不远矣。手下两位副将倒是正当年,都是舒晓荷舒婕妤的亲哥哥。
那西南军中大权由于马文铎垂老精力不足,已经小半数都在舒家两位副将之手。只怕如今处置了那舒晓荷,便会激怒那两位副将,默许手下对伯虏人的犯边不管不问。
就算处置永乐宫的奴才们,也得先思而后行啊。方才若不是欢颜与春草拦着,太后还真如骑在了虎背上,下也下不得呢。
皇上如今宠爱舒晓荷,也不过是得了太后的暗示,为了笼络舒家两位副将罢了。
穆霄启近日颇为苦痛心忧。假宠舒婕妤令他如同卖了身般的屈辱,若是舒家有人能接替马将军之位还好,无奈那两人勉强能称得上是将才,却远远算不得帅才。
因此马文铎几次告老都被皇上拦了,只说选出合适将领便前往西南接替那将军之位,无奈选了很久,无有入眼之人。
欢颜情知太后必是为西南忧心,便轻轻走上前去,俯在太后耳旁说了几句话。
太后一边听一边点头,到了最后竟笑了出来。春草知晓自己主子近日忧思为何,如今见颜贵妃寥寥几句便将主子愁容换笑颜,心中颇感疑惑。
欢颜跟太后说的那些话,自己也实属无奈。若是朝中有人能接得马将军之位,自己何苦还要“出卖”三哥齐源?
这穆朝自打穆霄启办了陈家之后,十来年都属天下太平边疆无忧。都说先天下之忧而忧,自己虽说是个宫妃不该干涉朝政,也断不愿见那伯虏欺了穆朝百姓,破坏了这十来年的安宁生活。
只有穆朝无战事,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方才能够歌舞升平。自己这现代穿来之人,也有些平安日子可过。
若不抓紧在这伯虏人尚未正式起兵之前将他吞并或消灭,等到西南烽烟起,遭殃的还是普通百姓啊。
三哥自小熟读兵书,阵法也罢谋略也罢,必要比那舒家的鲁莽武夫强出许多。如今伯虏蠢蠢欲动,想必父亲也知晓一二,必不会阻拦三哥去西南戍边。
好男儿空有一身本领却不能报国,想来三哥也是心中极其难耐呢。二哥已经去了北疆谋取功名,独独剩下他一个实实的庶出,也对不起雨荷姐姐与芳晓啊。
欢颜并未曾忘记自己离开齐府时嘱咐三哥的话,可那时一是不知道皇帝便是穆霄启,二是尚无外族犯境。
如今凭着自己对皇上的感情,对这穆朝西南百姓的同情关怀,无论如何也不能计较齐府小家的平静了。若是人人都自私自利只为小家,国将不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太后脸上尚挂着微笑,却在抬眼望见大殿门口后立时严厉了起来。欢颜忙抬头观瞧,只见皇上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舒婕妤,还有个脑门子流血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必是春草之前嘱咐四喜安排去永乐宫以头撞门的那个。欢颜起身招来四喜,带着那孩子下去上药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