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虽仍会三五不时的找事情训斥胤禩,打击那些反对他的人,可是目中却不再有那种阴冷的,欲置人于死地的寒芒。
在这段时间里,年大美人的脸彻底复原了,只是人却越发的弱不禁风,我见犹怜。而胤禛则恢复了日常陪伴她的时间,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相处的画面,简直成了圆明园里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过完八月十五,胤祥带着弘历就出京去了热河。往年康熙都会亲自参加的木兰秋弥和跟蒙古人的会晤,打从胤禛登基开始,就交给了他们俩儿负责。
十月,年羹尧再一次进京。
此时的他愈发的骄横跋扈,盛气凌人。
在赴京途中竟命令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钧等跪道送行。到京时,黄缰紫骝,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跪接,他也安然坐于马上行过,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马向他问候,他也只点头而已。
更有甚者,朝廷派去的御前侍卫,他把他们留在身边当做‘前后导引,执鞭坠镫’的奴才使用。军中及川陕用人自专,保举的文武官员号称‘年选’。
同时还排除异己,贪赃枉法,侵蚀钱粮,干涉朝中地方政务。其他什么御前箕坐,行止失仪,僭越犯上等等,不胜枚举。
他的所作所为,经过各级官员的密折上奏,明折弹劾,最终却都被胤禛压在了手中。
他对这一切仿佛毫无所觉般,恩宠更重。
不只在他这次进京后,赏了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及金币等非常之物。十一月,又以平定卓子山叛乱之功,赏加一等男世职,由年羹尧次子年富承袭。
老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年羹尧功未震主,可他恃功自傲的作风却已震主。
对一个已经赏无可赏,却仍贪得无厌的臣子,作为皇帝的人会怎么想?夏骆凡猜,大概会觉着他是想把天下江山也来分一分吧。
年羹尧祸根已然深重,终究也是逃不掉历史一早就给他写定的命运。
十一月初,去热河公干的队伍回京了。
大概是这两个多月在草原上疯跑过的缘故,弘历整个人高了也壮了,逐渐长成的眉眼里,也有了几分胤禛的深邃。
夏骆凡不得不承认,古代的孩子果然成熟的早,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却已有了成年人的沉稳气度。
不过他在京里呆了也没几天,就又打点行装启程去了遵化。又是一年过去,康熙的忌日就快到了。
这一次夏骆凡并没再想着要跟去,一则她知道胤禛不会允许。另一则,胤祥的腿疾在热河时又犯了。及至回京,已肿的老高,连弯曲都已无法做到。
于是,她托了弘历给十四带了点心,葡萄酒,并一封嘱咐他保重身体,不许生病的信,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对胤祥的治疗当中。
温泉,药汤,按摩,艾灸,药蒸……胤祥就这么被夏骆凡外加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们给活活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可以正常行走。
本来这也是件儿挺大的喜讯,可他本人却仿佛被他们给吓到了一般,才可以走路,就立刻向胤禛请旨,要求立刻回家。
胤禛好笑之余,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他。
这大半个月以来,他一边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之苦,另一边却仍兢兢业业,致力于政务。此刻他急着回家,有一大半的原因,也是怕了夏骆凡的霸道。
整个园子里的人都知道,打从他住进园子里治病开始,兰暄格格就多了一个‘巡夜’的工作。每晚戌时一到,她就会准时准点的过去将他房里的灯全部熄灭,态度强硬的任他怎么说都没用。
不过他虽不满意,可是跟他一同搬进园子里的兆佳云依却是开心的。没办法,女人嘛,总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什么国家大事,民计民生,合一块儿,也及不上自己夫君的身体健康来得重要。
随着胤祥跟云依的搬走,胤禛带着夏骆凡及一干人等,也搬回了紫禁城。没办法,新年将至,园子里再好,当皇帝的人也不能不回家过年。
皇宫里又开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只是这样的年,夏骆凡过得实在是太多,里头的流程,她即便是睡着了,也绝不会弄错步骤。无聊的日子,她自然就开始惦记着往外头跑。好不容易熬到了初一,又正好赶上弘历他们休沐,于是约了一块儿出宫。
古代的雪好多,一进了冬月的门儿,大雪就一场接着一场。此刻的京城的大街上,白雪成堆,粉装玉琢。再配上人声笑语,车水马龙。真是处处都透着一种生机,一种鲜活,那是紫禁城里绝对没有的气息。
停停走走,买买看看,不一会儿弘历手中就拎满了夏骆凡买来的各类小玩意儿。
看着一介贵公子装扮的他,没什么形象的拎着那些大包小包,夏骆凡就忍不住得意。
毕竟这天下间,能有本事叫未来乾隆当小跟班拎东西的,除了她夏骆凡,还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至于本来约好了要一块儿出宫的弘昼,则因为他娘裕嫔今早儿被雪滑倒扭伤了脚,所以就只能留在家里当孝子。
走累逛乏,弘历就带她去了那家被弘昼推荐过的茶楼。果然里头是纤巧别致的江南意境,虽是深冬,却树木葱茏,繁花如锦,更有婉约娇俏的侍女穿梭其中。
生意极好,而看弘历的样子,竟是老马识途。刚一进门就有两个漂亮的小侍女上前屈膝行礼,言语温柔,笑意盈盈的将他们迎上了二楼。
小桥流水,修竹依依。
紫藤的桌椅,白玉的茶具,温润柔和,古趣盎然。
如果说楼下是江南的春,温柔而多情。那么楼上就是江南的画儿,挥洒而写意。
就在夏骆凡默默赞叹的时候,竹帘响动,一个二十七八岁,眉眼清淡的仿若一笼淡烟的男子,手里捧着套古拙小巧的功夫茶具进了门。
“咦?”弘历忍不住笑:“薛老板亲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