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向都知道她跟娜云珠的交清情,知道拦她不住,于是只得多派了侍卫跟宫女一路护送她,前往允禑的府邸。
娜云珠中毒已深,人一直都处在深度昏迷,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
其实这也并不是说夏骆凡的医术真有比他们好,而只是皇亲国戚,身娇肉贵,那些太医不敢也不想揽责任上身。所以治法保守,那些生僻刁钻的法子即便知道,也绝不肯用。
可是夏骆凡却顾不得那许多,什么针灸,药蒸,乃至换血,她都要试上一试。
整整七天,娜云珠总算是死里逃生,再一次睁开双眼。阖府欢庆,夏骆凡则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过,这些日子她累是累,辛苦是辛苦,可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神清气爽,之前的那些头晕头痛,全身不舒服的小毛病统统不见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知道了娜云珠中毒的始末,同时也知道了另一件她一直疑心了很久的事情的答案。
原来一切问题都出在那个,被允禑好心救回来的叫宛如的女孩子身上。
不知道该说是允禑上辈子欠了她的风流情债,这辈子该还,还是男人真的都是风流鬼,明明身边已有了个情投意合的好妻子,却还偏偏被个未成年的小丫头给勾了魂。
好便好吧,娜云珠虽心里极不是滋味儿,可想着皇家子弟能像允禑待她这样的已是绝无仅有了。就连当初八福晋那么历害的人,最后不还是同意胤禩纳妾了吗?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感情这种事,它真的要发生,别说旁人,就是当事者本人,也是很难控制的。
只是问题出现了,那个小丫头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信鸽’,是胤禟花重金专门培养的一批来往于全国各地,专责收发秘密信件的专业人士。
允禑救她的那天,就是她刚从西宁往京城交完信件的日子。允禑不认得她,可是她却认得允禑,于是编织了一套凄美谎言,骗得他将她带回了府中。
也许真是上辈子结下的孽,短短时日,允禑就真对她动了心。所以之后虽答应了夏骆凡要将她送走,可最终仍未舍得。
时间一天天过,允禑手把手教她习字,手把手教她弹琴,手把手教她……总之感情好的不得了,府里的任何地方也都由得她来去。
结果,她就偷听到娜云珠跟允禑之间一段关于夏骆凡同学,上了皇帝的床这么久都还没有孩子的戏言。
娜云珠是这么说的:“兰暄稀奇古怪的法子那么多,连咱们这几个孩子也都是用了她教的法子才有的,她要是真想要孩子那还不容易?
我看八成是她压根儿就不想生,从前她认弘晓当干儿子时就曾说过,有现成的,谁还肯自己肚子疼。”
夏骆凡不得不承认,有一个太过了解自己心意又口没遮拦的朋友还真是挺倒霉的。想想看,自己在那个谍影重重的皇宫里都能将这个秘密守得好好的,结果居然被她这个死丫头一猜就给猜中了。
然后胤禟回京,宛如自然而然的就将这件事上报给了他。而胤禟在跟胤禩不欢而散后,为了逼他就范,就把这件事添枝加叶的凑成一篇绝好的爱情故事告诉了胤禛。
至于宛如,在胤禟回京后,就几次三番的偷溜出府,结果被娜云珠发现了蹊跷,于是暗中派人盯着她。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娜云珠发现她不妥时,宛如也发现自己被怀疑了,她不知道娜云珠已经了解了多少,可是杀人灭口却总是没错的,于是她就对娜云珠下了毒手。
整件事的始末总算是弄清楚了,不过夏骆凡却就只好奇一件事。
她瞪大了双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允禑问:“十五,那个叫宛如的小丫头是不是真长那么好看?现在她人在那里,你带我见见呗?”
允禑无语,一脸惭愧之色。
娜云珠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却仍白了她一眼,有些揶揄的道:“格格,您把我们家十五爷当什么人啦?我们爷可不是您想的那种贪图女色的凳徒浪子。”
“唉……”
夏骆凡深深叹气,无限同情的拍了拍允禑的肩:“这么说不是绝色的大美人喽?真可惜啊,为了倾国之色干点儿倾国之事儿倒也罢了,可你这……唉,你这个眼光境界可真是有待提高啊。”
娜云珠躺在床上‘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夏骆凡在他们家一连住了七八天,回宫路上听到街边百姓议论纷纷,这才知道,天上才几日,世上已千年。
原来胤禩他们已经出了事,原来那个骄傲的如凤凰一般的八福晋,已用了最惨烈最绚烂的方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五月初二,胤祯被押解进京,囚禁于景山寿皇殿。
同月,允禑自请前往遵化守陵,胤禛准,晋封贝勒。娜云珠同行,而密太嫔跟十五贝勒府则交由允禄代为照顾。
五月十七,胤禛召诸王大臣,以长篇谕旨历数胤禩,胤禟,胤祯等罪。
六月初一,胤禛将胤禩胤禟胤祯之罪状颁示全国,议胤禩罪状四十款,胤禟罪状二十八款,胤祯罪状十四款。
夏骆凡开始每晚被噩梦侵扰,年妃,八福晋,她们的身影,她们的声音,总是轮番在她的梦中轰炸。
年妃总是阴冷的笑着,年氏一族败了,就该轮到你的旧情人了,如果说他跟皇上争皇位江山该被终身圈禁,那么你跟他的那段旧情,你对他的眷顾,就足矣使他被凌迟,被千刀万剐。
而八福晋则全身燃着逼人的烈焰,一脸不屑地盯着她,打从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不爱爷的,可他却为了你,跟最亲近的兄弟反目,跟追随多年的亲信背离,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心甘情愿的为你去死,雍正真该为你著书立传。
她们的言来语去里,并没有一个字是说恨她的,可是夏骆凡却依然清晰的感觉到,她们对她的恨,早已深入了骨髓,深入了血液,变成了噬心蚀骨的毒。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憔悴,浓重的妆容也开始遮不住她眼底的阴影。胤禛急了,每天传太医给她喝进一大堆补药补品,只是见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