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率部兵分两路。鲁肃、魏延领着三千余人开赴小沛,也不攻城,就在城外驻扎下来监视着城里的二千多丹阳军。这小沛是丹阳军的大本营,平素曹豹的行营便设在此处,这里正好和下邳互为犄角。
孟良则率糜威、蒋钦等二千余人直接往下邳而来。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下邳城大开北门,太守沙进、下邳学堂的山长郑玄郑康成以及糜竺、徐庶等人亲出城门迎接他的到来。
太守沙进与糜竺交好,对孟良印象不错,他负责着下邳的城防,所以糜竺一直在做他的工作,他能出来迎接说明糜竺的工作做通了,这不奇怪。
可是郑康成可是朝廷屡屡征辟不就的大儒,一向耻于同官府交道,此次他避乱徐州,陶谦屡屡上门殷勤问候,这才勉为其难出任下邳学堂的山长。他同孟良可是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为何他放下身段,前来迎接,这让孟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孟良远远的便命令部队止步,跳下马,将马缰交给护卫,自己徒步和糜威、蒋钦走上前去,对着诸人深鞠一躬,开言道:“孟良不自量力,见刺史府政事不明,处置偏颇,所信之人是贪赃枉法之徒,丹阳军又是胡作非为之辈,特以兵谏这种非常手段来纠偏扶正,万望各位大贤理解支持。”
那郑玄回礼道:“我等为徐州百姓念,免其战火蔓延、生灵涂炭,特请将军与陶刺史能坐下来,面对面的把话说清楚,用非战的方法妥善处理矛盾,则我辈幸甚,徐州百姓幸甚。”
孟良知道,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他手里握有刺史府交结反贼阙宣的证据,也不说破,只是还礼道:“康成先生愿意出面主持大局最好,这事确实要放在桌面上说清楚。”
那徐庶在一旁向孟良微微点头,孟良知道,糜竺事先从东海牧场抽调的人员已经控制了局面,当下,令蒋钦领军就在城外设营驻扎,自己和糜威、史涣带着五百军护卫跟随着郑玄一干人进城,直奔刺史府而来。
陶谦、曹宏、陈珪、孙乾一众人等均在大堂等侯,孟良进门,却不按照下属见上级的礼节参见,只是团团作揖,这是平辈之间的礼节往来。糜竺比陶谦小十几岁,但相互之间一直以兄弟称呼,孟良虽然年轻,但称呼糜竺为妻兄。现在以平辈之礼参见,虽然有些托大,但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但是,他不以下属之礼参见,这摆明了今日之事不可善罢甘休了。
陶谦见他如此,也不再以上级的口吻,开言道:“天佑,这些年来,刺史府与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尤其是丹阳军与你们误会更深,我作为徐州刺史,自然是有责任的。特别此次,糜夫人意外亡故,我内心感到很内疚,这并非我们所愿。希望今天在郑玄先生等诸位大贤的调解下,能尽释前嫌。”
此时的陶谦已是十余岁的人,说到糜榕之死,唏嘘不已,还用帕在眼角上拂拭了一会,这动作让孟良几乎就心软下来。但他转眼一想,彭城战死的可不止糜榕一个,自己要对这些弟兄们有交代,这是他曾经誓言过的。
“陶先生,我们且把私事暂且放在一边。我来是请陶先生解释这几封公函的。这第一份是徐州刺史府发给阙宣的,函写道,对造反的阙宣不与为敌,反而唆使他转攻青州;第二封也是刺史府发出的,这是让沿路郡县供应粮草的命令。陶刺史既然为大汉朝廷委任的一方诸侯,与自立为天的阙宣如此勾结,不知道该做如何解释?”
陶谦、曹宏的脸色皆是一白,而郑玄、沙进、孙乾、陈硅诸人皆摇头叹息。
曹宏接过话来说:“此乃刺史定下的骄兵之计,让阙宣攻击青州,又派丹阳兵尾随其后,趁机全歼其众。”
孟良冷笑道:“曹丞相,这儿还有份礼单和委任状的摹本,上面都清清楚楚,你于何年何月接受阙宣的封号,又收受了他多少金银,这上面可是清清楚楚,要不要我给大家念念?”
曹宏大惊失色,手指着孟良说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孟良一挥手说道:“糜威,带人去抄他的家,看看到底诬赖了他没有。”
这曹宏一直把持刺史府的政务,贪赃枉法的事干了不少,同僚早已不得人心,见孟良发出抄家的命令,竟无一人说话。
糜威应答了一声,带着人去了。史涣上前就在公堂上拿下曹宏。
曹宏跳脚大骂:“你一个小小的彭城相居然在刺史公堂上发号施令,你眼里还有王法吗?”他一边骂一边将目光投向陶谦。
谁知陶谦摇着头说道:“唉,我确实老了,没想到晚节不保,被这小人蒙骗。”
孟良盯着陶谦道:“刚才他说这是刺史所用的骄兵之计,不知这骄兵之计是不是这样用法,孟良才疏学浅,还得请诸位,朝廷、各路诸侯来评评这个理。”说道朝廷、诸侯,孟良特意加重了语气。
陈珪一边开言劝解道:“此事陶刺史确是处理不当,他是有责任的,关键还是被曹宏这小人蒙蔽了。既然曹宏已被处置,这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再说,曹豹统领丹阳兵在琅琊,如果听得他叔叔被处置,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杀回来,又是血流成河的局面。”
孟良哈哈大笑:“曹豹不肯善罢甘休,我孟良还不肯呢。丹阳军、曹豹和我们有血海深仇,你以为我会饶了他。只不过,到时候,丹阳军袭击我们的事确实与刺史大人无关才好。”
大家这才明白,孟良此时是准备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陶谦脸色灰败,瘫坐在椅上,半晌说了一句:“我昏庸无能,听信小人谗言,弄成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我愿让出刺史牌印。还望诸位保全我的一点颜面,阙宣之事便到此为止。”
诸人都未想到这种结果,陶谦绝对与彭城袭击案有关,这点是毋庸质疑的,没有他点头,曹豹没这个胆量去攻击孟良。陶谦现在如此说,只能解释为他不想孟良再追究下去了。
郑玄听完二人的对话,知道孟良这次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现在陶谦提出以刺史牌印换取此事的平息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办法。心里有了主意,见众人目光都集自己身上,开言道:“陶刺史知错能改,急流勇退,善莫大焉。大家都在这里。还望天佑给出一个承诺。”
“既然郑先生如此说,天佑谨奉台命。陶先生可选择彭城地域任何一地隐居读书,我保证陶先生和家人的安全,其他地方就说不好了。此外,还得请陶先生善后,小沛那二千丹阳兵要招降,接受改编。”
陶谦毕竟声望学识在当时的士林影响很大,孟良不想他脱离开自己的视线以后胡说八道,那会使整个局面被动。让他彭城任选一地,则有监视居住的意思。
陶谦长叹了一声,将徐州刺史牌印捧给了孟良,又手书两份。一份奏报朝廷,说自己年老体弱,甘愿辞去徐州刺史之位,推荐年轻有为的彭城相孟良接任。座上诸人皆签字画押为见证。
一般的情况,像陶谦这样的重臣推荐别人接任自己的位置,朝廷都会准奏,况且,糜竺许多关节都已疏通,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陶谦另外又写了一份信,让自己的儿亲自持信去招降小沛的守军,接受改编,这才无言的对大家拱拱手,悄然退下。
孟良拿过牌印,反复的看了看,对大家说道:“非孟良贪此刺史之位,在座的贤良个个比我孟良有见识有学识。我勉为其难接过这位置,是为众生所想,更是为了我们风翔城诸人的一个。不要以为我矫情,日后,事实会证明这点。在座的诸位,请各位为徐州百姓计,辅佐于我,我们共同来实现这一目标。”
众人皆默然,沙进见大家不表态,说道:“此事容后再议。今天我作为下邳太守,且自告奋勇担任东道一回,晚上在府上为新刺史洗尘接风,各位请光临。”
孙乾、陈珪、郑玄皆告辞而去。唯有郑玄临走时说道:“康成乃腐儒一个,平素只会看看经史,写写章,这等应酬之事我就不参加了,还请新刺史多多海涵。”
孟良忙说:“不敢不敢,以后仰仗先生处多多,日后待安定之后定然上门求教,还望先生不嫌我愚鲁,多多开导才是。”
送走了郑玄一干人,那沙太守见状也要告辞。孟良叫道:“沙太守,得罪。我准备让城外的蒋钦部接管城防,让原来的郡国兵都出城接受整编。你知道的,现在形势未稳,怕出什么意外。我也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希望沙太守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那沙太守笑道:“现在你是新刺史,我乃你治下的一小吏,你只管下令就是,我这就安排人交接城防事项。”
糜竺在一边接话道:“我从东海牧场调来的三千私兵,现在都安置在城里,如此,也让他们一起出城,接受整编。他们虽然精干,却跟你们的部队有所不同。我把他们都交给你了,也算是我的一份贺礼吧。”
孟良忙答道:“如此先谢谢大哥,还烦请大哥换回糜威,主持曹宏曹豹的抄家之事。让糜威去城外兵营主持整编一事,这事得急办。”
糜竺答应着往外走,孟良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大哥,我没照顾好榕儿,有负大哥所托,还请大哥责罚。”
糜竺叹息了一声:“只能怪榕儿福薄,天命使然,你不可过于自责。听说你许诺什么守制三年,这个没什么必要,会让人笑话的。大哥看到合适的再帮你张罗一下。”
孟良执着糜竺的手说道:“大哥应该知道我对榕儿的心意,有情未必不丈夫,谁要笑就让谁笑去,这个誓言我必须的遵守。”
糜竺说道:“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现在的生活需要人照顾,还是速速派人去彭城接回剑儿她们。这段日你就住上回住的那个地方,一直都有人打扫的。”
下午时分,蒋钦与沙太守办完了城防交接,三千郡国兵和三千私兵都开到城外,蒋钦全面接管了下邳城防,孟良才稍稍安心,现在就是等待甘宁、阎忠那边的消息了。
晚上夜宴,孙乾和陈珪相继派来管家,声称身体不舒服,晚上就不参加接风宴了。孟良的心里微微不安,这陈家是彭城的豪族,陈珪陈登父自不必说,还有陈纪陈群父,这都是一代名臣,他们在彭城拥有的土地、奴婢数量惊人,丝毫不亚于糜家。下一步的政令肯定是围绕着土地和奴婢去的,难道就这样与他们针锋相对,跟彭城赵栾他们一样,不死不休?
还有糜家,糜竺这关如何过去?
孟良集团有今天,糜竺功不可没,但现在大局在握,首先得从糜家开刀。糜竺曾经公开表示过,反对孟良在土地和奴婢上的做法,这个矛盾该如何化解?自己会不会和糜家反目成仇?
看着糜竺优雅的身影,孟良心乱如麻。
正沉思着,史涣匆匆进来,说道:“阚泽让人送信来,琅琊郡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甘宁他们全歼曹豹的丹阳军和阙宣军,曹豹的人头连同阙宣正用快马送来。”
孟良一颗心放下,一拍桌:“干得好,干得漂亮。来,来,我们大家同饮一樽,今天大喜,我们不醉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