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北边有座湖,叫微山湖,湖心有座岛叫微山岛。此岛原名东山岛,后来殷纣王的哥哥微葬于此,遂改名为微山岛。微是被孔称为殷代三仁之一,还有两人叫萁、比干。看过《封神演义》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三人。
微山湖在东汉年间一直归彭城管辖。
凡在微山湖以湖为生的,大都不惧官府,因为他们的家都在船上,官府收税的一来,船一划,都消失在湖面上了。唯一岸上两间破草房,里面除了笨重的家什,空无一物。所以,官府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抓住了便收几个小钱,抓不住他们都是大爷。
这些渔民不怕官府,却怕一个人,这人叫吴大牙,乃是微山湖上的一个渔霸,手下一百多号人,横行湖上,此人性格暴烈,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四湖的渔民只要一听吴大牙的名字,无不战战兢兢,生怕哪天自己倒霉就遇上了他。官府治理不了渔民,却笼络住了这吴大牙,把征税权都交给了他,每年他只要向官府交一定的岁银,其他都归他个人所有。
这天,微山岛上来了一伙鱼贩,在集市上大肆收购水产。吴大牙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专门负责管理市场,一看这伙鱼贩出手大方,便敲起了竹杠。一言不合,双方打了起来。这伙鱼贩有二十多号人,个个身手了得,将这小头目及其手下打得屁滚尿流。
这下通了马蜂窝,那吴大牙闻讯,勃然大怒,在微山岛上敢动手打他的人,那岂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当下,便号集了七八十人来寻这伙鱼贩的麻烦。
这伙鱼贩见事不对,一声唿哨,二十余人连收购的东西也不要了,纷纷往湖边逃去。吴大牙一干人自是不愿善罢甘休,带着手下穷追不舍,到了湖边芦苇荡边上。芦苇荡里一下涌出了二百多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大开杀戒,当场便格杀了吴大牙,尽降其众。
从此,这伙新来的湖匪便控制了微山湖。为首的姓蒋,大家都称他为蒋大哥。这伙湖匪来了之后,倒不祸害渔民,每天早上只是十数人在鱼市上收收税,其他人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谁也说不清。只不过,经常在夜晚,这批人会出现在岛上,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绝大多数是粮食。天明时分,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渔民们都在暗地里传,这回来的是真正的大盗,到处打家劫舍的。
没多久,微山湖的渔港边新开了一个船厂,招募了一批工匠日夜赶制新船。那船不似普通的渔船,一条船可以乘坐四五十人,船的两边一边八个划手,在水里跑起来形似一条蜈蚣,他们都叫他蜈蚣船。
船头还有一根粗粗的尖铁棒,试水那天,岸边围了很多人。那条船轻而易举的将一艘破旧的渔船船身便戳了大窟窿。
这伙湖匪不在水上祸害渔民,岸上却屡屡报警,彭城的四大家族最多的一天接到了五次快马急报,每天都有庄园被毁,坞堡被袭击的消息传来。
四大家族一合计,联合派出了一千多人的剿匪队伍。这支剿匪队伍是由郡国兵和家族的私兵联合组成,由苗都尉率领,开赴湖边一带驻扎下来剿匪。
谁知,晚上刚刚扎营,夜半时分营里便起了火,那伙湖匪趁黑摸进来用芦苇包着鱼油,到处点火,一把大火将军营烧了个干净,一千多人只剩一百多人逃回城里。
武原城里,这天孟良在军营检查新军制下的小队训练,杜畿便派人找来了,说彭城的王都尉派使者把阎忠、阚泽送回来了。
孟良一听,匆匆赶回县衙。跟那位使者见过礼之后,冷冷的扫了阎忠和阚泽一眼,便转过头去对史涣说道:“你带两位先生下去休息吧。”
阎忠和阚泽即羞且愧,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退下了。
那使者姓王,是王都尉的军营书,也是儒生,从彭城过来一路上跟二人谈经论史,相处甚洽,见状忙说:“两位先生临危不屈,气节无亏,孟相何必如此?”
孟良反问道:“何谓气节无亏,临乱不能死节,养士有何用?”
那使者一下噎住,无言以对,面有愤愤不平之意。
杜畿、李通皆在一边劝解,孟良手一挥:“两位毋庸多言,我意已决。此二人不可再用,送他们去学堂教乐读,他们另谋高就也是可以的,每人送上一千钱的盘缠。”
众皆无语。
那使者这才说道正事:“王都尉再三让我致意孟相,感谢凤翔城厚遇之恩,但以孟夫人及军换取丹阳兵之事遭到赵栾等人的竭力反对,这事正在协调并报徐州刺史府,为表示诚意,先将阎忠、阚泽等人送回。”
见孟良面无表情,那使者又说,王都尉有个口头提议,愿以每名丹阳兵一千钱的价格赎回。
此事涉及孟良家人,众人皆不好说话,那孟良沉思了一会,答道:“这事且容商议,使者先请去馆驿歇息,明日正式答复你。”
送走使者,孟良见杜畿及李通面有不悦之色,哈哈一笑:“两位可是为此不平?史涣,请二位先生出来。”
阎忠、阚泽从后堂出来,阚泽笑道:“我料主公如此,必有差遣。可当时真让我羞愧难当。”
那阎忠也说:“开始我还纳闷,莫非主公经此一难,性情大变?”
孟良鞠躬道:“委屈两位了,我正有一策,苦思无人选,两位来得正是时候,没和众人商量就现场发挥了,抱歉抱歉。先说德润之事,你得就此机会返回彭城,吕掌柜在彭城有张情报网,你回去后将它利用起来,人员名单都在此,一会我再详细交代。你的主要任务,想办法救出糜夫人和那一百多名军护卫。当然,如果有机会打入赵栾或者丹阳兵内部更好,我们的彭城战略更有把握了。大概你们已经知道,微山湖最近出现的湖匪对彭城威胁很大,警报频频,据我所知,赵栾最近大举扩军练兵,意在武原。蒋钦如此一动作,让赵栾被迫推迟他的进攻计划,注意力放到微山湖去了。我们可以从容不迫的准备我们的彭城战略。”
阚泽点头:“我可以同丹阳兵的这位使者一同回去,正好借他之口在彭城公开住下来。”
孟良点头:“彭城的威胁现在还不是最大。我最担心的是小沛的那一万余丹阳兵,万一我们在实施彭城战略的时候,他们来个故伎重演,偷袭武原或者其他地方,我们又得吃大亏了。为此,我想出了两条计策,首先让杜先生以我的名义给徐州刺史府写了一份自责书,书主要是表态坚决拥护陶谦的领导,说明彭城事件纯属赵栾诬告,我们与丹阳军之间纯属一场误会。”
阚泽插话道:“陶谦老谋深算,他会相信这套说辞吗?”
孟良点头:“他当然不会相信。但是,他和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他也需要时间。甘宁的琅琊郡屡屡告急,泰山寇经常犯边,掳掠百姓财物,丹阳兵一要防卫下邳刺史的行辕,二要支援甘宁剿匪,正是首尾不能相顾之时。我们这时发出自责书,陶谦唯一的应对,就是安抚我们,以慢军心,待泰山事了,再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我估计,这数日便有回信或者使者前来。”
阚泽拱手:“主公高明。一边让蒋钦不停地骚扰彭城,一边向陶谦求和,这是以攻代守之计啊。”
“蒋钦最近打了个胜仗,这还不够,一定得把丹阳兵调出彭城才算大功一件。我已让他继续动作,争取把丹阳兵引到湖里,那时候丹阳兵的战斗力将大打折扣。为了让王都尉消除疑虑,调出丹阳兵去剿匪,我们还得好好的利用这个使者一番。”
众皆点头。
阎忠一直在边上没说话,这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那要我去干什么?”
孟良答道:“这事很难,而且有性命之忧,且容我再考虑一下。”目视阎忠,阎忠会意,当下也不多问。
第二日,那使者得到了孟良的答复,便与一干从者回转彭城。在路上,遇到了阚泽,背了一个包裹,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忙令停车,下车问候。
那阚泽苦笑,摇摇头说:“我一介书生,原想投奔孟良,谋个好出身,谁知落到如此境地,我有何颜在武原呆下去。罢了罢了,我还是去彭城学堂,去谋一个教习的位置,从此不问天下事,一心苦读圣贤乐读。”
那使者答道:“哎,阚先生,我看你也是明珠暗投,那孟良原非你侍奉之人。这次我来武原,提出以一千钱换一个丹阳兵,原本是王都尉无法交代糜夫人之事想出的权宜之计,我们都认为孟良会一口回绝,谁知,他竟然答应了。只是提出三千钱一个,真是逐臭之夫啊。”
阚泽愤愤不平的说:“怪我当初瞎了眼,选择了他,这人本质上就是一商贾,从来不读圣贤书。原来大家都笑过他,一本论语都没读完。唉,见利忘义,连自己的妻小都不顾了。”
“阚先生何不随我去王都尉处谋个出身,以先生的学识,王都尉定然会重用。”
“休提休提,阚泽我心灰意冷,就此告别名利场。”阚泽死活不松口。
那使者见他固执,知道他正在沮丧之时,想到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劝他,邀他共乘一车而去。
使者回到彭城,面见王都尉,将孟良的要求一说,那王都尉哈哈大笑:“你去见赵栾,告诉他孟良开价五千一个,让他准备银两。过几天,你再去武原,哀告孟良,就说丹阳兵现在连抚恤金都未兑现,实在没钱,能不能降到一千五一个。”
那使者会意,知道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好处,乐颠颠的去找赵栾去了。
如此,使者每隔数日便往来彭城与武原之间,那价格也一变再变,最后双方达成协议,二千一个。但是孟良提出,这些人住在凤翔城,每天的伙食费得你们承担。最后,双方好说歹说,以二千零五十一个成交。那使者又提出,一时还凑不齐这么多银两,还容我们宽限数日。这事又拖了下来。
而这段时间,微山湖的蜈蚣船已经造了二十余条,那蒋钦又招募了一批年轻力壮的渔民加紧训练,只待丹阳兵出城剿匪了。
赵栾自上次剿匪几乎全军覆灭,一边抓紧训练新兵,一边反复与王都尉交涉,请驻守在彭城的丹阳兵出兵。那王都尉只是一味的推脱,说剿匪原本是郡国兵之事,丹阳兵是用来防御彭城的,赵栾无奈,一再加大筹码,以利诱之。
这时,武原城却来了陶谦的安抚使,一个凤翔城都很熟悉的人,徐州刺史府的别驾从事,孟良的妻兄,糜竺糜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