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好半晌,瞧着司马逸尘一直在安静品茶的杜无双再也受不住了,她本就不是特别喜欢静的人,司马逸尘可以等,她等不了,因此唇一撅,很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试探着问:“逸尘哥哥,我可不可以喜欢御琴王朝的皇族之人啊?”
闻言,司马逸尘千年不变,云淡风轻的面具,碎裂了。
惊疑地看着杜无双,司马逸尘理好自己的情绪,清茗一口,佯装平静地问:“你看上谁了?”
杜无双干笑了一声,双手攥到一起,放在胸口前,低低地说:“逸尘哥哥,是她的表哥,名修云的。”
司马逸尘的眉梢一挑。
这个她,他自然知道是谁,而表哥,司马逸尘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眉目间笼上一层疑惑。御琴修云,算起来,也是御琴王朝皇室的旁支,今年方才二十八岁,生得俊美清朗,看似温和,实则风流,在御琴王朝的京城之中,你随便拽一个人过来,问他(她)御琴修云是谁,他可以不知道当朝女王是谁,但必定知道御琴修云!
京城有话,若是御琴修云敢认天下风流第二,必无人敢认第一!御琴皇族的很多人并不滥情,好不容易出几个,还是极品的——御琴碧,御琴修云!
御琴修云虽然二十八岁,府中无一女眷,是天下皆有名的风流浪子,催花毒手,他的红颜知己和情人从御琴王朝的皇宫宫门能一直排到城门去,可见他惹得风流债有多少!寻常宫中的宫宴,根本就见不着他,因为那个时候,他早就在温柔乡里度春宵了!
司马逸尘感到头大,清贵沉静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不可思议,惊讶地问:“无双,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他……他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抬起眼,很小心地看了一眼司马逸尘,杜无双的脸上并无惧意,反而巧笑嫣然地回道:“无双知道啊,可是,我偏偏对他动心了,逸尘哥哥,除了你,他还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男人耶。”
“说完了吗?”司马逸尘的声音低了几分,平静地看着杜无双那张娇美如花的脸,心中感到有几分可笑,他和杜无双真是疯了!怎么偏偏都爱上御琴家的人!犹豫了一下,司马逸尘淡淡地开口,“无双,说说吧,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杜无双看着司马逸尘的脸色如以往一般沉静,本来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平定下来,理了理发髻,轻轻地说:“我们在那次宫宴上认识的。”
司马逸尘拧了拧眉,倏然间想起那次宫宴来。他隐约还记得,当时杜无双和御琴修云就坐着同一张桌子。原来如此……纵然之前不相识,但那场宫宴持续的时间蛮长,他们足够说话,足够了解对方了!
“无双,我把你给送进狼窝了!”司马逸尘捶胸顿足,眉梢眼角浮现少有的懊悔,随即淡定道,“你想如何?”
若是御琴修云对杜无双是真心的倒还罢了,若不是……司马逸尘眸光中一闪而过的狠绝阴霾,除了阑儿和身为其姨娘的御琴寒,他已不能够对御琴王朝其他人稍加呵护!
杜无双心里一惊,司马逸尘此时的表情,真是吓人!
“逸尘哥哥,你怎么啦?”杜无双笑容娇憨,倏然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惊呼道,“呀,今天修云要带我去城外的麒麟山玩呢,逸尘哥哥,你一个人在这儿好好思考吧,我先走了!”
这话说完,人已翩然而起,只留下清脆如铃的笑声,那一抹水绿的剪影,在风中荡漾着,透出无限的生机和莹润,很是动人。司马逸尘手抚着眉心,连声哀呼——
失策了,失策了,真是失策!那御琴修云分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怎么杜无双就偏偏看上他了呢?亦或是,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这西施出的,也太……司马逸尘眉峰一拧,虽然诧异,却也不想去管。
杜无双被他封了异姓郡主倒是没错,可人家的恋爱自由,他管得着吗?!只要不缠着他,他就已经万幸了,至于别的……司马逸尘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淡淡的,淡定从容。若是他们真的用了心,大不了成亲便是,至于最后结局的好坏,则非人力可为的了。
这时候,一阵清风吹过,带来几分凉意,荷花池里初绽的荷花已有细微的香,碧绿的叶,浅粉的花,蓝天碧水之中,很是美丽的一番景致,司马逸尘站起身,双手附后而立,凝眸看着满池的荷花。
水声哗啦啦地撞击着他的耳膜,风吹拂起衣带,摇曳着盈盈之光,流光泻彩,用银带扎起的墨发垂肩,那双琉璃色眸子里铺陈开霸气和倨傲,公子如玉,陌上无双。
倏然间,司马逸尘的衣袖一动,一支袖箭破风而出,带着狠绝而精准的力道,直直地射下了荷花池中一朵随风摇曳的荷花,花瓣散开,漂浮在水面上,碧水红花,水流荡漾间花瓣流走,几经跌宕后消失在池子的拐弯处,司马逸尘唇角一勾,冷冷道:“谁在那里?”
话音落下,他凝眸,冷冷地看过去,荷花池拐弯处的岸边有几株桃树,此时正是开花的时节,桃花纷飞中,白袍缓带的男子手握一把折扇,踏步而出,微微浅笑,温文尔雅地道:“千月国丞相楚烟辞,见过天和国主,恭请天和国主圣安!”
司马逸尘一时有些意外,他来做什么?
“楚大人真是见外,过来坐吧。”回过神,司马逸尘收回了袖中的袖箭——刚才的一箭,不过是打草惊蛇罢了。看着楚烟辞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司马逸尘也不好多加责怪,只是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悲喜,抬起眼皮儿瞧了眼楚烟辞,继而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清茗一口,甚是悠闲自在。
楚烟辞顺着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慢慢地走过来,看着司马逸尘优雅而惬意地品茶,不觉一笑,温和地说:“天和国主真是好兴致。”
“楚丞相不在自己的别院里呆着,到朕这边儿来做什么?”司马逸尘放下手中的瓷杯,示意他坐下,看他脸色沉静,饶是再聪明,一时也算不出楚烟辞来这里做什么,挑了挑眉,淡淡地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天和国主这儿讨杯茶喝?”楚烟辞笑如春风,温和而自信,长年混迹官场,那张千里挑一的脸上有些微的沧桑痕迹,却无损他的丰神俊逸,更添一份霸气威仪。
“朕不喜欢和不甚亲近的人长谈。”司马逸尘很简洁干脆地下了逐客令,他的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有疏离和冷漠,兀自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直接无视了楚烟辞。
楚烟辞倒是不意外,反而莞尔一笑,调侃道:“难不成天和王朝里的人都是如此冷漠不成?”
司马逸尘一怔,继而低头继续喝茶,是上好的六安瓜片,清浅却香浓的茶味窜入鼻尖,很是让人神清气爽。
“醋养人,茶养神。楚大人的性子,应当多喝喝茶才是好的。你和千月国的瑾帝情同手足,但并不代表在我司马逸尘面前,同样吃得开。”司马逸尘一记冷眼扫过去,冷冷地说。楚烟辞方才还笑得花一般,猝然变脸,折扇打开,掩面,只露出一双波光流转的眸子,倏然认真地问:“天和国主打算何时启程,回您那无限美好的国土上去?”
楚烟辞突如其来的谄媚语气使得司马逸尘的唇边不由着勾起一抹笑,极轻极淡,继而沉静得八面不动,淡淡地问:“楚大人何出此言?”
“我主已有旨,楚某想在这里呆多久,就可以在这里呆多久,最好可以了结那件
横亘在楚某心头上八年的旧事,楚某自然求之不得。天和国主,您如何打算呢?”温文尔雅地笑,楚烟辞白袍缓带,风华耀眼夺目,一代丞相,千古难逢。
司马逸尘听闻楚烟辞的话,初时怔愣,倏然一笑,笑容诡异莫测,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继而抬头看天,天很蓝,云很白,也很柔,耳畔风声掠过,风轻,再低头,草绿,花香而水清,忽然想起《红楼梦》里的一句诗词,意境也好,风景也独特——
绕堤柳借三蒿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他忽然间觉着,也许他和楚烟辞,不一定非要处在对立的位置上。政治上见解不同那是因为国界的存在,可感情上……司马逸尘眉梢略有寒霜,深思。
他在八年前曾经因为赤焰山庄生意上的事情来过御琴王朝,听闻过云清萍和楚烟辞那一件曾轰动天下的情事,而如今,千月国内内患已除,楚烟辞有了再次追求云清萍的权利,云清萍虽是中书省总督,但情感想来也细腻,再次接受楚烟辞,不是难事。至于自己,虽然短时间内达不到想要的结果,但来日方长,可以慢慢来的来,千里追妻都追到御琴王朝了,哪里有回去的道理?
他们的政见不同,但感情上,也许可以试着合作一次!
司马逸尘嘴角一挑,一朵惊采绝艳的微笑就在唇边绽放开来,骨节分明却有力的食指在石桌上轻轻地敲,认真地看着楚烟辞,似笑非笑地问:“楚大人,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一次?”
“目的。”楚烟辞也收起了之前那副玩笑的模样,冷然地蹙眉,很利落干脆地丢下两个字。说起来,他倒是很佩服欣赏眼前这位天和国主,用两年时间,一手打下了天和王朝的基业,登基为帝之时,甫才二十四岁,惊采绝艳,风采无双,从刚才他漫不经心时就可以用袖箭打落一朵莲花的动作就可以看出,他的武艺,应该是当世也难逢敌手!
果然是个不凡的人物。
“你想要云清萍,而我想要的,是御琴陌。”司马逸尘淡淡地说。
楚烟辞的脸上浮现出吃惊的色彩,四下瞧了瞧,并无人,这才深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天和国主这话说的真是暧昧的很。楚某想问,是爱情,还是权利?”
楚烟辞一时有些琢磨不透司马逸尘的想法。说他是因为情字想要当今刚继位的女王御琴陌吧,他脸上的表情又不像,说他是因为权利吧,他却又是那般霸气倨傲,蛟龙霸宇之人,怎么会干这种龌龊之事……思量了好半日,楚烟辞也没得出个所谓的结果来。
“楚大人只需要明白你要的是什么就可以了,知道的太多,一点好处也没有。”司马逸尘并不意外楚烟辞的话,挑了挑眼角,而那琉璃色的眸子仿佛是敛尽了世间的所有光华,溢彩流光,如水似雾,美得世间再难寻,司马逸尘抿了下嘴角,同样皮笑肉不笑地说。
楚烟辞一愣。
“我也没打算这段时间就回天和。过两个多月,再说吧。”司马逸尘倏然一笑,风华绝代的眉目间多了几分似是温柔又不像,似是算计亦不同的神秘,莞尔道,“这个,是千里追妻第一招不是?死缠烂打!”
楚烟辞忍不住了,折扇一抖一抖的,人也笑得前仰后合,拿扇指着司马逸尘,笑得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调侃道:“原来堂堂的天和国主,也要使这招啊?敢情您还有第二招,第三招?也许,我该向您好好学学,不然,清萍早晚跟别人跑了,那我这损失,敢情大的很!”
司马逸尘但笑不语,眸光辗转之中,多了几分柔情蜜意,却藏在深处,楚烟辞若不留神,必是注意不到的。他还真就豁出去了,追个老婆回来,又没什么丢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