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克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又是谁来了。”
肖克来到大院门前,透过邮递箱的缝隙往外一看,是个穿着电工服的年轻姑娘,她的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格外有神,斜挎着一个工具箱。
肖克打开门,问:“你是?……”
姑娘爽快地说:“我是查电表的,顺便检查一下电路,你这宅院线路已经老化了。”
“有证件吗?”
“有。”姑娘说着从兜里掏出工作证,递给肖克。
肖克打开她递过的证件,飞快地扫了一眼,还给她。
“请进吧。”
姑娘走了进来,尾随着肖克穿过走廊来到电闸前。
这是悬挂在墙上的一个木匣,肖克打开木匣的小门。
姑娘打开工具箱,拿出一个手电筒,扭亮手电筒,看清了表盘上的数字,掏出一个小本,在上面熟练地记录着。
“你们这个月用电够多的。”她说。
肖克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搓着手,说:“夏天热,几个屋都要开电扇,还有一个冰柜。用电是多了点儿。”
姑娘白了他一眼,说:“用电可不是多了一点点儿,现在电这么紧张。”她用手电筒又照了两下,说,“这宅子可够年头了,前不久又接连下大雨,潮湿得很,电线老化。”
肖克说:“是啊,有时还断电呢。”
姑娘问:“有梯子吗?”
“有,我去拿。”肖克说完去后院搬来一个小木梯。姑娘站在木梯上,把电闸拉了下来,“先关一会儿电闸,我检查一下电路。你站在这里别动,帮我盯一会儿电闸,可千万不能合上电闸,不然我就没命了。”
“电闸一拉,电扇就停了,家里有老人,受不了。”肖克急切地说。
“没事儿,就停一会儿电,你可盯住了。”说完,姑娘搬起木梯往院里走。
肖克望着姑娘的背影,出于职业习惯,他感觉不能待在这里,于是径直走进小芳的房间,刚进去,又退了出来。
原来小芳正在屋里换裤子。
“哎呀,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小芳慌忙穿上裤子。
肖克闹了一个大红脸,在门外说:“小芳,你守住电闸,先不要合,我去看看那个电工。”
“停电了?那冰柜里的东西怎么办?”小芳在屋内着急地问。
肖克说:“没事,一会儿就给电,电工查电路。”
肖克说完,冉并作两步,去找那个电工姑娘。
茹院内,那个姑娘正在屋檐上检查电路。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着急地说:“同志,电闸前要有人守着,你不要拿阶级兄弟姐妹的生命开玩笑!”
肖克说:“有人看着呢。”
姑娘说:“这房上的电线已经脱皮,非常危险,有的线头接的也不是那么合适。现在有的人服务态度不端正,对人民缺乏责任心,为人民服务不完全彻底,有几个像雷锋同志那样,对待工作像夏天一样火热。”
肖克问:“那怎么办?”
姑娘脸上淌下汗珠,说:“有几段电线要换,有的线头要调整。”
“有新线吗?”
姑娘听了,嫣然一笑:“干什么,吆喝什么,电工哪里有不带电线的?”
肖克说:“那就赶快换吧。”
这时,郭爱菊摇着一柄大蒲扇走出来,一见肖克,问道:“肖克,天这么热,电扇也停了,热死人。”
肖克说:“供电局的检查线路,停一会儿电,一会儿就好。”
郭爱菊扬起手臂,望了望树上的蝉儿,进屋去了。
姑娘顺着木梯走了下来,一手拿着钳子,一手牵着电线。
姑娘用胳膊肘蹭着脸上的汗水,说:“这老宅子线路都太旧了,如果不及时换,可要出危险的。”
肖克说:“没有办法,这几间北房算是这老宅院里最老的房子里,前院和后院的房子都经过翻修,有的换了顶子,电线也是比较新的。”
肖克捡起窗台上的破木板,在姑娘头上扇着:“天气太热了,你细皮嫩肉的,都晒黑了,我给你扇扇。”
姑娘回头朝他笑了笑,说:“不用,干的就是这份工作,我这儿还算不错的,我师父前几天殉职了。他到一个工厂检修电路,还没走出来,人家合了电闸,一股青烟,他就被电死了,前天刚在八宝山开的追悼会。毛主席在《为人民服务》一文中说,‘司马迁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师父是因公殉职的,供电局局长在追悼会上讲话说,他的死重于泰山,因为他是为人民的利益死的。”
肖克惋惜地说:“是啊,你师父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姑娘咯咯地笑了:“那是刘胡兰,不是我师父。”
肖克憨笑着说:“一样,一样,都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姑娘像一尾鱼从木梯上溜了下来,拍拍手上的尘土,说:“修好了,线头也理清了。”
“可以合闸了吗?”肖克问。
“姑娘把工具放入工具箱,说:“不要着急,先缓一会儿,一会儿再合闸。”
肖克送走姑娘,哼着小曲,关好了大门。回到二进院时,整小芳静静地守候在电闸前。
“可以合闸了吗?”她问。
“再待一会儿,电工说,捂一会儿。”
小芳故作生气地瞪他一眼,说:“以后进屋敲一下门,别不懂规矩。”
肖克一听,脸色变得通红,说:“刚才急了一点儿,我看那电工进了李先生住的院子,有些着急,就闯进去了,下不为例。”
肖克望了望燥热的天空,说:“合闸吧,李老他们没有电扇不行。”
小芳把木梯架好,登了上去。她朝肖克吼道:“扶着点!”
肖克双手扶着她的腰。
“使点劲儿。”她又一次下了命令,就像一个威严的指挥员。
肖克的双手又往里紧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