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聚餐,唯芮芳没来,早晨给小洁打电话,说当天就带男人去省城,与柯儿直接在省城碰面,小洁知她提前行程,主要是为女儿,悬着的另一块石头落下。
“表嫂给了我300块,说这一顿是我们集体请,她也该出一份。”清泉把钞票压在杯子下面,“她还说跟你们都结清了,把借条当我的面撕了。”
“哎哟,昨晚忘了这事。”何青屏摸屁股兜,把手机、烟盒放桌上,最后掏出一砣皱巴巴的纸,“不知还能不能看清。”
“借条怎么变成这样?”鸿滨抓到手里,慢慢抚平展开,“还能看出字,否则当清泉的面撕,你也交代不清……何青屏,你穷得连张纸都买不起!”举着纸突然站起来。
“当时没纸,只能用它。”他拉她坐下,被她摔开。
“这是我写的情书,是给小洁的诚意,你就这样对待?还要当着我的面撕,太过分了!”鸿滨的眼泪说来就来。
“我说滨姐,别上纲上线,好吗?”何青屏为一时疏忽追悔莫及。
“上纲上线?你借给人家钱,我不说什么,可你用的是什么?一面是我的情书,一面是初恋的借条,要是没纸,就写在床单或墙上,要撕,只能把墙拆了。”鸿滨骤升分贝。
“到底怎么了?借钱,我在场,没什么初恋不初恋的,相当于那座铜器的预付款。”小洁大惑不解。
“你被他蒙在鼓里,换了别人,那件东西,他会出4万?这背面你看过吗?”鸿滨不依,递给小洁。
小洁看过后笑:“说得这么肉麻,完全不是沈鸿滨的风格。”见她怒目横眉,赶紧说,“当时我哪有心情看。是看他收起一张纸,也知道是你的留言,就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长这么大,我给谁道过歉?连我爸妈也没得到一句,你们倒好,把我的道歉当屁股纸,还得撕掉,我成什么了?成了初恋的垫脚石,从今往后,她的事。谁都不许管。”鸿滨把战火蔓延。
“怪只怪清泉不会传话,清泉你可真是的……”小洁边说边递眼色。
众人见状,稀里糊涂的一起数落,清泉莫明其妙的看着鸿滨和小洁,不知道怎么把她们得罪了。
“别激动。”何青屏起身抱住鸿滨,“为了弥补我的过错,给你写十封情书,算十份道歉信,行了吧?这……借条必须得撕。”
“我不吃了!”鸿滨推开他。
“看吧。昨晚都白谈了,芝麻大点事,要弄得风生水起,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小洁把纸递给清泉。“你看一下,这么多人作证,它就是芮芳的借条,原本说改一下。后来没改。”
清泉像拿着一个烫手山竽,撕不是,不撕也不是。问叔叔:“我怎么办?”
叔叔想明白鸿滨生气的原因:“有机会给芮芳讲一声,没必要专门提醒撕掉,不管上面写着多少钱,青屏不会赖帐,鸿滨是赖帐的人吗?”
秦勇起身对鸿滨说:“芮芳一直就小里小气的,即使是200万,你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清泉终于回过神:“她只是提到这张借条,是我说撕了算了,下次我不再乱说了,一句话能惹出这么大的事!”委屈的是所有人都冲着自己。
“姓沈的,让清泉撕了,我俩不但扯平,还欠你的,跟老公一起写道歉信,总该满意了吧?”众目睽睽之下,小洁不愿看见继续出洋相。
“这还差不多,吃完饭,回家就写。”鸿滨指一下清泉,“拿到外面去撕,10万都送了,还惦记一张借条,真是的!”见柳正刚陪着清泉起身出去。
“是我让芮芳一起上山的,她当时都准备上车了。”小洁顺嘴顶一句。
“你就爱管闲事。”鸿滨似笑非笑。
“话说清楚,是谁让我管闲事的?木识丁、柯儿的事,还管不管?别眉毛胡子一把抓。”轮到小洁急眼。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凡是跟你老公有关系的女人,一律挡驾。”鸿滨点点何青屏的脑袋。
“切,昨晚还让别人说悄悄话,今天就死揪着不放。”小洁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的胳膊总往外拐,告诉你,他表嫂只要开口,你老公100万都借,你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让他们说悄悄话,是想试探他们,看会不会暗渡陈仓。”鸿滨已是口无遮拦。
何青屏勃然变脸:“你有点太过分了,是的,她有事,我会帮,但没你说的那么龌龊,别把人一棍子打死,你爱吃不吃,不吃就走!”
“我偏不走,偏要大吃大喝!”鸿滨哼哼两声。
“你不走,我走!”何青屏示意小洁不要阻拦,走到门口,又朝劝架的秦勇使个眼色,指着鸿滨说,“你记住,你今天伤了清泉,清泉为什么现在才提黑棺,是为了等我回来,他等了我近10年,做人,不一定都按你的原则,我们各有原则,我跟清泉在另一个房间吃。”出门奔卫生间去。
“叔叔,你跟她吃吧,教育帮助她,我也过去吃。”小洁拿起手机,“说不定清泉在厕所里哭。”
“鸿滨,我们都坐下,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叔叔向欲追的鸿滨打手势。
“叔,是我错了?”鸿滨大声问。
“据我知道,青屏和清泉一直从小学同班到高中,这屋里坐的每一个人,都很亲,打归打、闹归闹,多少年了,都彼此牵挂着,不能因为一张纸,即使是张金纸,就把所有事情都反到背面去,青屏借这次上山,暗地里在帮大家。”叔叔看到强硬鸿滨的另一面。
“我们都清楚,最后想他有钱了,就当打土豪、分田地了。”秦勇给叔叔点上烟,“这次,你们帮了我们大忙,兵哥。原来的房子要给儿子结婚用,正准备去租房,刚哥,前几年做生意,赔掉所有的钱,一直没缓过劲,清泉,离婚后净身出户,连摊位都租不起,我想买台黑车拉客人。却凑不够钱,芮芳,更不用提了,省吃俭用十多年,当着我们哭了好几次,说对你们无以回报,只能让柯儿记在心里。”
鸿滨的眼泪又挂在脸上:“叔,我没想到过这些,你去让他们回来。我给大家道歉。”才明白这跟小洁抹脖子是差不多的性质。
“不用道歉,话说清楚就行了,等我一会儿。”叔叔往外去。
“我们这是小地方,小有小的好处。大家都熟,鸿滨,你是不习惯,时间长了。就明白了。”闷声不响地张卫兵说话不硬不软。
“这回是真闯祸了,他都可能不要我了。”鸿滨走到门口看。
“不会的,上山那一路。他对你照顾得多周到,看得我们都眼热,才发现屏哥对女人是真好,还悄悄跟芮芳开玩笑,说她没福气,她说读书时一点没看出来,屏哥是重义又重情。”秦勇也到门口。
“谢谢你们,是我不好。”鸿滨诚心道歉。
正说着,小洁跟叔叔过来:“他们马上来,正跟清泉说话呢,这会你别碰我。”
“我知道错了,等会我道歉,你帮我喝酒。”鸿滨搂着她往里去。
下午,凤凰城火车站停车场,小梅坐车里陪柯儿闲聊。
“大不了,有钱后我也跑到美国去。”小梅不停地擦着中控台和方向盘。
“大不了?还有谁跑到美国去了?”柯儿按住她的手。
“跑美国去的人多了。”小梅一怔,含糊地说。
“不管跑到哪,昨晚你没跑了,我们已洞房花烛了。”柯儿窃笑。
“我求求你,千万留点矜持,当上明星之前,别动不动的不穿衣服,这就是我对你的希望。”小梅承认昨晚让她摸了两下,不为别的,就为好好的让她离开,再说关键部位没碰着。
“切,全脱?除了我妈,也就是你,以为谁都能看见我的风景,发誓为了你,保持身子干净。”柯儿欲抚摸她的手。
“光天化日的,别瞎起劲,受不了,想想怎么侍候你爸。”学校有好几个男生追过自己,小梅觉得那不是爱,之前柯儿死缠烂打,也认为那是胡闹,昨晚被她安静的握着,终于有了被人爱抚的感觉,才发现她是真的爱着自己,幸亏后来没有失去控制。
“你就一点不留恋?”柯儿的眼泪又打转。
“友情我留恋,其他的不存在。”小梅硬起心肠说,“别把心思放我这,不可能有回报,放在事业和粉丝身上,放到某个男人身上,只有这样,我也许会经常回忆这段日子。”
“白眼狼,你就不能跟滨姐讨教一下……对,我向她讨教,怎么把你变过来。”柯儿灵光乍现。
“少胡思乱想,养足精神,路上够你摇晃的。”小梅顺着她的思路,回到自己曾想过千百遍的老路上,滨姐怎么可以当男人的?那她现在是男人还是女人?
“要不你送我去?就不摇晃了,省城又不是很远。”柯儿近乎央求。
“火车马上进站了,我的身子也需要干净,不然要被男人嫌弃的。”小梅心说送到省城,不知道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事,再说也走不开。
柯儿“哇”地一声大哭,挡开她的手,突然打开车门:“我走了,你别下来,只要你脚沾地,我就不走了。”当门关上,柯儿冲她挥一下手,擦完眼泪肩上包,头也不回的往入口而去。
小梅望着她的背影,“哇”地一声也痛哭起来,心里连声说着对不起,深知柯儿不是自己的未来,但她让自己第一次体验到被爱,假如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是有可能接纳她的,但周围人头攒动,其中多半是男人,尽管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在其中,相信很快就会出现。
当传来火车进站的播报时,她发动车,付过停车费,迅速汇入车流,与那位小丫头背向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