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想起我的爸爸,我心中不禁有些酸楚,但还是犹豫地叫了他一声。
“不用说了。”出乎意料地,他立即回绝了我的呼唤。他在想什么呢?可随即,他回答了我的疑问。
“如果你要可怜我的话,那大可不必!”他的语气坚决而无奈,看得出,这么多日以来,想必受到了不少这样的目光待遇。我不禁为这位父亲感到伤悲,“可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我还是立即追答。
“哦?”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瞬间的喜悦,但随即,又再度阴暗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该不是你要救她吧。”
他努力构想了这样一个可能,十分幸运。他猜对了。
“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个为她捐献器官的机会!”我感情诚挚地恳求——没错,是恳求。因为此刻,我时刻高昂的头颅已经低了下来——为这位并不伟大,可也绝不卑微的父亲!
“我想您知道,现在已经制定了同性结婚的法律,而据我了解,捐献器官只能……”
“你愿意吗?为我的女儿,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他紧握我的双手,声音都在颤抖,似乎这喜悦太过突然,反而让他有些不敢接受。
“为此,有一件事,需要您两位的同意。”可这时,我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这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关乎到今生今世,我至爱之人的生死,更甚于——他们无从了解,两生两世的悲愿!
常人如何能懂?就算叔叔阿姨——好吧,按这辈子的岁数来算,还能叫一声叔叔和阿姨,可要是算上我前生的记忆,连同活到现在的经历,恐怕他们都只能做我徒孙辈以后!
忍气吞声到现在,就以为我没有骨气吗?对即使不认同的人卑躬屈膝,必要时恶意奉承就算得小人?哼,你们差得远!通过此生读过的书我来说一句吧,那叫鼠目寸光!古有韩信甘受胯下之辱来换得他日成功,如今你们连人家说两句都说不得了?
真是耻辱!
在受他人辱前,先抛下了自己的颜面!大丈夫——不,哪怕是女儿身,也要挺直胸膛活下去!哪有受不得半点挫折之理?俗话说得好……额不,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世界上到处是坑,做人,要禁得起摔!
才疏学浅如何?不是公务员又如何?我云泽飞——哦不对今生秦云飞,浩然对苍天!
天尚可以鉴,何况是人?
人孰无过?
我今生就算再去舍命,也要救回我心爱的——哦!我心爱的人儿!
“您两位应该知道,捐献器官,需要亲属关系?”我试探着问。可两位家长似乎早就明白,他们说:
“需要我们办什么——不,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不是我需要,是她——”我的语气还是弱了下来,我觉得此刻,无论如何不应该由我,来刺激这两位苦命的家长了。就算是得到了器官捐献者,那更换内脏这个手术也是需要耗费一大笔钱的,这两位都是本本分分拿工资的公务员,他们到哪里去凑那天大的一笔手术费?
“我想,她现在无法苏醒,那么就需要您两位代劳——”我停了一下,观察两位的脸色,所幸他们并没有太过激动,因此我才继续下去:“签署婚姻证书。”我说。说完这句话,就觉得顿时仿佛放下了什么,却又内心无比惴惴不安,我实在十分担心要是两位不答应该怎么办呢,实在不行,我自己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看?
好在……
“没问题!”他们两位异口同声,然后阿姨连忙对我说:“那么孩子,时间紧迫,我们这就去办怎么样?”
“嗯。”我点头应声,接着带领两位,去到了某个地方……
好吧,那时候的记忆有点儿模糊不清了,大概是因为满脑子都是她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几乎是不在状态地跟着二老办完了一切流程的……
直到那一天,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至少这一刻,我是幸福的。我知道的仅仅到此为止了,因为十分遗憾,我并没有再醒过来。
是的,十分遗憾……
事后,我要求某位神仙,让我看到了他们的状况,他们俩,哭得昏天黑地。
没错,我今生的父母——亲卫、汪小菲。我对他们俩的感情一直以来并不是十分明显,而且不知为何,早已去世的秦伟也出现在了我的床侧,“难不成他还没转世?”我不禁想到。不过罢了!我如今——不,从始至终最关心的都不是这两个人,而是……
“我想知道楚琉云,她怎么样了!”
“不知天高地厚!”此时,一向笑眯眯的老者突然出声斥责:“你这小凡人实在是太贪得无厌,今生遗憾便随你,竟然你又翻出何日之事来?难道这天地间,没有你放得下的事,你还想还阳不成?”
“这事儿……”我被训斥得莫名其妙,还是试探着,想听到他准确的答案。
“不成!”老爷子斩钉截铁。然而此刻的我,并非那么容易放弃,我依然不愿妥协,无论是违反了哪一条规定,我只要还有一缕神魂在,必定永世不负此心!
“我不愿!难道堂堂天庭,竟不耻于欺侮我一个凡人吗?那我倒要问了,天道何在!”
谁想到老头胡子都气歪了,“你!你这是忤逆天道!”
“我本来也不是这个意思,可在下只求一愿!哪怕从此我魂飞魄散,不再为人都可以。求您了!无所不能的神仙爷爷!”
“唉,罢了!”老者叹了口气,手一挥,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我恢复意识,睁开眼来看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人间!?
街头市井,石板路和挑担子的商人来往穿行,这不是我曾一生努力的大明王朝还能是哪?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是激动吗?是喜悦?还是说……
伤感。
但此刻,绝对还不是我哭的时候。即使经过了巨大的波折,我依然记得,此行的真正目的!我开始向着记忆中再熟悉不过,但从未真正进去过的那座大宅走去——“既然没有了我,她一定是在家中吧。”我想。
可是。
在踏入这辉煌大门的这一刻,我犹豫了。
“只……只是为了看她一眼。”我的打算在一瞬间产生了动摇,“不,只是为了看她一眼!”于是,尽管没有肉体,我还是坚毅地跨入这座大宅。
我看到了她的父亲——虽然并未登门拜访,可这位大人可是朝中顶梁柱,普天之下,谁不认识?哦,我说的是大明的天,经历过现代的生活后,我已经明白了世界有多么广阔。
可尽管如此。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没有亲身体会、亲眼看过,又怎么会知道?我如今连一个女人——仅仅的一个女人都摸不到,追不到,有什么资格妄谈天高地厚?
事实是,我寻遍大宅,哪里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几乎都要放弃了。
“最后一股气!”我对自己说,打开了走到了这最后一间屋子窗前。
这一刻,我是该高兴吗?还是悲伤呢?人,终于寻到。
可惜,那人,还是那人,容颜,依旧那么美,可她再也不复当年光彩。或许并没有经过多久——从面容上来看。可她的双眼,满是愁容,哪里再有当年与我在一起时,那机灵闪现的光芒?
她就两手支着下巴,趴在窗前,柳眉微皱,不知在想什么。
“来生,我愿做一只鸟儿。”我在心中默默许誓,“即使身在笼中,我愿与你相伴,逗你笑一声!”
梁祝化蝶——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想,现实当中,我们的爱恋总是要有一个人付出至神魂剥离,一个人沉迷幸福之中,不可自拔。
我化成一只鸟儿,守在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