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宸明显对这件事不感冒,一个太子太傅都有数不清的麻烦,要是再说将来预备做皇太子的岳父,跟皇帝做亲家,什么椒房贵戚都是废话。还没有活腻到那程度,但是女人想的事情不能说她想得多了。
她的顾虑是很真实的,因为自己很多时候想的都是将来如何如何,而她想的却是这么多人日后要怎样才能平安无事。以前就说过,不论她想做什么或是做了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两个人走下去,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明儿要进宫?”诸葛宸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拉到身边坐下:“等见了皇后,见机行事好了。在任何事情没有到来之前,不要弄得自己草木皆兵。凡事有我,哪怕你弄得什么都无法收拾也不打紧。大不了再跟上次一样,咱们两个跪在皇帝皇太后跟前请罪,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还有一死。”
“说得轻巧。”嘴上不肯认输,软肋很容易被他抓住。他也知道有时候是杞人忧天,但是心里却在这一刻软了下来:“这家里这么多人,三个孩子少了哪一个能安心?”
“所以,我们就只有见招拆招。来什么做什么,已经好似没有回头路可走,那就迎着走上去好了。说不定最后的结局是我们想不到的好,你说过的如果结局不好,就是没到最后的时候。”诸葛宸把她环在怀里:“我知道你心烦,不过皇帝说这话也不是一次两次。打从怀着晖儿开始,就在说要是个女儿的话,是要立为太子妃的。说别的话固然是假话,但这话是真的。”
“为什么,你就这么确定?”管隽筠挑起一侧眉毛,看着万分笃定的男人:“你心里默定了这件事?我想着答应他不过是权宜之计,谁都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
“我说这话你别恼。”诸葛宸把玩着她的手指,一点点骨节捏着:“你不能做他的皇后,让你的女儿做他的儿媳妇,也算聊胜于无了。”
“胡说什么呢”管隽筠捶了他一下,拳头被男人握住:“我可没说假话,不信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档子事儿。”
管隽筠这才不说话,低着头把脸埋在他肩上。诸葛宸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髻:“有些事情不能强求,皇后说这话或者还有要咱们,尤其是我保全他们张家的意思。可是皇帝对这件事的默许,就证明不论到什么时候,皇太子储君之位必然是稳如泰山的。真要是默定了依依,就万无更改。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那怎么办?”这一下女人不再嘴硬,而是心甘情愿听凭他的意见。女人有时候逞强是难免的,最后不逞强就是因为那个男人愿意扛下所有的担子,所有事情交给他万无一失。
“方才不是说了,见招拆招。”诸葛宸把她抱起来,放到一边的榻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连这个没有半分好处的丞相都做了,还在乎做什么太子太傅甚至是皇帝的亲家,未来的国丈大人?是不是啊,我的娘子?”
管隽筠叹了口气,看样子今晚是不用回房去睡了。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在小书房里放了一套跟卧房里面一模一样的被褥,对别人说是夜里忙得晚了就在这儿睡一夜。可是对着女人的时候,油然而生的暧昧说明那不过是个幌子,内里的涵义只有两个人最清楚。
丞相夫人带着刚出生的小女儿进宫给皇后请安的消息不胫而走,很久都没见过丞相夫人的宫女,将丞相夫人可能经过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因为有人说丞相家的小姐,别看小,其实就是将来的太子妃。
“臣妾给皇后请安,皇后千岁。”不论外人看到了什么,或者沿路被多少人看着。管隽筠还是穿着尊贵的命妇朝服,手里紧紧抱着女儿到了昭阳宫。
“起来起来。”张莲微笑着:“好些时候不见了,这跟没生的时候都没什么不同。”转过脸看向身边的宫女:“给夫人看座,我跟夫人自在说会儿话。没有吩咐不用过来。”
“是。”香儿答应后,带着宫女太监退出了寝殿。
“我看看,这就是依依?”张莲已经急不可耐地要看看在母亲怀中的依依,甚至不顾皇后之尊起身过来,笨拙地接过襁褓,在怀里僵硬的抱着。
看这样子,管隽筠有些担心。皇后都不像是做了娘的人,生了一儿一女连孩子都不会抱。这也难怪,皇后和妃嫔生了皇子公主,都不能养在身边。要是说皇后会抱孩子的话,或许还是一件新奇事儿。
看皇后抱孩子的样子,有些担心会把孩子摔了。又不好说出来,只好提着心看着皇后。
“这孩子生得真好,瞧着小模样将来必然是个美人儿。”张莲还算是知道自己不会抱孩子,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依依交还给了管隽筠。
“皇后夸奖,哪里比得上皇后的二公主好看。”在她眼里,是没有一个孩子可以比得上所生三个中的任何一个,说这样的话太过违心却又不得不说。
“听说你是自己在哺乳?”这件事传出来的时候,所有命妇跟皇宫中的女人都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贵妇自己哺乳的。上次可以说是因为在塞外,一切偶是没有办法。如今回到京城里,还要自己哺乳,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是。”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哺乳而已。看看自己的孩子都那么亲近自己,就算是自己哺乳也不算什么。况且自己哺乳,用太医的话说,反倒是更利于身体复原。怀孕的时候,一直都说自己身体虚弱,没想到分娩以后反倒是好得很快。都没吃什么药,就比先时好多了。
“这个,自己哺乳对身子好?”张莲有些疑惑,生了一儿一女,但是儿子是自己终身的依靠,女儿虽然常常得见却也不亲,至多因为是皇后之尊,能够多见见自己的儿女罢了。
“还好,太医说臣妾的身子反倒是比怀着依依的时候好多了,脉息也算平稳。”管隽筠微微一笑,一低头正好看到女儿睁开了眼睛看着周遭,遂将孩子抱起来:“再说依依每天都在臣妾身边,看到她就觉得安心。”
张莲笑起来:“前次不是跟你说过,有了女儿可是要跟我做亲家的。这回可是允准了?”
皇后第一次说这种话,管隽筠微微一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不知道依依有没有这个福分。皇太子是皇上皇后的掌上明珠,依依不过是个小丫头,人小福薄恐怕受不起。”
“谁说的,怎么会受不起。”张莲亲手褪下手腕上那只犹如一汪春水的翡翠玉镯放到管隽筠面前:“咱们可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不止是我跟你,先帝跟二叔,我爹跟二伯,哪一件事能够摆脱得了?你要是不收下,我也不说是什么君臣之分,就是这个世交之谊也说不过去。是不是?”
愣了一下,管隽筠目光在翡翠镯子上停留了一下,旋即抱着女儿跪下:“皇后厚爱,臣妾固不敢辞。也不敢说请皇后收回成命,只要依依有这个福分,臣妾夫妇绝不敢不应。”
“有你这话就行。”张莲还担心在她这里碰了个钉子,因为先前自己暗自计较也知道,她跟诸葛宸夫妇两个未见得会答应这门亲事,自己多半用了皇后的身份来压着她,让她不得不答应。
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多少有些不可置信。张莲极其需要有个人来给自己和儿子的将来出谋划策,皇帝一直在说,要让诸葛宸做太子太傅。这一下就不止是太子太傅了,同样还是未来的国丈之尊,为了自己的女儿还能不尽心?
“皇上知道了,一定也是欢喜的。”张莲有些喜不自禁,说话的时候顿时少了很多忌讳。平时不大会在旁人面前说的话,随之吐露出来:“我也不瞒你说,有些事情如今暂时看不出来谁对谁错,日子久了自然明白。我先时倒是觉得岫筠跟你之间犯不着闹得那么僵持,如今我才算是明白了,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就没有的。我们家如今不也是这样子,你看看建章宫的那一个,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没傻到要去评判皇后姊妹是非的地步,皇帝都没有去问过这姐妹间的事情,男人曾经或明或暗说过这件事,张薇就因为生了皇子。所以很多时候都不再把皇后这个胞姐放在眼里,有时候抢阳斗胜的本事,别人都还比不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过,像张莲这样事事明白就不好过了。想想她又想想自己。莫名难堪。所以不论是张莲说什么,打定了主意不说话就是。一万年也改不了她亲姐妹的身份,不要给自己多找不痛快。
张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管隽筠只是做出一副认真在听的样子,手指不经意间轻拍着女儿的襁褓,希望日后不要让女儿变成这样子。这不是自己跟男人的初衷,见招拆招这才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