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保抓狂地在车里发着牢骚,他都已经三天没见水了,虽然他不用喝也不渴,但这十多年的习惯也改不了啊!
逼急了他真敢把尿撒进香水瓶里,就为了那点熟悉的味道!
黄保车子停在路旁,这里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烟,远远地看到有一些游客行人在河边上搭着帐篷。
大概离着有两公里多的距离吧。
这还是大白天,能看得这么清楚,黄保当然很意外,这是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自己视力的不同。
正常来说,普通正常视力能看到的地方可以是无限的,比如你晚上看星星,那得是多少光年外的东西,但对于视觉成像来说,重要的是能对比出来。
还是比如星星,白天它们也在那个位置,普通人就看不到,因为那点亮度都被太阳给挡没了。
其它物体也是一样。
在沙漠里,视野内基本都是一个色调,加上空气被地面加热后流动,粉尘对反射光的折射和遮挡,视距更是受限。
就这么点条件,也能看到那么远地方的人,看来确实艾拉已经全面改善了黄保的体质,包括他原来那四百度的近视。
而之前为什么他没有感受到这份不一样,…这年头很多快递都把东西丢门卫那了…
晚上天气很冷,黄保却毫不在意,躺在车顶上,看着美丽的星空,本来已经不太会睡的他居然看着看着就有些睡意了。
那天那夜,头枕着沙漠,独自睡在星空下!感觉真是爽透了。
黄保决定以后发照片时这句话得用上,唯一遗憾的是没人给自己拍照,估计有人会说没图你说个卵。可真拍了一看,那效果也就是一团黑,用了闪光那更惨,跟被查了房似的。
黄保叹了口气,要装逼又要有格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像这种时候,十尺内一定要有一个拿着单反的摄影师,才能把这么宝贵的画面留下来,当成文明的记忆。
现在嘛,唉,啥也不说了!
黄保出神地望着天空,也不知过了多久:“艾拉,你是来自哪个星系?”
没有得到回答。
黄保笑笑,知道这类问题很可能艾拉就不会说了,之前问过同类的问题,但你至于连哪个星系都不说么?星系有多大,就跟有人问我在哪,我说在地球,难不成还怕人马上上门打架借钱?
“不肯说啊,是不是怕我以后找上门去?”
还是没理。
黄保幽然叹气:“突然发现好孤单啊!一个人…”
摊成大字在车顶上,看着星星,沙漠的夜风开始很热,然后就迅速变得很冷。
只不过这冷风对黄保似乎没有太大影响。
他也依旧自言自语,似乎也不用谁来回答。
“其实你说人最深层次的思维就是那种是或否的二元模式,我是听明白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形成这么复杂的人类情感……”
“我刚才有想过,像我对父母,也不纯粹是用一个喜欢的情绪,也有复杂的一面,如果真的说是那种0和1的二进制,那肯定得拼成一大串才能表达清楚……奇怪是吧…反而应该是小时候最简单,可能就是个1,就是那么喜欢,看到父母出现就会伸出手要抱抱…”
“慢慢长大,就会想着自己的一切是父母带来的,生活条件,相貌习惯,一切的一切,…甚至由此而来的环境反应…说好的…说坏的…慢慢地…感觉也变成复杂了…记得也有次因为成绩差而被打…然后就很恨…觉得自己很笨但…是天生的…”
“现在想起来,人真是不容易…每个人都想说要永远当个孩子…可谁都在不停长大…停都停不住…可孩子也有孩子的烦恼,…孩子也哭,长大了也会哭…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孩子哭或许是因为没得到心爱的玩具,长大了,…或许会因为没有得到心爱的人…呃…”
黄保出神的状态突然被打断,那种莫名的烦躁又涌上心头。
突然坐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失恋一样…艾拉…我记性挺不好的,…自从你进了我的身体…好像总是丢了什么一样…”
“你怎么一直都不回应?”
“又是在处理你收集到的物质吧?”
“是!”艾拉终于简单的回答了。
黄保松了口气,碰地重新躺回车顶。
清晨,看着月色淡去,天边有微光初显,黄保一激灵爬起来坐在车顶上,戈壁日出,他可不能错过。
还是差个摄影师啊!
“艾拉,有没有那种自动的摄像机,可以飞在半空中的啊?”
被完全无视的感觉好像自言自语啊!
艾拉可能在消化什么东西。
没有了艾拉的对话,黄保心中生起一丝寂寞的感觉。
他长长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虽然没有去看过那些名山大川上的日出景致、也没有去海边看过日出,但大漠的日出应该也是毫不逊色的人间景致。
只是一会儿,就见那东面的天空中绽开一线。就这一线分开了天与地。
在那高高天穹与茫茫大漠的交接处,慢慢地有些霞光透出,接着是一个精巧透红的圆球,由小而大始低渐高,云天九色亦不足以形容之彩,万物生生不能尽括其容……
词穷无力处,只得点上10086个赞!
黄保极目远眺,几天来的沙漠之行,由于到处是茫茫黄色,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视力已经非同常人,远眺天际,鹰翔风行,云络分明。
西北望天山,千山已万年。浊笔描不尽,独见青岭横。
只见那青褐色山岭连绵,如大师写意间般,或着奇崛的沟壑与雄浑的皱折,千万年来,它们就静静地卧在这里,受风蚀日刻,看世事沧桑。
沿山麓而下,是无数大小不一的土丘,被造化之手雕塑成各种形象,这奇异的雅丹地貌如怪兽、如古城、如巨蕈、如倾瓶、如斜月、如奇树,风化的表面苍茫古态,令人感慨自然的神奇。
再看近前,这片鲜为人知的土地,在日照下显出一种粗犷而阳刚的美态!
视线顺此而上,翻过那层层叠叠的沙丘,坦荡浩瀚的戈壁,九曲连环的河道,无阻无碍,一直看到闪耀着雪峰银光的天边。
仅此一望,便足以融消心头块垒,荡涤胸中郁气,让人的襟怀变得跟大西北的睛空一样高远博大!
至于孔雀河中,一只半截埋入黄沙的破舢板,是曾经碧波荡漾的记忆,令人唏嘘。
这景致看久了果然诗兴大发,黄保只觉得拥有小学五年级水平的人只须在这里住上一年,出本诗集毫无压力。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老样子,在这里收集了一些土层矿物,黄保也不再问这里面有什么宝贝,因为他也觉得老这么问挺掉逼格的。
在这种大漠无人区,你要不会吟诗放歌,那最好沉默装逼,而留影是必须的,手机里现在是满满的各种自拍,这都是以后装逼的素材。
行程继续。
黄保把车下到河道里,径直往东开,就是罗布泊了。
由于孔雀河断流,位于下游的罗布泊成了无源之泽,近看远看也就是个大点平点的坑。
车行在河道,却看到南岸时不时出现一片枯死的黄杨树林,犹如方圆几十米的林地标本,其中有不乏巨大古树,倒卧着,乱根朝天,虬枝仆地,树皮早被风沙剥光,木质部分也被风沙折磨得伤痕累累,却用这悲壮的残影诉说着千年来的故事…默默的…那种…
“遥想千年之前,此处大概曾经或许是风调雨顺、水草丰美、林木竞秀的膏腴之地!或许还有可爱美丽的姑娘赶着羊群唱着歌,对着清澈的湖水,照着自己的素颜,然后解开长及腰身的长发,在湖水里荡漾着…起身时还能带出几条小鱼和虾米…只是这片曾经是绿洲的地方与历史上兴盛一时的楼兰古国一同堙灭于滚滚黄沙之下,成为大地气候变迁的受害者…”
想到这里,黄保忍不住噗嗤一笑。
……
黄保驾车再往东去,很快地看到有些生迹。
丛丛红柳,傲然点缀在棕褐色的沙砾上,如柏的枝叶呈现出从翠绿到金黄到赤红的渐变色调,凄美异常。
河床低洼处有几片小小的绿洲,上面生长着芨芨草、骆驼刺、麻黄、白柳和好些不知名的小草,全都青翠俏丽、玲珑可爱,或许近日这里有过降雨。
这些生命就是在这一点雨水中极力生长,要留下生存的机会。
黄保扒着车窗上看着那些草木,感慨着生命确实伟大。
再往前去,可能是一片更大的洼地,这若是当年雨水足时,肯定是一个美丽的湖泊。
而现在,在那片巨大的洼地中,暴风卷着流沙,左右肆虐,泥皮盐壳裂如秋纹。
……
这些黄保都用手机拍了照。
还感慨道: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能欣赏这样残酷的大自然之美啊!
说完这句,黄保马上给自己点了一堆赞。
点完赞后突然有更多发现,这地方居然还有不少小动物。
说不少也是相对于沙漠这个环境而言,其实也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