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去了许久,都不见回来,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太累的原故,心情突然放松开来,加上又吃了些东西,那阵阵的乏意便瞬间的向全身充斥而来。
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撑住,可是那沉重的眼皮却还是不听使唤的往下掉。终于,我只能放弃就这样的干坐,起身,开始漫无目的的在他的办公室闲逛起来。
我始终不管动一些那些她锁着的东西,桌上也不敢翻动,毕竟董事长的文件,非轻即重。我只好努力的发挥我的好奇心,左右乱瞄,以转移目标的方式,让自己忘记睡眠。
他的桌子很乱,怎么秘书不去收拾?当我的手准备伸向那一堆堆繁乱的文件时,我终还是停下,这样不好,会让人误以为我是来偷看文件的。这个念头一起,我便放弃了我可见一斑的怜惜心。目光落在一旁他的名片盒里,很想看看他的名片上到底印的是哪个名字。
很意外,他印的是Keith,的确,这样可以更加让人觉得他的成熟和神秘,而不容忽视他的留美身份,难怪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目光落在名片盒最下方的略带些蓝边的名片。抽出一张,我愕然发现,我曾经有过一张一模一样的名片。天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就是当年帮我的孟少?
这个发现,让我整个人从头到脚的惊了个遍,一时间睡意全无。呆呆的坐回沙发,我拿着手里的名片,什么叫不敢置信?也就是我现在的这个样子了,一时间我脑子里蹦出了两字‘缘份’,可是想想也有些不妥,我福薄,自嘲还行,受不起这厚泽。
他们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啊?不知不觉,睡意再次袭来,我整个人已经乏力乏味的无力支撑,终于,被周公拉去闲游了。
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披着一件漂亮的西装上衣,朦胧的看见孟皓正在电脑前面翻着一大堆的文件之类的,而周俊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醒了?”他咬着铅笔,眉目深锁,朝我飞快的看了一眼,便又把目光投入了文件中。
我拿起衣服,朝他看了看,心里几分明白,“对不起,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没事,是我们出去了太久,让你久等了。”他的声音丝毫没有责备之意,反而多了些自责。
把衣服递到他面前,我的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意外的欢快,“少董不是说要跟我谈什么事吗?”
“恩~”他低头应道,忽然抬头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Anne,你看一下,这些资料是不是有些问题?”
他拿的那份文件恰好是刘森的,也正是此刻工程恰谈好的材料供应商。还有一份审检报告,我细细一看,心里知道他已经明了一些,只得呐呐的不敢多言,“这~”
也许是我的吞吐的样子,让他有些意外,他抬头双目恢复了一丝厉色:“Anne,这个东西你就一直没有发现吗?”
我心头大惊,“对不起,少董,这是刘经理负责签下的,而且也是在我上任前就已经签下的,他是我的师父,他~”
我的声音越发的低沉,这是不是在变相的告发刘森?我的脑子里突然混沌起来,无法想象,如果Cora知道,身为好友的我,在老总面前如此告发那么疼爱她的哥哥,她会怎么想?我所有的思绪开始有些紊乱起来。
“Anne,我问你一件事情!”他正色严威的看着我,声音不容有一丝抗拒,“听说,刘森曾经推荐过你来公司?”
我诧异莫名,没有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件事情,他既然能问,说明他有一定的消息来源,我跟Cora的关系,在酒店里很多人知道,我心里明了,这事是无法隐藏的,默然的点了点头。
“Cora跟你是很要好的朋友?”他继续发问。
“是,同学,也是很要好的朋友。”我没有否认,但我不认为Cora也一定要拉住这当中来,“可是,她已经去美国了。”
“这个我知道。”很意外,他居然知道,不过想想也是,他是老总,又多金,随便丢些钱,什么查不到?“我只是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看到这份报告和文件?”
他的声色严厉,双眼紧紧的盯着我,不容我有丝毫的闪避和编纂。我站在原地,被他看得有些拘谨不安,“我,少董,这些报告~”
我要怎么说呢?报告在李部长那?文件在刘森和王经理那儿?这不是让我把她们三个统统给告发了吗?一敌一尚可谅解,可是问题若真是出在那里,他真的会处理他们三个吗?当然,我的责任也不容避免。
“说!”他突然双手拍在桌面,腾地站起,双眼顿时充满了怒意。
刹那间,我终于体会了什么叫阴晴不定,天干大作,眼前的人便是如此,方才找到恩人的喜悦,和他和善温和的上司关怀,与这一刻的暴发戾气,让我明白,什么叫老板的脸就是天,说变就变,能让你如沐春风,也能让你尽受冰雹雨骤。
“少董!”当所有的恐惧和惊慌都达到了极致,我想,剩下的就只有冷静和释然了吧,看着眼前这个让我无法猜透他阴晴变化的男人,我平静的说:“Anne无能,少董既然能够看到这些,那为何不好好的放眼观一下公司内外呢?对于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没有提前发觉是我的失职,但是,最让我感到无力的是,我的失职并不是我贪玩或是单纯的疏忽而已,就如你手上的文件,和你现在的心情,当我看到的时候,已经为时以晚,无力回天。”
看着他不解的眼神,我顿了顿,“既然这件工程是由我的失误造成的,我愿意负全部的责任,但是,我只是希望,在事故调查出来之后,少董能有所收获。”
“你在说什么?”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也许是气极了吧,我不想点那些人的名字,不仅仅只是因为胆怯,更大的原因,我相信,他们只是皮毛而已,何必做了杀鸡敬猴的事还得罪一大票子人让自己不得安心呢?
“Anne只是想说,请董事长准许我辞退以平群怒,如有刑事责任,等事情察实之后,Anne愿意全力承担。”
“出了事之后,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他的眼里火气更旺,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能杀死人。
“对不起,我无法消受少董对我的期待,请允许我的请辞。”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在绞痛,在事发之后,我曾经无数次的演习着怎么逃跑,可是现在,我还是愿意担起这一切,请辞,包括刑责,我别无选择,我知道,那些关乎人命的工程不仅仅只是一则新闻而已,更大的是法律,如果说我有什么胜券的话,那么我唯一能信的就是法律。我不能说什么,也无力去察证什么,但愿调查能还所有人真相。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终是走了,在所有人眼里,我是负罪待定,暂行辞退,但是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仅仅只是比在看守所要自由一些,我的一举一动,在那天起,就已经处于监视之类。虽然我走出了金鸿万盛,可是随时都可能有一道大网向我扑来,李恩妮,你为什么那么软弱?那么倒霉?
我去车行接走了母亲和宇翔,回到了我们租住的地方,门已经破了很多道口子,窗户的所有玻璃只剩下一堆堆的残渣,屋里被人丢了很多不知名的物体,在天气的作用下,早已腐烂败坏,发出阵阵臭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不知道我现在是该啕嚎大哭还是该继续保持沉默,母亲一直沉默不语,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我,我知道,她在担心,安然的朝她一笑,在她的肩头拍了拍以示安心。可是宇翔却哭了。
“妈妈,宇叔给的琴!”苏宇送给他的玩具电吉它,他一直带在身边,我们把它放在一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块静静的躺在上面,拿开来,吉它已经破烂不堪,看着宇翔一脸心疼的样子,我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翔翔乖,妈妈以后再给你买个新的。”
他瞪圆着大眼睛看着我,摇了摇头,“妈妈送的和宇叔送的不一样。”
我愕然一惊,原来他心里早已经存在着某些区别,“那好,以后让宇叔给你再送一个。”
“可是宇叔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天真的眼睛望着我,透着一丝希望。
“是啊,什么时候回来?妈妈也不知道呢。”我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来,又要搬家了。
那天晚上,早早的把宇翔关在房间让他睡觉,他执意的抱着苏宇送给他的玩具入眠,在母亲洗了又洗,并且掠干的情况下,我同意了。
坐在沙发上,我心情呆溺极了,母亲洗完澡后默默的坐到我身边,良久,把我轻轻的揽在怀里,拍着我的背,那样子,让我的思维又回到了从前。小的时候,每当我被爸爸揍,被同学欺负,或者是心情不好,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总会这样搂着我,轻轻的在我背上拍着,让我入睡。
夜很安静,寂夜无声,母亲怀里的温度,舒适、温暖,给了我不少安慰,让我无法再去想那些不快,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那几天,我努力的收拾着家里的残乱,母亲的坚持是,如果不行的话,我们暂时回A市,等事故确定之后再做定论。宇翔那几天都闷闷不乐,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那么的在意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