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尸体藏在床下面,有没有移动过?”
“没有。我没动过。”
杨秋池微微有些奇怪,这一点与尸体检验发现手臂两处发现尸斑的不同不大一样,追问道:“真的吗?你没有移动过她的身体吗?比如手啊脚啊什么的?”杨秋池不敢说得太明白,生怕会误导。
圆妙抬头看了看杨秋池,好像不知道杨秋池为什么要这样问。抽泣了一声,摇摇头,说:“没有动过。”
杀了人慌乱之下,可能把这事给忘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杨秋池又问:“后来呢?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
“后来,我帮她的尸体穿了衣服,然后把尸体运到了山顶上,解开她的衣裙,伪装了她被奸杀。”
“她的乳房是你割的吗?”
“割乳房?……我,……是,……是我割的……”
“为什么?”
“我讨厌她让我亲她的……所以割了……”
“刀子呢?”
“我……我扔掉了。”
“扔到哪里了?”
“我……我当时很慌乱……想不起来扔到哪里了……”
杨秋池想了想,又说道:“这尸体这么重,你怎么扛上去的?”这尼姑庵距离山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圆妙这么文弱,真难想象她是怎么弄上去的。
“我……我慢慢扛的。”圆好妙低声说道。
看不出来,这圆妙关键时候还是有把子力气嘛。杨秋池心想,接着问道:“主持静慈和小尼姑圆净昨天晚上看见圆慧上了山顶,是不是你假扮的?”
圆妙低声答道:“是贫尼扮的,我穿了她地衣裙。将我以前剃度时保留下来的头发用帽子扣在头顶上,假装她。”
“你为什么要假扮她呢?”
“我……我想伪装成她晚上上山遇到色魔被奸杀的情景……”
看来,这圆妙还是挺有脑袋瓜的,但她没想到会遇到自己这个现代来的法医,识破了她的伪装,杨秋池想了想,继续问道:“清溪县王典史的小妾赵青岚被人杀死分尸,是你干的吗?”
圆妙惊叫了一声,说道:“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地!”
杨秋池冷笑:“敢做敢当嘛,有什么呢!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没有必要只承认其中一个嘛。”
圆妙全身发抖,说道:“我……我真的没有啊!老爷,贫尼真的冤枉阿!”
柳若冰一直站在杨秋池身后,听到这里,突然伸手一掌击向圆妙的面门!
这一掌击得并不快,却势道沉猛,劲风凛冽,将她全身罩住,无处可避!
圆妙尖叫了一声,慌忙后躲,可怎么避得开柳若冰这绝世高手凌厉一击。眼看圆妙就要脑浆迸裂而死,柳若冰的玉掌停在了圆妙的额头前几寸处,盯着圆妙看了看。这才飘身后退,说道:“杨大人,她杀不了赵青岚。”
原来,柳若冰是在试探圆妙有没有武功,要知道,身有武功之人,遇到危险,身体自然而然会产生反应,可从圆妙刚才的反应来看。她根本不会武功,而赵青岚分筋错骨手有一定的火候,圆妙根本杀不了她。
杨秋池点点头,对柳若冰微微一笑:“谢谢前辈指点。”
既然不是圆妙做的,那变态连环杀手就另有其人,会是谁呢?杨秋池本来以为这下子找到了元凶。没想到,还是空喜欢一场。
好在这尼姑庵命案顺利侦破,杨秋池也没想到这件案子侦破得这么顺利,主要是自己掌握了死者RT上地女性唾液斑血型。从而将侦破范围缩小到了这范围很小的尼姑庵里的尼姑们身上,这才确定了重点嫌疑对象。看来。真是知识就是力量啊。既然凶手已经认罪,剩下的那个O弄血的妙性也就没有必要提审了。
不过,虽然圆妙承认了杀人,但杨秋池并不准备就此结案,根据他地刑侦知识,这样的证据还比较薄弱,樘要搜集进一步的证据,以最终确定犯罪。
杨秋池问了圆妙,得知在圆慧死了之后,圆妙并没有洗过澡,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只蘸了生理盐水的棉签,交给小尼姑圆净,让她和老主持静慈把圆妙带进房里,擦拭圆妙RT,提取可能存在的唾液斑,如果能与死者圆慧的血型相吻合,这件事才算完。
杨秋池吩咐将圆妙关押起来,现在天已经黑了,山路不好走,决定第二天再下山回县里。
杨秋池拿着检材回到房间放好,想等第二天早上再化验。月色如洗一般,在尼姑庵的房顶上洒下了一层银白色的薄纱,这样的月色最适合谈情说爱了,杨秋池决定利用这个大自然恩赐的机会,化开柳若冰这块坚冰。
柳若冰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杨秋池轻轻敲了敲,低声房说道:“柳姐姐,开开门好吗?我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累了。”柳若冰声音淡淡的。
碰了一个软钉子,看来,要想化解柳若冰这块坚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秋池决定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沉声道:“我怀疑,这个尼姑庵的老住持静慈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可能就是那个杀死赵青岚地变态凶手,你出来帮我去抓住她。”
“她不是,”柳若冰声音还是淡淡的,“这尼姑庵里的这些尼姑中没有会武功的人。”杨秋池心里暗骂自己直笨,柳若冰何等样人,会看不出别人有没有武功吗?赶紧又说道:“我觉得,这个圆妙杀人案没那么简单,这圆妙虽然可能参与了杀人,但凶手可能另有其人,我希望你能帮我分析一下。”
其实,这只是杨秋池信口说出来地,可是,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自己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不安,圆妙杀人案另有隐情?真的吗?不说别地,从这尼姑庵到山顶还有三四里路,那圆慧体重至少有一百斤,圆妙如此文弱,要搬这么重的尸体到山顶去,总觉得不大可能。看来明天还需要再查查看,搞清楚疑点。
柳若冰回答:“查杀手是你的事情,我只负责保护你,别的我也不懂。还是你自己想吧。”
杨秋池傻眼了,这柳若冰真的是聪慧过人,自己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她。
没办法,只能用损招了。低声道:“柳姐姐,秋池想和你说说话,好不好?”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累了,想休息。”
“我……我是想问问你,如果我和你走……你会带我去哪里?”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柳若冰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你愿意和我走了吗?”
杨秋池一步跨进门里,让她关不了门,这才说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咱们坐下来谈,有些事情双方要相互交流,才能说清楚,你老躲着我,怎么说得清楚呢。”
柳若冰明白了杨秋池这样说是在偏她开门,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放开房门,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杨秋池关好房门,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低声道:“柳姐姐,你长得那么美,人又好,我怎么会不想和你在一起呢,只是,我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娶有妻妾,我不能扔下她们不管啊。”
柳若冰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要是怀了我们的孩子,一个人在江湖上漂泊,让我们孩子她跟着你受苦吗?”
柳若冰抬起头看了看他:“我不会让我们孩子受苦的。”
“那,孩子既然是我的,我见不到他,这对我是不是太残酷了呢?”
柳若冰淡淡说道:“是你自己不要我们母子的。”
“要!我当然要!我怎么会不要呢!”杨秋池抓住了柳若冰的手,说道:“柳姐姐,你要是怀了我们的孩子,就更应该留在我身边,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们两一起抚养孩子,我们应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如果孩子没有爹,对他不也是太残酷了吗?”
柳若冰轻轻挣脱了杨秋池的手:“你不用说了,这些我都想过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以前就说过,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她的话语还是那么淡淡的,却十分的坚定。
杨秋池清楚地知道,如果柳若冰能被自己这几句话就给说服了,那她就不是柳若冰了。
既然道理说不通,杨秋池决定用绝招温柔一刀。他搂住柳若冰把她按倒在了床上,解开她的衣裙,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身子。
柳若冰没有反抗,因为她已经决心要一个杨秋池的孩子。
月光是那样的温柔,透过窗棂,洒进了房里……
夜深了,杨秋池和柳若冰还在缠绵着,他们已经几度云雨,杨秋池想用温柔一刀来化解柳若冰的坚冰,可是,无论杨秋池怎么在云雨中软磨硬泡,柳若冰只是回应着他的冲撞,却始终没有回应他一句话。
不知道是第几度缠绵时,柳若冰突然全身绷紧,急急说道:“芸儿来了!”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短松岗
杨秋池一听,真如晴空霹雳一般,如果让宋芸儿知道这件事情,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后果。
宋芸儿是杨秋池的心头肉,听到宋芸儿回来,要是换了平时,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可是这一刻,担心的恐惧远远盖过了对宋芸儿返回的惊喜。
杨秋池赶紧翻身下床,刚拿起衣服,就听到小禅院外面传来宋芸儿的呼唤:“师父~!哥~!芸儿回来了,快开门啊!”
小禅院的院子门被杨秋池从里面闩上了,宋芸在院子外敲门,山门怦怦直响。
杨秋池大声答应了,叫宋芸儿等等,匆匆忙忙穿好衣袍,回头一看,柳若冰已经穿好了衣裙,将被子叠整齐了。
杨秋池见她整理好了之后,赶紧就要去给宋芸儿开门。柳若冰低低地颤声叫道:“等等,秋池!”
杨秋池刚回过身,柳若冰已经纵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给了他深深的一吻,这才说道:“去把你房间里的被子弄乱。”
对阿,自己耽误了半天,如果被子还是整整齐齐的,如何向宋芸儿解释呢?杨秋池点点头,心中赞叹柳若冰的沉着冷静,搂着她深深一吻,说道:“等我,柳姐姐,秋池马上回来啊。”
柳若冰惨然一笑,黑亮的双眸已经满是泪水,慢慢放开了他。
“哥~!你怎么回事啊!还不来开门!”宋芸儿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来了!”杨秋池答应了一声,又亲了亲柳若冰的红唇,这才快步跑了出去。
院子门一开,宋芸儿象一只轻盈的小燕子,飞进了杨秋池的怀里。搂住了他,笑嘻嘻说道:“哥~!没想到芸儿会回来吧?”说罢,搂着他得意地又蹦又跳。
上次护送宋芸儿回宁国府地那五个锦衣卫女护卫站在宋芸儿身后,向杨秋池躬身施礼。杨秋池爱怜地搂着宋芸儿,说道:“你这调皮鬼!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伯母的病怎么样了?”
“我娘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我爹担心你的安全,催我回来保护你,我们就赶回来了。下午到了衙门,听说你们到这查案子来了。我着急着见你,就带着她们连夜赶来了我师父呢?”
一听这话,杨秋池心里猛地一沉,完了,柳若冰没有迎出门来,难道她已经走了吗?杨秋池转过身,往柳若冰房间叫道:“柳……柳前辈!”
真希望能看见柳若冰一袭白衣站在门口,可是,房门洞开。里面黑漆漆的,却没朋柳若冰熟悉的身影。
杨秋池急步跑向禅房,冲上台阶,跳进房里:“柳前辈~!”
房里空空如野!
后窗开着的,只有清凉的月色洒进房里。铺在地上,如同洁白的冰霜。
柳姐姐走了!她真地走了!
杨秋池慌了神,不顾一切地嘶声叫着:“柳姐姐~!柳姐姐~!你在哪里?”
他冲到后窗边,手忙脚乱地就要翻窗子追,宋芸儿已经跟着冲了进来,见状一把将他抓住,急声问道:“哥!怎么回事?我师父呢?”
“她走了,她不要我……不要我们了!”杨秋池的声音带着哭腔。
“啊?你在说什么啊!?宋芸儿见杨秋池慌乱的神情,没弄明白。
杨秋池顾不得和她解释。他现在只想找到柳若冰,再不让她离开自己。杨秋池转身冲出了房间,冲到了小院子,跑到后窗围墙外。
南宫雄和几个锦衣卫护卫听到声音围拢了上来,杨秋池问:“见到柳前辈了吗?”
南宫雄躬身道:“刚才属下看见她翻墙出来,哭着往山顶奔去了。”
杨秋池发了疯一般拔腿就往山顶冲去。
夜色蒙蒙。月亮已经隐进了月层中,杨秋池一边喊着柳姐姐,一边跌跌撞撞往山上冲,山路陡峭崎岖。他不时重重跌在地上,却又立即爬起来接着慌乱地往山上奔。
见杨秋池这付模样。宋芸儿也慌了,紧跟着追在杨秋池身后,喊着:“哥,怎么回事?你别着急啊!师父呢?”
南宫雄带着贴身护卫也紧追了上来。
杨秋沁跌跌撞撞一口气冲到了山顶。
那块大石头还在,那见证了他和柳姐姐结合的松柏还在,那微微的群山还在却没有了柳姐姐的身影。
杨秋池在山顶四处慌乱地寻找着,多么希望柳姐姐象一个捉迷藏的顽皮小孩,突然从草丛里蹦出来,笑嘻嘻叫道:“哈!我在这里呢!”
可是,清冷的月色下,只有朦朦的巨石、松柏和巍峨地群山,唯独少了柳姐姐修长苗条的身影。
杨秋池嘶声喊着中:“柳姐姐~!你不要走啊~!柳姐姐~!……”
没有回答,清冷的月光依旧照在这短松岗之上,山风呼呼吹拂着,如同柳姐姐的纤纤素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柳姐姐走了,她撇下自己,到底还是走了。
杨秋池感到了胸中撕心裂肺一般地疼痛,一时之间,他是那样的凄苦和无助,无力地跌坐在草地上,跌坐在那块他们曾经温存过的草地上。
这里,仿佛还有柳若冰身体温馨存留,却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杨秋池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凄苦无助地看着群山……
一只素臂抓住了杨秋池的手,是宋芸儿。她问道:“哥,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杨秋池没有反应,整个人已经傻了,两眼直勾勾看着山下。一句话也不说。
宋芸儿被杨秋池的神情吓坏了,她搂住了杨秋池的双肩,将他扳了过来,拼命地摇晃着:“哥~!哥~!我是芸儿啊!你怎么了!?”
杨秋池没说话,眼睛空洞洞的,一回头,直勾勾看着旁边那棵松树,突然猛地挣脱了,跑爬起来。摇晃了两下,扶住了那松树,轻轻抚摸着,说了句:“姐姐,你怎么不要秋池了呢?”
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淋得树干上下都是,软软瘫在了树下。
宋芸儿大叫一声,一把扶住了杨秋池。只见他双目紧闭,嘴角挂着一丝血痕,已经人事不知。
宋芸儿哭着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拼命摇晃着,掐着他的人中,呼唤着他的名字。
南宫雄等护卫已经围拢在杨秋池身边。也惊慌地呼唤着他。
月光透过松树,星星点点洒落在杨秋池的脸上,斑驳一片。
宋芸儿使劲掐着杨秋池的人中,已经慌得不知该怎么是好。
慢慢地,杨秋池苏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是那般地空洞。
宋芸儿知道,这促情况下,一定要让他哭出来,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她捧着杨秋池的脸,流着眼泪门道:“哥~!你要想哭。就哭吧!别闷着啊~!”
也许是宋芸儿地话语起了作用,杨秋池眼睛慢慢恢复了神色,那是一种极度凄苦的神色,眼泪慢慢地从他眼角流淌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宋芸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强忍着,哽咽着,是那样地苦楚和无助。
宋芸儿哭着将他搂进怀里,纤纤素手在杨秋池的后背轻抚着,一边哭一边柔声宽慰着他。
突然,宋芸儿感觉到肩膀上薄薄地衣衫湿漉漉的,用手一,粘粘的,好像是血。
宋芸儿将杨秋沁轻轻推开,抓住他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借着月色一看,只见杨秋沁两只手掌鲜血淋漓,衣服也擦破了,前臂、手肘都是鲜血。
原来是杨秋池刚才在崎岖的山道上地几次跌倒,将手臂和手掌划破了,鲜血还在不断涌出,已经迅速粘湿了宋芸儿的手臂、衣袖。
宋芸儿惊慌地颤声道:“哥!你的手受伤了!好多血!”
此刻,杨秋池的神志已经渐渐清醒,可是,胸口的疼痛远远超过了手臂地痛,那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南宫雄等护卫听到了宋芸儿的惊叫,急忙借着月光大致检查了一下杨秋池手臂的伤口,掏出金创药给杨秋池敷上,撕下衣襟给他裹她伤,说道:“杨大人,你手上的伤口很深,咱们回庵里吧,属下给你治疗。”
杨秋池猛地推开他们,悲声道:“你们走开!”
南宫雄等护卫还从来没见过杨秋池这样过,急忙退了开去,好在杨秋池的伤已经上了锦衣卫最好的金创药,只能等回去再处理伤口。
宋芸儿见杨秋池的眼睛还是很涣散,又是紧张又是心痛,抓住杨秋池的手,抽泣着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哥,你告诉芸儿啊。”
杨秋池没有说话,他双手抱膝,看着月色下静静地远山,想到了柳若冰也喜欢这样抱着双膝看着远山,心中酸楚悲凉,眼泪又禁不住夺眶而出。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飘缈的约会
听了宋芸儿的话,杨秋池微微有些安慰,现在只能希望宋芸儿的话是真的,过一段时间,柳若冰就会回来。不过,杨秋池知道,这一次与以前完全不同,柳若冰自己回来的希望是那样的渺茫。
怎么办?杨秋池心中升起一种冲动,想通过锦衣卫全国寻找,不过,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被他否定了,当初黄鹤楼上柳若冰抓走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件案子还没了结呢,柳若冰还属于锦衣卫重点追查的罪犯,自己把她的画像送到全国锦衣卫手中,虽然不一定会漏馅,却总也不妥。
再说了,这种锦衣卫全国查寻,说不定会惹恼柳若冰,她一量翻脸伤了锦衣卫,那事情可就更大了。
而且,根据上次的经验,柳若冰在城镇出现的可能性非常小,她最有可能隐藏在深山之中,那些地方,锦衣卫是鞭长莫及的,就算她要进城购物,也肯定会想到化装的了,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很可能会利用职权在全国搜寻她。
用小黑狗追踪?不可能,这次查案杨秋池没有带小黑狗来,回去取的话,一去一回要差不多一天时间,这山顶风大,气味早就消散了。
杨秋池无计可施,只能希望天意可怜,让柳若冰有一天生了孩子之后能回心转意,回到自己身边。
杨秋池和宋芸儿不知道在这山顶坐了多久,这才伤心地回到了尼姑庵。
宋芸儿帮助杨秋池清洗处理了伤口,杨秋池看着手上的伤口。心中悲苦,柳若冰一定看见了自己跌倒,也知道了自己跌得很重,可她都没有出来见自己,一定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自己了。不由心中又是一阵悲凉。
宋芸儿给杨秋池处理好伤口,服侍他脱了外面的官袍,逼着他上床睡觉,然后自己坐在他床头守着他。
杨秋池和宋芸儿不是第一次同室而眼了,第一次在北哨村。宋芸儿还从来没见到杨秋池这么伤心过。还以为真地是师父不肯收他做徒弟他伤心的,心中怜爱,又有些担心,便一直陪着他。
杨秋池心里觉得对不住宋芸儿,这时候也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边,这小禅院里反正只有他们两。宋芸儿回不回自己的房间外人也不知道,便搂着坐在床头的宋芸儿的小蛮腰,不想说话,心中酸楚,昏昏沉沉睡着了。
醒来地时候。开已经亮了,宋芸儿和衣躺在杨秋池身边睡得正香,一只手臂还搂着他,两人就这样和衣共枕而眼,睡了一晚。
杨秋池轻轻将宋芸儿的皓臂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就这一个轻轻的动作,宋芸儿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杨来池。羞红着脸关切地问道:“哥,你醒了?睡得好吗?”
“嗯!你呢?”
“我……我本来要陪着你看你睡的,可后来实在太困,不知怎么的也躺下来睡着了……”宋芸儿没有了平日地刁蛮,柔柔地说道,翻身下床,整理衣裙。
正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南宫雄的声音:“杨大人!圆通等三位师太已经带回来了。”
圆通杨秋池脑袋还没有从昨晚上的悲伤中转过弯来,他皱着眉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圆通等三个尼姑下山化缘,由于当时圆通有作案嫌疑,自己昨晚上派出一队锦衣卫连夜去抓她们,没想到锦衣卫办事效率就是高,一个晚上就把她们抓到了。
不过,圆妙已经承认了杀人,这个案件可以结案了,圆通其实不用抓了的。
宋芸儿知道杨秋池马上要去查案,这官老爷查案子当然要穿官袍的,但杨秋池的官袍衣袖昨晚上被挂烂了,到处都是鲜血斑痕,又没有带多余地官袍,所以,昨晚上宋芸儿给杨秋池脱了衣服之后,马上洗了这件官袍,拧干后晾在了屋里。
现在是六月天,天气闷热,一晚上这官袍就干透了,宋芸儿走到屋角去取官袍,突然惊叫了一声:“哥~!我师父来过!还留了张字条!”
啊!?杨秋池惊喜交加,连滚带爬下了床,光着丫子跑了过去产:“在哪里?”
宋芸儿一指晾在房角绳索上的杨秋池的官袍:“你看!”
杨秋池顺她手指看去,只见自己官袍上有张小纸条,用一枚头簪别在官袍上,杨秋池欢喜得差点蹦起来,奔到窗边大声喊道:“柳I……柳前辈!”
“别叫了,师父要是想见你,她自己会来的,既然不露面,此刻说不定已经在数十里之外了,”宋芸儿笑呵呵说道,脑袋一偏,大眼睛一闪:“我说了吧,我师父会回来的!”顿了顿,又笑道:“咦,你怎么不叫我师父柳姐姐了?嘻嘻。”
杨秋池心想宋芸儿说得有道理,顾不得她地打趣,小心地拔下银簪,将纸条取下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看完这首诗,杨秋池又喜又悲,心中顿时明白了,柳若冰昨晚上一定就在小山顶上,看见了自己伤心,不忍心,才借李商隐这首诗暗示自己会有相会的那一天。
可共剪西窗烛的这一天会是哪一天呢?巴山夜话,那是何等的虚无飘渺,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一辈子。
宋芸儿接过那根银簪看了看,说道:“没错,是师父的。”
杨秋池当然也认识,他和柳若冰几度云雨,如何会不认识她发髻上的这根小小的银簪呢。柳若冰这娟秀地字迹杨秋池以前已经不知道仔细端详过多少次。睹物思人,柳若冰冷艳娇美的容颜又浮现在了眼前,心中生起地酸楚和惆怅。
宋芸儿见杨秋池神情黯然,摇了摇他的手臂:“嗳!师父都给你留了字条,说了会有见面的一天。就一定会回来地。”顿了顿,又道,“我师父一定是被你拜师的诚心感动了,这样吧,等见到师父。我替你求求情,好吗?”
“嗯!好的。”杨秋池看到了柳若冰地字条,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将那字条小心折好,放进怀里,拿着那根银簪看了看。正要说话,宋芸儿已经说道:“这银簪你就留着吧,等我师父回来了你再还给她。”
“好!”杨秋池感激地看了看怕宋芸儿,将银簪小心地揣进怀里。
宋芸儿取下杨秋池地官袍放在床上,找来针线。笨手笨脚地给杨秋池缝起衣袍来。
宋芸儿是官宦之家出生,何曾作过针线活。杨秋池回到床上坐下,看着她忙活首给自己缝衣服,轻轻笑了笑。
宋芸儿本来心里就慌,听到杨秋池在笑,还以为是在笑她不会做针线活,更是慌乱,一不留神,针尖扎到了手指上。痛得一缩手,轻呼了一声。
杨秋池抓过宋芸儿的素手,拿起那只葱白手指一看,一颗圆润的小血珠冒了出来,急忙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宋芸儿大羞,感觉到杨秋池在吸吮着她的手指,滑滑的痒痒地。身体一阵的躁动,眼波流转,颤声唤了句:“哥~!”
杨秋池却已经放开了她的手,看了看,手指上已经没有了鲜血,说道:“好了,不出血了。”
他拿着宋芸儿白玉般晶莹剔透的手掌,说道:“芸儿,你的手真美,真不像一个练武之人。”
宋芸儿嘻嘻一笑:“怎么?练武人地手就应该五大三粗跟老树皮一样吗?”抽回手掌,低下头继续给杨秋池缝补官袍。
“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的手看上去那么纤细,跟透明一般,怎么也想不到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嘻嘻,要是练了武功,还是没甚么力气的话,那练武功干什么?”
“那倒是。”杨秋池点点头,看着宋芸儿缝补动作慢慢娴熟起来的素手,心中一动,想起了小尼姑圆妙,隐隐觉得不对。
柳若冰已经试探过,圆妙根本不会武功,既然圆妙如此文弱,怎么能扼死圆慧呢?
昨晚上杨秋池光顾着想怎么化解柳若冰的坚冰,加上圆妙很快就认了罪,所以,杨秋池来不及细想这件案子,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发现了其中种种可疑。
要知道,扼死,是不利用工具单纯靠人的手掌致人死亡,法医理论认为,一个成年人很难单纯地扼死另一个成年人,一般要么是两者体力、力量悬殊,并且死者一般都会有比较明显的抵抗伤,要么是被害人昏迷、酒醉等无法反抗。
死者圆慧身上没有明显地抵抗伤,难道,当时她已经昏迷?或者酒醉?不对,出家人是不饮酒的,后者可能性不大,那最有可能,就是死者被扼死之前昏迷了。
怎么查昏迷?提取胃内容物、内脏化验?不可行,这是在明朝,提取血液进行毒物化验倒有可能,比如安定类药物会在血液里存留,能化验出来,可是,毒物化验的那一套设备的试剂是装在另一个大铝合金柜子里的,与DNA检测设备一起被那场泥石流冲下来的两层楼的大石头砸扁在下面了。
除了中毒昏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力量明显强过死者的人扼死,而假如是在床上等比较软地地方,也有可能不会形成明显抵抗伤。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会是文弱的圆妙干的,她要凭力量扼死圆慧,几乎不可能完成。
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线贯通
联想到圆妙认罪的情景,杨秋池越想越不对劲,当时自己并没有找到圆妙杀人的直接证据,只是发现了圆妙与圆慧两人同性恋,而这件事情充其量很丢人,却不是犯罪,不会被判刑,相对杀人而言,更不会掉脑袋,为什么圆妙要承认杀人?
难道是丑事被揭露,伤心之下想自杀?不对,她想自杀也不可能选择这种方法,她完全可以体面的上吊,而不是被关进大牢,游街示众之后在众人面前被砍头。
最有可能,是她在替别人扛罪!替谁呢?圆通吗?
一想到圆通,杨秋池脑袋里噔的一下亮了,前面圆觉说了,圆通会武功,这尼姑庵里恐怕也就只须她才能独自一人活活扼死圆慧,并将尸体扛到陡峭的三四里以外的山顶上去!如果凶手就是这尼姑庵里的尼姑,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会武功的圆通!
圆通为什么要杀圆慧?为了情?什么情?同性恋的三角纠葛?
从前面圆觉所说来看,圆通听着也象是个同性恋,既然她能与死者圆慧有这种关系,当然也可能与圆妙有这种关系,而且很可能两人的这种关系在死者圆慧上山之前就存在了。也许正是后来这种关系被死者圆慧知道了,圆慧生气了,才与圆通断绝了关系,以至于后来虽然圆通从地痞手里救了圆慧,圆慧也不领她的情和她重归于好。
如果能查清楚圆通与圆妙有同性恋关系,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圆妙要扛罪,也能解释为什么案件发生后圆通就马上下山化缘。还能解释为什么圆妙要穿死者圆慧的衣裙假冒圆慧上山。种种疑惑就一笔贯通了!
可如何证明圆通与圆妙有同性恋关系呢?杨秋池拍了拍脑袋,忽然眼睛一亮,对啊,昨晚上提取地圆妙RT上的擦试物还没有进行检验,假如自己前面的推测是真的。那么圆妙的RT上地唾液斑就很可能是混合唾液斑,是圆慧和圆妙留下的,当然,如果圆妙与圆通有这种关系之后洗浴过,或许不会留下唾液斑。只能看看自己的运气了。
杨秋池让宋芸儿在房间里缝补官袍,自己提了法医物证箱和昨晚上提取的擦试物检材,来到隔壁房间,进行了血型检测。`
果然不出所料,圆妙乳房上的唾液斑是混合斑痕,检出了两种血型。一种是B型血,与死者圆慧地相同,另一咱却是A型血,而圆妙的是O型血,由此可知。圆妙乳房上一共有两个人的唾液斑,一个是死者圆慧的,另一个很可能就是圆通的!
如果是这样,那圆妙与圆通、死者圆慧都有同性恋关系,很可能就是这种关系处理不当,导致了这场凶杀!
杨秋池回到房间,见宋芸儿还没缝补好官袍,便坐在床上看她忙碌。继续思考这其中的关节。
如果真是圆妙替圆通扛罪,这就说明。圆妙心中对圆通还是有感情地,这种感情很深,不仅可以原谅圆通与死者圆慧好,甚至还达到了让圆妙主动为她扛罪的地步。
当时杨秋池威胁说如果不认罪,一旦查清楚,会判凶手死罪。杨秋池找到圆妙与圆慧同性恋的证据让圆妙清楚地知道了杨秋池破案手段的高明,也深信杨秋池能够侦破这件案子。杨秋池也威胁一定要继续查下去,这种情况下,圆妙决定李代桃僵,自己出面认罪,让杨秋池不再继续查下去,从而保护圆通。
如果是这样,那真相就可能是这样的:最先圆通与圆妙好,圆慧上山后,圆通又与圆慧好,但圆慧喜欢地却是圆妙,纠缠圆妙,圆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圆通回心转意,圆通还杀了圆慧,或者与圆妙两人合谋杀了圆慧,然后圆通下山化缘,再偷偷跑回来处理尸体伪造了奸杀现场。总之,这是死者圆慧上山之后,破坏了圆通和圆妙的同性恋关系,死者圆慧的第三者插足,导致了这场情杀。
其实,这里面的破绽还是很大的,也曾经在杨秋池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当时无暇细想,现在冷静下来,也就发现了。
宋芸儿已经将官袍缝好了,虽然她这个官家大小姐以前从没做过针线活,但见过家里的丫头仆人做过,而且这种事情女孩子本来就有天份,做得一会也就熟练了。
虽然缝得不能跟人家那些绣娘相比,但敢还不错,至少看得过去。宋芸儿欣喜地将官袍伸展开,自己歪着脑袋欣赏了一下,转过头看了杨秋池一眼:“嗳~!芸儿缝补手艺怎么样?”
没听到杨秋池的回答,宋芸儿这才发现,杨来池没有看她,而是傻愣愣在想着什么事情,微觉诧异,捅了他一下:“哥!想什么呢?都想傻了!”
杨秋池这才反应过来,说道:“这件案子肯定另有隐情,必须提审圆通!”
听了杨秋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宋芸儿这才知道杨秋池是在想案子,嗔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案子!这可是芸儿我第一次缝补衣袍,你也不看看。”
杨秋池这才发现宋芸儿已经将衣袍缝好了,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动,接过官袍瞅了瞅,点头赞叹道:“芸儿真不错,这缝补手艺嘛~!我想,天上地七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德性!”宋芸儿欣喜地白了他一眼,“快穿上吧,破案去!”
宋芸儿服侍杨秋池穿好官袍,两人洗漱完毕,出了小禅院。
在大雄宝殿摆下临时公堂,提审圆通。金师爷做在旁边师爷席上,准备制作口供笔录。
在这熟悉的大堂上,杨秋池不由又想起,昨天晚上柳若冰还站在自己身后,今天,她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在,唉~!柳姐姐,秋池何时才能与你共剪西窗烛?
这时候,南宫雄等护卫已经将圆通带上大堂。圆通向杨秋池合十施礼。
这圆通身高一米七左右,浓眉大眼,身体的确很强壮,如果不是她胸脯高耸,没有喉结,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男的呢。
杨秋池不急着问话,他先提取了圆通的血样,回以房里进行了血型检测,果然是A型!与圆妙RT上发现的混合唾液中血型相同,证明了圆通与圆妙两人很可能是同性恋关系。死者圆慧很可能就是圆通为了情而杀死的。
不过,截至目前,杨秋池并没有直接证明圆通犯罪地证据。怎么办?现在有了这个检验结果,让杨秋池心中有了底,所以,他只沉吟了片刻,就立即想到了一个撬开圆通的嘴,让她认罪的办法。
杨秋池回到大堂,盯着圆通看了半天,不说话。
圆通知道上面坐的是知县大都比爷,不敢抬头。
杨秋池终于问话了,声音冷冷的:“圆通,你可知罪?”
“贫尼不知。”圆通合十,声音倒还算悦耳。
“大胆!”杨秋池桌子一拍,“你因为恼怒圆慧性骚扰威胁圆妙,这才到圆妙串通好了杀死了圆慧,然后借口化缘下了山,想借机潜逃,是也不是?”
“贫尼冤枉,贫尼没有杀圆慧,也没有潜逃,贫尼是回庵的路上遇到各位官爷,这才被抓回来的。”
杨秋池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南宫雄。南宫雄点点头表示圆通说的没错。
“好!就算你没有潜逃,你也是心存侥幸,以为本官没有抓住你和圆妙合谋杀死圆慧的把柄,所以大着胆子回来了。”
“贫尼没有杀圆慧,请大人明察!”圆通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假小子尼姑倒还有点分量,临危不乱,杨秋池心中赞了句,说道:“本官问你,圆慧上山之后,你是否与他要好。”
“是,我们是老乡,她身子比较弱,所以我常常帮她。”
这个不能说明什么,杨秋池当然知道,话锋一转,沉声问道:“那后来你们怎么又闹翻了?”
“哪有此事?贫尼和圆慧关系一直不错,其实,贫尼与庵里各位的关系都不错的。”
“是吗?你和庵里所有的师太都是一起吃饭、做功课,打雷下雨她们害怕了你都去陪着她们睡觉吗?遇到地痞欺负她们,你都拿棍子赶他们跑吗?”
圆通微微一怔,她没想到杨秋池知道这么多事情,低头不语。
杨秋池冷冷道:“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本官就拿你没办法!你是不是想尝一尝大刑的滋味呢?”
圆通抬瞥了一眼杨秋池,眼中闪过一丝讥笑,还是没有吭气,好像这等事情威胁不了她似的。
杨秋池心头火往上冲,桌子一拍,喝道:“来人!把她拖下去,脱了裤子,重打五十大板!然后上夹棍,再上拶指……”
两个锦衣卫上前就要拖圆通,圆通一抖手,这两个锦衣卫护卫猝不及防,竟然被震得蹬蹬倒退数步。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歪打正着
圆通双眼圆瞪,跨上一步,死死盯着杨秋池,目光如刀。
宋芸儿也随即跨出一步,站在公案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圆通。
与此同时,杨秋池身后南宫雄等五个贴身护卫也上前一步,护在杨秋池左右。
那四个临时充当皂隶的锦衣卫护卫一拥而上,要去抓圆通,杨秋池叫了声:“等等!”
那四人赶紧站住,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问圆通:“你想拒捕?”
圆通摇了摇头,她其实并不是要拒捕,只是她听杨秋池说要脱她裤子打屁股,一时恼怒,这才出手摔掉了上来抓她的锦衣卫。
“那你刚才为何摔开他们?”
圆通胸脯一挺,哼了一声:“你们那么多大男人欺负我一个?算什么好汉!”
“欺负?嘿嘿,怎么才叫不欺负呢?”
“有本事就一对一比比!”
圆通刚才虽然摔开了那两个锦衣卫,但是也感觉到两人的武功比自己都弱不了多少,又看见上面还有六个,目光炯炯,太阳穴鼓鼓的,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自己恐怕一个都拿不下来,更别说六个了。
至于这年轻的官老爷身边那个小丫头,看身形不仅不是个软子,只怕还是这里所有人中武功最高的。如果逼得这当官的逞强一对一决斗,自己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这才要求单挑。
听了圆通的话。杨秋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身为女流,又是出家之人,本不应该如此争勇好斗。不过,既然你喜欢玩玩,那我就叫他们陪你玩玩好了。”
圆通大喜,说道:“好!一言为定!我要是胜了呢?”圆通欣喜地说道。
“胜了?胜了我就再派一个来和你打,一直打到你输为止?”杨秋池笑呵呵说道。
“你错了,本官怀疑你是圆慧杀人案重大嫌疑罪犯,依律拿你问罪,你却负隅顽抗,逞强拒捕。本应当一拥而上将你拿下,不过看在你女流之辈地份上。我就依照江湖规矩,一对一和你斗,但是,这只是拘捕你的方式的不同,却不能拿作交易!说到底还是抓你归案的。”
“哼!废话一堆!”圆通现在知道这年轻的官老爷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地,恨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来吧!你们哪一位先下场赐教?”
杨秋池转眼看了看南宫雄,意思是让他派兵。
南宫雄盯着圆通冷笑了一声:“雕虫小技,也敢露丑!”转头对另外五个贴身护卫中的一个说道:“徐石陵,你上去将她拿下!”
这徐石陵是上次皇上明成祖派给杨秋池当贴身护卫的大内侍卫中的一个。被南宫雄挑选出来编进了杨秋池的贴身护卫中,可想而知,武功很是不弱的,闻言答应了,跨出两步,一堂飘飘向圆通劈去。
圆通大喝一声,还了一掌,砰的一声。徐石陵身子微微一晃,圆通却被震退了两步。徐石陵见对方只是个小尼姑,这一掌只使了七成功力,满以为足够拿她,没想到只是震退了两步,脸上挂不住,冷哼了一声。抢步上前又是一掌。
圆通已经知道自己功力远不及对方,不敢硬碰,游身而走,这下子一个打一个闪,掌风阵阵,转眼数十回合过去。圆通虽落下风,却未被擒。
这下子连南宫雄都有些诧异,这徐石陵在护卫队里武功还是数得上号的,比南宫雄弱不了多少,想不到竟然收拾不下一个小尼姑。
杨秋池更是饶有兴趣,看来,这一指峰上还真藏龙卧虎,一个小尼姑能够与大内高手周旋数十回合,真让杨秋池有些惊讶了。
那徐石陵更是焦急,心想如果自己连个小尼姑都收拾不下,这脸可就丢大了。身形一顿,易掌变拳,具是大开大阖的刚猛招数。
宋芸儿在杨秋池身旁说道:“这徐石陵武功与南少林颇有渊源,这一套金刚伏虎拳已经有七成火候了。”
杨秋池笑呵呵问道:“哦,那我的芸儿这套拳有几成火候了?”
宋芸儿听他说得亲切,心中欢喜,笑道:“我只会看,可不会这些男人们地功夫。”
“那这徐石陵的武功和我的芸儿相比,却又如何呢?”
“他打不过我。”宋芸儿很自信。
“那当然,”杨秋池点点头,“我芸儿的师父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他们如何能比。”说起柳若冰,杨秋池心头又是一痛。
此刻,场中形式已经有些变化,那徐石陵变了拳法之后,圆通已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圆通剑眉一竖,清啸一声,招法也是一变,拿、扭、扳、拧,全是擒拿摔打的招式。
这招式一变,顿时扭转劣势,不仅挡住了徐石陵的狂攻,还能偶尔还上一两招。
宋芸儿和南宫雄都咦了一声,惊诧地看着圆通。
杨秋池看不懂,问宋芸儿:“怎么了?”
宋芸儿道:“这圆通会分筋错骨手!”
“啊?”杨秋池又惊又喜:“她会分筋错骨手?”
没想到这下子歪打正着,看来,这小尼姑圆通说不定与杀死赵青岚的那连环杀手有关系,更或者就是那个杀手!杨秋池急声叫道:“小心点,别伤她性命,将她拿下细细拷问!”
徐石陵答应了,可这一有了顾虑,又复着急。更是拿她不下。
宋芸儿心中焦急,说道:“我去拿她!”
“不,芸儿,没必要冒险!”杨秋池一把拉住宋芸儿的胳膊。
“放心吧!”宋芸笑道,“五招之内。我将她拿下,你帮我数着!”
杨秋池见她胸有成竹,便放开了她地手,示意南宫雄小心掠阵。
宋芸儿对徐石陵叫道:“喂!你退下,等我来擒她!”
徐石陵纵身跳出圈外,圆通也不追击,凝神盯着宋芸儿。
宋芸儿嘻嘻一笑,兰花指点向圆通,圆通用分筋错骨手凝神摆摆接招。宋芸儿嘴里脆生生一边数着招数,一边急攻向圆通。
数到第五招。宋芸儿一声清笑,喝:“躺下吧!”一指点过,圆通叫了一声,瘫软在了地
那四个锦衣卫一拥而上,拿来牛筋绳索将圆通结结实实捆了起来,将她按倒跪在大雄宝殿之上。
宋芸儿得意洋洋看着杨秋池:“怎么样?哥,我说的没错吧。”
其实,要论真实武功,虽然圆通打不过宋芸儿,却还不至于五招都挡不住。只是宋芸儿刚才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早已发现了圆通地破绽所在,加上圆通刚才力斗徐石陵,已经耗尽了大半功力,宋芸儿等于是拣了个便宜。
杨秋池鼓掌道:“我芸儿就是厉害!佩服!”
既然圆通拒捕被擒,也就不和她讲什么礼节了。杨秋池喝问:“圆通,你还不老实交待,你是如何与圆妙串通一气杀死圆慧的?还有,赵青岚和附近州县几个杀人碎尸案件,是不是你干的?快说,否则我真地要脱你的裤子打屁股了!”
“不是我,贫尼是冤枉的!”圆通挣扎了一下。叫道。
“冤枉?既然不是你那你刚才拒捕干什么?”
圆通现在知道自己太莽撞了,低着头说道:“贫尼错了,其实贫尼并不是想动手,只是因为……因为你,不。因为大老爷您要脱我裤子……我一时情急,这才动手,请大人原谅,……不过杀人地事情,真的不是贫尼干的。”
“你说不是,那你有什么证据吗?”杨秋池又使出了有罪推定这一招,侦查阶段对审讯人员来说是可以使用这一招,当然,就算嫌疑人拿不出证据证明她没有杀人,也不能因此就推定她杀人,这只不过是一种侦讯手段而已。
圆通也拿不出证据,她支吾了一下,说道:“她还没死之前我就下山化缘去了,我又没去过圆慧的房间,怎么扼死她?”
顿了顿,圆通又硬着脖子补充了一句:“你刚才也看见我的武功了,我要杀她,根本不用那么费劲扼她的,一掌就能将她脖子劈断!就算拧,也能轻松拧断她的细脖子,哪用得着慢慢扼死她!”
杨秋池呵呵一笑:“你真傻,有句话你听说过吗?”
“什么话?”这圆通不真有点傻愣愣地。
杨秋池探过身子去,神秘兮兮说道:“言多必失!”
圆通脸色有些发白,好像回过味来了,紧张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坐正身子,瞧着圆通,好像在看一只掉进了陷阱里的猎物,慢悠悠说道:“教你一招: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闭嘴,不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圆通左顾右盼,慌乱地说道的:“我……我说什么了?”
杨秋池桌子一拍,喝道:“既然死者圆慧还没死之前你就下山化缘去了,你又怎么知道圆慧是被扼死的?说?”
圆通大惊失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天大的漏洞补上,慌慌张张说道:“我……我猜的!”
“是吗?那么多杀人地手段,你怎么准确地猜到了是扼死的呢?还肯定地说如果是你,你不会用这种方法,而会用斩断脖颈,拧脖子之类的。呵呵,这又如何解释?”
圆通慌了神,吱吱唔唔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断背情杀
杨秋池说道:“你刚才的放泄露了真相,不过,这还算不上真正的证据,我不能用这个证据来证明你犯罪,尤其是杀人罪。”
圆通一喜:“对啊!就算我说漏了,你也没证据定我的罪。”
“嘿嘿,呵呵呵。”杨秋池盯着好,带着几分讥笑,说道:“不需要再找别的证据了,因为我有把握你自己认罪,你信不信?”
圆通一愣,没有证据还让自己认罪,自己又不是傻子。
杨秋池吩咐将圆妙带上大堂,圆通一听就傻了。
圆妙带着脚镣、木枷进了大雄宝殿,跪在地上的圆通看见圆妙这样子,低唤一声,挣扎着要站起来。两边的锦衣卫在她腰眼踢了脚,圆通惨叫了一声,又软倒在地。
圆妙看见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圆通,上前几步,一双妙目傻傻地看着圆通,猛地回过身,踉跄两步,咕咚一声跪在杨秋池的公案前:“大人!圆慧是我一个杀的,你们不能抓圆通,她与这件事没有关系,那时候她已经下山化缘去了!她不知道这件事的。”
“是吗?”杨秋池端坐在公案之后,看着圆妙说道:“圆慧真的是你一个人杀的?”
圆妙一个劲点着头,一双美目已经涌满了泪水。
“那你说说,你扼死她的时候,把她的哪一只手挣脱了臼?”
圆妙迟疑了一下,含着泪看着杨秋池。试探着说道:“左手……”见杨秋池面露讥笑,赶紧又说道:“不不。我记错了,是右手……”
杨秋池也不点破,继续问道:“你把尸体抬到山顶伪造现现场的时候。圆慧地尸体是趴着的还是仰地?”
圆妙抬头看着杨秋池,迟疑了一下,说道:“是……是仰着的……”
“嗯?”杨秋池一脸讥笑。
“不,不。是趴着的……”
杨秋池哈哈笑了,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圆慧地尸体趴着放在地上?”
“我……我猜想凶手可能喜欢从后面……所以趴着放的……”
“哈哈哈。”杨秋池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着圆通,只见她脸煞白,心疼地看着圆妙。
杨秋池继续问道:“当时尸体是穿着衣服的还是光着身子不穿衣裙?”
圆妙已经感觉到自己说得不对了,嘴唇哆嗦了一下,说道:“是……是全身光着没穿衣裙……”
“那她的衣裙你扔到哪里去了?”杨秋池脸一板,问道。
“我……我扔到草丛里了。具体扔在哪里……我想不起来了……”
杨秋池一拍桌子,“胡说八道!死者圆慧双手根本没有被拧脱臼,山顶伪造地现场上她是仰面躺着的而不是趴着地,还有。她的衣裙虽然被解开了,却没有脱下来。所以不是光着身子不穿衣裙!”
顿了顿,杨秋池续道:“你这么文弱的一个小尼姑,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圆慧,也没有去过山顶现场,你之所以大包大揽,是想包庇罪犯!”
圆妙哭泣着说道:“大老爷,我都认了罪了,你就抓我走吧,有人认罪不就行了吗?”
“哼!”杨秋池冷冷说道,“你以为我和那些昏官一样吗?告诉你,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纵一个坏人!”
杨秋池转头看了看她身后不远处跪着的圆通神情凄凉,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嘿嘿笑了两声,目光收回来,叹了口气:“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你肯自愿认罪,本官就此将这案子了结了也未尝不可。但是,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尝命的?”
圆妙凄凉一笑:“贫尼知道,贫尼愿意为圆慧抵命。”
“抵命?行啊,既然圆通不承认杀人,而你承认了,本官只能拿你问罪。谋杀是要问斩的。”杨秋池慢说道,“这问斩知道吧?我前段时间刚刚监斩了一个江洋大盗,先将他流街示众,路人们吐口水,砸鸡蛋,扔石头论足讥笑谩骂的什么都有。”
圆妙已经一脸惨白,象她这么美貌地小尼姑,就算不怕死,却还是会害怕当从出丑,听了游街示众的苦难,不由得全身发抖,她身后的圆通更是心痛得肝胆欲裂。
杨秋池又接着打击她们的神经:“这游玩街了,就要送到法场,跪在地上,午时问斩。刽子手地徒弟拉着你的头发,将你地脖子拉长,为什么要拉长知道吗?”
圆妙已经感觉到自己脖颈一阵冰凉,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双膝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圆通嘴角哆嗦着,全身也开始发抖,紧咬下唇。
杨秋池慢悠悠续道:“然后,刽子手的鬼头刀高高举起,一刀劈将下来,人头滚落丈外,鲜血洒了一地,啧啧,那叫一个惨啊。当然了,我听说,有的刽子手功夫不到家,一刀砍不断的话,还在砍第二刀、第三刀。所以没砍断之前,那脖子上的筋肉还连着头颅,耷拉在胸前,那眼睛还会眨,嘴巴还会一张一合的好像在喊~苦啊~!……”
“别说了!”圆通终于忍不住,惨白着脸大声叫道,“求求大老爷您别说了,圆慧是我杀的,这件事与圆妙无关!”
圆妙已经被杨秋池的描绘吓得差点昏死过去,现在听圆通自认有罪,顿时慌了,爬起来叫道:“不!不,不是她,是我杀的!”
杨秋池桌子一拍:“都住嘴!又不是买东西,争什么争?”转头看向圆通。冷冷道:“你肯认罪了吗?”
“贫尼认罪,圆慧是我杀的。真地不关圆妙的事情。”
“那好,你说说,你是如何杀死圆慧地?”
圆通爱怜地看着圆妙。慢慢说道:“圆慧没上山之前,我和圆妙我们两情同手足、形影不离。圆慧上山来之后,我当时不知道她是为了圆慧来的,因为我和圆慧是老乡。所以很谈得来,我也经常帮她做些事情。没想到。她另有居心,设圈套诱我与她亲热,并故意让圆妙看见。圆妙伤心之下就要与我断交。”
“圆慧也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再理我。可叹当时我还不知道这都是圆慧地计谋,一心要讨好她,挽回她的心。直到后来有一天,圆妙哭着对我说。圆慧到她房间说了好多我的坏话,要圆妙不要再和我好了,和她好。圆妙不喜欢她,把她骂出了禅房。但是担心圆慧会报复,思前想后。这才告诉了我。”
“我非常的惊讶,问了圆妙究竟怎么回事,圆妙这才将圆慧为了她追上山来要出家地经过说了。我这才明白中了圆慧的算计,她是假意和我好,目地就是要拆散我和圆妙。我非常恼怒,要去质问她,但被圆妙阻止了。”
杨秋池静静地听着圆通说她们三个女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怎么听都象是说男妇之间的情爱,说得是那样的自然,心中叹了句,也许,天上的月老喝醉了,错拉了红线,才在这三个女子之间牵出了这段异类的情感出来。
圆通接着说道:“出事的那天晚上,圆妙哭着跑来找我,说傍晚地时候,圆慧到她房间里,脱了衣袍威逼和她好,不然就要到住持静师太那里告发我和圆妙的关系,让我们名声扫地,把我们直出山门。圆妙迫不得已只好同意了。”
杨秋池插话问圆妙道:“圆通说的可是实情?”
圆通已经认罪,圆妙要是继续胡乱找罪,会把两人都送上断头台的,她只行点点头,神情惨淡地说道:“是的。”
现在清楚了,从圆妙房间床上的棉被缝隙里找到地那根阴毛,就是那一晚死者圆慧强迫与圆妙行那知事情时留下的。
(PS:顺便解释一下前面杨秋池判断那根阴毛而不是腑毛的理由:阴毛与腑毛的区别比较明显,阴毛比腋毛明显要粗一些,弯曲度大得多,腋毛则相对比较直;腋毛的毛尖比较钝,两者肉眼比较容易区分。再者说了,各位老大,你见过几个女人胳肢窝长着一大堆腋毛的?就算长,也刮得干干净净的了,尤其是夏天。)
杨秋池又问圆通:“你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杀了她的吗?”
“是!我最受不得别人的威胁,尤其是威胁圆妙,我不能让圆妙爱委屈,更不能让圆慧告发我们,让圆慧在众人面前丢脸,所以我深夜悄悄一个人到了圆慧的房间,她正躺在床上熟睡,我就扼死了她。”
“你是什么时候到到她房里杀人的?”
圆通想了想:“五更天快亮的时候。”
杨秋池微觉奇怪:“一晚上这么长,你怎么天快亮了才想到去杀她?”
“我……我一直在圆妙的房间晨……说话……”
“不是吧,”杨秋池冷笑,想起了圆妙乳房上的混合唾液斑,那天下午和晚上,圆妙应该先后的圆慧、圆通发生过同性恋关系,便说道:“你一定看圆妙伤心,心疼不已,柔情安慰于她,于是你们两人那一晚在床上行那苟且之事,没错吧?”
圆通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却睁大了,她不知道这年轻的县太老爷怎么知道的,转头看了看圆妙,只见她也红着脸很茫然,知道不是她说的。!K0J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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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道姑
杨秋池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又问道:“你扼死圆慧的时候,她没反抗吗?”
“没有,我按住了她的身体了。”
是啊,被一个擅长分筋错骨手的高手制住,那当然反抗不了,不过,尸体没有出现被分筋错骨手扭断关节的现象,想必是这圆不想暴露自己,只是把她制住就完了,又接着问:“你杀她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五更,难道她睡觉不闩门吗?你是如何进去的?”
圆通脸红了,偷偷看了一眼圆妙,这才低声说道:“她房间有一扇窗户有些松,往上一提就可以脱出窗闩,打开窗子。”顿了顿,有低声续道:“是我以前和她好的时候,为了进她房间方便,故意弄松的。”
圆妙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回过身看着她,满是泪水的双眼充满了幽怨。
圆通也瞟了一眼圆妙,低下头,喃喃说了声:“对不起……圆妙,我错了……”
杨秋池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她们的眼神交流,继续问道:“圆通,你杀了圆慧之后呢?怎么处理她的尸体的?”
圆通回答:“我将她扼死之后,本来准备将她的尸体马上扛出去处理掉的,可我掀开被子,她的手突然向我抓了起来,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尸体还是一动不动的,我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捅了捅她,发现她已经死了。”
杨秋池听了差点笑出声来。这种事情很好理解,也许是尸体因为某种原因产生的生物电导致地尸体痉挛,也就是俗称的乍尸,或许根本就是手臂夹住了被子,圆通一扯被子,那手臂当然会滑下来,在她看来,就如同是尸体伸手抓她一般。没甚么奇怪的。
圆通接着说道:“我正准备扛尸体。就听到外面有师姐妹的说话声。天已经朦朦亮了,我只好将她的手放回去,用被子将尸体盖好,这时候我发现外面的光线透过两扇门的门缝照了进来,我才知道原来圆慧禅房的门并没有关好,我生怕别人发现圆慧死了。就关好了门,然后翻窗子出来。”
杨秋池有些奇怪,问道:“你们平日里禅房门都不关吗?连晚上睡觉也不关吗?”
圆通摇摇头:“大白天一般都不关,但晚上睡觉都关门地,不过,可能这两天太热,圆慧热得受不了了,开一点房门通通风吧。”
可能是这圆慧和圆妙做完那事之后心情激荡。身体发热,这才开房门通风。杨秋池点点头:“你接着说。”
圆通续道:“我来到圆妙地房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圆妙。圆妙就哭了。我们两商量了我先下山去化缘,然后圆妙假扮圆慧上山顶,我再抽空回来将尸体搬到山顶伪装奸杀。”
“商量好之后天已经亮了,我就和两个师姐妹下了山,就在山下附近化缘。第三天晚上,我趁另外两位师姐妹熟睡。偷偷上了山,依旧翻窗户潜入圆慧的房间。她的尸体还在床上没有被发现。我便将尸体扛到了山顶……”
“等等!”杨秋池插话道,“你扛尸体上山顶伪装奸杀现场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圆妙化装成死者圆慧上山的那天晚上?”
圆通和圆妙点了点头。
这个时间与尸体检验发现双腿被强行分开。尸僵被破坏不能恢复是吻合的,杨秋池示意让圆通接着说。
圆通续道:“我前段时间下山化缘。就已经听说这附近州县出了个连环杀手,专门杀女人,还把女人地乳房割下来,于是我就想好了伪装了圆慧被奸杀的样子,将她的乳房割了下来,然后用从山下带来的猪血洒在地上。”
宋芸儿在杨秋池身边一直静静地听他审案子,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哥,尼姑庵被杀的这个女人也是双乳被割?”她想起赵青岚的惨样,兀自有些胆寒。
“嗯!”杨秋池点点头。
宋芸儿盯着那跟男人差不多粗壮的圆通看了一眼,说道:“她说什么伪装被连环杀手奸杀,她不就是那连环杀手吗?她可是会分筋错骨手的!”
杨秋池转过身瞪了宋芸儿一眼,低声道:“我在审案子呢,你别打岔!”
“哦~!”宋芸儿噘着个小嘴不敢再说。
杨秋池回过头,盯着圆通:“她地话你也听到了,你会分筋错骨手,还用伪装连环杀手?你自己就是那杀人分尸的连环杀手!”
圆通惊呆了,连连摇头:“大人,大人明察,贫尼真的不是!我真的没有杀其他人,我是听人说有这么个凶残的杀手,才想到伪装的。”
“呵呵,是吗?”杨秋池微微一笑,“那教你这分筋错骨手的师父是谁?”
“是……我师父不让我说……”
“你不肯说没关系,你的杀人手法与杀掉死王典史小妾赵青岚以及其他几件案子地凶手如出一辙,单凭这一点,本官就可以认定这些都是你干的!你要不承认,嘿嘿”杨秋池冷笑,瞥了一眼旁边的圆妙,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说道:“你知道本官有多少手段可以让你认罪吗?”
圆通一看杨秋池的表情,马上就知道他要拿圆妙开刀,惊恐地哀求着:“不!不要动圆妙,大老爷,求求你了,这件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得说说,你师父是谁?”
圆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瞧着圆妙,咬了咬嘴唇,这才说道:“是个道姑,我曾经帮过她一个小忙,她说与我有缘,就指点了我一些武功,其中就有这分筋错骨手。”
“她叫什么名字?她什么时候教你武功的?”
“我只知道她道号虚乙,大概三十多岁,长得……长得文文静静地,她是五年前教我武功的,只教了几个月,然后就走了。”
“你的武功都是她教的吗?”杨秋池问。
现在看来,那虚乙道姑很可能就是变态杀手,至少与那杀手有关系。如果圆通的武功都是这道姑教的,那她只指点了这圆通几个月,圆通就能与大内高手大战上百回合,那这虚乙道姑武功可不简单。
“不是,我自小习武,练的又是外家功夫,所以……所以才练得这身子骨五大三粗的……”
杨秋池轻轻嘘了一口气,这就好理解了,看来虚乙道姑的武功应该没自己想象得那么恐怖,最多与宋芸儿相仿。
虚乙道姑五年前教了圆通分筋错骨手,现在自己发现的这几件变态杀人案件都没有超过五年,如果这虚乙道姑就是杀手,那她教圆通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开始杀人,至少没有在这一带杀人。
杨秋池问:“这个什么虚乙道姑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真的她教了我那几个月之后就走了,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我发誓我说的是实话!”圆通举着手说道。
“那你还记得她的相貌吗?”
圆通点点头。
杨秋池心中大定,记得相貌就好,回到县城里,叫画师画下来,不行就全国海捕,就算她躲在乌龟洞里,也要把这死变态揪出来。
杨秋池吩咐将圆通带到死者圆慧的禅房,指认了现场,果然,圆慧的房间的一扇窗户是松的,往上提就可以打开或者从外面关上。
他又叫圆妙找出那天晚上圆妙假装圆慧时戴的头发,这是当年圆妙出家时剃度下来的。
杨秋池接着问道:“你切割死者圆慧乳房的那把刀子呢?你扔到哪里去了?”
“扔在山顶草丛里了。”
“你还记得在哪块草丛吗?”
圆通点了点头。
“带我们去找!同时,指认你伪造现场的情况。”杨秋池说道。
凶杀案里,根据口供,由犯罪嫌疑人带领找出凶器,本身就是证明犯罪的一种方法,如果能据此找到凶器,可进一步证明口供的真实性。而指认现场的作用与此类似,尤其有证据证明凶手事后没有去过案发现场的情况下,能够准确地指认出现场情况,可以作为证明嫌疑人就是凶手的证据之一。
由于凶杀一现场已经被破坏,杨秋池他们没有见过第一现场原貌,所以,指认伪装现场更有价值。
南宫雄等锦衣卫押解着圆通带路往山顶走,杨秋池和宋芸儿跟在后面。
宋芸儿低声问杨秋池:“这圆通真的不是那杀人碎尸的连环杀手吗?”
杨秋池摇摇头:“不是,这件案子虽然也切割了死者的乳房,但是,是死了几天之后才切割的,这与前面那个案子凶手将赵青岚活活切下乳房完全不一样。”
“也许,也许是她一时间忘了,几天后起来才切的呢!”
“如果是手脚等别的部位还有可能,乳房就不可能。”
“为什么?”宋芸儿很奇怪。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谁是真凶?
因为乳房是女性特有的外在性特征器官,是女性的外在典型特征,同时,也是母亲的象征,而我们分析了,这个变态杀人狂很可能是小时候被母亲虐待,对母亲十分的憎恨,因此,圆通真的是那个变态连环杀手,她就绝对不会在杀死圆慧的时候忘了切割乳房,而三天之后才切割。前面的几个案子都证明了这一点。另外,这案子的杀人手法与赵青岚案件特征不大一样。“
宋芸儿奇道:“什么地方不一样?”
“反社会人格体现。”杨秋池说道。
这个词对宋芸儿来说太难了一点,她蹙着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问道:“什么意思啊?”
“我以前已经分析过,那个杀手具有反社会人格,也就是说,他的仇恨是针对整个社会、国家的,这是他要挑衅的对象。”杨秋池的这个解说有些现代意味,他不知道宋芸儿能不能听得懂,不过,他找不到更好的更符合明朝特点的词汇来取代。
“挑衅……社会?”宋芸儿果然搞不懂。
“嗯,”杨秋池不想详细解释,接着往下说,“赵青岚案件中,凶手将死颅割下来放在树桠上,把尸体悬挂在树上,还把切下来的肢体、乳房随手扔到几百尺以外的地方而不是隐藏或者掩埋起来,就是故意要让别人发现,让别人恐惧,以他对……对社会的挑衅。”:
宋芸儿点点头,若有所悟。
杨秋池续道:“但是,这个案子中,圆慧被杀,明显是时隔三日之后的伪造现场,可是,伪造现场的目的无外乎为了混淆视听,逃避抓捕。本身就已经与反社会人格犯罪不太相符,而死没有被切四肢,没有被悬挂在旁边的松树上,而是隐藏在了大石头后面,这与反社会人格犯罪也不相符。”
“所以。勘查现场之初,我就已经怀疑,这个案子并不是那个连环杀手干的。关于这个问题,圆通没有说谎。但教她分筋错骨手的那个道姑既然会这门功夫,又是女地,说不定与凶手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凶手。”
说话间,到了山顶。
在圆通的指认下,很快就找到了切割尸体乳房的那把带血的刀子,杨秋池当即提取了刀子上的指纹进行对比,果然是圆通地。
圆通还指认了当时布置尸体的情况,与现场勘查是吻合的,印证了圆通口供的真实性。
上到了这山顶,杨秋池又想起了柳若冰,便想在这山顶坐一会,在这里就象在柳若冰身边一样。
杨秋池吩咐将圆通带回尼姑庵羁押。自己坐在那片和柳若冰曾经温存过的巨石,想起几天前自己和柳若冰曾经在巨石下进行勘查,现在,柳若冰与自己定下巴山夜话之约,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抬脚就往山下走。
刚走几步,杨秋池突然站住了,仰着头看着天,一动也不动。
宋芸儿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天,只有几朵白云慢慢飘着,问道:“哥,怎么了?在看啥呢?”
杨秋池没有回答。突然转身,看向那块大石,凝神思索了一会,眉头紧锁。
宋芸儿知道他在想事情。静静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过了好一会,杨秋池才一拍脑门。说道:“不对!圆慧不是圆通杀的!不,应该说,圆通杀死圆慧之前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宋芸儿一听,惊讶得瞪着杨秋池,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杨秋池道:“走!回尼姑庵!”
匆匆回到庵里,杨秋池提了法医物证箱独自进了死者圆慧地禅房,重新仔细察看了房间里的一切,尤其是门边那个大立柜。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将柜子门打开,看了看,从法医物证箱里拿出8-羟基喹啉粉末,在柜子里加热升华,然后用短波紫外线照射柜子内壁,顿时显现出一些浅蓝色指纹,然后用微型数码相机对指纹进行了拍照。
令杨秋池非常惊喜的是,在柜子地板表面,显现出了几枚赤足脚印,怎么会有人光着脚丫子蹲在这大立柜里呢?这光着脚丫子的人会是谁呢?杨秋池略一沉吟,便想起了一人,眼中闪出了成功的喜悦。当即对脚丫子进行了拍照。
杨秋池趴下拍照的时候,又意外地在那赤足脚印的前端发现了一枚针鼻大小的东西,看不真切,当即用镊子提取之后,拿出微型显微镜来。
看清楚之后,杨秋池措着下马笑了。自言自语道:“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真是一点都没错!”杨秋池收拾好东西出来之后,将南宫雄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了一会,南宫雄连连点头,转身走了。
交代完毕,杨秋池来到住持静慈师太的房里拜访,对自己扰了庵里清休表示歉意,捐了一笔银两给庵里,杨秋池出手阔绰,这笔捐资足够将这一指庵彻底翻修一遍还绰绰有余。
出家人虽然视钱财如粪土,可尼姑庵到底也要钱财来维持的,这一指庵在这陡峭地山峰之上,香火寥寥,寺庙已经破烂不堪,她们连维持生计都有些困难,哪有钱来翻修寺庙呢,现在杨秋池捐出巨资,彻底翻修寺庙,静慈作为尼姑庵住持,有仅喜出望外,甚至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静慈大喜之余,组织全庵尼姑给杨秋池道谢,并称要集体颂经三天给杨秋池祈福。
杨秋池道了谢,又提出虽然案子已经破了,真凶圆通和包庇犯圆妙已经归案,但这一指峰景色绝佳,又适合度夏,还想在庵里再住一天。
静慈当然满口子答应,对杨秋池这么个出手阔绰的大善人,恨不得他能长住下去呢。
宋芸儿等人都搞不懂杨秋池,这一指峰山峰陡峭,算不得是什么名山大川,风景也马马虎虎,在这庵里又能吃点青菜豆腐,连点荤星都见不着,杨秋池干嘛流连忘返。不过他是老大,他才能决定一切。
当天晚上,住持静慈师太吩咐尼姑庵唯一主厨圆性师太精心准备一顿丰盛的素宴感谢杨秋池这位大善人慷慨捐资。这圆性师太五十来岁,也是慈眉善目的,对杨秋池捐赀修庵感激得没口子称赞。
杨秋池到庵里那小小的厨房里视察了一下工作,对这圆性师太的厨艺赞不绝口。接着,杨秋池又叫小尼姑圆净带着自己和宋芸儿把整个尼姑庵全都视察了一遍,包括每个尼姑住的禅房。
然后,杨秋池又回到小禅院里关上房门,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好半天才出了房门。
这顿晚宴果然准备得很丰盛,全素席,全尼姑庵的尼姑全部参加,可惜不能喝酒,不过,杨秋池以茶代酒,也喝得甚是畅快。
杨秋池今晚上似乎格外有兴致,可谓妙语连珠,这素宴一直吃到深夜,兴致未减。一众尼姑感激他捐赀修庵,都陪着听他说话。
杨秋池给这些尼姑们说一些网上看来的稀奇古怪地故事,逗得这些身居深山本来心若止水的尼姑们时而惊叹,时而紧张,时而开怀大笑。
已经到了深夜三更,杨秋池正说得兴浓,南宫雄匆匆走了进来,在杨秋池耳边低语了几声,杨秋池欣喜地点点头,举起茶杯说道:“时间不早了,闲话也说完了,本官敬大家一杯茶。”众尼姑兴高采烈回敬了之后各自抿了一口。
杨秋池喝了茶放下茶杯,说道:“好了,本官下面要办正事了。”
众尼姑以为杨秋池敬了茶就散席各自回去休息,正意犹未尽有些惋惜呢,忽听他说还有正事,都有些意外,起身就要告辞。
杨秋池招手让她们坐下:“这件事你们可以旁听,不用走的。”
听了杨秋池的话,众尼姑面面相觑,不知道杨秋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都坐了下来。
杨秋池吩咐南宫雄将圆通和圆妙两人带来。
两人带着戒具被带进饭堂之后,看见静慈师太和众位师姐妹们,都是面有愧色。
圆通杀死圆慧然后伪造奸杀现场的事情,尼姑庵的尼姑们都已经知道了,都看着她们两指指点点。
杨秋池吩咐给她们两看座,然后问圆通:“本官还有一事不明,需要问你,你杀死圆慧之后,大概隔了多久下山的?”
圆通不知道杨秋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低头想了想,说道:“杀她地时候是五更天黎明时分,天一亮我和两位姐妹向住持静慈师太请示下山化缘得到准许之后,我们就下山了。算起来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尸斑作证
杨秋池回头看了看静慈:“师太,圆通说的是否属实?”
静慈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她们那天下山化缘的确是天刚刚亮,我刚起床,应该是五更之后不超过一个时辰。”
杨秋池问圆通:“我再问你,你后来潜回庵里将圆慧的尸体扛上山顶,是哪一天?”
“前天深夜。”
杨秋池点点头:“这就是说,你杀人之后下山,到你回来扛尸体,其间大概将近两天两夜。这中途你回来过吗?”
圆通肯定地说:“没有。我一直和另外两位师姐妹在一起,她们可以作证。”
杨秋池询问地看向那两个和圆通一起下山化缘的尼姑。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尼姑说:“那天我们三人一起下的山,圆通师妹说我们不要走远了,就在这山下附近的村寨里化缘。我们都听说了最近这附近州县出了一个杀手,专门杀女人,还把女人的乳……乳房割下来乱扔。我们很害怕,就不敢去远。”
另一个年龄稍小一点的尼姑说道:“是啊,虽然圆通师姐会功夫,可我们还是很害怕的,所以我们三个就在山下附近化缘。不过,这山下的村寨多多少少都给寺庙里捐赠过,他们日子也穷苦,那些富人又吝啬得要命,所以,化了两天也没化到多少。”
杨秋池问:“这两天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小尼姑说道:“是啊,我们白天都是一起去化缘,晚上都是住在一起的。不过,第二个晚上我们俩都睡得很死,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中途就没醒过,我们还奇怪怎么睡得这么死呢。所以,圆通那一晚上山我们压根不知道。”
杨秋池看向圆通:“是你使的手脚吧?”
圆通低头道:“是,我在她们的饭菜里加了安神助神睡的药。”
杨秋池笑了笑:“你有预谋,所以这些东西就已经准备好了。”顿了顿,又问拿两个尼姑:“第二晚上你们不知道,那第一晚上呢?你们也睡得这么死吗?”
大尼姑说道:“从来不,只有那个晚上睡得最死,我年纪大,有些失眠,有时候整晚睡不着,我们三个下山的地一个晚上。我虽然睡着了一会,但算起来恐怕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然后就睡不着了。”
“那圆通呢?那晚上圆通和你们在一起吗?”
大尼姑道:“在一起的。”
“会不会她用衣服之类的塞在被子里冒充她自己,你没有发现呢?”杨秋池问。
“怎么会呢?这么热的天,被子只盖着小肚子就行了,脑袋和大半身子还露在外面呢。”
小尼姑也证明道:“是啊,那晚上睡到半夜,我要起夜上茅房,外面黑咕隆咚的,想起那个砖杀女人。还切……的那个杀手,我就更害怕了,所以我摇醒了圆同,让她陪我去。她就陪我上了茅房。”
这一指峰上山下山一趟速度快也要四个时辰,而从这两个尼姑的证词来看,圆通除了第二个晚上之外。其余都是和她们在一起的,没有上山的时间。
得到证明之后,杨秋池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本官方才说还有一件正事要办,你们一定想知道这正事是什么,就是圆通杀死圆慧一案,还有一个疑点没有查清楚,本官今晚上要查清楚,才能最终定案。”
大家一听都吃了一惊,一个影响到定案的疑点?会是很么呢?都翘首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在说正事之前,我先说一个尸检小常识。不怕你们笑话。本官以前曾经干过一段时间的忤作小学徒,干的三不像样,还差点被我师傅扫地出门。后来机缘巧合才当了官。”
众尼姑听杨秋池说自己的糗事,都会心地笑了,对这年轻的知县大老爷多了几分亲切。
“这个尸检小常识,就是人死了之后。体内的血液会往下坠积,从而在尸体的低位形成尸斑就是尸体上的紫红色斑痕。在死后五六个时辰(注:即十到十二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如果尸体翻动过,尸斑就会重新向身体新的低处坠积,不过,这时候原来形成尸斑的地方的尸斑却不会完全消退,而是会减淡一些,而新的低处会形成新的尸斑,颜色也比较淡。”
众尼姑似懂非懂地听着,傻愣愣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接着说道:“简单一句话,如果在一具尸体上发现了不可能形成尸斑的地方形成了,就证明这具尸体被人移动过!如果颜色比较淡,则说明移动的时间应该是死亡之后六个时辰左右。”
众尼姑还是傻愣愣看着杨秋池,不明白他说这些要证明什么。
杨秋池微微一笑:“下面要说到正题了我在死者圆慧的尸体上,就发现了两处颜色比较淡的对应尸斑!”
他伸出左手,比划了一下,说道:“我在圆慧的左手臂内侧和外侧发现的两处尸斑颜色都比较淡,证明圆慧被人杀死之后五六个时辰左右,她的手臂曾经被人动过。”
这下子众尼姑有些反应过来了,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杨秋池等她们安静之后,才接着说道:“刚才我已经查证,圆通杀人后到两天后的伪装现场之间,没有上过山。而尼姑庵里知道圆慧已经死了的,只有圆妙,但圆妙这么胆小文静,是不会一个人跑到圆慧房间去动那具尸体的。”
“再说了,从里面闩上的门和窗子也证明了她没有去过。她也不知道圆慧的窗户其实是可以提起来就能从外面打开的,那是圆通做的手脚,这是她和圆慧好的时候为了悄悄溜进去而故意弄松的。她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圆妙,也不可能告诉别人,所以圆妙进不去,你们其他人同样也进不了这个里面闩上了的房间。”
“既然没有人进去过,这就是说,圆慧死亡之后两天两夜……也就是二十四个时辰里,没有人移动过这尸体,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是这尸体自己躺累了,将手臂翻了过个吗?”
众人一听,顿时后脊梁上感到凉飕飕的,面面相觑。
“当然不是!”杨秋池沉声道,“圆通那一晚潜入圆慧的房间杀人,说她掐死圆慧之后,准备将尸体搬出去处理,可一掀被子,圆慧的手滑动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乍尸了,等到搞清楚不是之后,这才又将手放了回去,因为听到外面有人走动,不方便扛尸体出去,再没移动就走了。圆慧尸体手臂上的两处尸斑已经告诉我们,这手臂被移动过,就是这时候移动的。”
说到这里,杨秋池转头问圆通:“你好好想想,你掐圆慧的时候,圆慧有什么反应没有?比如腿脚乱踢、手乱动,脑袋摇摆?”*
圆通低头想了想,皱着眉有些奇怪地说道:“可能她睡得太死了吧,夜晚屋里又太黑我看不清楚。”说到着路,又皱着眉摇了摇头,“现在想起来,是有点不对劲,我掐她的时候,感觉她好像没什么动静,也没反抗,而且,她的脖子凉凉的……”
“对了!”杨秋池一拍桌子,说道:“要知道,只有死人的身体才会出现尸斑!人死了之后六个时辰有人移动了尸体的手臂,才会在手臂两处形成尸斑,既然圆慧死之后两天之内没有人移动过尸体,而尸体手臂上却后两处尸斑,这就只有一种可能,”杨秋池说到这里停住了,向众人环视了一眼,这才慢慢说道,“圆通掐圆慧并移动圆慧的手臂之前六个时辰,圆慧就已经死了!圆通掐的是一具尸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圆通更是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秋池接着解释:“因此,真相应该是这样的:那天傍晚圆慧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圆觉证明她当时心情很好,她吃完饭回到禅房,尾随或者潜伏在房间里的真正的凶手扼死了她她是被扼死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凶手逃离了房间,当晚五更,圆通潜入房间掐圆慧,而这个时候,圆慧已经死亡五六个时辰了,圆通重新放好圆慧的左手臂的时候,翻动了手臂的位置,导致尸僵发生了转移,这才在对应部位形成了锅。”
圆通和圆妙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眼中都闪出兴奋的光芒,她们当然知道,如果杨秋池说的是真的,圆通杀圆慧的时候,圆慧已经死了,那圆通的罪过就要轻得多,至少不会被判死刑!
宋芸儿对这戏剧性的一幕也很惊讶,问道:“哥,那你查清楚这个真正的凶手是谁了吗?”
“查清了,”杨秋池点点头,环视了一下众人,冷冷道:“这个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脚丫
这下子,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呆住了,相互瞧着,都在警惕着,生怕凶手会突然发难。
“是谁?”宋芸儿站起身,朝众尼姑脸上一个个瞧了过去。
杨秋池手一指,盯着其中的一个老尼姑冷冷道:“就是你,圆性师太,你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哗~!众人目光一起扫向这一指庵上唯一的主厨,老尼姑圆性师太。
圆性吃了一惊,惊恐万状地叫道:“大老爷,您搞错了吧,贫尼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贫尼冤枉啊。”
“冤枉?”杨秋池冷笑,“我问你,圆慧最后来饭堂吃饭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我回房睡觉了……”圆性支吾道。
“你平日都是太阳没下山就睡觉?”
“我……我……”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这老尼姑圆性在这一指庵里,除了住持静慈之外,就数她的资历最老,几十年了,厨房的事务都是圆性一人主厨,所以每个晚上都要提前揉面发面,第二天一大早才好蒸馒头,大家都知道,她从来没有太阳没下山就睡觉的。
“我那天不舒服,所以早早睡了……”
“你撒谎!”杨秋池盯着她慌乱的眼睛,说道,“下午你做饭的时候,我和圆净到处走,圆净告诉了我一些那天晚上的事情。圆净说那天傍晚吃完饭你就没影了,住持静慈师太要圆净去你房间找过你,提醒你这几天的稀饭太水了,多熬一会,别汤是汤,米是米的,住持静慈师太奇怪以前你的稀饭熬得很好。这几天是怎么了?所以,圆净到你禅房找过你,你禅房门开着的,你不在。”
杨秋池转头问小尼姑圆净和住持静慈:“我说的对吗?”
这一老一小两个尼姑都点了点头:“是的。”
“我,我当时上茅房了!”
“圆净在你房里差不多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你回来,你拉屎要这么久吗?”
宋芸儿听杨秋池说的粗俗,脸一红,在他后面捅了他一下。
杨秋池回过头看了看宋芸儿,不好意思一笑,转头对圆性说道:“你老实交待,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都好几天了,我记不得了。”圆性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记不得了?”杨秋池冷笑,“我来提醒你一下,你吃过晚饭,就悄悄溜进了圆慧的房间。然后躲进了圆慧房里的那个大立柜里,蹲在立柜里面左面的角落,我说的没错吧?”
啊?圆性如同见了鬼一般,盯着杨秋池,她不明白杨秋池怎么知道的那么准确,如同亲眼看见一般。
其实这说穿了也没什么希奇,杨秋池在大立柜角落里蹲下身的双手扶在大立柜相应位置处,发现了若干枚指纹,所以肯定圆性当时在大立柜里是蹲在角落的。
杨秋池道:“你要杀圆慧,要么跟踪她回房间,要么先隐藏在房间里等她。如果你尾随她进房间。用武力制服她将她扼死,你们的搏斗会惊动其他人。而且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扼死她,所以你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而且圆慧身上也没有搏斗的伤痕,证明你没有采用这种方式,因此,你是事先隐藏在房间里的,要等圆慧睡着了再动手。”
“圆慧房间陈设简单,你要隐藏在房间里,只有两个地方,床下和门边的大立柜。床下不行,因为圆慧的床单比较窄,挡不住床下面,而且床是对着这门的,圆慧一进来就能看见你。所以,只可能藏身在这大立柜里。”
说到这里,杨秋池盯着脸色煞白的圆性说道:“你知道你是怎么露出马脚的吗?”
圆性煞白着脸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指了指她的脚:“因为你老是光着脚丫子!”
大家低头往圆性的脚看去,果然是一对光光的大脚丫。
杨秋池续道:“庵里所有的人都穿着鞋子,只有你,因为经常在厨房劳作,这大热的天,本来就热得跟火炉子似的,而厨房里又要烧火做饭炒菜什么的,那热得跟蒸笼差不多,对这一点,下午我去厨房看望你的时候就深有体会,所以,你已经习惯了夏天光着脚丫子,这样踩在厨房青石地面上是很凉快,可是,就是你这双脚丫子出卖了你!”
“你在大立柜里留下的几个浅浅的光脚丫子脚印,让我马上知道了凶手就是你,更何况,你踩在厨房地上的脚丫子缝隙夹了一粒小小的葱末,也遗留在了这大立柜里!”
央求吃在大立柜里发现的那个小东西,他用显微镜观察之后,发现是个干了的葱末,结合赤脚印,因此判断出隐藏在大立柜里的凶手就是一指庵的唯一主厨圆性师太。
圆性傻眼了,左右看了看,所有的尼姑们都纷纷躲开了。几个锦衣卫早已经站爱她的身后,随时准备抓捕。
圆性全身哆嗦,还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都五十来岁了……,圆慧才二十多岁,身强力壮……,我怎么扼得死她?就算她睡了着,我一掐,她就会醒,怎么斗得过她呢?”
杨秋池呵呵笑道:“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你有办法,不过,你既然想得到,我也能想到,这一指峰下距离最近的集镇就是清溪县城,那县城弹丸之地,店铺也就那几家,要找什么东西还不容易吗。所以,前面我派我的护卫下山去清溪县唯一的药铺请来了一个人,我想他可以解释,你用什么办法让圆慧不能反抗。”
杨秋池拍了拍手掌,南宫雄从外面带了一个老头进来。
圆性一见那老头,大吃了一惊。面无人色地盯着他,片刻,却慢慢镇静了下来,如同死刑犯已经听到了死刑判决。
杨秋池问那老头道:“老丈怎么称呼?”
“鄙人清溪县杜仲药铺掌柜,小姓李。”
“原来是李掌柜,”杨秋池手一指圆性,“你可认识这位师太。”
“认识,她是这一指庵的主厨的圆性师太,经常到县城里来采买食物、药材之类的。所以经常到我们药铺里来,相互都很熟悉。”
“几天前,她在贵店里开过药吗?”
李掌柜手里拿着一本帐本,翻开一页,说道:“开过,这上面记着呢,当时圆性师太说她晚上睡不着,要我给她开三剂安神助睡的药。主要是龙骨、丹参、当归、白术、茯神和灵芝之类的。”
杨秋池看了看南宫雄,南宫雄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躬身递给了杨秋池,杨秋池将纸包打开,对李掌柜说道:“你认认看,这些药渣是不是这几味药。”
李掌柜躬身接了过来,用手指刨了刨,点点头:“正是。”
杨秋池转身看想圆性:“这一包药渣是从你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另外,下午你做饭的时候,我和圆净挨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在你禅房的床下面,我发现了另外两包。我虽然不太懂医术,不过,这里面的几味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倒认得,正是李掌柜说的那几味药。圆性师太,要不要我们去拿来让李掌柜辨认一下呢?”
“不用了,”圆性淡淡说道,“是我从李掌柜那里买了这三付安神助睡的药,那药渣也是我煎了药扔掉的,房里床下面是有两付还没有用。”
杨秋池对她的神情有些意外,问道:“好,既然你承认了,你老实交待,你买这些药来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圆性站起身,将目光慢慢移向圆妙和圆通,冷冷道:“目的就是要杀死这些淫乱寺庙玷污佛祖的贱人!杀死圆慧只是开始,我紧接着要杀的饿,就是圆妙和圆通这对贱人!”
此刻,圆性已经不再害怕,她恶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圆妙和圆通:“我十二岁就在一指峰出家,四十多年了,众师姐妹都是潜心皈依佛祖,一门心思念经礼佛。可是,圆妙、圆通上了山来,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当我是瞎子吗?我明里暗里地规劝,就当我是乌鸦叫,依旧我行我素,我见她们表面上也都还守规矩,没有太过丢人,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不料,这圆慧上得山来,更是骚狐狸一个,幸亏住持静慈师太慧眼,认出了这个妖精的本来面目,没让她在我们庵里出家,可是她竟然厚着脸皮要带发修行,我苦苦规劝静慈师太不要应允,可住持说这是她们前世孽债,今世躲到哪里都还会遇上的,就一切随缘吧。”
“我听了住持的话,希望她们能严守戒律,一心礼佛,可她们倒好,这圆慧先是与圆通勾勾搭搭,大白天的敞开着门在禅房床上厮混,喊得跟杀猪似的,接着又哭哭啼啼打打闹闹,再就是圆慧和圆妙两人勾搭,颠銮倒凤的,闹地师姐妹们都不能安下心来休息功课,这哪里还是静修的佛门,简直成了淫娃荡妇的安乐窝!”
圆妙脸红红地低下了头,众尼姑低声议论着,眼中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圆性更是恨得牙齿咬得嘎嘣响,喘息了几下,这才续道:“我告诉了静慈师太,她还是说这都是孽债,要她们自行化解,我这一次不信了,我要替天行道,亲自来化解!将这些淫魔妖妇涤到阴曹地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