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友谊之城在熹微的晨光中展露出独有的勃勃生机。
宾州大学,3900 Walnut Street ,Du Bois学生住宅区。
以怜晨刚刚结束了例行晨跑,带着三人份的早餐折回自己的住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运动,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健康的红晕。
看了看时间,他的室友们应该还没起床。蹑手蹑脚的开门进了房间,他不想惊动他们,把早餐放在餐桌上,走到自己的书桌旁,点亮一盏小灯补充光线,然后昨天没有看完的书。
二十分钟后,他的第一位室友在刺耳的闹铃声中“嘭”的一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卫生间,几乎是立刻,里头就传来了水声和舒畅的叹息。
以怜晨翻过了今天开始阅读以来的第十四页时,他的第二位室友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来,看到他,轻巧的念了句正宗的美语:“Morning,Chen。”然后走进浴室里去洗漱。
James是一位非洲裔美国人,黑皮肤黑眼睛,拥有性感的厚嘴唇,出色的运动能力和令人赞叹的音乐天赋。但他却选择了工程学院,号称是以成为最出色机械师为容耀的男人。
所有坏掉的东西他都敢修,成功率从刚入学时的百分之三十一路飙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而百分之一令他束手无策的东西是他的闹钟,因为每天早上都会被他重新摔坏。
Lan是一位白人,金发碧眼大美人,号称是本年度最受学校女生欢迎的男生没有之一,他是个天生的贵族,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他站在那里,即使什么都不用做也自成一道风景。
他和以怜晨一样是沃顿商学院的一员,不过他说自己是受了父母的胁迫,如果不念商学,他那位脾气火爆的妈妈会把他从小养到大的萨摩耶送到寄养所去丢掉。不过他的成绩却一点的不敷衍,几乎是门门优秀。
以怜晨在这里已经度过了整整一年的时光。
一年的时间里,他成功的得到了教授们的认可与夸赞,甚至跟上了秋季生的进度,硬生生把之前因为各种原因耽误掉的半年补了回来。
这一年里,以青晗和Silvia因为工作的关系回到欧洲,几乎没有来探望过他,只保持着每周一个电话的联系频度。倒是以怜夕整天嚷嚷着要来美国看他哥哥,并且坚持每天晚上打电话给他。
一本书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以怜晨认真读完每一个字,然后合上它,然后打开笔记本,细瘦的小手开始飞快的在键盘上跳跃,输入一个个英文字母,组成成熟优雅的句子,几分钟之后,已算得上是一篇小文章。
Lan洗漱完走过来看了一眼,险些把正在喝的咖啡喷在以怜晨的笔记本屏幕上,他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虚弱的抬起手指,抖啊抖的指着他,控诉:“你你你,你这小孩还让不让人活啦,昨天才布置的论文你居然今天就开始写正文!”
以怜晨没搭理他,手上如飞的敲完一整段的文字,拿起放在旁边的那本书,郑重的放在了Lan的手里,笑眯眯的说:“看在是好室友的份上这本书我就先不去还,你还有十三天的时间把它看完并且还回去。”
Lan呆呆的接过那本足有三公分厚的文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以怜晨又好心的提醒:“同学,据我所知,这部的在馆数已经是零,并且后面有一连串的预约,如果我把它还回去,你在十五天之内应该不会再拿到它。当然你也可以期待其他同学提前完成论文把它还回去。”
Lan眉角抽了抽,抱紧那本书,问:“你是怎么抢到这本的?”
“哦,事实是前天我去图书馆随手借了它,然后教授看到我在看就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昨天决定了论文的内容。”以怜晨耸了耸肩,标准的美国式无奈,让人看了想揍他。
James叼着三明治过来,递一个纸袋给Lan,含糊不清的说:“你不吃它吗?今天味道不错。”
Lan回头白他一眼,拿过袋子说:“亲爱的James,据我所知你从未说过任何事物不好吃。”
James无所谓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问以怜晨:“Chen,我真的可以把两份都吃掉吗?”
“当然可以。”他买完才发现里面又加了Cheese,但他懒得再折回去换一份,便直接回来,打算免了今天的早餐。
Lan看了看以怜晨又看了看James,走回自己的书桌三两下解决了自己的三明治,然后换好衣服,出门。
“咦?你们早上不是没课吗,他这么早出去做什么?”James也坐回书桌前,边吃早餐边修那个又一次被他摔坏的闹钟。
“大概有什么事吧。”以怜晨没在意,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他其实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用键盘写作业,在来到宾州之前他更习惯于用笔在纸上写下流畅的字迹,当他完成之后,看着一整页的字会有种微妙的满足感。但在这里,键盘与文件的电子版显然更受欢迎。
在敲完又一个自然段之后,以怜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之前还红扑扑的小脸已经迅速的转回了苍白色。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在上腹部的位置胡乱揉了揉,然后打开抽屉掏出一个药瓶。
药片是温暖的乳白色,他随意倒出两粒捏在掌心,然后走到桌旁扫视一圈却没有发现水的踪迹,只好转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新的冰镇水。
他刚打开盖子把睡倒进杯子里,房间的门忽然打开,几乎是同时,一只手拿走了他面前冰凉的杯子。
他诧异的转过头,却看到Lan一脸不赞同的瞅着他,晃了晃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然后放进他手里:“那,吃这个。没有Cheese,不会过敏的。”
这回以怜晨的目光终于转成了惊讶,他打开袋子竟然闻到了熟悉的小笼包的味道。
Lan还在一旁忙活,他倒掉了以怜晨的水,从自己拿回来的购物袋里林出一瓶热牛奶,打开倒进去,放在了以怜晨的面前,看到以怜晨诧异的仰着头看他,就顺手揉乱了人家孩子的头发,说:“就当是同学你借我书的报答吧,小孩子不要随便委屈自己。”
以怜晨不矫情,认真点了点头,开始吃东西。
温热的小笼包,不用想也知道来自唐人街,从这里到唐人街买过包子再回来,如果不是飞车疾驰它会凉得彻底失去原本鲜嫩的滋味。
他刚来时并不在意吃的东西,Du Bois距离1920 Commons食堂很近,他早起晨跑然后买回食物,三人一起吃是常有的事,只是有几次,他吃过汉堡或者三明治之后会腹痛不止,呕吐甚至发烧。
那段时间,以怜晨迅速消瘦下去,原本身上就没有多少肉,熬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他以为自己是水土不服一直没在意,还是后来挨不住被Lan送到医院被医生提醒可能是食物过敏,他才知道Cheese这种几乎每天早餐都会出现在美国人餐桌上的东西会使自己胃肠过敏。
所以,现在如果买回来的东西里面有Cheese,他就一点都不会去碰了,多出来的份就请大胃王James同学帮忙解决掉了。
Lan细心些,一来二去他便发现了他Cheese过敏,每次一起吃饭就会记得帮他检查食物,在他像今天这样打算省略一顿饭的时候出门去帮他弄些能吃的东西回来。
因为这两个室友,使得以怜晨避免了不少的麻烦,原本年龄专业相差悬殊的寝室,竟然成为难得的融洽组合,比任何人都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