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跟崂山道长学过法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绝对是正常人。至于鬼这种玩意本来就存在啊,你不看书的吗?什么人有三魂七魄,孟婆汤奈何桥,不想重新做人就成了鬼,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姜成杰,你在侮辱我的认知吗?我怀疑是你杀了他们同伴那两只鬼是找你报仇的,你连累我。”
姜成杰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认识他们,我还怀疑他们是冲你来的,我救了你好吗?”
“那等下次他们再来我们问清楚到底奔谁来的。”
“你别吓哭就成。”
“要不是你招来魑魅魍魉我能吓成那样?”方奈啃鸭脖的速度慢下来,话题好像跑偏了当下应该逃离才对,“这里不能呆,我一会儿就向朱校辞职。”
那鬼明明就是冲你来的啊!姜成杰差点忍不住说出来,不管方奈躲到哪这些东西都会出现,这也是他守护的意义,但又不能全盘托出,要是方奈一个月换个地儿他也得跟着,不饿死才怪。他清清嗓子开始讲道理:“鬼这种东西呢是到处都有的,你换个地方说不定遇到更多,但是像我这种会捉妖的帅哥是凤毛麟角,你确定要离开我?反正那两只鬼也和你打了照面,说不定会尾随你,除了我还有更合适保护你的人吗?”
方奈脸色变了变,双手端饮料送到姜成杰嘴边,谄媚:“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离开,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虽然有姜成杰陪睡,方奈还是害怕,向狐朋狗友一一咨询“如何看待世上有鬼”,结果受到他们一致嘲笑。甚至有兄弟帮他报老年人爬山旅行团,让他上山求护身符。
“老板娘,我订的DNA分子模型到没?”
“昨天下午刚到,我顺手给你组装好了,喏。这是第四节课了吧,你们是不是要午休了?”
“对啊。”姜成杰抱着模型走两步,停脚,“路口新开一家过桥米线,要不要一起吃?”
“就等你这句话呢。把模型放着一会儿来拿。”胡二拉高兴得跳起来,生意也不做了,把玻璃门一锁,高高兴兴的走了。
各种醒目的招牌挂在门面上方,新疆大盘鸡,贵州辣子鸡,武汉热干面……不乏小工站在门口吆喝,见人顿足便热情的迎上来。
爱玩的人觉得热闹,安静的人觉得吵闹。
姜成杰和胡二拉相对而坐,安静的吃米线,气氛淡漠得诡异,寻思是不是该找个话题。
“老板娘,如果世界上有鬼的话,你说他们会不会和人一样有好坏之分?”
“咳咳咳。”胡二拉呛红了脸,喝半杯茶平定下来,“你们学校闹鬼了吗?方老师前几天也这么问我。”
“噢,他也问你了?我跟他一起看了部恐怖片,这两天瘆得慌。人分善恶是环境导致,如果世上真有鬼和妖怪,他们到底是善还是恶呢?”
“不管是谁都没有绝对的善和恶吧,就像姜老师你也有讨厌的人,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就没法评定你的善恶了。”
这话似乎戳中姜成杰的痛处,他埋着头一个劲的吃东西,眼里多了几分阴霾。
“我想杀的人是我爸。”许久后姜成杰长长舒口气,吐出一句话。
胡二拉愣了一下,马上接话:“可能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爱打游戏不做家务大男子主义,凡事不能只看一面……”
“是的。”姜成杰不耐的打断对方的话,咬牙切齿,“要是他只是这样都没关系,我能忍。他和我妈曾在纺织厂工作,我妈是工人,他是保安,因为他喝酒昏睡,厂里起火没有察觉,我妈疏散工人逃跑被缝纫机砸断脚,外公把家里的钱全赔了,我妈脚也耽搁了,瘸了,要只是这样我能忍。我妈没法工作,靠一台缝纫机在巷口给人裁裤脚装拉链挣钱,他不但不工作还隔三差五在外面睡女人,睡了拍拍屁股走人,那些小姐找不到他,找到我家堵我妈要钱。我妈和他争执他就动手,我妈被打流产两次,三十七岁才生下我。我爸肯找工作了,跟人学修电机,不到三个月偷店里铜线去卖,得钱就去吃喝嫖赌抽,被人家抓现行。我妈每天缝裤子的钱都不够他败,知道我怎么长大的吗?我妈用水泡馒头捣成糊喂大的。当然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六七岁大的时候我会偷商贩的水果,偷超市的火腿肠,遇到慷慨的人骂我几句放我走,遇到脾气暴的人给我两耳光。”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句句都是重点,胡二拉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接话,小心翼翼开口:“你偷东西回家妈妈不批评你吗?”
“有东西吃为什么要批评,她有时候会跟我一起偷,要是她露馅了我会跳出来背锅,毕竟那些人不会把孩子怎么样。其实我不恨我爸是那样的人,个体因素导致人的性格发展,他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没权利评论,但他祸害了别人才是可恨的地方,他毁了我妈。如果他不结婚这样浪荡我只会觉得他是渣男,但他把我妈拖下水,我觉得他该死。”
“阿姨……没有离婚吗?”
“离了,离不离婚对她重要吗?反正我爸还是会死皮烂脸的来要钱,我只能尽我所能多挣钱维持这条岌岌可危的生物链。”
“你爸爸现在就是黑洞,你挣多少钱都不够他花,住家里不更好些吗?还可以照看阿姨。”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住校才是最好保护我妈的方法,你怎么还喝上了?下午不开门做生意了?”
刚才服务员拿来一瓶白酒,姜成杰讲得投入没有注意到,直到胡二拉喝了小半瓶他才发现,连忙劝阻。
“你放心,我这人记性差,喝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秘密会烂在我肚子里,不会传出去的。”
“没必要这样,我敢讲出来就不怕被人知道。”姜成杰眉头一挑,压低声音,“看我身世这么可怜,你肯发善心帮我杀人了吗?”
胡二拉重重的点头:“没问题,等过段时间我弄把枪,就替你出头。”
“没喝多就先醉了。”姜成杰垂眼转动食指的戒指,重重叹气。
秋季的夜里总会有大雨来袭,天气好的时候姜成杰和胡二拉会相约出摊,方奈屁颠屁颠的跟着混吃混喝。
虽说两个同类型的摊挨在一起,但生意是真不错,搞得方奈都心动了,帮着两人烤串,美其名曰学技术。
胡二拉见方奈玩得兴致勃勃,被烟熏得汗流浃背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你是觉得卖烤串很好玩吗?”
“是和你们在一起好玩。”
“别卖了,城管来了。”一连串的商贩推着车沿着路边小跑。
“别玩了方奈,快去收板凳。”姜成杰连忙拿塑料布盖住食物,又帮手忙脚乱的胡二拉收大伞。
“你们等等我,板凳太重了。”
“你笑成那样真看不出你累。”
城管呐喊的喇叭声由远至近,时而洪亮时而尖锐,炭火的烟雾袅袅升起又迅速被风卷向四处。
炉里的炭十分明亮,发出细微的噼啪的声音,隐隐有星火腾起,拂落到方奈脸上时已成了黑点。
就在他们刚才摆摊的不远处一直停着辆黑色小轿车,直到他们跑远轿车才发动,迅速追上他们并轰着油门从他们身边掠过。
“董事长,姑爷看上去童心未泯啊。”保镖看着后视镜里渐渐消失的人影,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轻蔑。
后座的萧弘任可环抱双手,无可奈何:“我家先生是有点不开窍,我得想个办法。”
萧弘大小姐下嫁方家少爷在外人眼里是个笑话,渐渐她也认同这个观点。
方奈竟然对她毫无兴趣,不是性无能就是gay。
艺术节逼近,方奈越来越忙,除了喊学生帮他搬展品外没人能帮他的忙,他都搞不懂学校为什么要接这项活,又没有门票可赚。
“人事部空降的兰老师听说和上头关系大着呢,家境也好,是想在这混点经历,在档案上写一笔。”
“现在年轻人的觉悟挺高呀,都赖国家政策宣传到位,我们这个学校啊……”年迈的王老师摇头,“韦老师就不说了,像小姜小方这些优秀青年也心甘情愿呆在这,我孩子要是这样我得气死。”
方奈推门进办公室,王艳艳和孙芳讨论的声音低了许多。
“王老师,下周二我区艺术节开幕,5班的学生有个穿西装跳开场舞的节目,这个节目由我负责,学校提供服装,您去领了吗?”
“我让学生去领了,衣服又旧又不合身,有几个男生自己有西装,他们就自己带,不穿学校的衣服。”
“好勒,根据流程在开场舞结束后学生要迅速换回校服跟在队伍后方参观,到时候西装就丢在礼堂东边的小库房我去整理,麻烦您通知一下。”
“没问题。对了小方你帮我看看这个表格为什么复制下来格式不对呢?我们老家伙太笨学不会,还是你们年轻人会弄。”
方奈换上一副露八颗牙齿的礼貌笑容:“我忙着呢,您找其他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