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将领经常会听吕哲讲解战术,很多高级将领会时不时去新开办的军事学院讲学,吕哲自然也没少去。若是要说徒弟,吕哲的徒弟多了去了,多一个项羽不多。不过,项梁很明显不知道这一点。
这年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还没有,毕竟儒家可还没兴起呢。但是这年头很讲究“天地君亲师”,“师傅”虽然还不叫“师父”,不过尊师重道异常的重要。
能算上吕哲徒弟的人很多,算是亲传弟子的目前只有一个韩信。吕哲对待韩信其实也没怎么用心教导,顶多是拿一些笔记给予阅读,军中的一些实战按例也有权查阅,直到韩信有不解的地方吕哲才会抽出时间来讲一下。
吕哲那句话问出来,项梁刹那间就愣住了。
说实话啊,“师之、败之”是项梁一直在讲的话,可是从未想过吕哲对项羽会有收徒的念头。霎时听吕哲亲口提出,项梁的脑袋就“轰”的一声炸开了,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响声,竟是一时间没有回应。
项氏一家子的反应都差不多,他们愣愣地看着等待回答的吕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哲用很短暂的时间崛起,逢战必胜治下俨然已经被传闻成一位兵法大家。只要是用心的侦察就不难察觉吕哲已经有多部所谓的兵册出现,一些是吕哲麾下的高级将领才有资格借阅,一些则是给予中下级将领学习,甚至还有专门给学院作为教学基础用的。
在军事成就上,吕哲暂时无法与那些早已经成名的军事家相比,一些老一辈的武将隐退之后,纵观各国在朝堂的武将,现在谁能拿出来与吕哲相比?
最令人感觉诧异的是什么?吕哲不但在治军上显现出强大能力,还在治国上也有惊人的表现。一个崛起两年的势力。在没有传世智者的指导下,也没有听说有哪个名士相助,吕哲竟然就能一只手操控得过来,一些治国手段也是闻所未闻。
不但能治军、练军、作战,还能经世治国,吕哲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使人难以理解。
哪一个大才没有师承呢?但偏偏谁也说不出吕哲师学于谁,哪怕是想把吕哲显现过的手段牵扯到哪一派上面也找不到例子。因此吕哲所学于谁,治军治国的手段算是哪一家哪一派,着实算是当世最大谜题。
俨然自成一系,且事实已经证明不但有可取之处。眼看吕哲两年来越发迅猛地发展起来,谁不渴望获得有如吕哲一般的知识?
“你愿意教我?”项羽眼睛里满是警惕,对于什么知识压根就没有任何渴望:“不会是要用收徒的为虚监视为实的手段吧?”
吕哲当即看向项梁,他很清楚项羽所变现出来的敌视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必然是身处满是敌视自己的环境耳濡目染出来。
项梁脑袋里“嗡嗡嗡”的声音更严重了,他已经嘱咐过项羽无数遍,吕哲现在正是最盛的时候,万般不能展现出敌意,偏偏项羽将他的话当成是耳边风。急得他跌跌撞撞下了马背,“吕侯,小儿无知,”说着深深行礼。“不知轻重,您千万不要误会。”
吕哲不说话了,他摆摆手示意项氏一家子退下,项梁说了几句吕哲全然不搭理。
等待项氏一家子或是失魂落魄、或是满脸焦虑的离去。吕哲转头对着蒯通一行人说:“虚与委蛇都做不到,看来项氏对我们的敌意已经根深蒂固。”
蒯通含笑不说话,共尉做抬头看天状。如叔孙通、陆贾、郦食其想说话却是份量不够。
燕彼没有什么顾虑,“嘿嘿”森然笑着说:“主上,若是能担待,不如……”,比着抹脖子的手势,“当断则断。”
吕哲看向熊心的位置:“我家老丈人早有这个打算,司徒宋义也恨项氏早日不灭。”
蒯通笑得更开心了,挽着山羊胡子不知道细声地评价秦军什么玩意,动作却是在不断地点头。
共尉不看天了,他惊骇地看向吕哲,怎么能察觉不出自己效忠的对象是真的起杀心了呢?
一些文臣却是面面相觑,叔孙通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全天下都知道是我们邀请项氏而来,他们受邀没有任何防备就过来了,若杀之恐怕会令天下人齿寒。”
吕哲笑眯眯地看着叔孙通:“天下人包括我治下的黔首,以及为我效力的文武吗?”
“呃……”叔孙通口中的天下人齿寒纯粹就是修饰词,吕哲那么问,他完全是呆住了。
黔首在吕哲的治下生活得不错,吕哲所收的税除了个人所得税、田赋之外也没有其它什么了。他们知道是项氏是哪根葱吗?就算知道项氏是谁,但是项氏和他们什么关系?项氏对他们的生活有过什么帮助没有,没有吧?吕哲要是说项氏是敌人会破坏安定或是富庶的终生日常,万众黔首立刻就信了,肯定是说杀的好。
吕哲这个势力蒸蒸日上,文武官员们,有贡献的人必然成士,有重要贡献已经封勋,凸出贡献者可以成为贵族,他们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付出和吕哲的操持之下,只要吕哲不是对内举起屠刀,要杀任何非己方势力的人,不管吕哲是为了什么要杀,他们必会化身鹰犬扑上去,只求己方势力更加强盛,自己的家门富贵也能得到延续。
憋了半天的叔孙通呐呐地说:“可是您注定不会只是南方的主人,还会成为整个天下的主人,能在战场上击败杀伐,为什么要……要担下这种名声呢?”
“主上,楚军二十八万健在,”共尉迈步靠近:“我军现在只有二十五万。”
蒯通目光锐利地看向共尉,挽着胡须的手一用力扯掉了几根。
吕哲也在看共尉,他的目光很和蔼,问:“那以你之见呢?”
共尉停了下来,双手握拳又松开重复多次,咬牙道:“若是想要灭项氏,请主上调动后续部队。同时,请主上下令予季布立刻进攻会章郡、会稽郡!”
蒯通不看共尉了,很心疼地盯着拔下来的胡须。
事实上乱世的开始就是儒家没落,兵家、法家、纵横家等等学派崛起的时候。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年代里,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儒生呢?真正的儒生是哲学家,做不了什么实事,因此做做学问,想想伟人的思想是挺不错的,最多也就能做做祸事临头了来个“死节”的以身殉葬之类的事情。一些披着儒家皮的人,他们才是活跃于乱世中的骄子。
儒家讲的是礼、仁、义、德,凡事要师出有名,做事要不违背道德,所以秉承这些理念的儒生在乱世之中基本是做不出什么大事业。
现在几乎没有纯粹的“儒家卫士”,现实的社会环境容不下真正的儒生,“中毒”比较深的叔孙通只能是默默行礼退下,他情不自禁地看向离这里不远的项氏一家子,然后又看了看吕哲,心里不停的叹息。
而陆贾和郦食其这两个“中毒”不深的人是对视一眼,两人接触了一下视线立刻移开,他们或许已经在心里不断地思考怎么杀项氏,又该怎么来挽回吕哲的名声。
“很好!”吕哲满意地看着共尉:“你现在带着亲兵前去营盘以北十里的颍水河滩,那里有七万大军。掌管军队后,看到三道狼烟立刻向楚军答应进攻。”
共尉现在还不明白就是迟钝了,他应“诺!”行礼走了几步一直是盯着蒯通在看,却见蒯通回以高深莫测的笑容。
思考着什么的陆贾和郦食其猛地抬头看向吕哲,他们看完吕哲也看向了蒯通,随后目光在周围的军卒中不断扫视。
“少了徐志、何怿、卫翰,”两人的想法估计都差不多,又默算近期鸿翎急使往来的频率,“多,非常多,早该发现的啊!”
蒯通走过去低低不知道对吕哲说了什么,只见吕哲点头之后他迈步走向楚、魏、韩三王所在的位置。
“刚才是最后一个机会了,本只是试探项氏愿不愿意让项羽为质,没想到却是令我下定决心……”吕哲看向了说几句话就被安排得远远的李左车,看了看左右,招呼道:“列位,与我前去听听赵王使节到底向说些什么。”
没人作声,他们也极力忍住向项氏一家子方向张望的冲动,只是再看吕哲的背影时,不管是目光还是心态与以前都完全不同了。
另一边,项梁正在对着项羽一阵阵的低吼,这一家子都该有着隐忍的基因,为什么到了项羽身上这个基因就没有得到传承呢?
项氏不能对吕哲展露敌意,特别是他们只带了不到五百亲兵前来吕哲大军之中的时候更是不能。
“若不是有道义名份,若不是有普世法则,若吕侯是个不顾世人看法的人,我们……”项梁几乎被气得吐血,他咬牙道:“就是其余人,若是我,听到你将敌意展露无疑,必定会不顾一切诛杀!”
“哼呵,什么道义,什么普世,说到底就是约束弱者的东西!”项羽摆出很明显的不屑一顾,他话音刚落,却是听见项伯不知道在慌慌张张地语无伦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