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黑了,还洒起了涓涓细雨,又过片刻正在向绵州李德辉军必须得打起火把才能照亮道路,李德辉估算距离,发现自己的军队距离绵州已经只有不到三十里路,李德辉心中不禁暗喜,忙命令道:“传令下去,可以加快行军速度了,子时以前,一定要赶到绵州城。”
命令传达下去,李德辉的队伍前进速度陡然加快,天上的夜雨却下得更大,渐渐已成滂沱之势。见此情景,李德辉更是欢喜,暗道天助我也。不过李德辉心中始终还有一块心病,反复思量后,李德辉把副将杨大渊叫到面前,低声吩咐道:“杨将军,我要你亲自率领一队骑兵上前,侦察绵州城动静——要是刘安凤那个小贱人在今天进了绵州城,那我们就糟了。”
“李大人,末将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吧?”想到要在冰凉刺骨的夜雨里来回跑上几十里,杨大渊就满肚子的不情愿,提出质道:“如果刘安凤那个小婊子进了绵州城,以李进的脾气,只怕早就提兵来和我们交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话虽然有道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李德辉摇头,又说道:“本官觉得杨将军你最好还是亲自辛苦一趟,带着几十个骑兵先到绵州城外看看,如果绵州城风平浪静,那就证明刘安凤那个小贱人没有进城。如果绵州城全面戒备,那我们就得小心了。”杨大渊本还想推辞,李德辉却提高了声音,“杨将军是军令,难道你想违抗军令?”
“末将遵命。”杨大渊被逼无奈,只好一边在肚子里操着李德辉的十八代祖宗,一边带着五十名骑兵轻骑向北,去绵州城下探察动静。自然的,凡是被杨大渊挑中的骑兵无不在嘴上对李德辉全家破口大骂,肚子里却在大操杨大渊的奶奶——你奶奶的去当苦力凭什么要拉上老子?
骂归骂,军令还得执行的,顶着击面生疼的雨点和吹得人骨髓生寒的夜风泥泞湿滑的道路上向前走了十来里路,救星忽然来到,一支十人队的李德辉军斥候撞见杨大渊一行,互相辨明身份后,那斥候十夫长禀报道:“杨将军,天快要黑的时候,我们在绵州西南二十里处遇见牵着马匹的一男一女他们的衣着,很象是从成都逃出来刘安凤和那个张通。”
“那你们上前确认没有?”杨渊紧张问道。那斥候十夫长抱拳答道:“小人们试图上前确认他们的身份,被他们发现,那个男子立即拉着女子上马,逃往绵州西面的城方向去了。当时那个女的还大声哭喊,说一定要去绵州,要那个男的放开她,不过那个男人硬拖着那个女子上了马跑们放箭射杀他们,可他们跑得很快,都没射中。”
“肯定是他了。”杨大渊一拍大腿,欢喜说道:“昨天我们去追杀刘安凤那个小婊子的骑兵也说过,那个小婊子跑错了方向到绵州西边去了,你们在那边撞见她明他们根本还没进绵州城。”说到这,杨大渊大叫道:“弟兄们可以回去交差了,刘安凤那个小婊子根本没进绵州城。”
“噢——!”杨大渊带来的几十个骑兵一起欢紧随着杨大渊奔回来路,去向李德辉交差。——可这些人并不知道的是,那所谓的一男一女跑到没人的地方后,马上脱掉身上的衣服扔了,换上蒙古军服,又大摇大摆的跑回绵州城里去了……
……
和杨大渊估计地一样。听到发现刘凤和张通踪迹地消息后。李德辉果然大喜过望。不再逼着杨大渊赶到绵州城外打探。而是催促军队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赶到绵州城下施计夺城。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长官动动嘴。小兵跑断腿。骑在高头大马上地李德辉动动嘴发布命令。他队伍中地骑兵情况还好些。攻城地主力步兵可就苦了。推拉着粮草辎重。顶着倾盆大雨。在泥泞不堪地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进。其中辛苦。简直难以言表。
夺取州地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可军队行军速度却偏偏跟不上。李德辉不由暗暗有些后悔。心说如果早知道晚上会下这么大地雨。白天天气晴朗地时候就应该多走快一点。那现在自己说不定已经夺取了棉州城。躲在绵州城温暖地房间里搂着女人睡大觉了。不过现在懊悔也没用。没有胆量率领轻骑先行地李德辉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步兵一步三滑地向北前进。
只要肯前进。路再也有抵达地时候。子时过后。绵州城城墙上地灯火终于在望。可李德辉地军队却不能从绵州南门直接进城。必须要先绕到绵州西面。从龙安河上架设地石桥过河。然后再转向东面。从绵州西门进城。——之所以需要这样行军。是因为绵州地北门被水阻隔。南门则被龙安河阻隔。龙安河流进绵州南门后。又在绵州东门处汇入水。两条流量巨大地河流三面包围了绵州地南、北、东门。可以从陆地进城地地方也就只剩下西门一道城门了。
废话说了许多。转入正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李德辉军顶着冰凉地秋雨。终于全部通过几乎与河面平行地石桥。踏上水与龙安河夹角之间地土地。迅速重新组织因为过桥而稍显凌乱地队伍后。李德辉当即率领骑兵先行。到绵州城下诈城。可是到得绵州西门后。李德辉才惊讶地发现。绵州城上虽然打满了火把和插满了蒙古军旗。护城河上地吊桥却没有放下。城门也没有打开。与想象中地李进开城迎接自军大相径庭。
“情况不对啊。”李德辉稍微有些担心。不过仗着自己兵多和粮草充足。李德辉也不怕被发现后打硬仗。只是命令杨大渊上前叫城。杨大渊万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催马跑到护城河边摆出随时逃跑躲避箭矢地架势。然后才冲着城楼上大声叫道:“绵州地弟兄们。我们是成都来地援军。你们李将军可在?”
杨大渊连叫了几声。城墙上才探出一个头来。懒洋洋地大叫道:“你们是成都来地援军?真地?我们怎么没听说成都要来援军?”杨大渊大为奇怪。又大叫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李进将军明明已经派出了使者和我们交涉们也把刘黑马大帅派我们来增援绵州地事告诉了李进将军地使者。他应该早就回来了啊?”
“没听说啊?”那蒙古士兵矢口否认,又叫道:“那你们等一等派人去禀报李将军,看李将军怎么吩咐。
”说罢,那戴着斗笠的脑袋飞快缩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杨大渊无奈,只好跑回去向躲在弓箭射程之外的李德辉禀报。李德辉一听也糊涂了,“奇怪?难道今天和我们联系那个传令兵在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没有回到绵州城里?”
“或者是李进把这事忘了?”杨大渊也想出一个可能过杨大渊很快把自己的分析否决
本上,再蠢的将领也不可能把援军即将抵达的事情:这时候,绵州城墙上又探出脑袋,开始那蒙古士兵叫道:“成都的弟兄们,我已经派人去禀报李将军了。我是城门官,今天晚上雨太大,要不要我先打开城门,让你们进来避避雨等着?”
“要感谢兄弟了。”李德辉和杨大渊一起大喜,赶紧大叫答应。
那城门官答应道:“好,那你们等等,我马上让人放吊桥。”说罢,那脑袋又缩了回去后城墙上很快响起吱嘎吱嘎的绞索转盘转动声,高悬的吊桥也开始缓缓落下。李德辉和杨大渊等人欣喜若狂紧互相商量几句,一起涌到吊桥旁边等待入城。可就在这时候的意外发生了……
“干你娘!是那个王八蛋忘记给绞盘上油了?!”城上的守军士兵破口大骂,吊桥落到一半也停在了半空中开始那个城门官又探出脑袋,叫道:“弟兄们,不好意思了,我们的绞盘把手断了,等我们换个把手。”
“没事,快点就行了。”李德辉肚子几乎气爆,脸上却还得堆笑答应。那城门官又缩回脑袋,大声吆喝催促更换绞盘,城上也响起一阵金木撞击之声——很明显是更换绞盘的声音。听着那声音,李德辉和杨大渊等人心里急得差点没叫出来,脸上却不敢有什么异样表情,只是呆呆的站在夜雨寒风之中,等待城上守军修好那个该死的绞盘。
等啊等,等啊等,足等了有两三柱香时间,吊桥的绞盘竟然还没换好,杨大渊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干你娘的?你们的绞盘把手是金子打的还是银子铸的,怎么还没换好?”李德辉赶紧拉住杨大渊,低声呵斥,命令他冷静。还好,城上那城门官也没生气,只是探出脑袋来叫道:“不好意思啊,刚换好一个又断了,我们正在换第二个。”说罢,那城门官又飞快把脑袋缩回去。
“不对!”李德辉终于醒悟过,心中大叫,“糟了!他们好象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不等李德辉再做多想,后面队伍中忽然有许多士兵大叫起来,“水!水!那来的这么多水?!”
“水?!”一种不预感涌上李德辉心头,低头一看时,李德辉顿时傻了眼睛——不知何时,地面上已是积水半尺多深,差不多淹到战马的膝盖上,而且水位还在呈不断上涨趋势。李德辉心中一动,立即失声惊叫起来,“上当了!有人挖开了上游的河堤!”
“砰!”李德辉的话音未落,城墙上忽然一炮响,无数士兵手拿弓箭出现在城墙之上,其中一名穿着蒙古千户服色的将军大声笑道:“李德辉小儿,李进将军请你喝的黄泥汤,味道如何?”
“糟!想不到李进那小子这么歹毒,竟挖开上游的堤坝水淹我军!还故意用计拖延时间,给士兵挖堤和洪水流淌包围我们争取时间!”李德辉心中叫苦。可城墙上那将军已经大叫道:“放箭!射死这帮杀害刘黑马大帅的叛徒!”
“快跑!”大渊大吼一声,拍马就第二个跑——第一个跑的当然是李德辉,他可不象杨大渊那么好心提醒同伴。但不管李德辉和杨大渊跑得再快,却始终没有弓箭飞行的速度快,一波乱箭下来,七八个亲兵当场被射成了蜂窝煤,李德辉和杨大渊也都各自中了两三箭,带着伤逃出弓箭射程。
李德辉等人好不易逃过弓箭追命,汹涌而来的洪水却没法逃脱,因为上游的龙安河北堤和水南堤同时被人挖开,这一波洪水来得极是凶猛。只见那浑水滔滔,铺天盖地,夹裹着树枝草叶、打着漩儿、四面八方一起涌至,只在转瞬之间,刚才还只淹没小腿的洪水便淹到了小腹,无数不识水性蒙古士兵被迅猛的水流冲倒,在无边无际的洪水之中随波逐浪,哭喊之声,不绝于耳。——也幸亏绵州西门的地形不是很低,否则李德辉这八千军队一个都休想跑掉。李德辉被逼无奈,只好大声叫喊道:“过桥!快过龙安河石桥!”
其实不用李德辉吩咐,聪明的蒙古士兵早就想到了过桥逃跑,可这波洪水来得实在太凶猛了,往石桥所在的位置逃跑,那是去找洪水冲走,至少上百名士兵就这么在逃跑途中被洪水冲倒,然后被水流卷走,生生淹死。还好出身于宋军的杨大渊和张大悦等人比较了解水势,及时命令道:“不能过桥,那边地势矮,过去是找死!上高处,上土山,上树顶,找水浅的地方躲!拉着旁边的人,千万不能松手!”
有了正确的指令,蒙古士兵赶紧一个个手拉着手,淌着齐胸深的洪水艰难前进,寻找山丘大树等地势高的地方躲避水势,至于带来绵州的粮草、辎重和攻城武器——谁他娘还有时间去理会?不时有士兵体力不支,经不住水流的冲击松开同伴的手,或是导致自己被洪水卷走,或是导致同伴被该死的洪水卷走,更有大树因为爬满蒙古士兵,承受不了重量而断折落水,数上的蒙古士兵也下饺子一般掉进水中。哭喊呼救之声,遍于原野。
……
蒙古士兵在洪水中哭喊呼救,贾老贼和子聪则领着宋军将士躲在城墙上奸笑大笑。本来蒙古士兵已经够惨了,贾老贼竟然还一拍大腿,懊悔大叫道:“笨!本官怎么忘了那招?——要是在挖开的堤坝出水口里多扔些绳子,效果就更好了!可惜!太可惜了!”
“太师,往水里扔绳子有什么用?”子聪莫名其妙的反问道。贾老贼解释道:“子聪大师你不懂水性,所以不知道往水里扔绳索的作用。绳子扔进水里,水流冲动的时候如果碰到敌人,水动绳动人也动,绳子就会自动捆住敌人的手脚,让他被没办法水游泳,就算会水也得活活淹死!如果绳子缠住脖子的话,甚至还可以把敌人活活勒死!”
“竟然还有这样作用?”子聪还真不知道这招,所以子聪也大为遗憾,合掌叹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真是可惜,下次如果再用洪水去淹敌人,小僧一定记得叫挖堤坝的人多带些绳子。”
“你别在前面加那句佛号好不好?”旁边的宋军众将一起心里嘀咕……
洪水足足肆虐了三四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大亮,雨水收住,绵州城外的洪水才渐渐退去。侥幸逃上一座矮山的李德辉怕绵州守军出城追杀,赶紧指挥部队淌着齐腰深的积水逃往龙安南岸——可敌人越怕的东西,咱们的老贼太师和慈悲为怀的子聪大师就越喜欢不是?又是两声炮响后,吊桥轰然落地,城门大开,一队队穿着蒙古军服的宋军打着李进军旗号冲出城来,杀气腾腾的扑向已经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又饥困不堪的蒙古军队……
“为刘黑马大帅报仇!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