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郎,你闯祸了,殴打朝廷命官。”高家姐儿看这呼延庚额头上的乌青说。
呼延庚道:“没事,没事,纨绔子弟嘛,殴打朝廷命官常有的事。”
他这么一挤兑,高宠脸上挂不住了。高宠的确没把打两个小官儿当回事,但高家一向自诩家风甚严,若是因此被人当做纨绔,他可不乐意,于是他一抱拳:“高宠冒犯虎威,愿受军法。”
高宠这是小孩儿心性,你越是叫他纨绔,他越是要摆出将门虎子家教甚严的样子来。
呼延庚心里可高兴了,故意用手按住头上的乌青:“军法从事,回去自有军法参军拿你问罪。”
高家姐儿走到呼延庚身边,给他额头上呵了呵气,有用手给他揉了揉:“将军恕罪,舍弟闹时一时失手,伤了将军,高鹭给您赔罪了。”
她呵气如兰,小手清凉,呼延庚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故意板着脸说:“高宠,罚你军前效力,明日到沧州府衙报到。”
高宠正要回话,就听见一阵马打鸣的声音,庞山诺赶着跑散的几匹小马驹跟了过来。
“这位壮士,你帮我把马驹收拢,谢谢你了。”高鹭把套索还给庞山诺。
呼延庚问:“吾奉宣抚司令,接收沧州马场,你们知道马场在哪吗?”
“这些马驹都是沧州马场的。今日我带它们出来散散蹄子。”
四人赶着马驹往沧州马场去,见到沧州的管营和差拨,管营道:“河北各地送来的战马确有三千余匹,只是多有病损,马料也不足,为节省马料又杀掉了一些劣马。故而现在只有牡牝各一千匹。”
因为沧州马场是临时马场,故没有群牧司的人,只有个牢城营的管营带着一干人犯在管着。
“山诺,今日就将马场接收了吧。”
庞山诺领命。管营也非常乐意。沧州马场是因为河北西路战乱,各马监的军马避战才迁过来的,朝廷也没有为此拨下银钱来,他代管着马场,没有一文钱的好处,却担着好大的责任。他乐得将这责任交出去。
呼延庚又找管营要了纸笔,任命庞山诺为河北牧马监掌印太监。牧马监和都水监一样,都是普通的官衙名号,当时太监的称号还未流行起来,呼延庚这么做也不算逾越。
庞山诺道:“末将还需要一些帮手。尤其是牧马监的各类文书,还需尽快办理起来。”
“好办,明日派林茗来助你,由他担任秉笔太监。”
文字交割完毕,管营道:“今日天色不错,让差拨带着监司到马场和草料场点验一番。”
呼延庚道,我也去看看。他想先挑几匹好马,又一回头:“高宠你也随我去,给你挑一匹好马,往后随你上阵。”
于是高家姐弟都跟着去。
在马场看完了,天色已晚。差拨道:“上官是要先回城歇息吗?”
呼延庚问高宠:“今日可以在高家庄借宿吗?”
“哼!”
“那今天一天,把草料场也点验了,明天再回城。”
于是差拨带路,众人先到草料场附近的一个小酒店吃晚饭。
酒店店小二见到这帮客人,招呼得很热情,待呼延庚等人都在吃饭的时候,小儿对着柜台说:“大姐,我去草料场一趟。”
呼延庚看这小二出门去了,心中忽然一动:“沧州城外草料场啊。”他不由得想起史进说过的一件事情来,王进临死前,让史进找林冲学习河朔大枪,可史进到了汴梁,却没有找到林冲,后来汴梁围城日紧,呼延庚就把这事忘了。
但王进的遗言透露了一个信息,真有林冲这个人,而且枪法极好,现实中的梁山规模没那么大,而且宋江也不认识林冲,那林冲会不会还在沧州草料场呢?草料场边上的小酒店……这一切场景真是太符合了。
呼延庚漫不经心的问:“现在什么人管着草料场啊。”
“是一个配军两口子,带着一个丫鬟。”
高宠插嘴说:“这配军身板可好,臂长手大,一看就是好武艺。”
呼延庚心里有底了。
晚上在草料场看过,草料场的配军一直陪在旁边,等都看完了,呼延庚漫不经心的问一句:“节级,你贵姓。”
“贱名不敢有辱清听。”
呼延庚心想,这有九成就是了,不然哪会这么讲话。便道:“林教头,你知道么,高俅已经死了,高家都被人抄了,他的两个弟弟都做了配军。你大仇得报。”呼延庚没说高俅家是徐秉哲抄的。
听到这话,那配军惊骇不已,一来是对方点破了自己身份,他就是林冲,二来高俅家破人亡这消息也太过震撼。他愣了好一会,突然跪倒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待林冲情绪稳定一些,众人又交谈了一会,呼延庚请林冲出山。
林冲道:“我已经心灰意冷,就在这草场了此残生。”
呼延庚心说,不急,须得慢慢劝慰。他说:“林教头是我心中敬仰的英雄,今夜先到酒店痛饮一番如何。”林冲现在还只是一个配军,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于是答应了。”
待林冲去收拾准备出门,呼延庚对高鹭道:“今夜去不成你家了,明天和你弟弟一同随我出发吧。”
“我也去?”
“是啊,你一个女孩子,当然家主到哪你到哪。”
“走,大郎,我们走,不理这人了。”
高家姐弟走后,呼延庚与林冲到酒店落座,庞山诺在陪。呼延庚给林冲讲了靖康年间的战事,汴梁的一系列变动。
“我大宋差点就亡了啊。”林冲这样感叹了一句,看到呼延庚的神色,便道:“休得劝吾,吾意已决。”说完闷头喝酒。
呼延庚随口说起王进的事情:“这河朔大枪总得传下去吧。”
三人谈谈讲讲,最后林冲答应,让史进来找他,另外呼延庚挑选二十个年轻的军汉,一起来学这河朔大枪。
“那还要拿一份薪饷。”
“不要薪饷,一文钱也不要。”
呼延庚心想:“不着急。”
第二天,他带着高家姐弟回到沧州,立即把史进和林茗派到马场去,呼延庚道又嘱咐林茗,在马场的开销里,专开一份钱出来给林冲。又交代史进,对林冲执弟子礼,攻心为上。
中午的时候,张横来报:“末将已经打探过李俊、李立兄弟的下落,他们目下不在河间,而是去了河东。”
“他们去河东做什么。”
“说两河义军在威胜军附近集会。”
两河义军?呼延庚想起来了,从汴梁出发前,宣抚司是兵分四路,其中呼延庚、吴革、姚友仲是到了河北,而王彦是去河东。那王彦组建八字军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吧。
“李家兄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却不知。”
他们正说话间,突然有信使到来。王禀和杨惟忠带领大军到了河间,召集诸将到河间取齐。
呼延庚对张横道:“你去河东一趟,让两兄弟尽快回来,就说我要给义军发兵器衣甲,晚回来就没了。”
“遵命。还请将主写个手令,末将说话有个凭据。”
呼延庚在当天晚上到达河间,王禀、杨惟忠等人都借住在河北东路提刑司衙门。郭永和王禀在书房里接见呼延庚,郭永随意闲聊了几句,就找借口告退了。
呼延庚问:“节帅,此次和杨都统制总共带了多少兵马?”杨安抚指杨惟忠,他是高阳关路都统制。
“我和他各自统兵十万。”
“这么多?朝廷就不留一点预备队吗?这次怎么这么急?”
呼延庚粗粗一算,李纲带来十万南方的援兵,赵构带着十万河北兵南下,加上汴梁本身的守军,总兵力也不过三十多万。而南方的援军遣散了。
而经过汴梁保卫战之后,在汴梁宋军中存在强烈的厌战情绪,李纲带来的援军是南方人,多半思乡情切,愿意继续反攻河北的,倒是以赵构带来的援军中占多数。
王禀叹了一口气:“康王极力主战,启用了一批名臣,现在朝中一片‘迎回二帝’的声音。所以只要愿意动的军队,都到河北来了。”
“反攻好啊。”呼延庚心下也愿意反攻,他提起出发前张叔夜和王禀定下的方略,先在河北逐次推进,待金兵再次南下时,节节抵抗,以为疲兵,然后汴梁以生力军反攻,伺机在河北歼灭金兵主力,随后反攻。“现在怎么变了?”
“新任签枢密院事许翰,急言反攻河北,谁主张休整,谁就是怠于王事。”
喔。现在汴梁的两派变成了激进派和休整派,看来主张先休整的张叔夜情况不妙。果然,听见王禀说:
“张枢密主张休整,被斥为主和,何少宰、孙中书、黄右丞、李中丞、许签事等人几乎一日一参,连李相公都抵挡不住,只能让宣抚司加紧进兵。”
呼延庚知道这几人是孙傅、黄潜善、李回、许翰。等等,何少宰是谁?
“就是以前的宰相何栗。”
他怎么又蹦出来了?
王禀解释了一下:现在主战派最吃香,而何少宰以前就主战,所以一干投机的文臣又聚集到何栗门下,把他推上了少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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