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毅接过来快速浏览了一遍笑道:“看样子这家伙还真是胆子很大啊,不过这也好,咱们也可以利用一下。”
铁良是刚刚率部进入灵州和万毅汇合的,听到万毅的话之后笑道:“大帅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吗?如今西南方向的战事一时半会就会正式打响,咱们灵州可不能慢了,主公可是交代过的,相机收复凉州,打通河西走廊东部。”
“咱们大军囤积灵州前线只会让对手心有顾忌,难以防守东进。所以厚纯给我们西北的建议是,等到西南原州方向打起来,第四军团本部骑兵和你重骑营佯攻原州,造成灵州方向空虚,吸引对手来袭,你们再来一个左勾拳,绕过贺兰山,打击敌人侧背,我负责正面,让侯勇从北面夹击温末人后军,这样就可以直接杀过贺兰山,进入陇州地域。”万毅指着地图上的标识道。
“我看可以。但是大帅你的正面到时候只有两万人的步兵,如何挡得住咱们老对手的冲击?”铁良对于万毅的战役布局没有意见,唯独对于担任中军的两万步兵心忧不已,道:“要不这样,让重骑营留下,我们试验过了,两万重骑营可以轻松击溃五万人以下的骑兵集团冲锋。”他话还没有说完万毅就摆摆手笑道:“你放心吧,步兵打骑兵这一直是我们灵武军的老本行,我的两万步兵保证可以担任中军的作用,而且谁告诉你我要和温末人正面对阵了?你呀,自从被主公调入重骑营之后怎么开始迷信起纯粹的武力了,为将者眼中可不能只有武力。”
万毅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准备好好给自己这位兄弟上上课,但是后者显然没把这个放在心上,而是笑道:“反正我不管,大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的重骑营可是什么活都能干。”
万毅见到这家伙的模样也是苦笑不已,只好自行带着参谋开始制定计划,同时让灵州的两万步兵以及配属的弩炮和地狱火大队分队前出贺兰山一线布防,堵住灵州进入河西的必经之路。与此同时以西北集团军指挥部的名义传讯定远城的侯勇按计划行事。
就在万毅这边按计划配合西南,准备给温末人来一个实则虚之的时候,西南原州东部,王厚纯却打算来一次真正的野战,一举打败这个腹背之敌。和灵州需要担负着收复凉州的任务不同,西南集团军的首要目的就是一战打掉陇右吐蕃人东进的能力,避免在经略中原的时候有后顾之忧。所以王厚纯接到总参的命令和玄影卫送来的情报之后想也不想准备来一个故技重施,全军分三路出动,昼伏夜行,开始从凤翔等地出现,朝原州急进。
从凤翔出发至原州不仅路途遥远,而且沿途高山林立,海拔高,高原反应明显。但是以第三营为核心的西南集团军中军硬是倚靠区区步兵跑出了骑兵的速度,竟然是和先头部队,骑兵直属营齐头并进,六万多人的步骑混编在高原上飞速而过,三天之后抵达原州地界。反倒是陌刀营这个原本作为主力使用的重装备部队和后勤部配属的其他非作战部队在后面吃灰。
如此大规模的行军吐蕃人自然是一早就知道了,不过见到王厚纯的军团进入高原,他们也将已经集结的部队开赴原州,双方围绕着原州城为中心,开始陆续抵达战场,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在这片人迹稀少的高原地带快速成形。
吐蕃大军的统帅依然是一年前的桑熊,但是这一次天策军却是以王厚纯为主帅,步骑十万,和吐蕃人争锋相对,双方主力部队尚未接触,飞骑斥候的小规模战斗已经打了上百场。对于弓马骑射,天策军无法和吐蕃人相媲美,但是斥候队全军准备的新式武器却让对手吃足了苦头,这种还原了一部分连环弩和秦弩在秦家数代人改进之后制作出来的新型弩机已经可以实现五连射,而且继承了秦弩射程远和威力足的优势,这些很快就抵消了对手骑射上面带来的压力。这些还只是技术上带来的优势,斥候队最重要的战术也在这次全军整编中得到提升,来自飞鹰旅首创的小规模突击战法得到推广,各军的斥候队是飞鹰旅这群兵王亲手训练出来的,如果还打不赢那些普通部队抽调过来的斥候,那飞鹰旅也可以不用混了。
不过随着双方大队人马抵达前线,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开始渐渐平息下来,双方的兵力配比都已经摆在了台面上,而且除了兵种差异之外,人数上基本上旗鼓相当。不过相对于天策军这边只是集中了一个集团军,吐蕃人这次却可以称得上是倾巢而出,陇右吐蕃是多弥王系的一支,盘踞在以和州为中心的藏边高原,虽然实力在吐蕃分支中算得上一线,但是起人口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什么发展,在起占据的地区对于汉族百姓以及其他各族盘剥太重,内部矛盾重重,但是由于这些人其实是当年吐蕃扩张的时候那些边将的后裔,所以其本部的兵马实力却比藏区内部的那些王族本身强大得多。
这些资料摆在了王厚纯的案头,不过显然对于他来说这些早就已经烂熟于心。对于桑熊此刻的心理也能够摸得熟透,所以他仔细布置了一个精妙的计划,就等着桑熊出招。
“大帅,各路将军都已经到齐了。”就在王厚纯仔细盘点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参谋通知准备举行战前会议。西南集团军的兵力配置其实还是很不错的,第四军团本身就是王厚纯的老部队,第三营、第六营和李天一的第七营,加上陌刀营和直属营之后可以说是攻防兼备。
“好了,人到齐了咱们来开会,琢磨琢磨怎么打死这帮该死的吐蕃人。”王厚纯见到人已经到齐了开口道。
“大帅,你是不是有主意了?先说好啊,我陌刀营可是等着报仇雪恨的,这次中军主力一定得是我陌刀营。”王厚纯的话还没说完,石坚接过话茬开始了,不过很显然这帮家伙没有一个省心的主,就连因为王厚纯升迁之后被提拔上来任第三营新任都统的薛洋都甩开膀子准备抢下这个主力的位置。
“好了,谁跟你们说我要布阵准备中军了?”王厚纯见到这帮家伙的模样赶紧让他们住口,这要是吵下去这会就别开了,所以让众人住口之后索性自己来说道:“此次野战我准备改变以前一贯的布阵模式,打一场高原围歼战,所以你们就不要想着中军位置了,你们想得到,那桑熊就想不到?他正满脑门子想着怎么报一年前被主公俘虏的耻辱呢。咱们的战法估计他也研究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决定——”
“全军分成四路,第一路为第三营,由我亲自率领,打头阵,也就是你们想要的正面中军,李天一和徐英,你俩向正南方向迂回,等到明日正午时分,如果敌军压制住第一路,战场形势出现逆转的时候,你们就要急速冲出,拦截住对方先头部队,掩护第一路撤出;第三路为陌刀营,布置在正北方向,你们的任务和第二路不同,但是出击时间一样,第二路负责拦截对手先头部队,你们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灭了这股敌军,然后转身正面迎击对方的后续部队;第四路为直属营,陆翊你们的任务比较特殊,就是绕道敌后,但是不是对手的后军,因为桑熊一定会在后军埋伏了精锐人马等待我军进入。你们的任务是在陌刀营消灭对方第二波兵力之后,敌人大队人马如果全军压上,你们想办法袭击原州城,如果对方溃败撤退,则拦住对方撤退的势头,和陌刀营合力围歼对手。同样的,天一徐英,你们的任务是如果对手全军突击,你们的任务就是绕道原州协助直属营占领原州,然后直属营出城逆袭对手侧翼;如果对手撤退就协助陌刀营扩大战果。”
“大帅,那我们第三营呢?第一路就打个先锋啊?”这番话一说完其他将领都在消化其中的意思,顺便开始商讨其中的配合,唯独薛洋傻眼了,第一路只是作为先锋打一下然后就撤出来,后面好像没他什么事啊?”
“第三营后撤之后,随我行动,就一个目的,给我拿下桑熊押往长安,留着日后我等进军安西,以他的人头祭奠亡灵。”王厚纯的话让在场的悚然一惊,也顿时明白自己这位主帅的意图,这已经不是一场战役的事情了,这是在想所有的吐蕃人表面,汉人时隔百年之后复仇来了。
“各位,我要说的是,我们在对阵别的藩镇军队的时候可以允许失败,但是对付吐蕃人我不允许大家有任何的失误,我大唐军队就算是全员战死也要打败吐蕃人,百年前安西的英灵在天上看着我等后辈子孙给他们报仇雪恨。”王厚纯一拳头砸在自己的帅案上,狰狞的表情清晰可见。
“请大帅放心,我等就是死也要替安西先祖完成心愿,让我大唐旗帜重新插上安西大地,让吐蕃人血债血偿。”石坚单膝跪地,沉声道。他是安西后裔,更加懂得王厚纯的这句话是什么意义。
“马上安排人手制作大旗,字体大一点,安西国恨,血债血偿。战后所有的战俘尸体给我摆成京观,永远警示后人。”王厚纯的话透着一股疯狂,但是在场的所有将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公元889年八月初五,天策军西南集团军和吐蕃大军在原州城外摆开阵势,大战正式开打。
但是让桑熊傻眼的是自己精心准备的三万大军的前锋部队的对面居然只有寥寥一万多步兵人马,稀稀拉拉的站在那里,浑然不觉得自己的对面是三万多精锐骑兵。
“将军,天策军只有一万多人。”前锋将军快速回马来报,询问对策。
桑熊仔细看了看天策军的后方,并没有看到有埋伏的迹象,四周空荡荡的,天策军大营除了营门口严阵以待的远程打击部队以外也没有任何大队人马的活动。但是对于桑熊这种已经吃过一次埋伏的人来说越是显示没有那就意味着有。所以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大将军,他们只有一万人的步军,就算有埋伏也未必有多少人,咱们直接杀过去就不可以了。”旁边的副将见到桑熊目光犹豫,赶紧道。
桑熊摇了摇头,道:“汉人诡计多端,打仗从来都是喜欢使用计谋取胜,咱们不能上他的当。”顿了一下忽然笑道:“既然他们想玩,那咱们也陪他玩玩就是。桑托,你让前锋部队派遣一个万人队去探探对方的底,不要在意胜负,主要是把对方的意图打出来就算完成任务。其他人立即准备,只要他们的后手被发现马上给我冲上去,平底野战还没有人是我们高原骑士的对手。”
桑托明白桑熊的意图之后马上回到前军,但见他手势一招,牛角号马上吹起号角,一个万人队开始脱离全军大阵,开始朝着第三营所在地急速冲了过去。
“来得好啊,再不来我自己都觉得无聊了。”第三营阵前,王厚纯持枪和薛洋并立前方,见到吐蕃人开始冲锋,笑道:“好了,现在看你的了。我可是听天一和柴嘉把你都吹上天了,这一仗你可不能给他们俩丢脸。”
“大帅你就放心吧。第三营全军准备。”薛洋对于前来冲锋的吐蕃人毫不在意,开始对着自己的部队下令。但见一时间大营内的战鼓队开始擂鼓,阵阵鼓声传递出一个主帅的意志,也传递出一个前所未有的雄风在高原上吹起。
“天佑大唐,汉军威武。”第三营阵地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声,所有人开始变阵,伴随着大营门口的弩炮发射出铺天盖地的箭雨,战场之上一股诡异之极的气氛忽然间开始蔓延。